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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44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十一章  柳暗花明路

               01 不醉

  夜已经很深了,城裡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沉睡,这个时候,除了南城的烟花大
街,只有东城的小吃巷,还有一点点人声。

  在小吃巷摆摊的老闆,当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的老闆,他们每天日落而出,
一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几张简陋的桌椅,就是他们所有的家当。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你……好像对这裡很熟悉?」

  这一路走来夜风清爽,可是阿珠的手心裡却在沁出汗来,她偷偷望了一眼西
门太平,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经常泡在楼外楼、怡红楼大把扔银子的富家少爷,
居然跟小吃巷裡的老闆们也能笑嘻嘻地打几声招呼。

  阿珠的脉搏在太平的掌心裡弱弱地跳动,一路都被他牵著自己的手,她已经
分不清自己的心跳中,夹杂的那些东西是开心还是失落。

  他一路都没有放开,一直那样轻轻牵著自己,可是阿珠明白,太平牵的并不
是他情人的手。

  西门太平懒懒地笑,对阿珠道:「你一定不会懂,这裡的小吃并不必那些大
酒楼的味道差多少,我每次来小吃巷,都吃到肚子圆了才肯走。」

  餛飩老宋已经盛了满满餛飩端上来,淡淡地笑道:「那是因为每次你真的饿
了,才会找到这种小地摊来。」

  太平慢慢放开了阿珠。

  手腕上西门太平留下的温度一点点退去,阿珠把手藏在桌沿下,很久没捨得
拿上来。面前的餛飩冒著热腾腾的蒸汽,蒸得阿珠眼角有些微微地潮湿,她低著
头,不敢去看太平。

  如果能永远被他牵著自己的手,该有多好?他分明是个很坏的人,可是,他
坏得那样让自己心疼。

  太平大口小口地吞,含含糊糊问:「阿珠,你怎麼不吃?」

  阿珠「哦」了一声,拿起了筷子,一点一点拨进嘴裡,这餛飩的味道也许很
好,她也许已经很饿,可是并品不出太多的滋味。

  「你知道吗?阿珠,我最佩服这个餛飩老宋,他好像把什麼都看得很透,说
的每一句话都像他自酿的老酒,太有道理了。」

  太平就著餛飩,美美地饮了一口老酒,「你也尝尝,这酒真的不错。」

  阿珠端起杯子,她并不经常喝酒,分不清酒的好坏,只是觉得辣,是那样呛
人。一口灌下了满杯,阿珠咳了两口,眼泪都呛了出来,她并没有退缩,居然又
拿起酒壶,把面前的酒杯倒满。

  「西门太平……」阿珠轻轻笑,「你还敢不敢灌醉我?」

  太平道:「一个人能灌醉另一个人吗?错,只有自己才能灌醉自己。我没什
麼不敢,你想醉就一定会醉。喝醉了我送你去找彭大头,他前天为了讨好你,被
你爹在身上刺了那麼多窟窿,你确实应该去关心一下才对。」

  阿珠轻轻地道:「我爹答应他可以去提亲,你们都认为那就是我的终身,看
来我已没有别的办法。我才十六岁,总觉得没有活够,现在已不想著去死。这样
好了,你代我去告诉他,如果他真想娶我,拿彭家的刀谱来做聘礼,让我不用为
难,日后该偏著娘家还是夫家。」

  很久,太平喃喃道:「聪明。」他举起杯子,「阿珠,我敬你一杯。」

  敬过一杯,还有一杯,太平道:「这一杯我代彭天霸敬你。」

  阿珠一饮而尽,「西门太平,还有多少杯你儘管一起敬过来,我云珠……」

  酒呛进喉咙裡,呛得她的声音有一丝嘶哑,她慢慢道,「一定……捨命陪君
子。」

  酒不醉人,因为餛飩老宋的酒已经卖完了;夜已将尽,小吃巷摆摊的零散老
板,摊子都已经收了。

  「不过癮,真不过癮. 」西门太平摇著头,「这种喝法简直是杀人,我第一
次跟一个女孩子喝酒喝到酒逢知己的境界,居然会没有酒。」

  「这样刚刚好。」阿珠道,「再喝下去,我就真醉了。」

  「没想到你酒量这麼好,今晚喝了这麼多居然……,算了,我们以后有的是
机会。」

  「前天我会喝醉,也许是因为我想被你灌醉,这道理是刚才你讲给我的。」

  阿珠的酒香混著她呼吸中的甜香,她看起来像朵清晨才盛开的鲜花,脸微微
泛著红色,娇艳而拘谨。

  她安静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了,你打算怎麼去找回动儿姑
娘?」

  西门太平摇摇头。

  阿珠问:「摇头是什麼意思?」

  太平道:「彭大头哪有你爹想要的刀谱?而石动儿、阿珠,这一路我都被你
说迷糊了,神鬼莫测的武功、王公贵族家才有的女儿愁、她爹贪图的东西……我
连她究竟是什麼人都还没弄清楚,如何知道怎样才能找她回来?」

  「她……」阿珠像欲言又止。

  太平皱著眉道:「你说动儿早晨时离开过一会儿,半午时分回来教你问了我
那些话,然后又离开了。那她最后有没有说,要去什麼地方?还会不会回来?」

  「没有,当时我脑子裡乱糟糟的,看著你昏睡,听著你在昏睡中叫动儿姑娘
的名字,心裡面空得像什麼都没有。」

  太平道:「呵呵……」

  「动儿姑娘最后一次走,告诉我说……」阿珠犹豫了很久,慢慢道,「她让
我告诉你,如果你有办法娶我回家,也许她就能说动她的爹爹。」

  阿珠喃喃道:「可是,她还说过要你最好忘记她的,也许是动儿姑娘故意骗
你,她一定是想如果她永远也回不来,有阿珠陪著你,你才能开心一点。」

  太平呆了很久,才轻声道:「不!她不会是在骗我,一定是有什麼理由。」

  他慢慢摇著头,「逆转乾坤……这就是她说的那什麼逆转吗?这明明是不对
的,应该叫颠倒黑白才对,该打。」

  阿珠哧地一笑:「你可打不过人家,昨天夜裡……你被她打得好惨。」

  太平喃喃道:「娘的,等娶了她过门,小爷一定好好打她几顿出气,真是一
点家教都没有。」

  阿珠轻声问:「你真的有把握能娶她回家?」

  太平没有说话,他……心裡实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阿珠道:「我现在是什麼都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过认真,不是你的你怎麼求
都没有用。天底下美貌的姑娘多得是,你忘了这一个,才有机会遇见下一个。如
果……你以后娶不到老婆,我姨娘家有几个表妹也算是绝色,到那时说一个给你
好了。」

  太平嘿嘿笑:「绝色?怎麼个绝法,有没有阿珠一半这麼绝?」

  阿珠脸色一红,轻轻道:「你的本事有你的嘴巴一般厉害就好,如果肯练些
武功,我爹又怎麼会看上彭天霸那混蛋。草包大少爷,别看有那麼多女人都心疼
你,这世界,太多的事情却是男人们说了才算。」

  西门太平呆了呆,端起面前的杯子来,酒已经一滴都没了。


               02 黎明

  黎明将至。

  石动儿从床上坐起来,又躺下去。灵儿的小屁股已经被她打到乏味,一炉熏
香,燃到这时味道也越来越淡起来。

  灵儿小声劝道:「小姐,不如你睡一会儿,一觉醒来,老爷和瑾娘一定就回
了。」

  动儿轻声道:「如果睡得著,还用你来教我?」

  灵儿道:「那……你给我再讲讲那位太平少爷,他怎麼那样大的本事,这才
认识两天,就把小姐勾得神魂颠倒的?」

  动儿轻轻摇著头,很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道在难过,还是害相思。

  「娘一定会喜欢太平,他盯著你看的时候笑得像个个孩子,女人都会从心裡
疼他。爹却一定很讨厌他,他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子弟,连一点武功都不懂,只会
胡言乱语。爹说如果连云似海那样的人都看不上他,他根本配不上石动儿……」

  灵儿喃喃道:「一点武功都不会,那他……有什麼好?当然要像老爷那样,
雷霆一怒,十步杀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动儿道:「小灵儿,你才多大年纪?知道什麼是男人?娘曾经说过,武力也
许能征服男人,却征服不了女人的心。」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轻声道,「娘回来
了,怎麼……就她一个人回来?」

  脚步声渐近,瑾娘应了一声守在院中石富的问安,推门而入。

  灵儿下床跪过瑾娘,提了衣衫退去屋角。

  瑾娘淡淡微笑,揭起床上的薄巾盖上动儿绝美的身子,轻笑道:「傻丫头,
你又有多大,就懂得谈男人?男人……当然要武功盖世,能胸怀天下,才配得上
我的动儿。」

  动儿盯著瑾娘的眼睛,也许她真的还小,看不清娘的眼睛裡,流动著的究竟
是欢喜还是忧伤。

  她轻声问:「那,为什麼这几年爹的武功越来越强了,反而娘脸上的笑容越
来越少?」

  瑾娘轻轻笑,「女人的笑很简单,安安分分相夫教子就足够了。这两年娘笑
得少,是因为心中牵掛著不能早日给你生个弟弟。你还是姑娘家,怎麼能明白娘
的心思?」

  动儿沉默了很久,「娘,太平是不是拒绝了阿珠姑娘?」她轻轻道,「我一
早就该知道,他不会听我的话,他像个小孩子那样任性,怎麼可能随便就改了主
意!」

  动儿一双深水般的眸子裡,忽然透出一阵冰凉。她披衣而起,再也不看瑾娘
一眼。

  瑾娘轻声道:「动儿……」

  动儿微微一笑,「爹是个什麼样的人,娘当然比我还清楚,他没跟娘一起回
来,一定去独自去找太平了。」

  瑾娘的睫毛颤了颤。

  动儿道:「爹的心肠不好,不心疼女儿的性命,娘劝不动爹,动儿可没有怪
你。」她脸上犹掛著笑容,眼眶中却已经泪光莹莹,喃喃道,「这破心法一点用
都没有,从遇见太平,我已经哭出来好几次。」

  她微微转了头,「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床畔纱帐上染了层薄薄的红色,点
点猩红艳若桃花。

  瑾娘玉腕拂动,指影淡淡一瞬间点出十几指,动儿身子一软,慢慢倒向她的
怀裡.

  瑾娘怜声道:「动儿,十藏欢喜最忌大悲大苦,你刚受过伤,怎麼一点都不
珍惜自己的身子,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臭小子,连娘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动儿轻轻道:「娘跟爹一走就是十几年,可没顾过外公外婆。」

  瑾娘缓缓道:「你爹少年时风流无数,化名玉蝴蝶坏了不知多少女的名节,
是江湖上声名最狼藉的淫贼,你外公却是当朝御前一品神捕,娘那时抗拒不了你
爹,有什麼脸面再见自己的爹娘?」

  她掌心按上动儿心脉穴道,把内力缓缓渡过去。

  「外公是当朝的一品神捕,这还是娘第一次对我说起,娘当年可真是够任性
的。」动儿眉目低垂,轻声道,「娘,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麼任性。太
平沾了『女儿愁』,在找回『灵犀珠』之前,我那时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救不回
他,就陪他葬身西湖。」

  瑾娘心中一疼,轻声问:「那臭小子有什麼好?」

  感觉动儿隐隐在聚力相抗,瑾娘凝神望去,动儿嘴角沁出一丝丝血来,脸上
的神情却是平静祥逸,仿佛什麼事情都不再放在心上。

  动儿道:「第一眼看见太平衝著我笑,他就杀了我一次。」


               03 薄雾

  黎明将至,黎明仍未至。

  云家的宅院就在前方不远,一层薄雾笼罩起黎明前的淡淡光亮,阿珠的目光
朦朦朧朧让人看不清楚。西门太平慢慢停下了脚步,这一路已经到了尽头。

  「路黑,阿珠,你……慢点走。」

  「你……也慢点。」

  西门太平转了身,心中忽然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空旷,他怎麼都填不满。也许
跟动儿的离去有关,但绝对不全是因为动儿。他只是觉得,生命中忽然有种什麼
东西,让他很难再肆意著去快乐了。

  一路前行,他也不知道想走去哪裡,家……很近,脚步却艰难。从前家是他
全部的世界,父母的呵护和温暖,让他无忧无虑一直到今晚。

  男人的世界,只是温暖的家吗?可是,只要一个温暖的家,又有什麼不对?

  过了一街,又是一巷。西门太平发现自己像是忽然迷了路,这原本熟悉的城
市,竟然是那样大的一个迷宫,一个人在黑暗中懵懵懂懂前行,一不小心就走入
一条从未走过的路。他停下来,站在巷子的中央,迈不动脚步。

  有风从身边拂过,淡淡薄雾縹緲,他茫然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然后就
有个人出现在前方。

  一个从没出现过的男人。他静静地站在前方,像是从夜一开始,他就站在那
裡;又像是突然间从天而降,太平一不留神,他就一下子凭空冒了出来。

  「西门太平?」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西门太平从没听见过这样的声音,那低沉的声音裡
有种奇异的压迫力,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西门……太平。」太平心中有些不满,这男人的语气和态度,差点让他
脱口说出「小爷」两个字来。

  太平站了一会儿,冷汗渐渐从脊背上透出来,这种奇异的压力他从来没遇到
过,不是源於恐惧,而是像被一种什麼重物压迫。

  太平放声问道:「阁下叫出我的名字,自然是认识我,请问,有什麼话要说
吗?」

  男人冷冷哼了一声,「很少人有资格站著和我说话,跪下。」

  太平「哈」了一声,差点儿要跳起来,「你说很少人,说明还是有人可以不
跪,我也不怕告诉你,很少人有资格让我跪,有话请讲,不肯说小爷就走了。」

  「啪」地一声脆响,西门太平身体飞了起来,然后重重跌落在很远。

  这男人绝对是个高人,他明明站在距离西门太平十几步之外,太平「小爷」
二字刚刚出口,脸上已经中掌。

  太平脸上热辣辣的,虽然并不够很疼,却是奇耻大辱。他纵身从地上跃起,
并指向男人衝去,三步两步刚衝近男人身边,「啪」地脸上又中一掌。这一次他
跌得更远,摔得也更惨,屁股比脸还要受伤。

  「这就是西门家逆转乾坤的指法?」男人闷闷哼了一声,轻轻摇头,「女大
不中留,刚刚认识的一个臭小子,就连『十藏十动』身法都传人了。」

  西门太平怒从中来,奋力从地上跃起,想都没想,又一次猱身衝上。

  他距离那男人比上一次要远上一些,才向前衝了三步五步,突然一口气憋在
了胸口,没等人家动手,自己先重重摔了一跤。

  这一下摔得太平悲愤交加,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

  男人冷冷道:「呼吸流转都没熟悉,就敢抬脚乱步,你这样的徒弟真是差劲
得很,自己找地方一头撞死算了,别给我家动儿丢人现眼。」

  太平趴在地上喘了良久,一口气才算吐了出来,喃喃道:「原来你是动儿她
爹。」

  男人道:「起来再打我一次。」

  太平道:「你伸出一根手指就把我捏死了,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我不打
了。」他挣扎爬了起来,呆呆地望了那男人几眼,「动儿可没教我什麼『十藏不
动』身法,那天我看她抬手打云老乌龟,身姿曼妙步法灵动,不知不觉学她那样
走了几下。」

  男人身影似闪了一闪,风吹动他的衣角,轻声簌簌作响。

  他双手背向身后,低声问西门太平:「我刚才踏出了几步?」

  太平道:「向前五步,后退七步。你身法比动儿快了很多,向前时,或许是
走了六步也说不準。我最初只顾打量你的模样,没看得很清楚。」

  薄雾淡淡,并不能十分看清石动儿她爹的年纪,他静静地站著,身姿端稳飘
逸,并没有太平想像的那样老,不过看他衣衫飘飘,如岳如峰的气度和神彩,估
计就算是到老了,也会是个漂亮的小老头。

  西门太平脑筋飞快转动,只想怎样快些想出一些恰好的马屁来,抓紧时间拍
上一拍才好。

  男人像是呆了一阵,喃喃道:「灵犀珠,世上真有那麼神奇的东西?你最早
从哪裡得来的?」

  太平道:「听我爹说,在我出生之前杭州方圆数百里连续三年大旱,他倾尽
家财开了三年粥厂行善。我出生那天去了个出家人,自称法号十方和尚,留下那
颗珠子说可以消灾避邪。我自小戴在身上,也……没觉得有什麼好处。」

  男人久久未动,薄雾聚散,夜寂无声。

  「三年行善……换来一颗天赋灵犀,确不是强掠豪夺能得来的。」他声音低
得像是在自语,「上万条性命换了你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许,老
天自有他的道理,杀了你必然不祥,你从此好自为之吧。」

  太平喃喃道:「我不过是喜欢你家女儿,这都要杀我,你讲不讲道理?」

  远处传来一声鸡啼,太平呆了一呆,眼前已经没了那男人的影子,他像夜色
一样悄然出现,又突然像缕轻雾一样退去。

  太平放声道:「我看清了,你这一次是先退了七步,转身又走了六步。石先
生,石前辈,石大爷,我真的喜欢你家动儿,想娶她回家疼著敬著,如果你不答
应,就出来一掌拍死我。」

  太平楞了楞,更大声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空巷寂寂,悄无声息,只有他自己傻傻的声音轻轻回荡。


               04 曙光

  第一道曙光破窗而入。

  动儿惨白的面色,恢復了一点点红晕,这一夜是那样漫长,也许是她生命中
最长的一夜了。

  她半躺在瑾娘的怀裡,慕容禄混元罡气的威力仿佛还留在她的身体裡肆虐,
只是呼吸之间,就莫名其妙跳出来害她喘息一阵。

  一个身著锦衫的男人,手搭著动儿的手腕静立了很久,吐出了他踏进这房间
的第一句话:「那狗奴才必须死。」

  动儿轻轻摇头:「其实跟那狗奴才无关,动儿身心尽遭重创,是因为爹不再
疼我。」

  她抬眼望向了爹爹,从这男人眼中找到一丝久违的柔情,让她突然觉得很温
暖,像回到自己很小的时候,一不小心跌倒,被他从地上小心地扶起来。

  男人像是在轻叹,「动儿,爹平生第一次改变决定是因为你娘。第二次,就
是因为你。我答应你不再逼你嫁去慕容家,可是,如果那个西门太平想娶我的动
儿,首先要做一件事情,就是亲手去杀了慕容禄。」

  动儿艰难地摇摇头,「爹,那不公平。太平一点武功都不懂,那条阉狗,那
条阉狗……」

  那男人也慢慢摇头,「天赋灵犀,逆转乾坤,这可都是你夸那臭小子的话,
如果他只会用花言巧语来哄你开心,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动儿道:「那……爹要亲自传他武功。」

  男人继续摇著头,「能用石家的武功杀人,又何必那臭小子去动手?想娶我
石重楼的女儿,他必须要做到的,是靠他自己的力量。」

  动儿喃喃道:「动儿想嫁的,只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他有没有本事,我并不
在乎。」

  男人道:「爹虽然疼你,但石家却不是爹一个人的。别忘了你还是石家的女
儿,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一股暖暖的力量,从男人的指尖透了过来,动儿眼皮轻轻闔上,鼻息渐渐轻
柔,已经被煎熬了太久,她终於缓缓睡去。

  瑾娘放平了动儿的身子,抬眼望向那个名叫石重楼的男人,目光裡似有一丝
轻愁。

  石重楼缓缓道:「你也觉得我在为难那西门太平?」

  瑾娘轻声问:「难道不是?那慕容禄数十年苦练的童子罡气,要一个现在还
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亲手杀他,多少年之后才能做到?」

  石重楼道:「三年,也许再快些,两年就够了。」

  「天赋灵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从来没遇到这样神奇的事情。」他
沉吟良久,轻声道,「我刚才去见那西门太平,天仍未明时有薄雾,第九重的明
王不动身法都没能避开那小子的眼睛。假以时日,连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瑾娘眼睛亮了亮,「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石郎这样夸一个人。石郎一个人去见
他,我还担心那臭小子有眼无珠,口无遮拦得罪了你。」

  石重楼喃喃道:「何止是得罪,他……居然在我面前自称小爷。」

  瑾娘哧地一笑,轻声道:「你不是说最讨厌遵循旧理的傢伙?他不敢要了那
那阿珠,你不生气?」

  石重楼道:「我怎麼会因为这个生他的气?从小至今,『顺我者昌,逆我者
亡』的手段让石某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满天下放眼望去皆是敌人,这样的日子
真正寂寞。那臭小子,让我很羡慕他。」他轻叹了一声,「只是可惜了,太可惜
了。」

  瑾娘轻声问:「可惜什麼?」

  「当然是那颗灵犀珠。」石重楼嘆道,「人的生命能有多久?那本应当是传
世的宝物,我现在发觉它的神奇,绝不只是解毒那麼简单。如此珍贵的东西,动
儿居然毁了去餵那臭小子服食,唉……」

  瑾娘道:「换了是我,自然也是这样对你。对女人来说,这天下的东西再珍
贵也抵不过自己的爱人。何况,怀璧其罪,你越说那灵犀珠好,我越觉得是动儿
聪明。若不是已经被毁去,只怕我的石郎就会第一个去抢,那西门太平,现在已
经是个死人。」

  石重楼呆了呆,放声笑道:「瑾儿说得没错,我当然第一个去抢。」

  「叮嚀」一声,瑾娘被他抱进怀中,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动儿刚刚睡著,
我们不要吵醒了她。」

  石重楼一笑,第九重明王身法真不是盖的,「唰」地一声,屋子裡已没了两
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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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在五方佛示现的五大明王中,不动明王居首位。其誓愿为「见我身者
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

  威力甚大,不论汉地佛教或藏传佛教,都重视修习本尊法门,又被称作大威
力不动明王或常住金刚。

  至於不动明王心法,被哪位大神首先放入武侠中作「武功」来用,实在是无
从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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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45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十二章  相戏试啼声

               01 彭刀

  这一刀从左至右反手斜挥而上,确是狠辣刁钻,袭向敌人的裤襠。

  彭天霸大汗淋漓,一遍又一遍狂挥不止,对面如果不是专门用来练刀的一樽
木桩,只怕敌人襠中藏了一百颗鸟蛋,也被他悉数斩了下来。

  「大头,我怎麼老觉得这招『鸟穷则啄』,绝不是像你这样穷追猛打。」

  彭天霸一回头,看见西门太平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不远,满脸懒洋洋的神情,
似乎还带点酒意,也不知道刚从哪裡鬼混完回来。

  「那你说该怎样?小时候爹他老人家就是这样教的;刀谱你也看过,上面也
是这样画的。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彭天霸取了刀谱,面带讨好递给太平。

  西门太平眼也不抬,随手推去一边,懒懒地道:「这本破刀谱我看了不下几
十遍,脑子裡都印下了,上面只有画图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招式名称,偏偏连一句
解释也没有,真不知彭家列祖列宗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大头?」

  彭天霸訕訕地道:「小时候听我爹讲古,昔日彭刀的始祖就靠这十几招断门
刀法,纵横江湖数十年,斩强贼无数,创下了大大地名头,不落文字是怕外人得
了刀谱,彭刀绝技就此落入他手。」

  「好一个彭刀绝技落入他手!」太平嘿嘿笑道,「告诉你个很不幸的消息,
昨晚我见了阿珠姑娘,人家要我告诉你,如果你真想娶她过门,就要拿刀谱去做
聘礼,大头,要刀谱还是要美人,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彭天霸像是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呆了一会,满怀狐疑地问:「你……怎
麼会见到阿珠?」

  西门太平淡淡道:「跟你有什麼关係?不拿刀谱给云家,阿珠不一定就嫁你
做老婆,或许被我花言巧语打动,收回家做了小妾也说不准。」

  彭天霸冷哼了一声,放声道:「不过一本刀谱而已,彭天霸有的,只要阿珠
开口,什麼不能给她?你最好绝了对我娘子的念头,不然……」

  「不然怎样?不然怎样?」太平并起手指戳向彭天霸,戳得他连声呼痛,口
中叫道:「我当真动阿珠的念头,哼哼,难道还有你彭天霸动念头的机会?」

  彭天霸逃了好远,见西门太平不再追上,这才露出一脸笑来,「我知道你不
肯跟我抢,她……她还说了别的什麼?」

  太平长叹道:「从没见过你这般不肖的子孙。嘖嘖,十几代祖传、传子不传
女的秘笈,这麼轻易就答应送人?」

  彭天霸一脸沮丧,喃喃道:「你也说是本破刀谱了,不落文字……如今连自
家人都看不明白了,留著它又有什麼用?」

  太平看他说得伤心,也是一愣,半天没拿他调笑。

  一阵细微地脚步嗒嗒由远至近,彭小妹端了几碟菜饭走入后院,一眼看见太
平,脸色倏地一红,囁囁道:「太平哥……怎麼你也在?」

  朝阳红艳,小妹的脸蛋更艳。太平盯她看了两眼,想起前日她被自己压在身
下宛转娇啼地可怜模样,心突突跳了几下,轻笑道:「我当然是来看你,难不成
来看你哥的大头?」

  小妹羞得微微低下头去,一张小脸粉嫩细腻,还有酒窝,真比彭大头那廝不
知好看了多少倍。

  太平欺身过去,在她小嘴上轻轻一吻。

  小妹身子颤颤,几乎连手中的碟盘也要打碎。回头望了一眼,彭天霸装模作
样把目光转向别处,满脸通红,却是藏无可藏。

  太平嘿嘿一笑,对小妹道:「给你哥送饭,有没有我的份?」

  小妹脸儿通红,低声道:「哥想吃什麼,小妹这就去做。」

  太平俯去小妹耳边:「妹子身上最香的是什麼,哥就想吃什麼,你给不给我
吃?」

  小妹脸色更红,细细的颈子裡也透出层血色来,话也不敢多说,慌忙摆了手
中的碟碗在院裡的石桌上,细腰一扭,飞一般逃离了后院。

  彭天霸迟了半天,这才訕訕走近过来,「太平,你要不要吃点?」

  太平奇道:「唏?我不过亲小妹一口,你脸怎麼红得这麼厉害?可惜你脸色
虽红,却是皮糙肉厚,我碰都不想碰你一下。」

  彭天霸无可奈何,闷了一会,乾脆理也不理西门太平,伸手抓起一个饭团,
大口小口吃了起来。

  这廝不仅头大,更是饭桶,才三口两口吞下,脸上已恢復了平常的顏色,无
论西门太平在一旁如何调戏,他自是全神贯注盯紧手中的食物,一口接著一口。

  太平看他吃了一会,捡起石桌上彭天霸的钢刀,试著挥了两下,但觉刀身沉
重,心中一阵无趣,甩手掷回原处,鐺地一声,只换来彭天霸一个白眼。

  想起彭小妹匆忙逃离时圆圆翘翘的小屁股,太平再也懒得跟彭天霸说话,这
两日又是动儿又是阿珠,皆是美人入怀却不得放肆,想想大是委屈,抽身退了一
步,决意就此追去小妹身边,管他现在白天还是夜裡,先要她疼自己一次才好。

  就是一退一转身之间,西门太平却突然一呆。


               02 破招

  彭天霸吃了一阵,抬眼看向太平,讥讽道:「说我是大头,我看你却像个猪
头。」

  口中「嗨嗨」唤了两声,凑过去伸出手指在太平眼前晃动,太平又是退后一
步,掌心虚握,轻轻挥动,双目半闭,神游天外,也不知是撞了什麼邪。

  彭天霸凝神看去,太平手腕挥动的轨跡,正是自己刚才苦练的一招「鸟穷则
啄」,他手中无刀,这一挥之中却分明藏了无尽刀意。刀意绵绵,绝妙之处,宛
若池鱼笼鸟正自无法飞翔、无法回家,突然之间笼破堤决,一时间天空海阔,鱼
跃鸟飞。

  彭天霸看得目瞪口呆,西门太平一阵开心长笑,「彭大头,给小爷我拿刀过
来。」

  彭天霸手忙脚乱,抓了石桌上的钢刀递给太平,西门太平哼了一声,「这破
刀太重,我拿不惯,找你小时候佩的竹刀来试试。」

  一时间无处可寻,彭天霸飞奔而去,斩了一根院角的细竹,三两下削去了枝
叶,截成三尺长短,递与太平时,手都有些颤了。

  西门太平抖了抖手腕,退了一步,身子半转之间,反手挥去,细竹破空,嗖
地发出一声轻响,原本寻常不过的一刀反手斜劈,这一下使得直如天外飞来,神
妙不可循跡.

  彭天霸嘴唇颤颤,眼眶中几乎涌出热泪,心中一阵百感交集,望著太平的眼
睛,双腿一软,几欲跪倒。

  西门太平放声大叫:「嗨!你……想干什麼?」醒悟过来,衝著彭天霸一阵
狂笑,「莫非你要跪下谢我?不用啦,要了你家小妹,西门太平也有一半姓了彭
家,大家自己人,不必假装客气。」

  这一阵大笑却把彭小妹也引了来,站在后院的月亮门下望向二人,犹是怯怯
不敢靠近。

  西门太平大喜过望,衝小妹连连招手,小妹犹犹豫豫,怯怯看了太平一眼,
羞羞垂下头去,脚下碎步细细,一点一点行向太平身前。

  太平双手一抱,小妹蛮腰欲断,足尖离地,被他在脸上一阵狂啃。

  小妹挣扎不过,不敢强悖了太平的意思,朱唇半啟,吐了半截舌尖给他,心
中又惊又急,偏偏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一双眼闭紧了不敢张开,只想哥快些出
声喝止。

  彭天霸却似视若不见。

  直到太平亲得自己也气喘吁吁,这才慢慢放小妹下来。

  只见彭天霸一次次半退半转,不停学著西门太平刚才那一刀轻挥,无奈退转
之间,身重力拙,怎麼都挥不出太平那招巧妙来,满头汗珠乱滴,越来越手忙脚
乱。

  乱了一阵,抬头见太平和小妹神色怪异,齐齐望向自己,衝太平涩然一笑,
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平哈哈一笑,轻声道:「大头,你身上还有剑伤未愈,这一刀尽求诡异轻
灵,还是等伤好再试吧。」

  彭天霸连连摇头,「动儿姑娘的伤药极好,那点皮外伤当天就结了疤,不妨
事的。你现在就给我讲讲,给我讲讲。」

  太平俯在小妹耳边,低声道:「回去你房裡等我,我三言两语摆平了你哥这
傻蛋,就去找你。」

  小妹心一阵狂跳,第一步抬了又抬,好不容易才慢慢踏了出去,脚下猛地一
软,差点跌倒。

  太平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衝彭天霸道:「这一刀喻意鸟陷绝境就要反啄,
却不是要你学那只鸟,而是要你做逼得那鸟走投无路的人,明白吗?」

  彭天霸茫然点头,连声问:「然后怎样?」

  西门太平怒喝道:「你只要提前猜到恶鸟将要反啄,先行退让、避开锋芒,
然后反手刺出,就是这样。」

  口中喝著,舞起手中的细竹劈向彭天霸,他自小见彭天霸终日舞刀弄技,自
己虽未动手练过,这几下装模作样也像了个八九,一连几招都是进手,彭天霸连
退了几步,已被逼入死角,正想挥刀挡开劈向自己的竹子,却见太平忽然一退,
自然向前跟进了一步。

  太平身子一退,一转之间,陡然反手而刺,彭天霸步子只踏出一半,眼前竹
影如电,再想后退半分也不可能,嗖地一声,咽喉处剧痛传来,正中一招妙绝无
方的「鸟穷则啄」。

  西门太平手上即无劲力,那根细竹又是酥脆柔嫩,饶是如此,向来以皮糙肉
厚著称的彭天霸「唉哟」一声,如遭巨震,倾然仰面摔倒。

  这下就连太平一时也大惑不解,自己手中若换了钢刀利刃,只是一招之间,
彭天霸焉有命在?

  太平心中犹在犹疑,彭天霸已从地上一跃而起,连声大叫:「太平,太平,
再来一次。」

  太平喃喃道:「我刚才一念之间悟到这样的刺法,你千万记好了才是,小爷
我生性健忘,改天你再问我,可不一定能想得起来。」

  彭天霸呆了一呆,深知这小子所言极是,太平不过随手一挥,指望他牢记不
忘,那是万无可能,凝神回忆太平一退一转之间的种种细节,又有些痴了。

  太平不再管彭天霸眼中狂热到近乎呆滞的眼神,扔去手中细竹转身而去,心
中念念不忘的,自是彭家小妹的雪白胸脯。


               03 淫事

  三步并作两步离开彭家的后院,却见小妹房门紧闭,太平轻轻一推,闪身溜
了进去。

  彭小妹站在桌前,见太平进来,提了茶壶往杯裡倒水,眼角瞥见太平急匆匆
去拴房门,手儿颤颤,一杯水倒有一半洒了出来。

  太平转身衝来,一把将小妹搂入怀中,自是二话不说一口咬上,这一阵口水
直流,吮得小妹舌根都疼了起来。

  只亲到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太平始放开小妹,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阵痛饮,
小妹全身酥软,气息闭了良久,一口娇喘才吐了出来。

  太平嘿嘿笑道:「怎麼啦?」

  小妹一声「嗯」字犹在鼻息间回荡,喃喃道:「太平哥,小妹的舌头全都麻
了,你……你……」

  太平道:「那是我太想小妹了,你有没有想我?」

  小妹细细的睫毛微微颤动,垂了下頜,低声道:「想了……不止想了一次,
这两天反反復复,小妹不知道想了……想了哥多少遍。」脸蛋倏地一红,声音越
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细不可闻。

  太平心中大喜,张开双臂又去抱她,小妹人小身轻,双足离了地,头埋向太
平的肩窝,但觉太平匆忙前行,睁眼看去已被抱去床前,来不及出声惊呼,人被
仰身推到,那个自己口中正不知道想了多少遍的太平哥,纵身压了上来。

  小妹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双淫手突袭而至,解了衫上的扣子,又去扯胸前的
肚兜。

  太平双手分处,小妹的嫩乳跃了出来,酥酥颤动,软如春水,荡若洪波。朝
阳透窗而入,那一双白白的玉兔粉中带红,直看得西门太平如醉如痴,手指拨动
两颗樱桃般红艳的乳尖,百般怜爱涌上心头,一时竟忘记何去何从。

  小妹口中呢喃一声:「哥……」

  太平心中一荡,低头亲去小妹的胸脯,亲得小妹身子酥了一半,半天才吐出
一口气来。

  「哥……」小妹闭目喘息了良久,只觉腰间双手乱动,太平又去剥自己的衫
裙,环臂搂了太平的脖子,低声求道:「这可是白天,我哥说不定什麼时候就闯
了进来,求你别让小妹失了脸面,你亲上几口就是,等到晚间、等到晚间……」

  太平满脸急色,伏在小妹胸口边亲边道:「你哥那个傻蛋这会儿正悉心琢磨
彭刀绝技,凭他那大头,怕是不知多久才能琢磨明白,这两天我可是想死小妹你
了,再不让我快活,炸都炸了。」

  小妹犹疑道:「炸?」

  一语未完,被西门太平牵了小手摸向自己的小弟,那阳物蓬勃高涨,势大力
沉,直撑满了小妹的掌心,突突跳动,小妹手儿一软,差点脱手而飞。

  小妹心中激荡,含羞带怯望了太平一眼,看见太平正从自己胸口抬了头紧盯
著自己,一双眼睛裡欲火如炽,烧得自己身子也热了起来,不忍继续拒绝,把身
子轻轻抬起,任他剥去裙衫褻裤,只是拼力并紧了雪股,羞得眼儿紧闭了起来。

  太平三把两把剥光了小妹,支起身来去脱自己的衣衫,晨光明艳照见小妹嫩
白的身子,乳尖嫣红,脐窝浅浅;双股间的小丘饱饱突起,细细的一层茸毛覆在
上面,淡得如绢画上一抹水墨,比西门太平之前每每灯下细赏,自然更多了一种
天成的娇美。

  掰开小妹的双腿,彭小妹眉尖紧蹙了起来,轻声求道:「那裡……像还有些
疼著。」

  太平放了小弟在小妹股间两瓣肉唇上轻轻滑动,「我会小心的,小妹……哥
心裡真是疼你。」

  露珠点点,从小妹花瓣间滴出,两瓣唇片莹莹透出些红色,触体滑腻肥软,
太平小心滑动,阳物顶端吐了丝透明的淫液,在小妹腿缝之中上、下穿行,磨了
一阵,小妹鼻息渐渐粗重,足尖绷紧了几许,双腿轻颤,蚌口微张了几分,猛地
一紧,一股热热的水儿浇透了股下的被单。

  一声呢喃从小妹口中缓缓而出,餘音嫋嫋,绕梁不绝。

  这一次西门太平阳物倏然顶进,自比上一次小妹破瓜多了几分顺畅酥美,小
妹屁股轻抬,喉间犹是呼痛,挣扎扭动之间却已不像前次那样,死命相推、一双
小手抓得太平胸口肌肤尽要破了。

  太平抽动了几下,小妹身子渐渐舒展开来,花瓣之处收收放放,脸颊上堆满
红云,欲拒还迎的神态大是诱人,太平只觉欲火难耐,小弟突地一下尽根而入,
插得小妹「唉哟」叫出声来,拼力搂了太平的屁股,再也不让他乱动。

  两具身子贴紧了一会,小妹手鬆了一些,低声求道:「你……你千万轻些,
别弄得我像前次,路都走不好,几乎被娘和我哥看了出来。」

  这一下插入畅美异常,太平略略解了些饥渴,见小妹是真得痛,不忍心继续
大动,只得腾出手先捉了小妹的双乳把玩。

  捏了两下,太平嘿嘿笑道:「你小小年纪,一双奶子却比你那嫂子的还要软
些。」脑海中浮起阿珠的丰乳,阳物突突跳了几下,这一番比较下来,两个女孩
奶子的丰美自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

  小妹有些稀奇,张开了眼睛,犹疑著道:「嫂子?我哪裡来的嫂子?」

  太平笑道:「原来你哥没给你提起?」

  一边小心拔出、入进,一边讲起自己和彭天霸相遇阿珠的趣闻妙事,讲到自
己在楼外楼当眾剥光了阿珠的衣衫,太平哈哈笑出声来,浑然忘记了轻重,连连
在小妹身上用著蛮力,顾不上小妹娇声哀求,这一阵抽插酣畅无比,差点身子一
颤,尽数射出。

  一眼看见小妹贝齿紧咬,连嘴唇都几乎咬破,心中悄悄疼了一下,急急停下
身来,轻声安慰。

  小妹一口气憋在喉咙裡,久久才呼了出来,双手去推太平的胸口,却不敢过
分用力,太平察觉到她心中为难,缓缓拔了一半出来,低声哄道:「小妹别哭,
你若怕疼,我拿出来就是了。」

  口中说著花言巧语,仍留了一半在小妹身子裡,小心观察小妹的神情,见小
妹眼皮微微颤动,似要张开,立刻作出依依不捨的可怜模样,倒像是自己比小妹
还要疼上几分。

  小妹果然心疼无比,眼角莹莹带泪,却去搂了太平的脖子,低声道:「我不
怕疼,哥……不用委屈自己。」

  太平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坏透了,明明知道小妹前天才破了身子,
还要……还要……唉,真是该死。」

  小妹喃喃道:「只要哥喜欢,小妹……自是承受得住。」

  太平见她说得诚挚,心中一暖,低头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却见小妹奴起嘴
唇相迎,脸上已透出一层喜色。

  小妹与太平亲了几口,轻轻抬动腰身,没用太平发力,一点、一点吞了太平
入自己的身子,喃喃道:「哥……知道你心中真的疼我,小妹……小妹可不知有
多开心。」

  太平道:「这麼好的妹子,我怎麼能不……心疼?」这一声心疼倒是说得发
自肺腑,绝非卖弄口舌花言讨好。

  小妹听得情动,搂了太平轻轻耸动,花心裡流出水来又暖又烫,太平缓缓相
就,一番滋味甘美,另有妙处。

  渐渐的,小妹也有些畅快,喃喃道:「哥若不舒服,儘管……儘管……」

  太平双肘支了身子,捧了小妹的脸蛋,凑去嘴边亲了一口,「儘管怎样?」

  小妹闭了眼睛,喃喃道:「儘管用力一些。」一言未毕,脸色红得像要滴出
血来,小屁股连耸了几下,哄得太平心中一荡,身子狠狠压了下去,小妹鼻中嗯
出细微声响,神情虽痛犹喜,与太平倾情交接。

  这一番抽插纠缠,两人身体相触,吧嗒吧嗒响了好久一阵,太平心中越来越
酥,一把抱紧小妹的身子,头埋进小妹的胸口,呵呵闷哼,似要竭力钻进她的身
子,小妹叮嚀了一声,下身死命相抵,花瓣开闔,收收放放,弄得太平一口气松
了,泄了个一塌糊涂。

  在小妹身上趴了良久,太平呼吸喘匀了一些,阳物一点点变软,慢慢从小妹
身体裡脱出,翻身滚落下来,两日来一直饥渴难耐,这才觉得畅快淋漓。

  小妹像是几乎脱力,平躺了身子不住喘息,忽然低低呼了一声,探手垫去股
间,却已经晚了,身子裡流出的一股热流只接到一半,另一半又滑又粘,把身下
的床单湿了好大一片。

  太平懒懒一笑,睁大眼睛看小妹的娇态,小妹手心正接了一半流出的脏物,
怯怯望了太平一眼,一时不知该抹去何处。

  太平顽心大起,一把捉了小妹手腕,悉数抹在她乳上,小妹阻拦也来不及,
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身子,她鼻尖沁出几粒细细的汗珠,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却
是微微噘起小嘴,委屈得像是要哭。

  太平嘿嘿笑道:「小妹是不是觉得哥很脏,嫌弄脏了你的身子?」

  小妹又羞又气:「哪有你这样……你这样……爱捉弄人?」

  太平伸手拉去,小妹跌入他的怀中,他自抱紧了小妹,贴紧了她的胸脯廝磨
一阵,咬著她的耳垂道:「你若不喜欢,都蹭还我身上就是了,嘖嘖嘖,这样噘
起小嘴来,可真让哥哥心疼死了。」

  小妹被他哄得开心,觉得掌心犹沾有一些又粘又滑的东西,尽数抹去太平的
身上,哧地笑出声来。

  两人温存了一阵,小妹去打了水,拿棉巾帮太平擦净了身子,缠著太平讲阿
珠的事情,大是好奇为什麼那阿珠会成了自己的嫂子。

  这一番太平颇费口舌,把这两天的遭遇前前后后一一讲述,听得小妹也心有
戚戚,有些心疼阿珠,又像有些替哥哥担心起来。

  太平轻轻一笑,刮了下小妹的鼻梁,「你哥真喜欢阿珠,我才不会跟他抢。

  就算不给他面子,难道我亲亲小妹子的面子都不看?西门太平重色轻友,也
要分是什麼样的朋友。」

  小妹听得开心一笑,自是更加悉心讨好,捧了嫩乳轮番喂去太平嘴裡,但见
太平阳物勃动,像是大有再兴云雨的意思,心下怕了起来,娇声哀求道:「我,
我……真是不行了。」

  太平不忍再弄得小妹叫疼,轻笑道:「哥知道的,你想要我老实,就快些帮
我把衣服穿起来。我去看看你哥那傻蛋,再待下去,我可管不住自己。」

  小妹嗯了一声,有些想留太平继续在房裡温存,却又怕真惹得他再次性起,
只好拿了衣服帮太平一件件穿上。

  太平跳下床去,回头望了小妹一眼,见小妹目光恋恋不捨,伏身在她嘴上又
亲了几口。

  小妹轻声道:「哥……你会不会因为有了那个动儿姑娘,有一天把小妹给忘
了?」

  太平淡淡一笑,「你真是个傻妹子。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你就像个跟屁虫
似的跟在我身后乱跑,即使在那个时候,你已经让我著迷,这辈子哥怎麼还能忘
得了?」

  小妹微微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一下下颤动,被哄得开心狠了,竟像有些想
哭。

  太平这才转身而去,手脚轻快打开了房门,心中得意得简直要大声笑出来。


               04 撰改

  时已过半晌,彭天霸在阳光下挥汗如雨。

  彭天霸一退一转之间还略略差了一点默契,可是那反手一刀刺出已经比最初
灵动了许多。他从来不比西门太平聪明,却一直都比太平执著。太平远远看了他
一阵,自己都被这傻小子震撼到了。

  「大头,这种练法会把你练得更傻的。」

  彭天霸眼睛裡顿时放出光来:「我已经傻了。太平,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
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

  太平坏坏一笑:「我去得久,自然是你家小妹够体贴温柔,你难道这都猜不
出?」

  彭天霸嘴张了几下,像一下子记不起自己正要问太平什麼,一阵面红耳赤,
喃喃骂道:「靠。」

  太平勾了勾手指,招呼彭天霸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上乘武功是靠悟出来
的大头,先用心再去用力,我忘记以前哪位师傅讲过的,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彭天霸喃喃道:「你聪明些,就由你来悟我来练好了。」残破的刀谱就放在
石桌上,太平眼角一瞥,彭天霸立刻双手奉上,「你……再仔细看看。」

  他目光殷切,竭尽讨好。太平懒懒翻了几页,随手又丢在了桌上,这本仅有
十几页的刀谱他已经看过很多次,裡面那些简单的图案早已烂熟於胸,真不知道
还有什麼好看的。

  太平懒懒道:「这刀谱为什麼叫彭家刀谱?明白,只有姓彭的可以练。刀谱
第一页祖训是怎麼写的,传子不传女!意思是说我这等外人连彭家的刀谱都不能
看一眼,拜託你不要再骚扰我。」

  「太平……如果没有你,我根本看不透刀谱裡那些深奥的东西。彭刀也好西
门刀也好,我并没有计较过,我只想握著天下最强的刀。而且你知道,我从来都
拿你当自己亲兄弟。」

  阳光下的彭天霸看上去那样执著,他的眼睛裡闪动的光芒让太平有些迷惑,
彭天霸总是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他西门太平究竟想要什麼,就连自己
都没有真正清楚过。

  四年前。

  四年前彭伏虎运鏢遇害,彭天霸从那天开始苦练刀法,每天捧著刀谱走路,
枕著钢刀入睡,四年来他挥刀狂斩的次数,绝不比别人十年间挥动的要少。可是
他身上,或许缺了一种被称为天分的东西。彭家刀谱落入手中,他甚至有大半无
法领略个中的精妙。

  那一天,因为反復练不好一招「飞鸟惊蛇」被太平讥笑,他愤愤不平捧了刀
谱给西门太平。太平乱翻几把接著一阵胡言乱语,居然唬得他目瞪口呆,照太平
的说法练了一个多月,那招「飞鸟惊蛇」被他舞得,比他爹当年还要飞鸟入林、
惊蛇入草。

  自此每每彭天霸舞刀练技遇到不通之处,就奉上刀谱求西门太平指点迷津。

  四年下来,一本彭家刀谱被太平指鹿为马天马行空大加撰改,彭天霸刀法居
然大进,却多半与祖宗留下的东西大不相同。

  太平暗暗有些惭愧,其实四年前装模作样向彭天霸解释他眼裡的彭家刀谱,
不过是一个顽劣少年的信口雌黄。他装成自己无所不通,只是想让彭天霸承认,
西门太平永远比他聪明。

  一天武功都没有苦练过的西门太平,随便指手划脚就骗得一个武功高出自己
很多的大头小子惟命是从,这种快乐,才是太平一直乐此不疲的原因。

  望见彭天霸无比信服的神情,太平不禁又有些快乐,轻笑著问:「大头,这
本刀谱,你打算什麼时候送去云家?」

  彭天霸囁囁道:「刀谱上还有一招『鸟尽弓藏』,连你都还没看明白……」

  太平不屑道:「什麼狗屁刀法,都练得鸟尽弓藏了,你刀法再高,又有什麼
用?你不会真的相信你今天的刀法,还算是正宗的彭刀吧?」

  彭天霸呆了一呆,轻声道:「那……我就早些送过去?」

  西门太平这般紈裤子弟,向来不知道心疼祖宗留下东西,不过彭天霸少年丧
父,先人的遗物是不是该送与外人,自己心中也有点拿捏不准,转念之间已经大
为不耐,随口道:「阿珠说明了要你家刀谱,是想嫁你之后不会为难,真送假送
只在你一念之间,问我干什麼?」

  彭天霸喃喃道:「假送?那是怎……怎麼个送法?」

  太平翻起刀谱一阵坏笑,胡指乱点之间,彭氏刀谱已被他随意撰改得鬼斧神
工、前后错乱,只怕就算彭刀始祖复生,任他想破了脑袋,再也看不出这就是当
年名动江湖的五虎断门刀来。

  这等恶意戏耍别人之事,西门太平向来大觉其乐,想起自己今日一番编造,
骗得云老乌龟云裡雾裡、日后抓破脑瓜不得其解,苦练经年直至走火入魔,太平
顿时狂笑不止,对那老乌龟有眼不识泰山一个好好的阿珠白白送了彭天霸,这才
觉得出了胸中一口闷气。

  彭天霸取来笔墨,遵照太平的指点,尽数抄录,但觉一本全新的刀法高深莫
测,心中一时忐忑,真不知道去换阿珠,该拿哪一本去换才好。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45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十三章  传说中的幸福

                01

  在很多人眼裡,太平他娘是幸福的。

  如果有人问她,她却会轻叹著气,说自己很惨。十几岁嫁给个老头子也就罢
了,嫁入西门家的时候,看他家大业大,偏偏信一个云游和尚的胡言乱语,拿了
万贯家财行善,短短三年,除了祖上留下的三千亩田,所有家财都被他败空了。

  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自小跟他老子一个德性,把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除了
败家,什麼都不懂。又整天跑得不见人影,一不小心就溜去烟花柳巷,每次被外
面那些妖精一样的风尘女人,哄骗得片甲不留才知道回家。

  「我真的很惨,要管这麼大一个烂摊子,二十年来,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费了多少心思,才使西门家恢復一些原气,太平……你该娶一房媳妇了。」

  西门太平一阵乱笑,抓过娘手中的银票,像是又想溜。

  太平娘嗔道:「几天都没看见你,你又想干什麼?」

  「出去找媳妇。」银票到手,太平腰板挺得笔直。」我一定要给娘领回来一
个天底下最漂亮的媳妇。」

  太平娘双手卡腰,「小兔崽子,……今天不老老实实在家陪娘吃顿饭,看老
娘……」

  话音未尽,西门太平已经拽著身边的彭天霸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正午的阳
光耀眼,太平娘呆立在太阳下,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倒像真有一点点凄惨。

  不过,私底下别人还是认为太平娘是快乐的。

  她曾经在喝过几杯黄酒之后,对自己的闺中密友说过一句很精闢的话:「幸
福嘛,就是太平一把从我手裡抢去几万两银票跑得无影无踪,还会偷偷在心裡说
一声『值』。」

  「我担心的是……」太平娘喃喃道,「我这儿子实在太惹人爱,总有一些不
三不四的女孩子想勾搭他。」


                02

  彭天霸也是幸福的。

  他少年丧父,身边却一直有太平这样一个朋友。这些年,即使在他心底最彷
徨的时候,只要看见西门太平满脸的坏笑,心裡就莫名其妙踏实了下来。

  两年前太平遭小妹拒绝,当时满脸的沮丧,彭天霸天性愚笨,在一旁看著,
却不知道该怎麼上前安慰。当晚迷倒了小妹、送太平轻薄,自己也无法断定是对
是错。

  他只是想,如果……小妹能得太平的喜欢,其实是小妹的福气。

  他永远不想看见太平难过的样子,倒像自己也在被狠狠折磨著一样。

  小妹还年少,可是看如今太平对小妹的态度,早晚会领了她回家。彭家没那
麼大规矩,小妹跟了太平,无论做婢做妾,只要她自己开心,彭天霸已经满足。

  太平他……会明白自己的苦心吗?

  送小妹给太平褻玩,是种痛苦和快乐互相纠缠的游戏,彭天霸明明不怎麼捨
得,偏偏每次把小妹迷倒,偏偏一颗心又怦怦跳如雷震。有时候,他甚至会偷偷
想,如果小妹不是自己的亲妹子,会不会连自己也要……?

  西门太平眼光向来刁毒,这种想法绝不能在他面前有丝毫表露,千万要小心
点才好。

  偶然遇见阿珠,第一眼彭天霸就认定,阿珠的胸脯绝对像小妹那般丰软,彭
天霸逼著自己承认,对自家小妹只是像个孩子那样疼她,对阿珠才是由衷爱慕。

  他一向是简单的人,认定一件事情,就不再改变。

  今天,阿珠已经是自己的一个理想,太平不跟自己去抢,彭天霸真是开心得
做梦也要笑出来。

  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是,那阿珠看上去是如此地迷恋西门太平,日后自己头
顶上的帽子,是否会染上层绿色,这问题实在太过复杂,唉!不如不想,不如不
想。

  眼下最令彭天霸头大的,将要送给云家的刀谱该送去真跡,还是西门太平编
造出的那本贗品,他迟迟都拿不定主意。去问西门?那浑小子的脑筋转动向来匪
夷所思,想来越问越乱……

  好在彭天霸为人洒脱,转念之间再想起那招「鸟穷则啄」,立时沉浸其中,
不能自拔。

  「太平,太平。」彭天霸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刀谱上那一刀,应该是袭向
敌人的下三路,为什麼你却刺中我的咽喉?」

  太平想也不想,「因为你的脖子长得比较醒目。」

  彭天霸思索了良久,「你是不是想说,用刀之道不能拘泥,敌人哪裡露出破
绽,刀就刺向哪裡?」

  太平懒懒道:「大头,你实在太有潜力了。」

  彭天霸嘿嘿笑,他是幸福的,也许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03

  天色过午,动儿浑身暖洋洋一阵,伤势不觉中已见轻了几分。

  「娘……我想去见太平。」

  瑾娘面带微笑,缓缓从动儿心脉上收回玉掌。女儿长大了,见谁不见谁,当
娘的说了也已经不算。她除了微笑,再也无可奈何。

  「别忘记告诉他,你爹的条件。」

  动儿噘著小嘴恨恨道:「娘不是也说,一个人有了天下无敌的武功,就会有
要去征服天下的野心,女人嫁了一个企图征服天下的男人,就会说不出的寂寞,
太平现在这样有什麼不好,还要他去练什麼武功?」

  「因为那是你爹的条件,能逼得你爹到这一步,娘已经是尽力了。」

  「三年时间,快也要两年,娘,那好漫长呀。」

  瑾娘淡淡一笑,绝美的容顏如花儿般绽放。女人一生中总有许多漫长时光,
女儿还小,自然不懂。她轻声道:「那你就要他刻苦些,亲手杀了慕容禄那个老
奴,就有资格来石家提亲了。」

  动儿脸色一红,喃喃道:「娘,爹不许他练石家武功,传他十藏欢喜心法好
不好?太平聪明的很,一定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瑾娘犹疑了片刻,轻声道:「十藏欢喜源於不动明王心法的前五重,你爹曾
说过只适合女子来练。不动明王心法倒非石家祖上传下来,不过这门功夫……还
是别要那傻小子去练吧。」

  动儿道:「为什麼不能让太平去练?」

  却问得连瑾娘脸色有些微红,一时拿不定主意,女儿年龄尚小,该怎麼对她
讲明这心法练到后来,房事后射出的东西,皆是透明顏色,与早时见丈夫流出的
浊物大不相同。自己这麼多年再未受孕,也不知是否与动儿她爹练那心法有关。

  动儿语带哀求:「娘,我没见过什麼不动明王心法,你抄写下来,我拿给太
平去练,他一天杀不了那慕容禄,女儿……就多被折磨一天。」

  瑾娘犹豫良久,从贴身的薄衫裡取出本薄薄的册子,轻声对动儿道:「你让
他只练到第六重,就不要练了,娘也不知道……不知道一直练下去,会不会对身
子有损。」

  家中那麼多妻妾都不能孕育,现在已经是石郎最重的心病。家传渊源,瑾娘
深通一些医术,这薄薄的册子,是她半年前偷偷抄录下来的,为了私下裡仔细琢
磨,裡面有没有什麼会伤到石郎元气的地方。

  心法深奥,她只能看到第八重,后两页的字句,因为自身修为不到,怎麼都
不能完全明白。

  看见动儿脸上露出的开心笑容,瑾娘稍稍安慰了一些。

  也许只是石郎妻妾太多,才……?这是自己在吃醋吗?不过石郎说,纵使是
在吃醋,自己也比其他人吃得有滋味些。

  大约女人的幸福,总跟自己的情郎有些关係吧。

  「还是娘知道疼我,早料到女儿会求什麼. 」动儿从床上雀跃而起,一脸讨
好的甜笑,「娘是天底下最好,最美,最善解人意,最……」

  女儿幸福的笑脸才是最美,瑾娘望著动儿那亮亮的眸子,心头轻展,温软一
片。


                04

  西湖畔,六角亭。

  彭天霸在亭外的一株柳树前练他的刀。西门太平靠著亭柱坐在栏杆上,抱著
膝头,望著碧绿的一池湖水,像发著呆。

  少年的轻愁动荡不定,没有一刻就此停驻,也没有一刻真正远离。

  太平望一会儿湖面,望一会儿彭天霸,脑子裡突然冒出最后一位师傅从西门
家离开时,留下的那句深奥无比的话:「小子,在你最感兴趣的事物上,隐藏著
你人生的秘密。」

  彭天霸最感兴趣的事情,当然是他手裡那把破刀。太平偶尔会暗暗羡慕彭天
霸,他一丝不苟挥刀的那份执著,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笨不是一个人的缺陷,懒惰才是。太平一直都相信,那傻小子迟早有名动江
湖的一天。

  自己最感兴趣的是什麼呢?除了追著一个个漂亮小姑娘流口水,就是……想
著一个个漂亮小姑娘流口水。

  嘿嘿嘿嘿,西门太平不禁色迷迷轻笑了起来,惹得彭天霸用满带期翼的目光
回头看他,「太平,是不是你又发现我哪裡练得不对?」

  太平道:「哈!」

 他不过想起阿珠丰满而不鬆软、性感而不兀突、弹手而不生硬的一双豪乳而

  已,这都要自作多情联想到刀法上去,那廝也实在太不解风情了。

  太平还想到小妹、想到自己一一把玩过的、无数双美丽的嫩乳,又开始滴出
口水。

  他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尾声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嗯!」

  动儿声音柔柔的,湖畔的微风吹动她的衫裙,簌簌飘动,像在阳光下飞翔,
她身后还跟著一个女孩,细细软软的腰身还没有完整发育,四肢纤纤,长腿妖臀
的娇美轮廓,已像被风拂动的柳枝那样婀娜了。

  女孩头上戴著顶圆圆的遮阳斗笠,脸上似罩了一张精致的面具,手上蒙著层
薄薄的鹿皮手套,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藏在动儿身体后面,小心而好
奇地向西门太平望了过来。

  「这是灵儿。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小黑奴。」

  西门太平两眼放著光,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让他不知所措,动儿美得像个幻
觉,那灵儿只看腰身和双眸间的光芒,清秀圆润、灵气四射,已经漂亮得像只狐
妖。

  太平喃喃道:「动儿……可不可以让她摘下面具给我看一眼?」

  那小丫头似乎很害羞,太平话音刚落,她已经嗖地一声逃开了很远。

  「我说过,你见了她也会喜欢的。」动儿轻轻笑,「她很少见外人,你想看
清楚她的样子,迟早会让你看个饱,我打算……把她送给你。」

  太平一阵口干舌燥,「送给我?」

  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心,面前的石动儿娇美如
花,明艳动人,怎麼才是说说把灵儿送他,他就开始狂想著怎麼能把两个人一起
推倒?

  动儿清清澈澈的笑容,像是一剂良药,太平心跳了一阵,慢慢静了下来。

  动儿轻声道:「爹答应了我,拒绝慕容家的提亲,不过……」

  太平欺身而上,一把将动儿拥入怀中。」管他什麼不过,你是我的,任他天
王老子也不能把你从我怀裡抢走。」

  他抱著动儿狂吻,亲上动儿小嘴的时候,动儿轻轻推他,太平嘿嘿乱笑:
「你忘了?我已经吞了那灵犀珠,不会只是亲亲你的小嘴,就又中了那什麼女儿
愁的毒吧?」

  动儿小脸一阵緋红,口裡吐出一丝香香软软的气来,睫毛颤颤,脸上的神情
似羞似怯,仍是不肯。

  太平回头看去,只见彭天霸目瞪口呆望著这边,刀尖垂地,嘴角似在滴出口
水,心头一阵大怒,厉声道:「你再这麼色迷迷看我的动儿,当心我去把你的阿
珠吃了。」

  彭天霸大惊失色,收刀而逃,转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阵相拥而吻,直亲得天旋地转,山水逆叠,太平仍是不捨得放开动儿。

  动儿一颗心贴著太平的胸口,跳得像藏了只小鼓。

  「我想……吃了你。」太平道。

  「我也想呀,真希望能……越快越好。」动儿双肘收到胸前,却是在阻止太
平。她眼睛裡流淌著清澈的情欲,又夹杂了一丝无奈。她喃喃道:「我爹他,他
有一个条件,只有你亲手杀了前晚伤我的那狗奴才,才可以去我家提亲。」

  太平嘿嘿笑:「我现在就去杀他。」

  动儿轻轻摇头:「太平,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个诺言!……你告诉我,愿
意……为了动儿,去苦练一番武功吗?」

  「当然愿意。去杀人这种事……我虽然从没想过,不过,为了我的亲亲好动
儿,做上一次、两次又有何妨。」

  「那并不容易。你不懂武功,不知道那条阉狗的武功有多高。大凡阉狗,因
为自身的缺陷,反而能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常人不可能练成的童子罡气,
他们反而能够练成。」

  「亲手杀他,有多困难?」

  「你要练就绝顶的轻功、内力、刀法或者剑法,或许还需要一柄无坚不摧的
利刃,因为我也不能确定,寻常的刀剑能不能伤到他。」

  太平呆了呆,喃喃道:「我想知道,多久才可以练成你说的这些功夫?」

  「爹夸你天分极高,他说也许三年,快些也许两年。在动儿心裡……却希望
能越早越好。」动儿痴痴望著太平,轻声道:「那一定会很辛苦,太平,你怕不
怕?」

  「我好怕啊。好动儿,你不知道,任何事情、只要有一点点辛苦,我就想逃
开。」

  动儿小嘴委屈得噘了起来,低声道:「你……」

  太平嘿嘿笑:「除非由你每天在身边看著我,我如果练得辛苦,就奖励我亲
一口。」

  动儿轻轻摇头:「只怕不行,你不能用石家的武功杀慕容禄,我答应了爹,
他不逼我嫁给别人,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家裡等你。」

  她看见太平眼睛裡流动的失望和慌张,伸出双手捧上太平的脸庞,轻声道:
「第一眼被你的笑容吸引,在那时候……我以为一切都不可能,因为没人能说服
我爹。现在他答应你可以去提亲,已经是我之前不敢奢望的幸福。」

  太平喃喃道:「这两年或者三年,一定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日子。」

  动儿道:「相信我,那种漫长,对动儿……也是一样。」

  动儿冲远处的灵儿招了招手,对太平道:「我把灵儿留给你,她没练过别的
武功,不过轻功很好,一炷香之内,连我都追不上她。她很漂亮,也许比你想象
中还要漂亮,你什麼时候在一炷香之内捉到她的衣角,她就是你的。」

  太平吞了口口水,轻声道:「灵儿再怎麼漂亮,你知道的,她也跟你……不
同。」

  动儿柔柔的微笑,「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会在没有我的所有日子裡,时刻掛
念著我。因为……我会在很远的地方,这样掛念你。」

  太平道:「我一定会。」

  斜阳渐美,两条相拥在斜阳下的身影,久久不捨得分开。

                【卷一终】

***********************************
PS:很惭愧,一篇类似序章的东西被我拖拖拉拉写下来,居然写了那麼久。

  更惭愧的是,我本来想写一篇色文的,写到最后也没看见几分顏色,贴在恶
魔岛这地界上,即使不被人破口大骂,自己都觉得脸红。

  这是一篇被人骂出来的文字,羔羊的残月(小姐?美女?老娘?……怎麼都
好啦,反正是只很有趣的老虎就是)随口一骂,我居然有兴趣断断续续写下来,
也算对得起她了。

  已经是写完了。错字,错句,荒谬的逻辑和构思,大家别计较就好。

  感谢所有在这篇文下留了自己名字的朋友,没有诸多朋友的支援,我是一个
字都不想写的。

  有时间可能会再写,仅仅是可能,因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心情,还
有动力。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48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天下太平

                第二卷


                第一章

  「挖坑设井」

  最近一段日子西门太平很忙。

  城北王掌柜家的小妾眼眶连着三天都是红的:「那死没良心的一定是把我忘
了,前天在胭脂堂门口碰见他,抓着几盒水粉匆匆忙忙就跑,居然看都不看人家
一眼,亏他对俺发过誓……娘果然没有骗我,男人嘴里的甜言蜜语一句都不能相
信。」

  「爷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本来他的轻功身法进步神速,只要再多加一点力,
也许不过半个月,就能追上我了……唉!」这是太平的贴身小监工灵奴。只听最
后那声拖得要多幽怨有多幽怨的轻叹,怎么也不能相信她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
子。

  「全是因为忙我哥的婚事,太平哥已经十多天没有……」说这番话的是彭小
妹。

  不知情的外人,自然想不通明明是彭家天霸公子大婚,西门家太平少爷为什
么好像比彭公子还要忙。

  只有彭天霸瞭解太平:那小淫贼心里一定有鬼,难不成那天夜里他带我家娘
子去西城小吃巷,除了吃老宋的馄饨捎带把阿珠的女儿红也吃了,想借此机会将
功赎罪,以待明晚之后东窗事发,求取小爷的原谅?

  午后。

  彭家宅院里到处一片纷杂繁忙,只有小小的后院才有一丝清静。

  彭天霸在练刀。

  所有人都在忙,仿佛他竟成了多余的,每个人都劝他歇着。可惜除了练刀,
他再也找不到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方法。

  默念声中,刀光闪闪彭天霸连进三步,一退一转,反手挥出的一刀「鸟穷则
啄」早已不见当初的生涩,如今的这一刀,他有把握闭着眼睛也能刺中西门小淫
贼那疑犯奸夫。

  嗖地一声,西门太平从墙外飞了进来,刚好落在彭天霸不远。

  从太平开始苦练轻功,从他第一次能勉勉强强跳过彭家的墙头,这小子就没
正经走过一次大门。

  太平望着彭天霸手中闪闪放光的钢刀,神情大是惊奇:「今天还要练刀?你
不会想明晚用刀逼阿珠跟你上床吧?」

  明晚就是洞房花烛,到时阿珠如果已经没有了女儿红,要不要一狠心把自己
小妹子迷倒之后,痛痛快快送还一顶绿帽子给西门死淫贼,彭天霸厚脸皮居然一
红,把这念头留到没人时候才想:「太平,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忙前忙后操劳
不停,颇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太平不以为然。彭大头会不好意思,打死他也不相信。古人常说为朋友两肋
插刀不亦高兴乎,他不过是帮衬着替彭家翻修翻修院子、佈置佈置新房、邀请邀
请客人、排练排练仪式,离两肋插刀……仍尚距甚远。

  彭天霸是那种爽直的人,说话一向不爱拐弯抹角,「感谢归感谢,可是连新
房里的床都烦劳你亲自设计监造以及安放,害我闲来无事一直犯疑,你造弄那么
大一张床回来,不会是想日后乾脆与我夫妻大被同眠吧?」

  太平一愣,这番淫靡景致他还真没想过,如此一提……一声「好啊」差点脱
口而出。

  彭天霸断然道:「彭家祖传断门刀法专斩天下淫贼的烂鸟,想碰我的阿珠,
这辈子你只能偷偷摸摸去想,一旦被我抓到什么实处,必定亲手阉了你。」

  太平鬼鬼祟祟向后退去,像是想要溜,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嘟囔什么。

  「什么鸟尽弓藏?等等,俺家刀谱最后一招的名字正是鸟尽弓藏!你,你,
莫非已经悟出了什么门道?」

  「你家的刀谱干我屁事,小爷是时间去做自家的功课了。」

  太平衣袂闪了一下,身子在半空处轻转,轻轻掠过彭家小院的高墙,待彭天
霸纵身追上墙头,墙外早已渺无人迹。

  短短一年有余身法进境如斯,西门太平果然是天赋异禀的异类,看他鬼头鬼
脑的模样,那招鸟尽弓藏或许真的已被他勘破,迟迟不肯对自己详加指点,自是
包藏了大大的祸心。

 彭天霸的心中很不争气地一跳:「娶个漂亮的老婆回家果然是件危险的事情,
如果死淫贼竟要用彭家绝技逼换我家阿珠……该跟他翻脸还是妥协?」

  「彭少爷……」木匠七叔迈着方步走进后院。

  彭天霸从墙头一跃而下,「快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七叔连连摇头:「怎么会有不妥?那张大床真不愧是件淫巧之作,七七四十
九块床板拼成一张完整的床面,只需触动床头机关,每一块床板都会自己弹动起
来,节奏变幻无方,上下起伏有致,洞房花烛多了这样一件妙物凑趣,嘿嘿,彭
少爷好福气啊!」

  彭天霸喃喃道:「谢谢七叔!」

  七叔有些诧异:「为什么谢我?此等奇思妙想的精制玩意,七叔一辈子也学
做不来,太平少爷一定费了重金购得,彭爷该感谢他才对。」

  好一件费了重金的淫巧之作,想到洞房之夜莫名其妙突然弹到了半空时的惊
喜,彭天霸心念微动,死淫贼一定会想尽办法前去听房,他,将藏在哪里?

  彭天霸面色微红,对七叔轻轻抱拳,脑筋千回百转,已经想过了新房外七八
处可以立足藏身的地方。

  他一直担心太平会故意在大床上弄出些破绽,害自己一不小心跌落在床底,
还真是小看了人家。

  「七叔,最简单的挖坑设井,你会不会做?」彭天霸压低了声音问道。

  「黄昏夕阳」

  晚风轻扬,又是黄昏。四墙幡帘垂闭的马车从城西出来,停在西湖南岸的夕
照山脚,太平和灵奴又来到了这片平缓的山坡。

  每天黄昏的一炷香,是西门太平的功课。」只要一炷香之内追上灵奴,她就
是你的,无论你想怎么吃,她都不会拒绝……」

  香已插好在树下。灵奴解去身上的长长的蓬袍,摘了罩面的斗笠,抬手挂在
低垂的树枝上,冲太平讨好一笑。

  太平道:「裤子先脱了给爷看看。」

  灵奴的双手扶上腰肢,将薄裤一寸寸褪至膝盖,两条大腿晶莹修长,股间隐
隐一丛淡草稀疏。太平用眼神一动,灵奴乖巧地转过身子,屁股冲着太平高高翘
起,两瓣淡褐色的肉唇鼓涨饱满,紧并得只留了一道细细浅缝。

  灵奴手捧翘臀轻轻一分,漫天无限夕阳,艳不过灵奴臀缝中露出灼目的一孔
鲜红。

  太平轻喝一声,「来了!」灵奴身体一跃冲出数丈,人飞起在空中已经提好
裤子系好腰绳,整个过程嫺熟迅捷,丝毫没有被耽搁上一瞬。

  灵奴身子轻,太平身形疾,两条淡淡人影起落交叠,一前一后环坡绕树快速
追逐,远不过一丈之余,近不过三尺一臂。

  今天这炷香又燃到了尽头。

  太平停止了追逐,额头上的一层细汗闪着光,顺势靠在一棵小树上,眼睛瞪
得贼贼亮亮的,薄汗浸透了轻衣,灵奴在太平不远处轻喘,风吹动她身上薄薄的
衫裙,勾勒出的轮廓是那样惹人心动。

 小巧圆润的胸脯、软软欲断的腰肢、平坦的小腹、流畅轻盈的两条长腿、悄悄
翘起的圆臀,肉嘟嘟红润润的小嘴,一笑露出的满口白牙……夕阳下,她微仰着
丝缎一样精致的淡褐色小脸,鼻尖轻轻皱起一点,媚眼如丝,弯弯长长的,笑得
两只眸子里闪出灿烂的亮光,像粒罕见稀奇的黑色珍珠,一瞬间晃花了太平的眼
睛。

  太平又开始大吞口水。这面容稚美如幼童的灵奴,身子还没有来得及长满,
已经让他迫不及待想一口吞下。

  灵奴轻喘了一阵,折身回到太平面前,缓缓踮起了脚尖。

 她取出一块丝帕帮太平擦试额头的汗:「半个月前爷差不多已经能摸到灵奴

  的衣角,最近为了彭少爷的婚事忙前忙后,身法倒像是退步了。」

  太平轻声和她戏耍:「为什么不说是灵儿的身法又快了许多?你一定是不想
让我早些吃到全身的嫩肉,暗地里不知怎样狠下了一番功夫。」

  灵奴身子轻轻地抖动,不知道又有风,还是被太平在挠得她轻笑:「爷真的
想要吃,只要解掉脚上绑缚的两串金钱,灵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她的小身子又娇又软,嗓子也一样又娇又软。

  太平悄悄踢了踢自己的脚,从第一天开始修习轻功身法,他每天都各增加一
枚金币系在两只脚腕上,到今天已变得沈甸甸的。

  在西门太平心中,轻功是有着重量的,仅仅捉到灵奴吃上几口,并不是他辛
苦折磨自己的全部。」你很想让我早点捉到?」他懒洋洋问。

  灵奴轻轻摇头,「不管灵奴心里有多么想,也不会有一丝偷懒。爷会不会因
此责怪我?」对她来说奔跑也有着不一样的重量,太平追她追得越辛苦,她的奔
跑才越有意义,

  太平张开臂膀去抱,灵奴叮咛一声,手掌软软推上他的胸口:「爷,灵奴不
敢……」

  太平嘿嘿一笑,「别怕,爷只是偷个嘴。」

  他有过郑重承诺,真正追上灵奴之前,最多只能偷个嘴。灵奴粉嫩嫣红的舌
尖,香软得像颗桂花软糖,太平刚刚尝了几口,灵奴双腿一紧,夹到一根悄然勃
起的异物,轻呼了一声,从他怀中飞快逃开。

  太平狂叫着向灵奴扑去:「今天多加一程。好灵儿,你的小屁股是越来越翘
了。爷早晚剥光你的衣服,光溜溜按在大床上,把你全身上下都吃个痛快。」

  太平放肆的大叫让灵奴心跳,「爷,你还要灵奴等多久?」被他剥光还是被
他推倒,灵儿心中自然都是不怕的,她几乎比他还要煎熬。

  「就在今晚好不好?爷叫得奴才身子都热了!」她声音媚得如同在跟太平偷
嘴时发出的呻吟。

  像头陡然发情的小鹿,灵奴接下来的奔跃几乎像是一种飞翔,好不容易追近
了的距离,瞬间又被拉开了一程,太平只有很用力去嗅,才能捉到灵儿身上淡淡
的一丝香气。

  他追得全身都热了起来,「都怪你的小舌头尖太甜,害得本贼今晚想去偷个
香。」

  灵奴咯咯笑:「分明是探月楼的翠姨和明月姑娘身子甜,勾得爷自己想去风
流,偏偏怪在奴才头上。」

  太平恨恨道:「不要对我提起那两个贱人。」

  不同时间不同的心情,男人会去不同地方风流。豪放时醉饮、欲盛时狎妓、
情浓时听曲,酒楼、青楼、戏楼各有各自的滋味。

  绿瓦红墙围起的探月楼是所戏楼,班主小烟翠不仅艺色双全,更养了几个花
一样漂亮的女儿。

  在太平亲亲小娘子石动儿眼里,天下娼、优、隶、卒四贱,娼虽排第一位,
戏子借演戏之名行尽娼妓之事,是一身兼了天底下两种贱名,当然比妓女还贱。

  「上个月动儿小姐飞鸽传书,吩咐灵奴再发现爷去听明月姑娘的夜戏,就把
探月楼一把火烧了。爷开口骂她是贱人,自然不会偷偷跑去了吧?」

  听得太平有些担心,「灵儿,你有没有发现我又去听戏?」

  「每次爷吩咐灵奴乖乖呆在房里,奴才就连房门也不敢迈出一步。灵奴天生
笨得厉害,爷出去做了什么,任奴才想破脑袋,总也猜不出来。」

  太平呆了一下。

  风流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如果灵儿再这么无限度地乖巧下去,要不要乾脆
解去脚上两串重重的钱币,追上这小丫头,明晚就把她就地正法?

  明晚,朋友的洞房花烛,满院会有大群的宾客喧哗,锣鼓鞭炮,花瓣飞扬,
如此难耐的一夜寂寞,他却该去哪里才能排解?

  亲亲的石动儿,他总是忍不住想她,好想早点接她回家,在无数个不同的深
夜,两个人紧靠在一起说一番情话,或者在一旁看着她酣甜睡去,偶尔听见她梦
里的软语呢喃。

  已是年尾秋深,黄昏格外短暂。

  每当灵奴全力奔逃,像要飞快融进夕阳渐晚的余辉,哪怕太平多喘一口气,
就会追丢她的身影。

  动儿说两年时间太长,她很煎熬。太平奋起全力向前疾追,默默念道,「不
把时间缩短半年几个月,怎么足够证明,俺……是这样心疼你。」

  「暗夜」

  今夜无星无月。

  阿珠藏在闺房深处沐浴,丰腴的胸脯像云团白腻,还是揉红了又像仙桃?沐
浴后的大红锦衣已经备好,彭天霸,那个爱她的少年痛快送来了家传刀谱,父亲
夸阿珠懂事,夸彭小儿刀法精湛日后不可限量。

  明天一早,彭家的花轿会如期来到,她将嫁去,从此他是她的彭郎。

  她忽然想一个人偷偷地哭上一阵,借着木桶中腾腾的水汽,即使眼泪如珠滚
落,一旁添水的小红也不会看得清楚。

  西门子,那个她一心喜欢的少年生来纨绔,楼外楼前跟爹说好了逼他来娶,
小贼却只懂轻佻风流,最后被爹爹轻看得一文不值。恨爹爹还是恨西门,或者恨
那个石动儿?没有她,他会不会更轻狂放肆,哪怕只贪心要了自己的身子,也好
找出一个藉口与这世界对抗。

  他不是也曾在耳边说,阿珠身子好美的吗?那天在湖畔借酒遮羞,闭了眼睛
装成一切都不知道,任他解开衣衫,亲过摸过。历历在目。

  动儿姑娘太好还是自己太差?阿珠不懂,为什么白白送他,他都狠心不要,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洗。」她低下头,声音暗哑。

  小红轻轻退去,在门口回转了头:「小姐,外面……喜娘们都在等着。」

  一瞬间泪如雨下,阿珠哭出了声音。他真的会来吗,看自己今晚粉颊朱唇,
一身盛妆红袖,浅笑盈盈,喜上眉梢?

  半个月前彭家派人来谈婚期,西门太平随亲友团一同来拜。那天夜里他又来
了一次,悄悄潜进阿珠的闺房。

  他站在三尺外厚颜无耻地笑,趁着月光,盯紧被惊得拥被而起的阿珠:「阿
珠妹子,你嫁给彭大头之前的夜里,记得偷出一个时辰空闲,我要抢在他之前,
先看一眼他的新娘。」

  「凭什么让你先看?」

  这句话,等太平无声无息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阿珠才想起,居然忘了理直气
壮问他,隔夜才记起来问,太平说:「因为我现在轻功一流,当然想来就来,没
有人挡得住。」

  他现在轻功很好,是一番苦练了之后想过来带自己私奔吗?自然不是,她不
是他最想要的,从他解了自己的衣裙却推给彭天霸、从在客栈守过他整整一夜,
她已经全都明白。

  小红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小红轻手轻脚关门出去。

  「小姐……」小红在门口第三次轻声叫。

  阿珠低低应了一声,水声响动,她慢慢从水中起来,胸口一大片冰冷,不知
什么时候木桶里水已经凉透了,因此一串泪珠,变得格外烫人。

  新妆很麻烦,扑了粉抹了红,又要再抹一层。别人家的女儿做嫁娘,有没有
这样七上八下费劲折腾?

  铜镜中映出的是不是自己,阿珠渐渐认不清楚,一更锣鼓二更锣鼓,很快就
是三更。

  一遍一遍骂过了不许他再跑过来,可隔一晚他竟没来,她却整夜害上失眠,
最近身上瘦了许多,是因为他想来就来,还是他不想来就不来?

  两个人只是在黑暗中悄声说着话,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三尺距离不远,
又像隔着整个天涯。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听着他愉悦清扬的声音,猜出他很
多时候都在微笑。

  听他吹牛自己最近猎了谁家妇人的艳、又偷了谁家女儿的香,听他讲彭天霸
最近刀练得如何、闹过什么笑话,再调笑问她想不想那人。

  阿珠嘴里当然想,很想很想很想,那是自己的郎君,不一心想他,这辈子还
会想谁!

  「那就好,我才安心。」前晚离去前,太平这样说。

  每次陪太平聊过很久,阿珠心情都会变得轻松,说什么暗室亏心,不见得全
是真的,「永远别让我看见你,我才算真的安心了。」她脱口笑着说出,窗口处
人影一闪不见了太平,才忽然一丝悲从中来。

  昨夜又失眠,今夜是佳期。

  他已经来了吗?

  她想好好欢笑一幕给他看,朋友的新娘是这样美,为什么他不肯要?


                第二章

  「淫贼」

  云家有危檐高墙。高墙之所以横在那里,阻拦的只是那些态度不够执着、艺
不够高、胆不够大的市井俗人。心扎上了翅膀,人才能够飞翔。

  阿珠出浴的一刻,西门太平已经来了。

  新浴出水的阿珠很惹人,胸脯丰腴肥满雪团一样白,乳尖颜色鲜得像两颗小
樱桃,彭天霸那死小子艳福大好,这样活色生香的一樽粉嫩美人,明晚就能随他
轻薄放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太平一颗心怦怦乱跳,看见阿珠慢慢起身,看见肚脐诱人凹陷,看见一丛芳
草萋萋……她身子轻轻一转,白白的双腿从木桶中跨出,屁股又圆又白。

  太平身子倒挂在屋檐,眼睛贴紧窗缝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小红却已经拿了块
浴巾,从身后帮阿珠披上,他色迷迷的目光从始至终,也没看见阿珠一串一串眼
泪悄悄滴落。

  闺楼人声嘈杂,外间一群喜娘拿了珠翠,捧了胭脂,等着给阿珠好好打扮,
虽然等得时间久了一点,不过天亮仍早,拾掇新娘子的心情,喜气盈盈地在整座
闺楼内洋溢,每个人都在甜笑。

  等女人化妆,尤其是等别人的女人化妆,对男人是种煎熬。

  太平圈身上了屋顶,伸开手脚懒洋洋躺了很久,小弟弟很不争气,偷窥朋友
的新娘洗澡换衣服,居然梆梆地乱硬,这是想干什么?

  云家院落很深,从闺楼楼的屋檐上望去,一重重屋檐下,不知道云似海老乌
龟养的几房小婆姨们,有没有人趁今晚云府忙碌,乾脆留了远房表哥近身壮仆之
类的男人在房里,做一做大快人心的妙事?

  当然要说是大快人心,任谁给云老乌龟带绿帽子,都堪称是大快人心的事,
不如……?

  就是这样!念头刚在太平脑海中一闪,他立刻就拿定了主意。不如自己去找
找看。秋深夜冷,这种大快人心的事由自己亲自去做,不是更两全其美?

  灵奴亲手缝制的夜行衣裤,黑色的;精心量制的西门子罩头面具,黑色的;
心,管他是黑是红是白,谁能看见?

  最近一段时间,月黑风高御风而行的快感,让太平大是后悔,该更早苦练出
一身轻功才好啊。太平身子平平弹了起来,轻功是绝顶的轻功,人是绝顶聪明的
人,再加上一颗忿忿不平的色心,就造就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淫贼。

  整个院落里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楼,里面住着谁?

  二楼的灯光大亮着。

  三十二岁的云夫人静坐在厅内,身边没有留下人服侍,淡淡的两片腮红,薄
薄的一层胭脂,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眼角甚至找不出一丝细微的皱纹,十四为君
妇,虽然女儿突然已经长大,明早就要嫁入别家,如今她的容颜依然美丽。

  可是她的眉头,却在轻轻皱着,像藏着重重的心事,又挂着浅浅地哀愁。

  她也许,正为女儿即将的嫁去隐隐烦闷。

  女儿开不开心,或许别人看不清楚,却瞒不过亲娘。

  她心中虽然无奈,却是更加无计。她一直都在阿珠面前淡淡笑着,说服女儿
要相信老爷子的眼光,可她半月前亲眼见过了西门家太平,突然觉得,老爷子贪
图一本刀谱女儿就错失了那样一个少年,无人时阿珠愁眉不展,不是爹娘用一番
动听言语就可以说服的。

  西门家那小子很奇特,那天彭家来了几十个人,求亲的场面很是热闹。他似
乎把云家当成一处新奇的花园,一语不发,任意四顾,一眼望见云夫人正对他观
望,居然展颜一笑:「你一定是阿珠她娘。」

  很是没礼貌的的一句话,很是不守礼节地一笑。老爷子当时正跟彭家亲友团
中的长者敍谈,为西门太平脱口而出的话眉头一皱,云夫人心口却是猛地一跳。

  那是个四月阳光般明媚的儿郎,他用一声无拘无束的问候让人觉得亲切,用
一抹毫无城府的笑容让人从心底里疼爱交加。也许,这才是能足以让女儿一生畅
开心怀浅笑的男儿吧。

  夜风吹动窗沿,哒地一声轻响。

  云夫人回头望瞭望作响的那扇窗子,心中莫名其妙慌了一下。她心慌是为什
么?

  窗外似乎恢复了静寂。夜风不学好,偏学人做贼!云夫人扶案站起身来,犹
犹豫豫片刻,又轻轻坐下。

  窗子突然开了,一声细微地开阖,太平悄无声息落进了房内。

  黑衣,黑面,黑乎乎一个人。云夫人嘴张开一半,要不要断然惊声呼喊,她
也拿不定主意,嘴半天无法合拢,心震得像要从半张嘴的里蹦出来。

  太平慢慢问:「要人还是要命?」

  又是这样一句,又是漫不经心地威胁,第三次听见,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

  云夫人轻声道:「你怎么……又……」

  太平道:「老子是心狠手辣的淫贼,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需要提前
经谁同意不成?要人的话放声高喊抓贼,要命的话乖乖把门插好,去帮我冲壶好
茶。」

  云夫人犹犹豫豫地,终於是选了要了命,插上房门冲了香茶,心跳得更加厉
害。

  「门都关好了,坐下一起喝杯茶吧!」面具只遮到嘴巴上面,不妨碍太平喝
茶亲嘴,对人嘻笑调戏。

  云夫人战战兢兢地坐下,对面的淫贼很年轻,下巴上光洁无须,线条柔和流
畅。藏在面具后的一双眸子又贼又亮,肆无忌惮地直勾勾盯过来,简直让人又害
怕又心慌。」明早小女出嫁……我要去看她梳妆,你,放过我好吗?」

  「有商有量就可以成事,我应该是你的奸夫,算什么淫贼?」

  这死淫贼真不要脸,居然说什么奸夫?有这种摸黑奸了人家几次,长啥样人
家都不知道的奸夫吗?」有淫妇才有奸夫,云氏是良家女子……」云夫人无奈自
语。

  太平道:「那不就对了?我不做无耻逼迫的淫贼,凡事跟你有商有量、约会
偷情,不是害你做了淫妇?脱光衣服,让我抱抱。」

  云夫人有些为难:「今晚家中很忙,说不定就有下人敲门来问,求……」

  「进来一个杀掉一个,你家才多少人?」

  动不动就拿杀人相威胁,真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淫贼哩。除了乖乖顺从他,
云夫人再无别的路选,抬手放在腋下解开纽带,心口又是一慌,此次灯光如此明
亮,却让人如何是好?

  脸色已是通红了,「灯……」

  太平放下茶杯,招了招手:「婆婆妈妈真是扫兴,走过来一些我帮你解。」

  良家女子脚下一软,竟然听他招手慢慢去了。谁让外面月黑风高谁让小贼张
口闭口就要杀人、他已经轻车熟路?点灯说话,关灯轻薄……可淫贼强横不跟人
讲理,他不答应啊!

  云夫人慢慢闭了眼睛,闭紧了眼睛,就当天黑吧!

  「他来过」

  这已不是西门太平第一次抱云夫人。

  第一次是在半个月前。云似海老乌龟陪彭天霸一群远房叔伯说话,高谈阔论
罗啰嗦嗦言语无味。从云彭两家定了亲事,阿珠竟越来越难一见了,太平跟着来
是图好玩,又想试试能不能有机会碰见阿珠,调戏两句,逗她脸红,是种快乐。

  到了云家却发现绝无可能,新妇待嫁规矩繁多,早知道如此,太平决不会跟
来。

  太平无聊中四下观望,看见云夫人也正悄悄来看,咦,眉眼轮廓很是熟悉,
莫非小阿珠她娘?仔细多瞅了两眼,太平当下依然断定,此风韵绝佳地美貌小娘
子,正是阿珠她亲娘。

  不远处云似海眉头一皱,西门太平心中一恼,「云他娘的老乌龟,你如花似
玉的闺女老子不敢碰,那是给彭天霸面子,难得阿珠她娘也珠圆玉润,小爷多看
几眼难道不行?」

  竟自站起身来一阵细看再看,心中已经发了毒誓,不睡这小娘皮一觉,对不
起云总镖头老乌龟的美名,更对不起自己。当初……不提当初还好,太平一想起
当初,后悔得差点哭了。心有戚戚,不报此仇,不报此仇老子跟你姓云。

  太平风轻云淡冲云夫人一笑,心底默默念起咒语:「今晚俺来,听说老乌龟
妻妾有五六个,你最好守了空房。」

  最近习惯了高来高去,如今的西门太平,云家墙再高也是挡不住的。

  二更鼓敲过,太平在云家院落视察过了一圈,大奶奶的居楼寂静无声,挑窗
而入,直扑卧室。

  被子一掀熏香扑面,云夫人嘴张到一半,太平一指戳中颈窝,轻声问:「要
人还是要命?」

  云夫人一动不动,久久无语无声,自然是穴道被点。

  夜里看她眸子却很清亮,太平手伸在她身上揉了几把,先掐胸脯后拧大腿,
再轻松撩起亵裤在里面捏了两下,肥满滑腻果然是大快人心。

  「俺是江湖不着名淫贼黑蝴蝶,不过相当心狠手辣,杀人时从来不眨眼。」

  解开受害人穴道之前,当然提前亮明身份,恐吓威胁一番,「云夫人,要人
还是要命?」

  其实这句话提问得大有问题,淫贼问话套用劫匪台词,太平还年轻,业务尚
不熟。

  来得匆忙身上忘记带刀,随便拿手指乱捅两下就算是应付过了。没想到一捅
之下,云夫人肉缝之肥美,触手之滑软,另西门太平一个收手不住,居然捅了又
捅,连捅了十几下还忍不住想再捅。

  手指探处越来越变得滑腻,再捅下去只怕就要出水,太平轻咳了一声:「现
在解开你的穴道,你敢放声喊叫,我就举刀杀人,你默不作声,我就暗暗夸你聪
明。」

  太平抬腿重重压住云夫人两腿,确定她断没机会一跃而起,果断出手为她解
穴,才发现自己忘了先脱裤子。

  云夫人浑身一颤,很低声问道:「你……是谁?」一言出口立刻紧闭双唇,
深怕竟有放声呼喊的嫌疑。

  太平很善解人意,「俺不过是个淫贼,夫人放心好了,淫贼只偷香不偷命,
你如果十分害怕,就把眼睛闭上。」这种情况,随便想想也知道没人会不怕,身
下的云夫人全身颤来抖去,万一惊吓到失控,只怕选了要命也会狂喊救命。

  「房里有些散碎银两。」云夫人飞快闭了双眼。

  「切,俺是个淫贼!」

  「妆台抽屉里还有匣珠宝首饰。」云夫人仍不死心。

  「俺是个淫贼!」

  「床头小柜里还有……」

  「俺是个淫贼、淫贼、淫贼!」太平真的生气了:「今天我来是偷香,你还
有什么东西想要白送,先等我把香偷完。除了银两首饰有啥漂亮闺女没有,肯不
肯叫来让我一并收了?」

  云夫人这才顿时闭嘴。

  小淫贼心口狂跳,扑通扑通,好像比云夫人跳得还响。轻功虽好做贼容易,
做淫贼却艰难啊,夜行裤太紧脱了半天,不听话地死命挂在屁股上,一时竟褪不
到腿弯。

  「夫人,能不能伸手帮我一把。」太平轻声请求。

  云夫人身子挺得笔直,颤颤抖抖道:「今夜脏了身子,明天小妇人只有一死
赎罪,求大爷你发发慈悲,饶小妇人一命好么!」

  太平吓了一跳:「真的假的?被淫贼逼迫失身居然说要以死赎罪,你到底是
不是云老乌龟的老婆啊?俺杀人不眨眼,难不成被你这声死字一吓,脱了一半的
裤子,竟会再穿回去?」

  云夫人喃喃道:「云郑氏绝无虚言。想我三十二年守身如玉,被贼人一遭玷
污,哪还有脸再苟活下去,就是如今……」如今她已经衣裤大开,三十二年如玉
坚守的身子不仅被人摸过揉过,还被可恶淫贼并起两根手指粗暴嫺熟捅过。

  贼连着几次捅得深可见底,虽然紧闭了双眼,她眼泪还是哭了出来,「你杀
了我吧!」

  太平心中一阵烦闷,强奸这事,果然要乾脆点了穴道才算明智啊。胯下小弟
箭拔弩张了半天,被人一声死字威胁立刻偃旗息鼓,真亏了自己来之前还曾信誓
旦旦,什么不报此仇不算男人,一番恶狠狠加油鼓励。

  「娘的,杀你这小娘皮大是容易,不过我跟云老乌龟深仇难解,难道非逼俺
去找你家阿珠出气?」

  云夫人一惊,「你……认识我家老爷?还,认识小女?」

  太平也偷偷地一惊,古人说言多必失大有道理,拿阿珠逼迫这小娘皮,或许
是条妙计,有说不定却是偷鸡蚀米,嘴里沈吟了一下,「云家的阿珠千金如花似
玉,俺早在千里之外就听到了。」

  云夫人轻声道:「请问,我家老爷跟您有什么深仇?」

  太平懒懒道:「应该是夺妻之恨,够不够苦大仇深?」

  云夫人道:「听声音英雄年轻得很,我家老爷……难道是他新娶的六娘?」

  太平大为惊奇:「这都能被你猜到?夫人果然是聪明人。喂,今晚本来只是
想偷个香,你小心竟然逼得俺最后杀人灭口。」

  云夫人道:「英雄身手如此不凡,既然能夜入云家如无人之境,带了六娘远
走高飞算不上什么难事,为什么竟来欺负女人?」

  「别叫什么英雄,俺今天是淫贼!小六……已经被老乌龟弄脏了,难道俺还
稀罕?」只可惜太平不知道云家六娘的确切姓名,不然戏就更像了几分。

  云夫人久久无语。

  太平道:「进你房里之前,我在院里转了一圈,云老乌龟正在床上死命欺负
小六,我怒气难平过来欺负欺负你,算不上过分吧?」

  听不见云夫人回答,太平悄悄伸手摸了几把,两团乳肉丰满柔软手感不俗,
不上真太可惜了。可惜小弟弟仍不争气,太平轻声威胁道:「夫人如果真要以死
相逼,说不得,俺就要去拿阿珠小姐泄愤了。」

  云夫人轻轻道:「我的死活,于你何关?」

  「俺不过是个淫贼,江湖淫贼手册第七页,第三条,第四款,偷香竟偷死了
人……算不上好淫贼。」

  云夫人愣了一阵,低低问:「淫人妻女自会遭到报应,淫贼就是淫贼,难道
还分得出谁好谁坏?」

  太平一阵伤心,听她现在冷冰冰把因果报应的大道理都拿来恐吓,小弟弟缩
头缩脚,几乎要缩回娘胎里去了。刚才真该不解她穴道,痛快插入完事走人。

  还好裤子难脱,提上甚是简单,「夫人多多保重,本贼就此告辞。」

  云夫人猛地睁开眼睛道:「云似海夺了你的心上人,虽然恶有恶报,你要寻
仇……就拿贱妇的身子为他还债,不要毁了我家阿珠的名节。」

  太平小弟弟一跳,「今晚弄脏了你,明天还死不死?」

  云夫人双眼一合,眼角泪珠滴下,隐隐泣不成声。

  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一步走错把淫贼做得如此失败,太平一颗心几乎冰凉透
了,差点羞愧难当就此落荒而逃。云夫人却忽然轻声道:「我答应苟活世上,你
能发誓不坏我家阿珠?」

  太平心里一喜:「那是当然,俺以一个三好淫贼的人品发誓。」这誓发得有
点过分,如果淫贼都有人品可言,杀人放火也算得良民啊。

  正想再多发一个分量重些的哄这小妇人屈从,只听见云夫人喃喃道:「盖上
被子好么?我……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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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49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三章

  「他又来」

  昨夜贼又来了。

  临睡之前云夫人插紧了所有窗子,检查过每一道房门,可是贼说来就来,身
上被子一掀,穴道先中了一指,太平趴在她床头轻声问:「要人还是要命?」

  最近半月过得如此煎熬,每天每夜云夫人都在提心吊胆,老爷开口询问,只
回答说女儿将嫁有些不舍,因此心中烦闷。

  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哭也不敢当面哭,恨死了自家臭男人先抢淫贼的相好,
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个淫贼?

  该死的淫贼也是可恨,家中老二老三小四小五都是云似海的家人,淫了谁不
是报仇?白白守了三十几年,可怜一夜失守,今后却该何去何从?

  当夜淫贼轻狂无理,当真是轻狂无理,弄完了一次居然不走,一边诱着自己
跟他说话,一边在乳上胯下毛手毛脚摸捏个不停,云夫人无计可施,问他还要怎
样,淫贼竟道:「刚才本贼慌张,一时滋味美妙忍不住泄了,歇上一时半刻,俺
想再来一回。」

  夜暗无光,淫贼翻身而上,这才刚休息了片刻,胯下一条淫枪粗壮坚挺,之
生龙活虎竟没有丝毫消减。果然没有猜错,此贼十分年轻,体力相当充沛。

  云夫人第一次心里只顾害怕,这第二次就腾出些空闲委屈了。自己全身被剥
个精光,淫贼却只赤了下体,夜行柔韧凉冰凉惹人讨厌,就算贴紧了来亲个嘴,
面具边缘也割得人脸上生疼。

  二次淫到一半,兴许是贼一口舔到腮边一些泪水,动得正轻狂时猛然停了下
来。云夫人暗暗有些迷惘,却听贼放声痛骂:「哭你娘个头啊!」

  夜深人静死淫贼声音之大,把云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伸手去捂贼嘴。

  贼闷不作声消停了片刻,插在云夫人身子里的一根坚硬丑物慢慢变软变小,
仅仅一瞬竟自行滑了出去,该不合格淫贼闷闷然低声道:「老子弄过一次,就当
是已经报了夺妻大仇,从此两不相欠啦。」

  云夫人恍惚之中听见窗户啪哒一响,淫贼飞快抽枪提了裤子走人,竟比来得
还要兀突。

  此后半月十几天,云夫人心里除了偷偷恨云老乌龟无德无耻、恨新来六娘是
扫把星,还有就是对当晚淫贼的突然离去百思不解。

  第二次做起淫事,有了贼子第一次泄进身子里面的秽物,自己都觉得光滑顺
利许多,怎么贼反倒会觉得不爽?

  那晚他亲口说了两不相欠对吧?没想到贼心不死,死淫贼居然又来。

  一瞬间穴道被点,此时望着西门太平如此贴近过来的一双亮亮的贼眼,云夫
人除了再暗暗怕上一阵子,也没办法问他。

  一句要人还是要命问过,太平第二次趴在阿珠她娘的床头,凑近点仔细看了
看,低声道:「别怪我不忙着解你的穴道,如果你再哭啼个不停,不是又十分扫
兴?」

  足足看了半天,阿珠她娘睁着双眼,眸子依然明亮。

  太平想了又想,手先探进被窝摸摸,拨弄了两下,发现这次云夫人竟然和衣
而睡,上下包扎紧密,半天伸不进衣内。

  太平心中狂笑,只要她不哭,凭这种这小手段还能难倒一个淫贼?剥不光你
的衣服,俺发誓从此退出江湖。手指如飞,不等完整剥出一只白羊,小弟弟已经
开始在暗中擡头。这番急不可耐轻解罗裳的过程,竟像比一把抓到光光的身子还
让人兴奋。

  太平没有想到,云夫人更是比他还没有想到,为什么衣扣一粒粒剥开,心里
除了害怕,还多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来。肚兜结带系在身后,淫贼双手环抱去
解,胸口被他一压,她竟然呼吸一停,不,竟然脑子一晕。

  那种晕眩的感觉,只有洞房那晚,云老乌龟也是这样急不可耐冲上来解她肚
兜带子,她才尝过一次。

  短暂的晕眩过去,不觉中胸怀早已经大开,连裤子,也被人褪到了脚腕。

  云夫人双脚落下,太平伸手顺着两条光腿一摸,大腿间湿湿答答淌了满股,
如果不是她全身挺尸一样冰冷僵硬,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就是女人的淫水。

  太平摸了几把,偷偷把手指伸进云夫人身内打探了几个来回,心中更加徘徊
不定,倘若这不是小便失禁,必是女人的淫水横流。

  爬上阿珠她娘身上去看,云夫人双眼紧闭,想来是小便失禁才对,这不,此
刻人都已经吓死过去了。

  太平暗叫了几声晦气,摔了摔手指,手上汁水淋漓,摔不干净,心中一个生
气,顺势全抹在云夫人胸上,两粒樱桃触手坚挺,怎么又像女人动情?

  淫贼举动怪异,任云夫人闭上双眼怎么去猜,也猜不出他心里的一番挣扎。

  眼角又有些清泪泊泊流出,这回倒不是云夫人又害怕又委屈,却是突然惭愧
了起来,一条如玉的身子只被贼人播弄,淫水就这般汹涌流出,难不成自己骨子
里竟真是了淫妇?羞愧交加中突然身上一片温暖,淫贼本来戏弄乳头正欢,不知
为什么悄然松了手,缓缓扯了被子将她盖上。

  太平抱起双膝坐在一旁,无端端有些发呆。呆了一会,太平低声道:「我稍
坐一会就走,现在帮你解开穴道,你听话不要喊叫,更他娘的不要哭出声音。」

  轻轻连中两指,云夫人气喘匀了,眼睛偷偷睁开了一线,再慢慢完全睁开,
人影离得虽近,他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不用怕他。

  房中静了很久,太平轻声问:「你这会儿是在哭,还是在偷看我?」

  云夫人双眼猛地闭上,感觉眼角有些干涩,这么半天,只顾迷惑却连哭都忘
了。太平凑上前来,悄悄用手去摸,云夫人头在枕上偏到极限无处再躲,淫贼动
作轻柔,摸过了眼角再摸两腮,莫非竟想借此博取好感?

  摸见阿珠她娘没有眼泪,太平忍不住好奇发问:「刚才我在你下面抓到一把
滑水,是女人的淫水还是尿水?」

  云夫人全身一震。女人天生喜爱洁净,尿水污浊断然是说不出口,淫水?如
此下流的问题恐怕只有淫贼才问得出口。感觉淫贼此时就在耳畔淡淡呼吸,暖暖
洋洋,要不要一巴掌狠狠打过去,就此拼他个鱼死网破?

  可惜与恶贼近身搏斗,女人通常只敢去想,甚至才是一想,心里已经偷偷认
输。

  云夫人闭着眼,低声问道:「你是心狠手辣的淫贼,为所欲为早已经是习惯
了吧,问来问去,到底想做什么?」

  太平嘿嘿一笑,「以往我碰见的大多是淫妇,不用我先去用强,她们比我这
淫贼还急。第一次碰见贞烈女人,有些事情觉得好奇而已。」

  云夫人低低道:「现在我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贞烈?今天仍留着这条贱命不
死,也全是被你逼的。」

  太平距离得近,听见云夫人呼吸均匀,心跳也像恢复了正常,一股妇人体味
香甜从被口缓缓透出,裤档不争气跳了两下,小弟弟居然又想偷偷擡头。不过这
小娘皮动不动就哭相当无趣,微微把身子贴近她一点,却不敢就此钻进被窝。

  云夫人低声问道:「你已经坏了我一次,不是说过两不相欠,为什么今晚又
来?」

  太平懒懒道:「没事在院里溜达了一圈,娘的,云老乌龟又在欺负你们家小
六,俺被她淫声浪语叫得心里发慌。本来不想找你,也不知道是跑到谁的房外,
听见里面也有女人在哼哼唧唧,嘴里表弟表弟叫个不停,听得心中一阵麻痒,才
跑这边来看看你。」

  云夫人愣了一下,「那嘴里叫表弟的,也是这院子里的女人?」

  太平忍不住一笑:「当然。云老乌龟这名字没有叫错,嘿嘿,我很开心。」

  云夫人喃喃道:「该是云家的四娘没错,她远房表弟前天过来,跟老爷说想
在镖局里讨个差事。」心中忽然一酸,后院失火,她当大妇的本该拿出威风严厉
惩处,可是自己也遭了淫贼奸淫,这事明天管还是不管?

  太平被老乌龟头顶发绿刺激得开心,手突然轻轻伸进被窝,握住一双满满肥
肥的奶子,手指夹住乳头温柔揉捏,一时淡忘了这小娘皮爱哭。

  云夫人身子颤了几颤,半天忘记了说话,该死淫贼手微微有些泛凉,调弄女
人的手法倒还不俗。

  忽然想起来一件要事,云夫人轻轻抓住在胸前肆虐的贼手,说:「你竟然真
把云家当成是你的后院?想来就来,四处溜达。你……记不记得上次允诺过我什
么?」

  「放过你家阿珠嘛,这个俺当然牢记在心,你当我三好淫贼是假的啊?」太
平见阿珠她娘这次居然不哭了,雄心顿起,贴近过去在她耳垂一咬,舌尖舔了两
下,顺着她的颈窝舔过脸颊,飞快又亲上她的嘴唇。

  她唇瓣被含进了嘴里,被窝里手也不着急在其他地方乱摸,只捉了她的手指
不放,交叉纠缠玩弄了一会,云夫人一口热气松了,银牙一开,两人舌尖碰到了
舌尖,太平这才真正品尝出一丝真正美味来。

  待云夫人猛然惊醒已经晚了半刻,手抽了两抽,见太平捉住坚决不放,不再
徒劳挣扎,羞然顺他牵引摸向自己两腿,触手湿淋淋一片汪洋,再想声明不过是
些尿水,只怕该贼再笨,这回也不能信了。

  太平戏弄上了瘾头,引着云夫人的手,在一条光身子上下摸了一遍,云夫人
浑身滚烫,渐渐苦不堪言,趁太平又来亲嘴,在他唇上轻咬了一口,低声道:
「你还是走吧,天……快要亮了。」

  太平猛然警醒,居然又忘记提前脱了裤子。一只手摸在腰上褪来褪去,可恨
小弟弟挡住道路坚决不让,恋恋不舍,把两手都从云夫人身上撤回,飞快褪到脚
腕,被窝温暖,一钻而入。

  云夫人夹紧双腿,轻声道:「真的只能是最后一次,你先要答应我。」

  太平奇道:「那是为何?这种好事当然抽空就来,俺当真是个无耻淫贼。」

  两只膝盖一顶,云夫人力气弱小,大腿被迫张开,一条淫枪顺缝而入,刺得
她喉咙里轻叫一声,只剩下身子颤了又颤,再不提什么最后一次。

  无耻淫贼大是顽皮,下面胡乱顶进拔出,上面还要含舌亲嘴,一会儿又咬住
耳垂,胡言乱语个不停。

  云夫人只是坚决吐了他的舌头,咬紧牙不再跟他说话,轻轻闭了两眼,尽由
淫贼一个人肆意轻狂。他唇舌灵活轻佻,腰腹大腿光滑,小弟灵佻可喜,体力充
沛难当。这次贼天色将明才走,小贼走后,枕边没有眼泪,留了丝丝汗香。

  「他走了」

  案头纱灯明亮。

  西门太平第三次抱住云夫人,与上一回只隔了一夜。没想到这一次阿珠她娘
坐在太平腿上,背向太平,任他解衣褪裙,剥光褪净,竟然十分听话顺从。

  太平双手环过她的腰,抓了涨涨鼓鼓的两只蜜桃揉来捏去,腿上的娇躯柔弱
绵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沉重。把玩了一会,忽然想跟她亲个嘴,将她的身子扳
转过来一半,一眼看见雪白胸脯上两颗葡萄颜色鲜艳,忍不住张嘴先尝了一颗。

  「真没想到,三十出头了,你这身子保养得倒像刚出闺的小媳妇。老乌龟是
不是很少碰你,为什么本贼三摸两咬,两个樱桃硬得就像要炸开?」

  「你……究竟是谁?」云夫人闭着眼,轻轻按住太平的头不让他继续乱动,
声音颤颤,却不像又在害怕。

  「俺是淫贼。」太平嘴上得过了甜头,一只手空闲出来,摸过大腿,并起两
根手指去钻她下身的肉洞。

  云夫人狠狠一掐,太平手背一疼,差点大叫出来。

  云夫人轻轻道:「白天我特意询问过六娘,她对天鸣了毒誓,在嫁来云家之
前,绝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人。」

  太平淡淡道:「那俺更是彻底的淫贼,就是偶然看上了你,专程来偷你这口
香。」

  云夫人半天不语,捉来捉去捉不住太平的手,默许他狡猾摸进腿缝,不小心
碰到身上的痒肉,全身震了一下,大腿猛的夹紧,低声哀求道:「今晚家里真的
多事,你摸摸就好,其他……就不要再逼我,好吗?」

  太平嘿嘿一阵乱笑道:「俺好歹是个淫贼,你说不做就不做?俺的面子往哪
放?」

  手上轻狂,并了两根手指插进她的腿根,入口顺滑,悄然至底。

  云夫人轻喘了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双手举过肩膀捧住太平的脸庞,大腿紧
紧松松很久一阵,低声道:「第一次你是淫贼,第二次你是淫贼,三次……如果
你只想做个淫贼,就不该再来找我。」

  洞口猛然一缩,紧得太平连手指抽出、探进也有些缓慢,连连用力多捅了两
下,淫水流得更多,云夫人下身肉洞缩得却更紧,直像婴儿的小口捉了奶头,一
股股吸力源源而来,太平惊奇道:「这是件什么妙事?」

  云夫人脸色绯红:「亏你还是淫贼,这都不懂?」

  太平道:「以前……俺都是采些鲜花嫩草,一个个不是怕羞就是怕疼,真的
不懂,说来听听?」

  云夫人闭口不说,大开了双股骑在太平腿上,屁股轻轻扭动,洞口吞了太平
两根手指张张驰弛,又有一种奇趣。弄得太平心里发慌,想抽出手指这就快点脱
掉裤子,一时又有点不舍得。

  云夫人双眼依然紧闭,怅然轻叹了一声:「鲜花嫩草,男人不是都爱鲜花嫩
草?云似海另外几房小妾,个个都比我年轻,你为什么偏要找我?」

  太平嘿嘿乱笑:「都是些小淫妇罢了,本贼见多识广,难道会稀罕她们?」

  云夫人喃喃问:「依你今天看我,是不是个淫妇?」

  太平道:「怎么会?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如果你肯拿这
本事去哄云老乌龟,难道他还有心情天天泡在小五小六那边?」

  云夫人道:「自己的男人,怎么没拿出来哄过?吃多几次也就厌了。不过最
近这些年,即使他晚上来我这里,房事也是随便应付过就算,我怎么会有心情再
百般讨好?」

  太平愣了愣:「你……这是在讨好我?」

  云夫人半天没有说话。太平正要再开口追问,一滴眼泪滑过面具滚落在下巴
上,才知道她又偷偷哭了出来。

  太平手飞快缩了回来,心中尴尬,竟连云夫人也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妥,垂手
在太平裤裆上一碰,小弟弟垂头丧气,哪里还像个淫贼?

  「碰见女人一哭,它就变成这样?」云夫人身子软软地贴过来一些,一只手
搭上太平肩头,眼睛惊奇睁开,眨也不眨与太平静静相视。

  太平嘴硬,想不承认,此刻真相抓在人家另一只手中,却无论如何也赖不掉
了。

  云夫人脸色一红,悄悄松了下面那只手,低声道:「还说是淫贼?女人被强
迫时会有不哭出眼泪的?」

  「怎么会没有?」太平勃然大怒,顿时想起遥远的动儿……她娘。

  云夫人久久不语,手摸上太平的下巴,滑来滑去不肯停手,害得太平一阵心
惊肉跳,仗着面具制作精良,不是随便一碰就会散落,但如果察觉出云夫人强行
摘取的意图明显,扔下这光屁股女人掉头就跑,他已经做好了一万个准备。

  云夫人轻轻问:「你是谁?今年多大年纪?」

  她眼神迷离羞涩,飞快贴在太平唇上一亲,觉出自己嘴角有泪微微发碱,只
亲了一下连忙撤开,害怕惹得小贼又烦。忍不住却冲他一笑,「你这样的男人,
还想做淫贼?」

  太平两眼放光,两个人目光交流,渐渐没有了尴尬,嘴一点点凑近,又想再
轻轻亲在一起,房门忽然扣响,有丫环站在门外轻声呼唤:「小姐那边妆已经画
好了,喜娘们请大奶奶去看上一眼,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云夫人猛地一惊,轻轻挣脱太平的环拥,静了静心神,说道:「你先在楼下
等我,我这就过去。」

  转眼看看太平,太平嘴角一动,微微在笑。云夫人喃喃道:「我……真的要
走了!」

  太平双手一抱,重重把云夫人搂在怀中,亲来亲去,终于弄得她花容失色,
满脸脂粉乱作一团,不细细补妆一番,断然无法出去见人。

  捧着她的脸最后亲了一口,「本贼也只好先走,记住,俺什么时候都想来就
来,别再费劲去插那几扇窗户。」

  云夫人望了太平一会,低声道:「别再说想来就来,只说定日子,什么时候
会来。」

  太平思索片刻,说:「三天后我再来,最近三天,俺都很忙。」

  云夫人身子一颤,三天之期现在对她,是短还是太长?只是今天一个白天,
她的心已经像乱了整整一季。

  窗畔风声吹过,淫贼悄然又去。


                第四章

  「盛妆」

  百般收拾过,已经是三更。天一亮花轿就会到,彭郎骑马来,身披大红袍。

  已经是浓妆待嫁,铜镜里那张隐隐竟有些陌生的容颜,像离自己那样遥远,
陌然对望中那个盛装女子,难道真的是阿珠吗?阿珠轻声道:「你们全都下去歇
一会儿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喜娘轻声道:「已经让人去请大奶奶过来,小姐……」

  阿珠加重了些声音,「全都给我下去,再敢有一个人赖着不走,我立刻把这
整副妆容给毁了。小红,你守在门口,娘如果过来,告诉她四更之前,我谁都不
见。」

  众人慢慢退去,小红想了又想,突然哭出了声音:「小姐,我不敢走。」

  阿珠问:「为什么不敢?我只是心烦想安静一会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想
死,如果我阿珠有去死的勇气,绝不会故意拖到今天。」

  小红仍不走,阿珠怒声问:「你真想逼我?」

  小红摇摇头,鼓起勇气颤声问:「小姐,你告诉我,是……是不是那个人会
来?」

  阿珠轻声道:「你说哪个人?」

  小红低下头不敢看阿珠的眼睛,「最近夜里常来小姐房里的人。奴才不是故
意要偷听,我……真的只是担心小姐。」

  阿珠愣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小红飞快退去,站在门口又问:「小姐别插上房门好不好?我在门口守着,
小姐不发话,我一个人都不放进去。」

  阿珠轻轻笑,「如果是我爹我娘来了,你也能挡得住?我没事,就是等他来
说几句话。」

  「小姐也不要再哭,万一妆弄花掉了……」

  阿珠道:「那个人一来,我就只会开心地笑,你信不信?」忍不住一把推出
了小红,牢牢插上房门。

  辛苦收拾了大半夜的心情,差点给这不懂事的小红丫头全破坏了。阿珠进入
内室,悄悄走近窗口向外观望,一直在担心会来得太早的太平,究竟来了没有?

  屋檐黑影飘动,太平身子一展越窗而下,哈地一声轻笑,「多美的一个新娘
子?这间房里光线太黑,去外厅让我好好看看。」

  阿珠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话轻点。」

  太平问:「我哪次不是很轻很轻,这么多次,难道被谁发现过?」

  阿珠默默无语。轻手轻脚走去了外厅,阿珠缓缓转了个圈,满头珠翠叮叮轻
响,对太平婉然一笑,「是彭天霸的阿珠娘子漂亮,还是你的动儿娘子漂亮?」

  太平嘿嘿笑,「阿珠今天最最漂亮,再转个圈让咱看看。」

  阿珠轻轻笑,「就当我没问过,如果阿珠有你的……你为什么带这样一幅怪
面具,突然在灯光下看见,怪吓人的,快脱掉它。」

  当着阿珠太平当然不怕,手放在脑后解开结带,露出嬉皮笑脸的面容。

  阿珠摊开手掌,太平愣了一下,恍悟过来,把面具递过去,阿珠忽然一愣,
「你……嘴上沾了些什么?」

  太平擡手一擦,手背上染得红红白白一片,自然不是粉色就是胭脂,心中忽
然一阵得意,笑嘻嘻问:「你猜?」

  阿珠却不肯猜,拿着面具放在鼻端一闻,重重摔去了地上,冷冷地道:「好
脏。西门大少,你已经有世上最好的动儿姑娘,为什么还到处拈花惹草?」

  太平挠了挠头,「动儿她不在啊!」

  阿珠轻声问,「等她在你身边了,你还会不会这样?」

  太平再挠挠头,「世上的男人都这样吧?我家动儿娘子胸襟博大,偶尔溜出
去偷口香吃,她一定不会生气的。」

  阿珠轻轻一哼。那石动儿真就没有了暇疵?心口忽然一疼,如果是自己嫁给
了太平,他想出去偷吃,自己会不会容他?心口跟着又是一疼,不愿继续再想,
脑海中却已经有了答案,原来自己也会答应。

  看见阿珠的神色突然变换了一瞬,厚重的脂粉,在短短一瞬,却没能盖住她
眼眸间突然透出的苍白。太平看得发愣,轻轻问:「阿珠,你……怎么了?」

  阿珠努力一笑:「世上的男人都这样?彭天霸呢,他有什么花花心事?」

  太平轻叫了一声,「谁见过还没过门就开始管起相公的女人?嘿嘿,那臭小
子最近老实得很,所有心事都放在早点娶回你温柔美丽小阿珠。」

  阿珠轻声问:「原来是最近老实。」

  太平信誓旦旦道:「彭大头向来老实!」郑重其事竖起手掌,眼睛一眨一眨
逗着阿珠,被她眼中刚才一闪即逝的苍白吓到,只想哄她真的一笑。

  阿珠笑了:「云珠胸襟也大度得很,西门,你信不信,嫁给他第一晚,我就
要把陪嫁去的漂亮小丫头送给他,那丫头现在就守在门口,要不要叫进来给你看
看?」

  她忽然笑得灿烂无比,太平想不信,心里却已经信了。

  「交杯」

  阿珠轻声叫,「西门!」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在夜风在呓语,太平几乎怀疑,她是不是真开口
叫过自己的名字。阿珠又叫,「西门!」

  太平点点头,阿珠笑了,「西门……太平!」

  她一声比一声叫他的名字更轻。

  当太平在她身上凝聚了所有的目光,却一声比一声听得更明白。

  「太平,我好想痛快喝一杯酒。我真怕你说来不来,竟让我一个人喝醉。你
来了,可真好。」

  她早已备好了酒,只等他来。酒是女儿红,盛情小阿珠。

  三尺之遥不算远。远不远,谁知道?

  阿珠轻声问:「为什么你不敢跟我走得近点?」

  「明天你要嫁人,今晚却想喝醉,哈!」

  「谁说阿珠明天才嫁?」这丫头分明疯了,两眼含春近乎发情,「今晚,我
就要把自己先嫁了,西门,你要陪我交杯。」

  「要……过家家吗?」太平嘻嘻笑。

  「不过家家,难道你还敢带了阿珠私奔?快,再晚俺爹俺娘就要来了。」

  「也不用拜拜天地爹娘啥的?」太平又笑。

  「老天不爱我,爹娘不疼我,拜他们有什么用?第一杯酒,阿珠先喝。」

  第二杯酒,「你不喝我喝。」

  第三杯酒,「咱俩一起喝,你若敢耍赖,老天五雷轰顶劈了你!」

  太平嘿嘿笑:「阿珠,俺喝了才怕会五雷轰顶。」

  「近来点,再近点,还近点……」已经不能再近,酒杯一举,两手相搀。

  
  「西门,请用心好好看看我,要记住阿珠今晚的样子。」

  「你脸上没擦干净,偷吃不擦嘴,不是好男人。」阿珠轻举着杯,迟迟却不
饮尽,擡了另一只手,去擦太平的嘴角。

  太平不动,两只手臂缠绕,一动酒就要洒。

  「别擦。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香?」

  阿珠道:「我不管,永远轮不到该我管。」

  太平嘿嘿笑道:「别全给擦了,我要留着给彭天霸看。」

  阿珠道:「给他看,不如让我也印上一口。」

  她还真要印,一点一点踮起了脚尖,含情脉脉努起了红唇。太平手一晃,酒
终于洒出了一半,这交杯只是游戏,俩小孩子过家家,谁都当不得真。太平叫:
「停!你再亲过来,俺就要跑了。」

  双唇只相距一寸,这一寸已是天涯。

  故人赏我趣,挈酒相与至。

  两人都剩下半杯残酒,太平抢着一饮而尽,阿珠迟了半步,急酒呛住喉咙,
剧烈咳了两声,憋得眼中泪光盈盈。

  「心机重」

  房门被急急扣响,门外小红压低了声音:「小姐,老爷要上来了。」

  楼梯咚咚,阿珠望向太平向内室飘了个眼色,太平轻轻后退,一眼看见门口
不远被阿珠刚才丢落的面具,正想要去抢,阿珠快脚一踢面具飞进妆台下面,门
闩轻响,太平只得一步退进内室。

  云似海重重踏上二楼,在门口就怒气冲冲问:「大奶奶呢?在不在这里?」

  楼下云夫人高声应道:「来了!」

  阿珠退了两步,去妆台前坐下,眼角看见太平那张面具依稀露出了一线,偷
偷想用脚尖多踢进去些,铜镜中爹娘出现,已经双双站在身后。

  阿珠对着镜子用力展开笑颜:「爹,娘,看今天的阿珠漂不漂亮?」

  云夫人凑近了细细端详。

  云似海不置可否,转头喝向门口的小红:「你也下去,告诉她们没有我叫,
任何人不准踏上二楼一步。」

  他胸口像压抑了太多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向妆台,轰然一响,木制
的台面掌印深陷,不是做工精良,只怕整张妆台当场就会散架。

  妆台水粉胭脂乱跳,一罐玫瑰腮红滚落台下,啪地一响,碎开了一片红尘。

  云似海气喘如牛,重重又哼了一声。

  云夫人也轻轻一哼,「老爷好大的怨气。」

  云似海怒声道:「娘的,那小王八蛋……」一眼看见旁边半坛残酒,捧了起
来,咕咚咕咚一阵狂饮,「那小王八蛋……」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和阿珠两个,暂态全身都是一抖。

  阿珠绷紧了脸:「爹好大的脾气。」

  云似海长吐了一口粗气,「阿珠,彭天霸那小王八蛋骗我,送过来那本刀谱
是假的。」

  「女儿轻」

  彭天霸?

  母女两张粉脸同一样表情。阿珠脸转向铜镜,伸出指尖轻轻梳理着眉梢,云
夫人脸贴在阿珠鬓旁仔细观望,轻声夸妆容大好。

  云似海愣了愣:「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云夫人冷冷一笑,「女儿嫁是你要嫁,选夫婿是你来选,刀谱送来那天你兴
高采烈,怎么没发现有假?」

  阿珠淡淡道:「我一直觉得彭天霸猪头猪脑,没想到竟还有这种聪明,把爹
这样精明的人都给骗过了。这样看来日后真的不可限量,嫁他还不算太委屈了女
儿。」

  云似海气为之一结,「阿珠……」

  阿珠问:「爹是想要悔婚吗?现在还来得及,等彭家花轿一到,你就再拦也
拦不住,女儿就是彭家的人了。」

  云似海憋气良久,面红耳赤道:「阿珠,爹想求你件事。」

  阿珠轻声问:「求我?」

  云似海叹了口气,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听见云夫人问道,「那刀谱你
整整翻看了一天,不是断定真本无疑?」

  云似海道:「我曾与彭伏虎交过手,对彭家刀法自然有些相熟,加上送来的
那本刀谱册页年代久远,怎么看都像真的。可今天从苏州过来那位用刀的大家,
他过目之后却说这绝不是那天楼外楼上,彭小儿使过的路数。」

  云夫人心中有些悲凉,「老爷,你今年快四十岁了,一本刀谱真还是假,真
的还那么重要吗?」

  云似海说道:「阿珠不清楚这么多年云家背后靠什么撑着,难道夫人也不明
白,这刀谱是谁想要?」

  云夫人道:「他们想要,怎么不拿自己家女儿去换?」

  三个人很久都不再说话,阿珠对着镜子摆弄耳垂的珠串,手忽然一颤,珠串
从中间断落,碎珠打在妆台上,砸出了几声脆响,房中寂静,格外刺耳。

  阿珠轻声问:「爹,哪怕为了别人想要的东西,你都忍心卖我?」

  云似海浑身一颤。

  阿珠轻声道:「我是爹娘生养大的,从小就知道为人子女应该孝敬父母,自
己的家人受了委屈,女儿不管有多么不甘心总值得隐忍。可是为别人也要牺牲,
心里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想请爹爹指点。」

  云似海久久才道:「彭天霸刀法精湛,比那西门家那纨绔小子不知道强了多
少倍,何况……你那天没听见他说,竟要你去做妾?」

  一旁的云夫人轻轻道:「男人妻妾成群才不虚一生,老爷娶的那几个小妾,
哪一个不被老爷疼着惯着?」

  阿珠淡然一笑,「爹,就是你刚才那句金玉良言,彭郎刀法精湛才配得上女
儿。我嫁了他就是彭家的人,发誓从此本本分分在彭家相夫教子,爹想要什么自
己去拿,别逼阿珠做不守妇道的女人,我想爹心里也能明白,从此彭家才是女儿
的终身。」

  楼外更鼓响,四更天将明。

  阿珠道:「娘,帮我重新挑一串好看点的耳珠,以后再想问娘讨要,外人要
笑女儿尽占娘家的便宜了。」

  「交情薄」

  四更天未明,夜色还罩着,彭家后院墙头上坐着人,彭天霸。

  太平没上墙头,先闻到了酒香。彭天霸怀中也有酒,香气也扑鼻,没人陪着
他,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喝。

  「臭小子从哪回来?」

  「哈哈你猜?」

  「杭州城这么大,我能猜得出就不会一个人喝闷酒,干脆跑去找你,坏了你
的好事。」

  太平抢过彭天霸手中的酒坛,痛快饮了几大口,说:「娘的,捧着坛子才算
喝酒,快跟我走,让你看看小爷的本事。」

  他脸上有脂粉,唇上有残红,在彭天霸房里腆着脸晃了半天,嘿嘿笑着道:
「猜猜是谁的?」

  彭天霸道:「总不会是阿珠的。如果真是,你就死定了。」

  太平嬉皮笑脸问:「为了个女人,你想要杀我?」

  彭天霸道:「你故事最好编得像一点,能骗得我深信你没跑去占阿珠便宜,
不然,淫贼无耻人人得而诛之,只看最后是你的轻功厉害还是我的刀法厉害,杀
是肯定要杀一场。」

  太平道:「没错,俺脸上沾的就是你家漂亮阿珠的胭脂口红,迷而奸之,奸
了又奸。」

  太平问,「你怎么不来杀?」

  彭天霸反问道:「你是陪我披红挂彩准备迎亲,还是去小妹房里抽空先躺上
一会?奸了又奸折腾一夜,你累不累?」

  太平咦了一声:「这样就算了?」

  彭天霸懒懒道:「你轻功厉害些,老彭追不上,我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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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0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五章

  「温柔彭小妹」

  彭小妹被窝里凉着,彭家忙着满园张灯结彩,她一夜都没睡。

  也看见西门太平脸上的狼藉残痕,小妹却不问,「太平哥,要不要打盆温水
给你洗脸?」

  太平道:「不洗,我要整整带足三天,在你哥面前晃个够。」

  小妹好奇怪地问:「这回又是谁的?」

  太平嘿嘿淫笑:「小阿珠她娘。」

  小妹惊了一下,「嫂子?」

  太平道:「你嫂子他娘!被窝好冷,快躺进来给我暖暖。」

  小妹低声求道:「哥疯起来就没个尽头,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出门,等他们
人走了,我再过来陪你好不好?」

  太平道:「那就先不跟你疯,哥只是抱抱就好。」

  小妹吹了灯,钻进被窝,顺着太平先跟他亲了个嘴,想起他嘴唇上的点点残
红,忍不住有些想笑。

  太平忽然想起手指上还沾了些东西,也举着给小妹去闻,小妹嗅了两口,嗅
出一丝怪怪的味道,躲了一下:「也就是你,什么东西都不怕脏。」

  太平轻轻笑,又拿手指拨弄小妹的嘴唇,小妹用力把头埋进太平怀里不愿露
出来,挣扎不过,顺势向下缩走身子,双手剥开太平贴身的亵裤,宁肯捧了一根
顽皮小弟张开小嘴轻吞慢吐,也像深怕被他的手指碰到。

  太平自己放在鼻端闻了闻,「小娘皮身子香得很,哪里脏了?」一时被小妹
亲得高兴,掀起被角吓唬她道:「那里也沾了不少,你怎么不怕?」

  小妹果然被吓到,一口吐了出来,趴在太平身上仔仔细细闻了几回,轻声笑
道:「你骗人,这地方是干净的。」

  太平惊奇道:「竟藏的是条小狗吗?小鼻子咋这么灵?」

  说是不忙着疯,被小妹百般讨好的温柔一亲,两人想不疯上一场,也不可能
了。

  「心乱云双姝」

  下人通报彭家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云宅大门外。云似海默默从闺楼上离去,
阿珠望了望云夫人,云夫人望了望阿珠,闺楼中很长一阵安静。

  窗外透进一丝微明,阿珠轻轻道:「女儿就要走了。」

  云夫人点点头:「好好跟人过日子。你爹说那些话……全当他在放屁。」

  楼下喧闹声越来越响,已经再无处可逃,阿珠飞快弯下身子,从妆台下抽出
太平留下的那张面具,此刻只有娘在,她看见就看见了,最终自己要带它走。

  面具离开了人,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张。

  云似海一掌拍上妆台,玫瑰腮红跌碎在地面的一刻,妆台下的露出的一边黑
色,云夫人已经注意到了。望着阿珠神情间一瞬间露出的坚忍,云夫人压住了心
跳,轻轻问:「你拣的是什么?拿来给娘看看。」

  阿珠不说话,想把面具悄悄藏起。云夫人道:「娘只看一眼。」

  抢过面具的手有些颤抖,只用指尖一扫,云夫人已经摸到边缘沾上的一丝暗
红,「他是谁?」声音也有些颤了。

  阿珠摇摇头,只伸手要强行拿回东西。云夫人紧抓了不放:「他有没有对你
……?」

  阿珠轻声道:「娘,这人只是朋友,不是我的情郎。女儿要走了,请娘把东
西还我。」

  请阿珠上轿的喜娘已经站到了门口,云夫人手悄悄松了面具,凑近阿珠耳边
低语:「告诉娘他是谁?」

  阿珠低问:「还重要吗?」

  两人身体已经有段日子没有相隔得如此接近,阿珠环手在云夫人腰上最后用
力一抱:「娘身上闻起来仍是这么香。」

  云夫人呼吸一滞,急忙退了半步,阿珠随喜娘走到了门口,忽然回过头,微
皱起眉头轻声叫:「娘?」

  母女俩目光交缠,久久相视无言。

  很久,阿珠道:「他……是我相公的朋友!」

  「贴身小灵奴」

  已经过了中午。太平仍躺在里间卧房里,睡得很香甜。

  两个小姑娘在卧房外的小厅低声交头接耳,一个是白净可喜彭小妹,一个是
黑得发亮小灵奴。灵奴平日不怎么让外人见到,因为肤色有些异于常人,她始终
比别人还害羞,和小妹却是要好的朋友。

  接亲的队伍绕着杭州城整整转了一圈,大约在一个时辰前才回到了彭家,此
刻外面人声喧哗,彭家正院的厅堂内高朋满座,酒菜正如水送上,酒令声猜拳声
接连不断响起。

  灵奴打了个哈欠,咪起眼睛像有点疲倦。被灵奴懒洋洋的小模样勾引,小妹
忍不住也觉得犯困,轻轻伸了个懒腰,「昨夜你也没睡好?」

  灵奴笑笑,却不回答。

  小妹悄声问:「太平哥已经睡了一上午,要不,把他撵起来去喝几杯喜酒,
我们俩躺床上小睡一会?」

  两人轻手轻脚进去了卧房,小妹小心翼翼贴近床头,看见太平嘴角挂了丝口
水睡得正香,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推醒他,转头看看灵奴,灵奴轻声道,「还是
别急着叫他,我们两个挤在床角歇一会就好。」

  轻手轻脚爬上木床,两条纤细身子靠紧了内墙,小妹一手环过灵奴的腰肢,
另一只手拈起灵奴柔长均匀的手指慢慢揉捏:「灵儿就像块墨玉雕出来的,全身
上下的骨头却真软,在那什么波斯国,像你这样的灵物也不多吧?」

  灵奴长长的睫毛一闪:「我只隐隐约约记得,娘是比我还要黑的肤色。我年
纪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从那边带过来送给了老爷,老爷再送给了小姐。波斯国其实
什么样的,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

  忽然看见太平贴身的亵裤露在床尾,小妹脸色微微有些羞红,用脚尖踢了偷
偷塞进被角,灵奴却又望见太平脸上的残红,轻声道,「爷最近真是累坏了,脸
也顾不上不洗。」

  小妹凑在灵奴耳边:「是他自己不肯洗。你猜……」想起太平不让自己到处
乱讲,停口不再继续说下去,憋不住又想偷笑。

  灵奴道:「是云夫人,我知道的。」

  小妹有些惊奇:「他也跟你讲了?」

  灵奴摇摇头,道:「少爷向来胆大妄为,夜里一个人出去乱跑,万一出点什
么事,我这小奴才可赔不起。」

  小妹喃喃问:「他就忍心让你整夜跟着冷着?」

  灵奴轻声道:「少爷也不知道,我是偷偷跟的。」把脸贴上小妹软软的胸口
上,又轻轻打了个呵欠。

  小妹把灵奴在怀里搂紧了一点,理了理她耳垂边几根乱发。」他心里疼你的
狠,给他知道了,一定会不舍得。」

  灵奴悄声道:「你别告诉少爷。他有些事情担心我会偷偷告诉小姐听,不想
被我这做奴才的跟得太紧。」

  「你家小姐……一定很美吧?我没见过他这样挂念过哪个人。」

  「嗯!」灵奴身子动了动,「彭姐姐你也很美。」

  小妹在灵奴鼻尖捏了一下,道:「我?只怕连小灵儿都比不上呢。想想你这
死丫头真够狠心,怎么不偷偷让他一次?早一天捉到你,我们两个也好早点一块
陪他。」

  灵奴不说话。小妹轻声问,「困了?」灵奴道:「在爷的心里,我只是一只
小猫小狗的重量吧,有什么资格跟姐姐一起陪他。」

  小妹轻笑,「那咱俩差不多,早上他还说过我是一条小狗。」

  灵奴轻声道:「姐姐跟我是不一样的。爷对你那样说是在跟你戏耍调笑,我
就真的不过是只小猫小鸡。」

  小妹哼了一声,「要不要我们叫他起来当面问过?」

  灵奴双手用力搂她,脸贴在她胸口更紧,身子也有些发颤。热热的呼吸一点
点透过小妹的衣衫,烫得小妹心底偷偷一软,手停在她脸上婆娑了很久。

  小妹低声道:「我从小就认识他,灵儿,谁真心对他好,他一直都知道。」

  灵奴不说话,眼睛轻轻闭着,像是睡着了。

  「竟然饿了」

  太平睁开眼睛已是下午,看见小妹和灵奴并肩靠在床的另一头双双沉睡,大
是惊奇,拿脚尖去踢了两下,灵奴先醒一跃而起,带得小妹发出一声轻叫。太平
开口问:「灵儿什么时候来了?」

  灵奴道:「昨夜没见少爷回家,奴才担心爷大意忘记没有合适衣服替换,特
意拿了衣服给少爷送来。」

  一场痛快酣睡之后,太平只觉得胯下小弟勃勃欲动,见灵奴慌着想跳下床去
穿鞋,一把扯她倒在了床头,「灵儿真乖,让爷好好亲亲。」

  灵奴的小嘴肉嘟嘟甜软无比,平常在家太平起床时总要伺机亲上几口,今天
虽是在小妹房里,这俩丫头从一见面交情就很好,想亲小妹还是亲灵奴,难道还
要避着谁不成。

  床上木板乱响,灵奴滚来滚去连叫不敢,被太平拿被子一裹翻身压上,只露
了一张玲珑清秀的小脸,无处再逃。太平吞了几口灵奴的香甜口水,小弟弟越发
活泼,不是隔了层棉被,一番胡顶乱撞,怕不刺进了她丝毫挣扎不得的身子里。

  太平光着身子乱晃,小妹看得脸红,悄悄想从床尾溜下床去,却被太平出声
喝住:「哪跑?不知道灵儿现在只能看不能吃吗?还不帮我亲亲下面。」

  小妹哼了一声,「还是动儿姑娘厉害,一句话就能把你管住。」

  太平脸皮向来很厚,淡淡然一笑,「谁说我是怕动儿?我怕灵儿委屈才对,
这死丫头忠心得很,几次腿缝里都被我摸出水来,居然还绝口连说不敢,我怕她
委屈得太狠会哭,才饶了她一回又是一回。」

  灵奴在太平身下一颤,太平顽心大起,教唆小妹道:「不信你现在摸摸看,
灵儿下面是不是又在出水?」

  小妹听太平说得好玩,真的掀起被角伸手去摸,吓得灵奴身子乱扭,一阵惊
叫,无奈身上太平压得沉重,终于不敌二人合力,被小妹剥开裤子,用手指勾动
两片肉瓣,沾了几丝晶亮的水色出来。

  太平双眼放光,让小妹喂进自己口里,吮舔干净,连喊小妹再摸,竟俯身又
去狂亲灵奴小嘴。灵奴挣扎不过,被亲得呼吸发烫,身子一软双眼一合,小妹惊
奇叫了一声,「哥,这一把摸出来更多。」

  顽皮之下,拿出太平平常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指尖沾匀滑水,贴着两片软
软花瓣轻柔滑动,触手柔软娇嫩,不知不觉股缝里一热,自己也像涌出了一些淫
水。

  灵奴全身颤抖,低声哀求道:「你们再不放我,奴才真要哭了。」

  太平哈哈轻笑,最后亲了灵奴一口,翻身滚落,仰面躺好让小妹来亲。小妹
拈起一根威猛小弟先用手套弄了几下,触感湿滑令太平想起灵奴腿缝的美味,心
中微微一荡,轻轻笑道:「灵儿,爷等不及想要吃你,今天干脆把脚上的钱串解
了吧?」

  灵奴脸红心跳缩在棉被下面飞快套好裤子,身子一滚,迅速逃脱。

  小妹轻轻一笑,「灵儿妹子嘴上不肯开口,心里巴不得哥能说话算数,等这
么辛苦,我都替她急了。」

  听得太平小弟勃然一跳。

  小妹抿嘴一笑:「跳来跳去这么顽皮,哥一天都没吃过东西,这会儿肚子饿
不饿?」

  先吃小妹还是吃饭?腹中忽然咕噜一响,太平这才觉得饥饿难忍。


                第六章

  「还君明珠」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绕开山坡疾驰。宽阔草地势如狮扑鹰冲万钧雷霆,狭窄密
林腾挪轻巧又像两只蜜蜂蝴蝶,身影分分合合间,始终没撇开最远三尺之遥。

  西门太平并没有解去脚上的钱串,而是又多加了两枚上去。数尺之外婉娈的
小灵奴身子越诱人,他的轻功才可能越是超群。

  灵奴力尽竭时,半截香灰恰好寸断,太平一步飞冲而来,手掌挥去,重重拍
上了灵奴的屁股。

  两人身影追得最近一刻,仅隔了一寸衣角余香。

  这一寸已不是天涯,太平慢慢喘匀了呼吸,张开双臂向灵奴抱去:「小爷保
证,三天之内一定要吃到你。」

  这次灵奴躲也没躲,软软让他抱着身子,让他不住在嘴上狂亲。贴在他胸口
轻轻道:「爷别听彭姐姐瞎讲,那怕再等三五个月,灵奴也不着急。」

  「死丫头真的不急?」

  灵奴双腿猛地一夹,太平手指嵌进她光滑细嫩的腿缝,软软的唇瓣之间又有
些悄悄出水。灵奴低声娇喘,「爷在两个月前就能吃了灵奴。既然不肯自有爷的
道理,奴才拼尽全力逃得越久,越对得起爷在心里疼我。」

  太平问:「你知道我心里疼你?」

  灵奴轻轻低下头,道:「下午彭姐姐对我说起,谁真心对爷好,爷一直都知
道。」

  太平把她重重一抱。

  马车向城中返行,太平吩咐驾车的守财不妨再走慢一点,因此车轮滚动,一
路行得舒舒缓缓。

  灵奴细心剥了颗金橘,轻柔撕开,一瓣瓣喂进太平嘴里,太平偏要她用嘴来
喂,更多是在偷吃她的唇瓣。灵奴怕他吃得顽性又起,会更加过分调戏,借着一
颗金橘慢慢喂完,想拿些话引开他的注意。

  灵奴轻声道:「其实阿珠姑娘……」忽然说不下去,把小嘴悄悄闭上。

  太平双手抱头半躺在宽敞的车厢软铺,微微笑道:「怎么不把话说完?」

  灵奴喃喃道:「也许……只是奴才多嘴。」

  太平道:「你是爷贴身又贴心的灵儿,任何话都算不上多嘴,想说什么尽管
说个痛快。」

  灵奴羞然一笑,「其实阿珠姑娘心里对爷同样牵挂得很。爷并不是守本分的
一个人,为什么能偷阿珠她娘,却不一并也偷了她?这种事爷只要自己不到处乱
说,阿珠姑娘一定不会乱说的。」

  太平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小妹讲给你听的?」不想再多问,对灵奴懒洋
洋一笑,「这种事你又怎么会懂?如果能偷阿珠,何必去偷她娘?」

  灵奴摇摇头,「半个月前,少爷一个人悄悄穿了夜行衣出去,奴才在家里放
不下心,出去找了一趟,见爷不在彭姐姐那,就试着追到了云宅……爷你说不能
偷阿珠,是因为心里在想着彭少爷对吧?」

  太平在灵奴鼻尖上捏了一把:「彭大头对我很好,灵儿不是也说,谁真心对
我好,我一直都知道!」

  灵奴轻轻吐了下舌头。」爷……可你这样对阿珠,是不是太那个了?」

  太平淡淡的说道:「君子有酒,还君明珠。男人,不是本来就该这么不要脸
的吗?」

  灵奴禁不住噗哧一笑。

  「君子有酒」

  车行粼粼。灵奴轻轻皱起了眉头:「奴才以前没读过多少书,也听不懂君子
啥酒,爷,能不能讲给奴才听听?」

  太平微微眯了双眼。

  那个年纪他们还小,十五岁。

  彭天霸丧父不满一年,每天阴森着脸躲在自家后院练刀,太平在一旁看得心
里发闷,溜去一旁找彭小妹戏耍。小妹十二岁,两团乳房刚开始悄悄鼓起,太平
搂了腰亲了嘴,又好奇想去摸她的胸脯。

  少年心情不懂得啥叫怜惜,彭小妹越是挣扎着不肯,西门太平就越是豺狼虎
豹,把小妹推倒在地解衣露怀,擒着两颗圆圆胀胀的小桃子不管轻重一抓,疼得
小妹哇地放声大哭。如果十二岁也算了个女人,那是太平第一次把女人弄哭。

  他心情极度郁闷,连着几天在烟花柳巷里大摆花酒,不会别的风流手段,就
会死抓着一双双奶子发狠,不及几天,东南西北的烟花大街都知道杭州城里出了
一只变态小色狼,小脸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一双贼爪子却拧得人家钻心地疼。

  「哭你娘个头,谁哭出眼泪就没钱打赏。」

  很快,一群贪财如命的老鸨们就看不下去了,这小子分明是借故白玩不想给
钱!

  约好了似地见到太平就满脸堆笑:「西门少爷你财大气粗,可俺这间院子太
小,只怕侍候不下,您能不能去其它院子转转。」

  丧父之后彭天霸第一次主动跟太平搭讪,「臭小子,晚上一起出去喝酒?」

  不是去喝花酒,夜里小吃巷一坐,花生米,腌黄瓜,酸菜条。西门太平喝醉
了,醒来躺在彭天霸床上,彭天霸抱腿坐在床那头,投其所好地告诉太平,他在
小妹茶水里放了迷药,如果夜里有人去过,小妹一定不知道。

  太平问:「为什么?」

  彭天霸嘴一撇,「现在人都已经迷倒了,你不去俺去。」

  太平飞快冲去。

  从小妹房里出来天色已将明,彭天霸仍在练刀,太平心情大好,拦着彭天霸
非要好好聊一会儿天:「为什么竟然拿你妹子宴客?」

  彭天霸说道:「幡幡瓠叶,采之烹之,什么什么……酢言尝之。中间一句忘
了。」

  「君子有酒!」

  《诗经》的这首《瓠叶》,西门太平虽然依稀记得,却连他自己也不是读得
十分懂。

  「彭家秘辛」

  垂帘外天色悄然暗了下来,太平撩帘去看,远方杭州城廓渐渐在望。

  灵奴听得入神,很久才喃喃道:「彭少爷献的酒就是小妹姐姐?拿彭姐姐换
阿珠姑娘,只怕十个也换得。」她跟小妹交情很好,话里话外透着偏袒。

  太平道:「难得的还不是小妹,而是彭大头的呵护之心。他不忍心看我憋得
难受,把最心爱的妹子迷倒哄我,我这辈子怎么能忘。」

  灵奴不说话,暗暗心怯了一阵,偷偷望太平一眼,小声叫道:「爷!」

  太平像是倦了,双眼微微闭着,「车里只有咱俩,没甚么不能说的。」

  灵奴轻声道:「前天夜里……」

  太平道:「你又偷偷跟着我出去了是吧?只是夜里风凉,以后你再要跟,自
己记得多加件衣服。我不会怪你,日后动儿要是问起来,你实话都说了吧。」

  灵奴道:「这些小事奴才嘴巴自然会闭得很紧。只是前天夜里,少爷在云夫
人房里很久不出来,我在房顶有点发冷,看见云宅内外还算风平浪静,想去彭姐
姐那里加件衣服,在彭家却看见……看见……」

  太平一跃而起:「你看见什么?」

  灵奴低声道:「奴才进姐姐屋里一看,小妹姐姐人事不省呼吸中透着迷香,
也不知道是……谁给迷倒了。」

  太平顿时破口大骂:「他娘的还能有谁?肯定是那小王八蛋。他垂涎自己亲
妹子,难道还是一天两天?我操他……」心中忽然一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剩下
的话再也骂不出口,仰面躺倒在铺上,砸得车厢重重一响。

  灵奴见他情急,顿时心口怦怦乱跳,却不知道这话讲了,做得对还是不对。

  等了半天,见太平躺着一动不动,灵奴轻声求道:「爷,您消消气。我仔细
看过,小妹姐姐全身衣服整齐得很,不像被坏人淫过。」

  太平起身骂道:「你这死丫头,还敢说淫……淫……彭天霸,老子这跟你没
完。」

  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灵儿你真看仔细了?小妹真的全身衣服整齐?」

  灵奴连连点头:「奴才骗谁也不会欺骗少爷。」

  太平哀嚎一声,又一次重重躺倒。」娘的,说不定你赶去晚了,怎么知道是
不是被人重新穿好?」

  灵奴道:「这点眼力相信奴才还有,被别人重新套上的衣服,和睡前自己穿
好的衣服,两种情况大有不同。」

  太平惊蛇一样在铺上滚来滚去,有气无力叫道:「灵儿上来,让爷抱抱,这
会儿俺一颗心就像他娘的全碎了。」

  抱着灵奴却还是乱滚,嘴里胡乱嚷道:「小妹真的全身整齐吗?」

  灵奴道:「真的整整齐齐,肚兜结带一丝也没坏掉。」

  太平神情痛苦不堪,「她只穿的肚兜睡觉?」

  灵奴道:「还有件贴身的亵裤!」

  太平喃喃问:「乖乖亲亲的灵儿,小妹腿缝里面……你仔细摸过了没有?」

  灵奴飞快道:「奴才偷偷摸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当真一尘不染?」

  「确实一尘不染!」

  西门太平猛地一跃而起,用力把灵奴压在身下,抓着她胸口小小圆圆的奶子
发狠:「他娘的彭天霸,就算他妹子一尘不染,老子也要操他……」

  灵奴乳上一紧被他抓得有些发疼,但见此刻他神情痛苦正濒临发狂,也不忍
心挣扎逃开,细细柔柔轻声问道:「爷是想操他的阿珠解气?」

  太平惊奇咦了一声,这死丫头心眼坏得很啊,如此满脸乖巧地娇声说话,是
在投其所好讨好自己呢,还是想火上浇油隔岸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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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0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七章

  「洞房凶险」

  流水筵席已经撤下,终于等到宾客散尽,彭家也恢复了夜晚的安静。

  彭天霸人虽然在新房,一颗心却全放在外面。提前已挖好了坑,当然希望听
见有人快点掉进去,每次房外有任何细微动静一响,他的耳朵立刻高高竖起来。

  一双巨大的龙凤红烛燃到近半,最近的这半个时辰,不仅听不见一丝人声,
似乎连风都停了。

  今夜竟如此寂寞。难到连西门太平也不来给自己捣乱了吗?彭天霸心中憋得
发狂,几乎忍不住想冲出新房找找看,那小子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阿珠顶着大红盖头坐在床上,这张床大得让人惊恐,隔着一层朦胧的红光,
彭天霸贴着墙沿鬼鬼祟祟窜来窜去,他在干什么?辛苦顶了一天的罩头,他什么
时候过来挑开?

  心事重重的彭新郎终于走了过来,嘴里喃喃咒骂:「娘的,不再等了。」

  阿珠心里一阵又惊恐又惊奇,不知道他一直在等什么,但是接下来,应该发
生可怕的事了吧?

  果然很可怕。彭天霸放着一旁备得好好的挑杆不用,伸手就把阿珠的盖头扯
了下来。

  「哇!」彭天霸放声大叫。

  「哇什么哇?」

  「咦,听声音还真是俺的阿珠。你为什么带了这样一张面具?」

  阿珠微微擡起脸,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呸地一口唾沫吐
了过去,「谁是你的阿珠?你要不要脸啊,从今天起郑重告诉你彭天霸,我云珠
是自己的,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全跟你无关。」

  新娘子两眼放着寒光,手里握着把剪子,没错,一把冷冰冰光闪闪的锋利剪
子,冲着彭天霸晃来晃去,一连串家传峨眉疯虎剑法,不,正是无门无派母老虎
剪法,如此近距离的毫无征兆突袭而来,彭新郎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被她作势刺
中。

  彭天霸心中大怒。

  本来他心情就不是很好,本来这洞房花烛夜已寂寞难耐,洞房动刀枪大大不
吉利,可恶的云家小娘皮竟敢如此地没教养,不好好教训她一番以后可怎么管?

  疯老虎也好母老虎也好,偏偏姓彭的家传绝技专门伏虎。「中!」

  彭天霸身形不退反进,迎着剪刀利刃猱身冲上,姿态并不见如何地巧妙,居
然毫厘不差已让过利剪疾速滑进阿珠大开的空门,单手挥处,一指点穴正中云新
娘胸口。

  「老子向来吃软不吃硬,不发威你还真当俺是病猫?」

  阿珠浑身狂颤,想要去拼偏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眼睁睁任彭新郎夺走剪
刀,又来解衣松裤。谁知扣子解到一半,阿珠胸口肌肤才是一凉,姓彭的身手敏
捷无比,几步急退而去,耳朵贴紧窗口墙壁聚精会神,半天一言不发。

  房外噗嗵传来一声闷响,彭天霸哈哈一阵狂笑,道:「娘的,小王八蛋果然
中计。」

  跟着却听一声惊慌求救,「王二贤侄,快来拉大叔一把,这坑挖得好深。」

  彭天霸笑声顿时一滞,窗外声音苍老悲凉一时虽听不出是谁,却断然不是那
西门太平。一手推开窗子,从阿珠手里抢来的剪刀狠狠向窗外掷了出去,某可怜
王二惨叫一声,「大叔不好,俺屁股忽然刺痛入骨,这彭家也太歹毒了,洞房之
夜不仅有深坑陷阱,还有凶残暗器。」

  心情极度不爽,彭天霸砰地关上窗子,也不管他外面如何恶言咒骂,闷闷不
乐回到阿珠面前。

  阿珠对房外突然间奇怪呼喊虽然不明所以,但眼下自己的下场似乎更令人担
心,穴道被点无计可施,好在还能够出声喝止:「彭天霸,等等,我有话说。」

  彭天霸冷冷道:「这算请求,还是命令?」

  貌似他这人吃软不吃硬,阿珠心中虽然有万分委屈,却不得不低声道,「就
当是请求好了。」

  彭天霸咦了一声:「我怎么听着不像?以往有人对俺老彭有事相求,不叫声
彭爷就叫彭大爷,如果交情很好,最少也叫声天霸哥。你连名带姓一并叫出,明
明是口服心不服,难道能让俺信了?」

  「彭……爷!」

  彭天霸声色俱厉怒道:「彭家大红花轿把你擡来,你是俺新过门的媳妇,爷
就是爷,为何还要多带个彭字?」

  阿珠泪如雨下,要她开口叫爷,她从来没做好准备,就算紧紧闭上眼睛,也
断然叫不出口。

  彭天霸双手一分,阿珠衣衫崩开,翠绿色肚兜紧裹着鼓鼓的胸脯,肩头胸口
的肌肤被烛光一照,更加显得白腻如雪。

  彭天霸慢慢道:「这么多年俺跟着西门小淫贼学得人品不堪,换了别的女人
这样装可怜一哭,说不定心真就软了。可你已经是彭家的娘子,被自家相公宽衣
解带居然会哭,不是淫妇也成了淫妇,你娘难道没教你做人老婆的道理?」

  「彭天霸,你杀了我吧!」

  「杀也要奸过爽过才杀,总不成彭家祖传刀谱换来的粉粉嫩嫩新媳妇,这么
快就白白就浪费了。」

  他不仅仅刀法精湛,点穴也奇准无比,一招制敌干净果断,今晚是洞房花烛
夜,被他奸还是被他爽,阿珠已经注定没了选择。可是听他说起刀谱,却让可怜
的阿珠怎能甘心?」彭天霸,你拿本假刀谱骗了云家,居然还有脸说?」

  彭天霸扯下阿珠的肚兜,望着一双堆雪积云、峰尖滴红的鲜嫩乳房,正大流
口水,匆忙含了一颗还没来得及仔细尝出滋味,立刻噗地一口吐了出来。

  面具后面阿珠一双偷偷张开的眼睛愤然放光,倒不像在作假说谎。

  彭天霸伸手去扯面具,面具坚韧的一连几把都没能顺利拿下,阿珠被扯得发
疼,眼泪顿时流得更凶。

  「你……说刀谱是假的?」

  房外噗通又是一声闷响,这次的声音离窗子更近,彭天霸等不及阿珠确认刀
谱真假,「娘的难道这回还逮不到你?」狂笑声中,一个健步已再次冲到窗下。

  房外求救声更加悲凉,「王二贤侄,大叔不小心掉进更深一个大坑。」

  某王二大吃一惊,「大叔小心暗器,俺不陪你玩了,您自己保重……」脚步
声慌乱一瘸一拐,竟直越逃越远。

  「听房」

  「凭啥说俺送去的刀谱有假?」彭天霸语气十分不善。

  早知道除了西门太平,还有别人心存不轨,当初,坑里埋得就不止是猪矢马
粪,定要再插些刀枪剑戟才大快人心。

  阿珠被窗外奇怪呼声弄得迷惘,一时间顾不上回答彭天霸凶巴巴的提问,忍
不住好奇问道:「外面乱七八糟什么动静?你鬼鬼祟祟究竟在干什么?」

  彭天霸怒声道:「俺在逮贼!」

  阿珠奇道:「居然有贼?既然是贼怎么不追出去看看?难道彭家如此贫困,
竟不怕贼有什么东西好偷吗?」

  彭天霸听她语气不屑,心中更是勃然大怒。」不错,彭家贫困无比,贼偷也
是偷你。偷了你卖去青楼妓院,每天做新娘,夜夜换新郎,美不死你这云家小娼
妇。」

  阿珠冷冷一哼,「我既然已经嫁到了彭家,日后做娼妇也是彭家的娼妇,你
都不怕,我怕什么?」

  彭天霸一愣。这小娼妇牙尖嘴利,一不小心竟然不敌。

  夜静无声,一对新人四目相望久久都不说话,忽然案前大红喜烛劈啵一响,
一个大大的火团炸开,震得两人心里都是一凉。

  阿珠低声问:「既然心里早拿阿珠当了娼妇,你为什么又铁心要娶?」

  彭天霸一时无言以对。

  阿珠道:「云珠不过是个小娼妇,小贱人,断然配不上彭爷少年英雄前途无
量,请把贵手从俺的脏身子上拿开,今晚弄脏了彭爷,叫俺怎么赔得起?」

  彭天霸涩然一笑,悄然收回一双脏手,「你心里看不起老彭,不用这样拿自
己作践,俺听得难受不要紧,万一被外人听房听见,明天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阿珠忍不住问:「什么听房?」

  彭天霸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洞房花烛之夜,凡是亲朋好友邻里乡亲,都可
以借机藏在房外偷听新人说话,凑趣添喜?」

  阿珠突然一惊:「还不快把衣服帮我遮上。」

  彭天霸道:「这一时倒还不必担心,房外陷阱密密重重,我只怕他不来。」

  「他,他是谁?」

  彭天霸有些伤心:「当然是西门小淫贼,除了他,难道别人不来凑趣,我心
里竟会难受?」口中说到难受二字,心里更加难受了几分,喃喃自语,「不来就
是不拿老彭当了朋友,那臭小子为什么不来?俺真的伤了他的心不成?」

  听见西门小淫贼几个字,阿珠心口怦然狂跳,他也可能过来听房?来还是不
来?全身难动更是惶急,「快帮我遮上衣服,你这混蛋听见没有?」

  彭天霸怒道:「说了老彭吃软不吃硬,偏偏不给你遮,惹急了俺把你剥得更
光,难道真怕他看见?」

  阿珠急道:「你不怕我怕。」

  彭天霸大是一奇:「居然是你在说害怕吗?一年多前他就把你剥过精光也没
见你害怕,怎么今天会突然怕了?」

  伤心往事,不堪回首的阿珠泪水狂涌冲乱了厚重脂粉,面具里里外外尽透,
贴在脸上一片湿腻冰凉。」天霸,你如果当我是你的……娘子,就帮我把衣服盖
上。」

  这一声天霸叫的又娇柔又伤心,听得彭天霸心中一软,「是在叫我吗?你再
叫一声?」

  阿珠凄凄凉凉悲泣道:「这房里除了你还有谁在?」

  彭天霸坐上床沿,帮阿珠掩胸盖怀,被一双鼓鼓乳房颤颤碰到脏手,把持不
住,又一把抓上连连揉捏不停。

  阿珠道:「帮我把穴道解了。」

  彭天霸道:「你一上来就舞刀弄剑,谁知道还藏有什么凶险后招,待我仔细
检查一番。」

  死汉子手掌上肌肤纹理粗糙,也不管什么细致章法,只抓着两团浑圆肥软的
乳肉揉来摸去,一下又揪起乳尖惊得人又麻又疼,大言不惭说是做什么检查,根
本是存心耍流氓占女人便宜。

  彭天霸摸足摸够终于没检查出凶器,不曾想贼心不死,一双脏手滑过腰肢娴
熟无比勾上了裤带,竟似要再去脱光阿珠的裤子。

  阿珠腰上原本细软光滑的肌肤战栗起一层细小的颗粒,拚死想要夹紧自己的
双腿抗拒,却一丝一毫也使不出力气,一时悲愤交加,又羞又急,怒声斥道:
「戏弄够了没有,还不帮我解穴?」

  彭天霸义正辞严道:「这时候解穴却怎么可能?俺心中大大地不信,解了穴
你还会如此老实?」

  阿珠无计可施,裤子被他脱到了腿弯,脏手放肆,胡乱揉了几把草丛,直奔
股缝深处两片矫唇。新郎如此不知道怜香惜玉,迫不及待像要直接拿手指强行插
入,阿珠止不住一阵悲伤惊惧,惊惧大于悲伤万倍。

  「混蛋还不住手,快听,外面像是有人。」

  彭天霸嘿嘿轻笑,「你少来骗我……」两只耳朵忽然一竖。一声惨叫贴着窗
沿响起,有人扑通落坑摔了个半死,彭天霸耐心等了很久,连声呼救都没有跟着
发出。

  「外面惨叫声有些变形,阿珠,你心细,有没有听出,是否仍是刚才那位大
叔?」

  屏心静气直等得房中一对新人忍无可忍,彭天霸实在怒不可遏一跃而起,绕
过大床,掀开马桶哗哗啦啦一阵放水,跟着快步窜行到窗边,无良至极,推窗泼
了出去。

  房外窗下很深处这才弱弱发出一阵哀鸣:「天霸贤侄,俺知道你还没睡,快
出来救可怜的大叔一把,俺的腿好像摔断了。」

  彭天霸闷声道:「小侄早已经脱得精光,外面夜风甚凉,不管坑里是哪位大
叔人品如此坚韧不拔,还请自己多多保重。」

  阿珠心地善良实在是听不下去,轻声怪道:「既然是邻里乡亲,你明知道夜
里风凉,见死不救于心何忍?」

  彭天霸木然呆立良久,在屋里转来转去,翻找出一根长长木棍。阿珠心里一
惊:「难道你还想落井下石,竟要把人乱棍打死吗?」

  彭天霸厉声反问道:「屎尿淋漓用手拉他,等老彭救完人回来,你还肯不肯
让俺再碰你一下?」

  阿珠半天做不得声,这家伙在新房中事先藏好了长棍,自然是早就想到了这
层。

  死大头表面憨厚,背地里实在是狡猾无比,如此防不胜防,还要不要再防?


                第八章

  「再举杯」

  静夜中啪地一声轻响,案头的喜烛已经燃过了大半。

  西门太平终是不来。

  明明是自己的洞房,因为别人不来竟然洞得了无生趣,彭天霸心中的苦闷,
阿珠新嫁来第一天,当然不可能全懂。她只看见彭新郎手摸着自己娇嫩身躯放肆
轻薄,摸得自己从惊惧到惊羞,从面色通红到全身发烫,他却是满脸患得患失心
不在焉,更像似有些愁眉不展。

  阿珠无可奈何的低声道:「能不能先解了我的穴道,我答应你……不挣扎就
是。」

  彭天霸闷闷道:「西门小淫贼不来捧场凑趣,你若再不跟俺挣扎撕打一番,
这洞房还有什么意思?」

  阿珠大是奇怪,「你究竟是怕我挣扎还是怕我不与你挣扎?」眼见彭天霸仍
然一副不理不睬的表情,喃喃道:「不管怎样,都要先解穴才对。」

  彭天霸道:「男人大丈夫说不解就不解。你当俺老彭自己心中没数,这种小
事都要老婆来教?什么时候点什么时候解,全是我说了算,听明白了没有?」

  阿珠止不住一阵委屈:「真当我是你的老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点
了我这么久,身子已经全麻了。」

  彭天霸道:「光是心里疼你有个屁用?你早打定了主意要谋杀亲夫,仗着俺
不舍得打你杀你,手中的剪刀东戳西戳,不是我辛苦练了几手点穴,真说不定今
晚鹿死谁手。」

  阿珠心中大怒:「真有本事,你这死大头就点我一辈子。」

  彭天霸冷冷一哼,「你以为老子不敢?每隔两个时辰老子自然会补点一次,
不一直点到你头发全白的那天,老彭对不起云老乌龟把你养得这么珠圆玉润。」

  阿珠这才想起这人吃软不吃硬,换句话说他明明是想跟自己白头偕老,才算
应趁今晚洞房花烛的美景,一句温柔无限的好听话,生生被说成混不讲理,天下
除了这人,只怕再也难得一见。

  阿珠憋了半天,低声道:「纵然谁都对不起你,只怕我爹也对得起你,不是
他,难道我会嫁你?」

  彭天霸冷冷道:「他对得起老彭个狗屁。你那乌龟老爹只是看走了眼,彭家
刀谱,哈哈哈哈!」一口气冷笑出来,跳起身来抓起一坛陈酒,对着坛口咚咚一
阵狂饮。

  阿珠道:「就算我爹对不起你,难道我也对不起你?我告诉西门……想娶阿
珠就拿彭家刀谱来换,心里就是想你提前有个防备,人家那天都夸我聪明,你自
己一点都不领情?」

  彭天霸慢慢放下了酒坛,望了两眼阿珠:「你说要刀谱,难道真的在心里偷
偷想过,让我提前弄一本假的出来?」

  阿珠道:「如果不是我说过,你难道有机会作假?我爹本来说让我嫁来之后
找机会偷走,我不想对不起彭家,因此才提前告诉了你朋友。」

  彭天霸一愣:「太平之所以弄那本假刀谱,是因为猜出了你这番心思?」他
眉头仅仅皱了一皱,再也毫不犹豫,过来一指解开阿珠的穴道,「既然太平那天
曾经夸你,你聪明能骗过老彭,却一定骗不过他,我相信你了。」

  轮到阿珠一愣。他相信他?凭什么如此信任!

  阿珠心中百感交集,微微低垂了睫毛低声道:「彭家把刀谱送去之后,我看
见爹欣喜若狂的样子,暗地里一阵难受。直到昨天,听见说刀谱原来是假的,很
是……替你高兴。」

  彭天霸长久默不作声,忽然又捧起酒坛狂饮不止。

  短暂酸麻过后,阿珠擡手解去脸上的面具,望了彭天霸一眼,看见他像有些
发呆,阿珠低声问:「我也想喝酒,能不能分我一点?」

  彭天霸手臂一擡,「给。」

  阿珠却不肯接,「家里难道没有准备一两只酒杯?」

  彭天霸神情大是不耐:「想喝就喝,要什么酒杯?」

  阿珠道:「我偏要用杯。」

  彭天霸怒道:「老子家中贫困有酒没杯,你不想喝就在一边老实呆着,胡乱
找什么麻烦?」捧起酒坛一通牛饮。

  阿珠等他喝够一气,安安静静道:「彭爷,请问哑穴你会不会点?求你把你
会点的穴道一并全点上。我是真不想再麻烦到你。」

  彭天霸哈了一声,「老子想点才点,你求有个屁用。」

  他真的很男人,说话算话,一句吃软不吃硬绝非自吹自擂,阿珠嘴里想不服
气,心里却已经五体投地,多一个字也吐不出口。气氛僵持了良久,洞房洞成这
样,阿珠始料不及,默默扯动被角,准备这就睡下了。

  彭天霸忽然问:「你刚才说要杯子,是想跟我交杯吗?」

  阿珠半天无语,鞋子正脱到一半,人轰然坍倒在床上。

  彭天霸道:「老彭没你们那么聪明,反应迟钝你别生气。阿珠,有件事一定
要提前说清楚,我送去的刀谱确实是彭家祖传的真本。我总觉得太平画的刀谱再
怎么精妙,假的就是假的,我想娶你为妻,心里没有一丁点作假。」

  居然是什么真本?说真的还是假的,这人聪明还是傻?

  彭天霸缓缓道:「我以为拿自家的宝贝去换,说一声疼你才问心无愧。听见
你证实刀谱是假的,我才真的难受。彭家当宝一样祖传了几代的刀法,原来在别
人眼里一文不值。阿珠,只能怪彭家太穷,不是我存心骗你。」

  阿珠背着彭天霸,听他说得诚挚,慢慢回身看他,这浑人捧着酒坛不放,喝
了一口又是一口,手忽然一松酒坛跌个粉碎,龙凤喜烛光火摇曳,才猛地看清他
一双眼睛里,不知何时竟然泪水横流。

  她有些傻,想不起该怎么安慰。

  浑人哭起来如此难看,她忽然宁肯自己偷偷多哭几场,从此也再不愿看见这
样的人哭。

  「彭天霸,过来抱我。」

  「老子想抱才抱,你少冲我指手划脚。」

  「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抱。」

  「他娘的谁说都不算,老子想抱就抱,可惜现在不想。」谁说他反应迟钝?
居然丝毫不上当,又去翻箱倒柜拿酒。

  阿珠赤脚从床上下来,从背后一步步靠近他,张开臂膀一点点抱了过去。彭
天霸久久不肯回头,闷声道:「你自己先睡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阿珠道:「这床上不知道谁塞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去帮忙看看。」

  彭天霸道:「俺娘放的,甜枣花生桂元莲子,不是什么乱七八糟。」

  阿珠问:「放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彭天霸反问得痛快无比:「我怎么知道?」其实他知道,而她也知道,两个
人都硬撑着变成了都不知道。彭天霸想再捧起酒坛喝酒,阿珠从背后抱他更紧。

  彭天霸说道:「既然早打定主意今晚动刀动枪,为什么突然又施展上了美人
计?算了,老彭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快放手让我出去喝个痛快。」

  轮到阿珠犯了浑,拼死抱着偏偏松不开手。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准备痛快搏
斗一场,怎么会这么快就认输了。

  「凭什么放你出去喝?现在我也想痛快喝酒,找不来杯子,除非你再把我点
上。」

  什么叫男人吃软不吃硬?彭天霸一伸手,就摸出两只杯子来。

  昨夜过家家,今夜是新房。

  「我们两个一起喝。第一杯酒先发誓,你以后疼不疼我?」

  「等等!」

  他居然还要等?

  「他不来」

  彭天霸静静望着阿珠,她脸上的粉色早弄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怎么看都
不像个正儿八经的美丽新娘。

  彭天霸低声道:「喝过交杯酒,今夜我就怕没心情再出去了。喝酒前我只想
弄清楚,为什么今夜太平始终没过来。」

  阿珠心里的滋味很怪,咋听到他的名字像很远,一垂眼,又很近。

  彭天霸说道:「晚上前厅的筵席,太平对我若即若离,追着他拼酒,他也喝
得不痛快,当时以为他在故意戏弄我。可是夜里听房他也不来,只可能有三个原
因,一是他心里实在喜欢你,怕在外面越听越伤心……」虽然只是猜想,他突然
兴奋的两眼放光。

  阿珠心中一酸,飞快接口打断:「这绝不可能。」

  彭天霸兴奋了一半,垂头丧气道:「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误会了他,真的惹他
生了气。请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误会了他?」

  阿珠十分难解:「为什么你觉得我竟然知道?」

  彭天霸问:「最近十几天,他夜里是不是去过你那里?」

  阿珠身子一震,久久无法回答。

  彭天霸说道:「你若不方便说,我从此绝不再问。既然是第三种原因,现在
咱俩可以交杯了,我老彭发誓,一辈子都疼你。刚才问你的话,请当我从来没问
过。」

  阿珠问:「第三种原因却是什么?」

  彭天霸喃喃道,「就是他自己心里有鬼,这时候正藏起来自行折磨反省,我
又何必替他烦恼?」

  阿珠低下头,「我跟西门清清白白,你……现在就可以验阿珠的身子。」

  彭天霸惊奇道:「如果你一直守身如玉,就不该一上来就拿把剪刀戳我,让
我又有些怀疑他做了对不起老彭的事。阿珠,人家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讲
的是不是就我这种人?」

  阿珠低声道:「这些天,他夜里的确去过我的房里。不过,始终隔着三尺之
外才说话,我说清清白白四个字,有一个字作假就让老天打雷劈我。」

  她忽然有些郑重,在为谁郑重她不知道,郑重想说清楚些什么,竟然也像全
无头绪。

  「你心里骂我下贱也好娼妇也好,我都想对你说个明白。我一直,都喜欢听
他在一旁告诉我,能嫁给彭天霸真的是阿珠的福气。讲你为人重情重义,说你怎
样真心对我,夸你日后前途无量。如果没有这些助威打气,我都不知道,自己是
否能撑到今晚。」

  彭天霸沉默良久。

  他忽然骂:「娘的是老子娶媳妇,用他臭小子操心个狗屁。对不起阿珠,我
现在要去找他。」

  阿珠问:「洞房之夜,你竟然要扔下新娘子独守空房?」

  彭天霸喃喃道:「你不了解那小混蛋,他心里生气,说不定就做出些惊世骇
俗的事,至于如何惊世骇俗,我脑子笨,一时猜不出来。」

  阿珠问:「那怎么办?」

  彭天霸终于不笨了,「倒也简单得很,我们俩一块去。」

  叭!彭天霸脸上被阿珠飞快踮起脚尖亲了一口。阿珠一向最喜欢聪明人,如
果他始终这么聪明,多爱他一点,未必是件很困难的事。

  「他在哪」

  两人飞快修整了一番衣装,彭天霸牵着阿珠的小手溜出新房:「要小心跟着
我,这新房十丈之内,到处都有陷阱。」

  阿珠轻轻一跳,跳到彭天霸背上,「我……有些害怕。」

  背上的身子又轻又软,彭天霸双手一托阿珠,满掌都是软玉温香,精神顿时
一振,「自家院子有什么好怕的?有老彭在,绝对安全。」

  阿珠轻笑道:「你也小心点,只顾吹牛掉进自己挖的坑里,弄脏了衣服我可
不洗。」夜风清凉,吹得阿珠心情尤其的好,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洞房之夜会
是这样,一会刀光剑影,一会新郎蛮横,一会他又如此善解人意。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忽然像找到了自由。这老彭做事痛快淋漓,说带自己一
块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有他肩膀宽厚,背着自己仍然步伐矫健,像在带她
夜色里飞舞。阿珠轻声问:「以后,我就叫你老彭好不好?」

  「好。」老彭回答十分痛快。

  「老彭,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去哪找他?」

  「先去小妹那边看看。」彭天霸道,「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外人,太平很喜欢
咱家小妹,夜里经常在她房里睡下。」

  小妹房中悄无声息。阿珠轻声问:「还没有成亲……就随便让他住家里?」

  彭天霸不屑道:「那又怎样?」

  阿珠闭了嘴,是啊,那又怎样,西门喜欢小妹,小妹也喜欢他。还有这个家
现在老彭说了算,既然他都浑不在乎,这点事就不足挂齿。

  彭天霸直接叩响窗子:「小妹,太平在不在这?」

  「哥?」小妹像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这会儿还跑出来,是不是
新嫂子不让你上床?太平哥教你那几手点穴不好用吗?」小妹在房内嘻嘻笑,
「太平哥不在,等我给你开门。」

  彭天霸大声道:「谁说你嫂子不让大哥上床?你嫂子原本温柔贤惠得狠,别
光听太平那小混蛋瞎说。」

  屋里亮起了灯,阿珠伏在彭天霸的背上,听他说自己温柔贤惠,忽然有些害
羞,轻轻挣扎着想要下来,彭天霸双手托着她大腿不放,「阿珠,自己男人背着
你,难道还怕谁看见?」

  阿珠心中有点乱跳,不管这半夜背着自己乱跑的男人是不是最好,可他,真
真确确是自己的男人,是一种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依靠。他不怕被人看见,不愿
丢下自己,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就这样一直背下去?

  阿珠搂紧了彭天霸的脖子,胸口两团乳房挤得变了形状,彭天霸嘿嘿笑,
「阿珠,背着你的感觉真好。」他的背膀宽厚结实,贴紧了就让人感到温暖,胸
前这一小片温暖,她虽然还有些陌生,被他用一句平常的说话,忽然扩大得似无
边浩瀚。

  那个人或许很好,可不是属于她的。原来这个也不错,比自己以前想象中的
好了很多。

  房门很快就开了,小妹打着呵欠披衣揉眼,「快进来。呀!这是谁?」

  走进屋内彭天霸才松了手,阿珠慢慢从他背上滑下,彭天霸嘿嘿轻笑:「大
哥刚偷来的宝贝。小妹,你看漂不漂亮?」

  阿珠也去偷偷看她,早听说过彭家小妹娇柔美丽,深夜睡眼迷离头发蓬乱的
模佯,已悄然让人看得心动。拘谨在彭天霸身后藏了点身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开
口说话。

  小妹轻声责怪道:「哥也跟着太平学坏了!哪有人洞房花烛出去偷人?哪有
还把人偷回了家里?新房里丢下嫂子一个人怎么办?」

  彭天霸笑而不答,阿珠却不知所措,这兄妹俩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又让她
这新嫂子无所适从,干脆紧闭了双唇,偷偷在彭天霸大腿上一拧。

  小妹脸上露出一丝惊忧的神色:「哥,是不是嫂子……?」

  彭天霸急忙正色道:「不!你嫂子身子清清白白,完璧归彭!」

  小妹道:「既然不是,为什么今晚竟要偷人回家?快把人送回去。」伸手就
去拉藏在彭天霸身后的阿珠,阿珠脸上一红藏在彭天霸身后更深,又是一把拧上
无耻新郎的大腿,害他疼得叫出了声音。

  小妹惊奇了一下,神色悄然一变,顿时微微笑了出来,「我知道了,你就是
我阿珠嫂子。」这才好奇地上下仔细打量,看得阿珠无处可藏。

  彭天霸轻笑问道:「小妹,知不知道太平现在在哪?」

  小妹摇摇头,「下午他本来说夜里在我这睡下,谁知到了晚上又忽然变卦,
我看他神色不太对劲,怎么哄也不见他笑,还担心他偷偷做了什么错事。现在哥
说嫂子没事,那我可就猜不到了。」

  阿珠心头有些迷惘,又隐约像有一丝听懂,暗暗后悔冒昧跟了彭天霸过来,
这兄妹俩都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随便乱说。

  小妹凑近彭天霸耳边,神神秘秘悄声嘀咕了几句。嫂子……他娘……偷?彭
天霸放声一阵哈哈乱笑:「娘的,那小混蛋真是有种!」

  阿珠心中剧震,如果自己猜得没错,他竟然真偷了……娘?心中一阵羞急交
加,倒十分奇怪得很,为什么竟不是勃然大怒?

  彭天霸道:「小妹,哥这会儿真是惭愧,一直以为他心存不良,误会了他,
这才是那小混蛋的人品作风嘛,你觉得,他今晚肯定是又去那边?」

  小妹轻轻摇头,「很少看见太平像今晚这样,说话吞吞吐吐神不守舍。偷香
的事上再怎么大,应该大不过哥的洞房花烛,我总觉得是他跟哥吵架了……」

  彭天霸道:「比吵架严重,大是严重得多。不行,一定要找到他。」

  跟阿珠眼神一碰,阿珠却静静道:「不管怎样,今晚你都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出去乱跑。」顾不上小妹也在,双手一抱,紧紧拽住彭天霸的胳膊,暗暗打定了
主意,死也不会放开。

  彭天霸表情尴尬,偷偷向小妹望去,小妹比彭天霸还要痛快,「那我们就一
起去云家看看,反正嫂子嫁了你,早晚要习惯这些。」

  彭天霸更奇:「你也要去?」

  彭小妹道:「深更半夜把人吵醒,这样好玩的事却不带我?哼,你这大头想
也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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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1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九章

  「探月楼」

  静夜里云家悄无声息。

  高墙外阿珠心怦怦乱跳,有小妹也跟在旁边,她不知道有些话,该问还是沉
默。早上才离开,夜里又回来,原本是自己家的宅院,这个夜里看去却是那样陌
生,从此这大宅已是娘家,跟自己像隔了一世那么远。女人都有两个家,哪个更
远?哪个更近?

  彭天霸道:「你们在墙外等,我自己进去看。」

  小妹道:「真的在这,无论如何也要揪他出来,我们回家一起喝酒。哼,重
色轻友,不是好人。」

  阿珠心中一慌,揪?要她家老彭怎么揪?难道直接冲进娘房里,从被窝里面
揪?顾不上尴尬害羞,出声道:「天霸……云家今夜不同以前,住了位从苏州过
来的高手,听爹说刀法排在江湖前十,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彭天霸不屑一笑:「啥叫江湖前十,怎么排的?谁给排的?」黑色身影一跃
而起,虽看不见身姿如何轻灵曼妙,却已轻飘飘掠过云家高墙。

  彭小妹轻声安慰阿珠,「嫂子不用替哥担心,我哥还自吹是天下第二呢。」

  听小妹说的轻松,阿珠心情也是一松,好奇问道:「他第二,谁第一?」

  小妹道:「当然是太平哥了,他平时都没怎么练过刀,随便指点我哥几次,
就把哥指点成天下第二,他不算第一谁算第一?」

  小妹嘻嘻笑,「吹牛谁不会?不过哥现在的刀法真是不错,这次他结婚,彭
家有位叔爷从千里之远的山西过来贺喜,说要验试我哥的刀法,十几个来回,每
次都是叔爷一招还没有发完就被哥一刀制住,整张老脸搁不下,不等喝过喜酒就
灰溜溜逃回老家去了。」

  阿珠有些愕然,西门太平他也懂刀法?彭天霸的刀法居然是他指点练成的?
怪不得老彭说爹看走了眼,那可怜老爹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哭出来?可如果西
门的刀法竟这么好,为什么当初……心中忽然一乱,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要
再想那什么当初吗?

  阿珠心乱未停,彭天霸已经从高墙内跃了出来,「臭小子人不在。」

  彭小妹奇道:「这么快就跑出来,你怎么知道……」

  彭天霸道:「老乌龟在阿珠她娘房里说话,灯大亮着,人还没睡。」

  阿珠心中大怒,仗着夜色深沉,小妹看不清楚,一把拧上彭天霸大腿就是不
放。

  彭天霸死不悔改,居然放声辨解道:「你爹难道不算是只正牌老乌龟吗?你
娘……西门小淫贼已经偷了你娘,老彭还能跟着你叫娘不成?」

  阿珠恼羞成怒,凑近彭天霸耳边低语:「既然是小淫贼,那他谁都能偷。哪
天连你娘也偷了,你叫不叫娘?」

  彭天霸脸皮奇厚,非但不羞不恼,竟然轻声笑道:「俺娘对那小混蛋视如己
出,从小就疼爱有加,这种奇思妙论料想绝无可能。」

  都怪彭小妹耳朵甚尖,也不知道这种小两口打嘴仗她很是不方便听见,居然
也在一旁插言道:「太平哥对娘敬重得很,见面一向都是先鞠躬后说话,嫂子不
用担心。」

  阿珠是有苦难言,她怎么会是担心,她这会儿简直恨不得跪求老天爷开眼才
对。

  只怪阿珠手上软绵无力,暗中一番拧来掐去,彭天霸像丝毫不觉得肉疼,皱
起眉头轻声冲小妹问道:「云家这边没有,死小子还会去哪?」

  小妹思索良久,「我记得听灵儿丫头说过,探月楼的明月姑娘天生丽质,装
扮入戏活灵活现,村姑艳妇演谁像谁,有好几次,太平哥都让她扮成动儿姑娘的
样子在身边侍候。会不会哥哥新婚,他又忍不住念起动儿姑娘?」

  彭天霸灵犀通透,顿然恍悟过来:「那应该没错了,不过依我猜,今晚他一
定不是让明月扮成动儿姑娘的样子。我们抓紧时间快走,定要坏了他的好事。」

  小妹奇道:「我却猜不出,除了动儿姑娘他还能想谁?」

  彭天霸话也不肯多说,顿时背起阿珠发力狂奔,「你大哥惹他今晚心烦,你
说那小混蛋还能想谁?」

  小妹咦了一声,说「你也能惹他心烦?前段日子我看总是哥在心烦,讲来听
听,怎么才能惹他心烦?是不是你背着太平哥轻薄了灵儿丫头?那倒困难得很,
灵儿的轻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让你靠近她身边十步。」

  见彭天霸始终装聋作哑,小妹不依不挠追问道:「哥怎么不说话?居然能让
他心烦,我也想找机会试试。」彭天霸脚下风声飞掠得更急,倒不是故意卖弄起
玄虚,这种事情当着小妹,不,当着任何人,那也是打死不能明说。

  阿珠自小环境单纯,心机也向来简单,一时间听不明白,暗暗猜测很久,还
是猜不出头绪。咬着彭天霸耳朵悄声问:「老彭,你到底心里有什么鬼?」

  彭天霸咳了两声,「俺就是偷偷吓了他一次。咳,做人果然不能太过分,他
自己坏事做多了心里有鬼,经不起鬼吓,却不能怪我。」

  小妹哧地一笑:「哥你就好好吹牛吧,鬼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第一个
试着捉来玩的,一定是太平哥。」

  探月楼远远在望。门前两串灯笼已经熄了,如果还有夜戏,正当开幕上演。

  阿珠在彭天霸耳边悄声问:「那小混蛋究竟会让明月姑娘扮成谁?你和小妹
心里什么都知道,偏偏我一个人不知道,觉得像是个傻子。」

  没想到已经凑老彭这么近,都又让小妹听见,没心没肺地接口道,「待会儿
嫂子见了可别生气,今晚太平让明月扮的那人一定是你,我能猜错,哥从小跟他
同穿一条裤子长大,这种事一定不会猜错的。」

  正值彭天霸跃身过墙,阿珠浑身一软,差点从他背上狂摔下来。悄悄喘了半
天,忍不住低问:「那混蛋真找人扮成我的样子,你也不觉得生气?」

  又是小妹轻笑着接口:「嘻,只要他不真的去偷嫂子,我哥怎么会气?哥心
里骄傲还来不及,这世上我看除了太平哥他娘,他竟不敢去偷的,也就是嫂子你
了。」

  阿珠见小妹说的轻巧,铁了心只问彭天霸,「我想听你回答。」

  彭天霸道:「咳……小妹说的没错。那混蛋一直对我很好,做事就算过分了
点,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阿珠又是心跳,又是惊慌,这算什么朋友,又算什么兄妹?既然兄妹两个一
口咬定太平会让明月扮成了自己,仗着此时天黑,别人看不见自己脸红,她真想
仔细看上一眼,他要她陪着喝酒说话,还是睡觉轻薄?

  她心中仅是刚一闪起睡觉轻薄这种念头,腿缝中竟忽然一热,娘啊,热了居
然再热,真是要羞死人不成?

  更让人羞愧难当的是彭天霸,一只杀千刀的脏手早不摸晚不摸,这时候借着
托自己身体稍微向上的机会,忽然顺水推舟,一把摸了上去。

  股缝间不知不觉间温热一片,似有一股烫烫的热流热湿了底裤,她该怪自己
的身子不争气,还是该怪死老彭摸来得不是时候?

  阿珠全身一阵酸软无力,双手搂紧了彭天霸的脖子轻颤,分不清心中惶恐还
是后悔。

  「戏外戏」

  月楼是规模很大的一座戏园。

  月黑风高,三人贴着围墙悄悄行走,正要探清园里四处分布的哪座小楼内还
有人声笑语,彭天霸脚下猛然一顿,「小心!」从腰间反手抽刀连连挥出。

  远处嗖地传来一声破空轻响,一支羽箭忽然毫无征兆地激射而来。

  暗夜中风疾迎面,连珠般一箭跟着一箭,彭天霸一连串挡开了四五箭,等不
及他放下背上的阿珠,呼吸稍稍一停听见弓弦又张,这次弦声更近了许多。

  小妹急声呼道:「前面是不是灵儿妹子?」

  一条黑影唰地扑至三人身前,黑衣黑蓬斗笠遮面,仔细看过去,果然是身材
娇小婀娜的灵奴。

  彭天霸额头几颗热汗滴下,忍不住放声怒骂:「死丫头想杀人吗?娘的,你
伤了老彭不要紧,万一伤了我家小妹和阿珠,拼着跟太平翻脸,老子也要……」

  向来羞怯温婉的灵奴鼻中却轻轻一哼:「你想要怎样?不过是少爷在一直让
着你,真以为你也算是爷了?」

  彭天霸呼吸突然一窒。

  暗夜之中,不远处灵奴身上竟一瞬间透出了无边杀气。言语态度可以作假,
这漫天的杀气却做不出一丝一毫假来。彭天霸慢慢放了背上的阿珠下来,胸中豪
气顿生,「嘿嘿,反正此刻你家少爷不在,死丫头大不必给老彭面子。」

  灵奴轻喝一声:「那就不给。」黑暗中身形微微闪动,一道寒气冲天扬起。

  彭天霸不退反进,叮叮连响了几声,点点火星迸现,一眨眼两人刀锋相接已
经数下,灵奴轻轻一退,瞬间飘然又来。彭天霸身形又进,叮叮再是数声连响。

  小灵奴刀疾身轻,彭天霸人凶刀准,几十声密密麻麻刀刃相击响过,灵奴已
被迫退了十步之多,口中轻呼一声:「彭爷真是好刀法,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
真的胜了灵奴区区一个奴才。」

  一团黑影漫天飞起,却是灵奴甩了身上的长蓬。

  长蓬飘飘迟迟不落。灵奴发力再次冲过来,出手已然更急更快,两刃刀锋叠
在一起一串串响过又响,这次两条黑影进进退退,灵奴发力斗狠寸步不让,彭天
霸轻笑道:「你轻功再好,不边跑边打,这种拼法占不上一丁点便宜,还是回家
让你家少爷多教你几天再跟俺打。」

  灵奴冷冷哼道:「谢谢彭爷出言指点,奴才这就跟你边跑边打。」

  她身形飘然轻退,彭天霸嘿嘿笑道:「不用比也知道没你这死丫头跑得快,
傻子才会去追。」

  灵奴却根本不等他追,身形还在半空,弓弦疾声一响,她竟又搭箭来射。

  弓弦一串响过又响一串,轮到了彭天霸手忙脚乱,舞动钢刀拨打不停。趁灵
奴一轮射完换箭的空档发怒狂追,灵奴绕开圈子三步两步轻松摆脱,还有空闲发
箭偷射。追追停停,彭天霸忍无可忍,怒声骂道:「你家少爷就教了你这种缩头
乌龟打法?」

  灵奴曼声道:「少爷自然不曾教过,缩头乌龟打法是彭爷刚刚教的,高明得
很,果然让灵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彭天霸一时间无可奈何,钢刀端在胸前喃喃骂道:「死丫头不学好,老彭就
看你身上带了多少支箭来。」

  灵奴轻声笑:「这已经是最后一把。」居然叮叮当当连响了七声,破空冷箭
稍停,灵奴一退去得更远,细细地身影疾飞上了房顶。

  彭天霸闷喝一声,顿时狂追而上,人还在半空,忙又挥刀挡过,劈哩啪啦乱
响,他人被迫落在地面,眼前淡淡烟粉飞扬,灵奴在房顶娇笑道,「箭虽然用完
了,这满房满院的瓦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彭小妹轻声叫道:「灵儿妹子,你今天是怎么了?」

  灵奴冷冷道:「爷特意吩咐过不让告诉你的事,彭姐姐以为灵奴有胆子说?
问也问你的亲大哥去,他背着人做的好事,难到竟以为没人知道?」

  彭天霸一时又惊又怒道:「不知道死活的臭丫头,太平既然特意吩咐不让你
说,为什么又在这里啰嗦挑拨?亏你你嘴里一口一声爷叫着,这样胆大妄为自作
主张,提前问过你家爷没有?」

  灵奴像是微微一愣,「爷这会儿虽然不在,要打要罚也是灵奴自己的爷才能
作主,轮不到彭爷在我面前乱耍威风。」

  死丫头嘴里虽然硬着,话里却已经不敢再煽风点火。彭天霸心中悄然一松,
却听小妹轻声发问:「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灵儿妹子说要我问你呢。」

  彭天霸正有苦难言,一旁阿珠居然也不知深浅跟着问道:「是啊,究竟什么
事如此有趣?」

  彭天霸闷声道:「你们都觉得很有趣吗?老彭此刻焦头烂额,只有见了太平
才能说清。灵儿,那小混蛋现在在哪?快带老彭去见他。」

  灵奴道:「只怕不行,爷好不容易想个法子哄自己开心,谁想过去捣乱,都
要先过了灵奴这一关,彭爷准备好没有,我这里又有一叠瓦片要出手了,你自觉
离小妹姐姐和阿朱姑娘远点。」

  嗖地一声暗器飞来,彭天霸躲也不躲,挺胸硬是一接。啪然一响瓦片碎裂,
也不知砸中他身体什么地方,房顶上灵儿一呆,这才悄然停手。

  小妹轻声道:「灵儿妹子信不信得过我?信得过的话就带我一个人过去找他
怎样?」

  灵奴飞快道:「那也……」她跟小妹交情太好,话只说了一半,下面不行两
个字,却没办法出口。

  小妹心中一气,顾不上夜深人静这里是别家庭院,顿时放声高喊:「太平哥
哥……」

  屋顶灵奴急急扑下,一把捂在小妹的嘴上,「姐姐别叫,我带你去。」回头
轻声喝道,「你们两个不许跟着。」

  两只手儿扯在一起,灵奴手上薄薄的鹿皮手套还沾着些瓦屑尘粉,小妹随她
奔出了一程,心中余怒未消,冷冰冰问她:「灵儿妹子今天古怪得很,怎么不容
分说出手就打?」

  灵奴听出小妹生气,脚下一停,久久才道:「少爷今天……被你那混蛋大哥
气得像是疯了,日落从城外回来的时候,他抱着我乱滚乱跳好像哭过,眼角有泪
却不承认,嘴硬说有风。小妹姐姐,我们明明坐在车里,哪会吹进什么鬼风?」

  小妹吓了一跳:「他……哭?」

  灵奴低声道:「我跟了少爷十七个月,还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只怪我的刀
法不好,如果刚才打得赢你哥,真想在他身上刺上几个窟窿。」

  小妹喃喃道:「你才十几个月,我认识他十几年,连一次都没见过。灵儿妹
子,太平有没有说我哥怎么气了他?」

  灵奴心里一慌,拉着小妹又走,「我被他的样子吓傻了,怎么敢仔细追问?
见了他你最好也别多问,也许,让他疯一晚上就没事了。」

  小妹轻轻道:「怎么不问个清楚?他为什么竟然会哭我都不知道,以后,每
天夜里睡不着,还不把人烦死!」

  前面两条纤细人影悄然离去,阿珠怯怯扯了扯彭天霸的袖子,彭天霸凛然说
道:「不过是个丫头小奴才,她说不许跟,难道就真的不跟?尽管跟老彭走!」

  老彭说的凛然生威,阿珠心中也是一振,伏上老彭后背,凑在耳边轻声问:
「你刚才像被打中了一下,要不要紧?」

  彭天霸心中一甜,「女人动起手来花拳绣腿,简直跟挠痒差不多,难道还能
伤了老彭?」手正托住阿珠浑圆的两股前行,偷偷向她腿缝里一摸,触手娇嫩软
软柔柔,胸口却被阿珠轻轻一掐,本被瓦片击中有些疼痛,顿时飞得无影无踪。

  几个起落,前方一幢两层小楼内灯光发亮,灵奴和小妹伏上一片屋檐,彭天
霸悄悄绕了半圈,从另一边屋檐跃上,阿珠浑身发软,轻声问他:「老彭……如
果那混蛋竟叫人扮成我的样子戏弄,你敢不敢替我骂他?」

  老彭话里有话,轻声回问:「他如果心里想你,难道你真的生气?」

  阿珠一羞,缩在彭天霸肩头喃喃道:「你当阿珠成了什么?我现在已经是你
的老婆,别人谁也不行。」

  没想到彭天霸不知廉耻,居然嬉皮笑脸的追问道:「娘子的意思,是以前就
行?」

  阿珠良久无言以对,探手重重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想就此撒娇翻脸,却被彭
天霸一把搂紧肩膀伏身去房檐,就着房内灯光明亮,悄悄向屋里窥去,只看了一
眼,顿时惊讶得连气也喘不出来。


                第十章

  「戏中人」

  屋子里四个角落都撑着明亮的纱灯,把不大的一间小厅照映得仿佛是白天。

  靠房间北墙摆放的一张木床却真不小,一男两女三条白花花的身子,衣衫尽
解挤在同一张大床上。

  西门太平双手端着一女的雪股抽动正欢。

  身下那女子一双嫩白的脚腕高抬,绷紧了纤纤脚趾轻搭在太平肩上,口中娇
声细语轻喘连连,被一阵急抽慢送操得一双媚眼半睁半闭,圆圆的屁股被掀得离
了大床,胸口两团嫩乳上下弹动,情景说不出的淫靡入骨。

  只看那女孩发型修饰淡妆敷面,倘若不是一腔酣畅的淫意简直要从整张潮红
的脸上滴落出来,身姿神情陌生放荡,十足另一个活生生的云家阿珠。

  窗外屋顶上阿珠只看了几眼,猛然听见房中太平低吼了一声,小弟像骤然间
吞食了大口春药,逮着身下那女孩股缝里细嫩的红孔连着杀了个七进八出,这才
停了下来,整根小弟沾满了亮晶晶的淫液,硬梆梆露出了大半,大是雄浑威猛,
大是凛然吓人。

  阿珠心头一时又荒又怯,自知不该盯紧了细看个不停,无奈浑身酸软无力,
脖子久久转动不开半寸,就连眼皮也失去了知觉,双眼越睁越大,顿时想要哭出
泪来。

  「娘的!」彭天霸喉咙里低低骂了一句,悄悄凑去阿珠耳边:「那小淫妇脸
上扮像虽然像了个足十,胸脯却没有阿珠这样丰盈饱满。如果不是脱得这样赤条
条戏弄,搞不好老子真的就要吃醋。」

  全身僵硬了良久,阿珠终于喘出一丝气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像我。那又
脏又臭的戏子扮的绝不是阿珠,老彭,你去帮阿珠杀了她!」

  彭天霸却像闻所未闻,忍不住重重吞了口馋涎,「嘿嘿,如果俺猜得不错,
身后帮忙那个定是你娘,好阿珠,快告诉老彭,光了身子像还是不像。」

  另一个裸身妇人双膝跪在西门太平身后,手搭在太平屁股上温柔推来送去,
死淫贼圆圆翘翘屁股玉色一样润白,几乎把妇人雪白的手腕也比了下去。

  帮忙的妇人动作甚是娴熟,双手推来送去节奏恰到好处,听见老彭说原来是
在帮忙,心思单纯的阿珠这才知道男女房事荒唐无边,竟然还有帮忙助力一说。

  阿珠睁圆了两眼去看,妇人光洁的脊背冲着这边,只露出了曲线柔美的肩膀
和细软腰肢,身子偶尔向前倾去,雪臀滚圆,丰乳垂荡,却始终没侧脸回头,总
也看不清真切的神情扮相。

  阿珠一时心中又气又急,掐着彭天霸大腿低声怒道:「死淫贼正戏弄的那小
淫妇分明是明月,为什么帮忙的却要说成我娘?那是……明月她娘。」

  房内西门太平忽然道:「阿珠姑娘,你这样就不对了。」阿珠伏在屋檐吓了
一跳,多亏身旁彭天霸手快一把搂住,才没有措手不及跌落下去。

  却是房内那位扮阿珠的明月姑娘轻声问:「太平少爷,请问奴婢究竟哪里做
得不对?」

  太平道:「你叫我太平少爷就是不对。之前不是已经给你仔细讲过,我们两
个是要好朋友,闺中密友也好,暗中惺惺相惜也好,在今晚之前,我们还是清白
如水的朋友。朋友间哪来这么多客气,称呼中还要加上少爷两个字?」

  明月娇声叫:「太平……别只顾说话,人还要多动几下。」

  太平道:「只叫声太平也不对,感觉太亲呢了一些,倒像是相好多少年了,
叫我西门吧,亲密中保持点距离,尊重中透着丝熟悉,这才是朋友的味道。」

  明月腻声道:「西门……我要。」

  这一声西门我要叫得更是销魂,娇媚入骨呼唤声中,明月脚搭在太平肩头,
轻轻抬动起身子,雪股碰到太平发出啪地一声轻响,喉咙里又连连呻吟了几声,
直听得连屋外彭天霸也像忍受不住,贼手又偷偷模上阿珠的臀缝。

  太平不喜反怒,一巴掌打在明月连连抬动的嫩臀上,「阿珠,你他娘的还是
个处子,你还记不记得处子是什么样?该我要你才对。」

  明月大是委屈:「明月十二岁就被人坏了身子,哪还记得处子的滋味?刚才
被你弄得大是舒服,这会儿除了想要,还是想要。」

  太平啪啪又是两记重掌落下,「我既然不是少爷,你也不能自称明月,你是
阿珠。别忘了你现在是处子之身,这是第一次跟男人上床,怎么能心急成这个样
子?」

  明月道:「阿珠……阿珠守了十几年还是处子之身,当然心急如焚。西门,
快来。」两只脚儿一阵乱踢,脚跟落在太平背上,发出几声轻响。

  西门太平重重悲鸣了一声,再也憋气不住,回头骂道:「翠姨,你这死闺女
多久没碰过男人了?再他娘的这样瞎胡捣乱,小爷坚决要求换人,换个没开苞的
闺女过来。」

  翠姨浅浅轻笑了一声,「花得起大把银子来听探月楼的夜戏,又像西门少爷
这样俊俏风流的妙人,实在是难得一见。别说明月丫头年纪还小,连翠姨我每次
被你弄到飞上天去的时节,哪还顾得上做戏?你不如先将就一点,干脆让这丫头
过瘾一次,再慢慢跟她讲戏也不迟。」

  西门太平勃然大怒,「哈哈倒真十分奇怪,为什么小爷我花银子,竟要让你
们先爽?」

  明月竟然娇声叫道:「睡得起云家阿珠的人多,可睡得起西门少爷的,整个
杭州城只怕难找。西门,如果你愿意反过来收钱,云珠今晚倒想试试。」

  什么叫……睡得起云家阿珠的人多?

  直听得屋外正牌阿珠心中一阵委屈,口中却苦苦说不出话来,只下了恶毒重
手去拧彭天霸出气,还好彭天霸心疼自家娘子,任阿珠怎样用力也不挣扎,悄悄
俯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娘子别听一个小戏子胡乱放屁,睡得起云家阿珠的,天
下除了老彭,再也没有别人。」

  两人身子贴得近了,阿珠腮边淡淡地香气扑来,老彭心神一荡,张口含上阿
珠的耳垂,舔咬厮磨,害得阿珠身子一软,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下来。

  西门太平惊奇咦了一声,「云珠……嗯,就是这样跟我说话,连名带姓自称
自语,多了些自尊自重的韵味,听起来大有感觉。你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别装
得像个小淫妇似的。阿珠,你仔细想想,大家闺秀,对,大家闺秀……」

  一边循循善诱,一边悄悄挺动了几下身子。身下明月咬唇吸气,细微微嗯了
一声。」西门……你真心疼云珠,就不要动几下停几下,痛就让人痛死,快就让
人快死。男人,不是天生该哄女人痛快的吗?」

  这一串低语鼻息悠长温柔,一时分不清她在演戏还是动情。

  太平低声道:「阿珠,我……也不明白这样是对是错,老子一辈子没有什么
朋友,难得有人敬重我抬举我,最珍爱的东西也肯送我,既然知道最好的朋友心
里拿你当宝贝,难道也要贪心去跟他抢?」

  枕头旁丢了条淡绿色的肚兜,太平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扯过来轻轻盖在明月
胸上,双手端起明月的嫩股,一阵轻送轻摇,弄得明月低声娇吟,连那翠姨也像
有些眼热,从身后贴紧过去,双乳悬在太平背上缓缓婆娑。

  明月闭起眼睛轻颤,娇声低问:「西门,你莫非嫌云珠身子不够美吗?为什
么要拿了东西盖上?」

  太平轻轻道:「原来遮起来更美,俺刚才竟没有发现。」

  明月微微一笑:「更美有多美?」

  太平无耻轻笑道:「还要问你自己的相公才能知道。」

  彭天霸的喘息一点点渐渐加粗,喃喃道:「阿珠,这下老彭忍不住真有些吃
醋了。倘若那小娼妇脸畔边头发再零乱一点,我绝对会以为他正弄得那小娼妇是
你。」

  老彭话音未落,房内太平已伸手撩起明月一绺发丝,揉乱了撒落在她的脸颊
上,俯下身子温柔问道:「阿珠,他好还是我好?」

  明月双臂软软环上太平的颈子,口中一阵浅吟低语,「当然你好。西门,在
云珠的心里,永远是你最好。」

  太平在明月屁股上重重击了一掌,道:「娘的,台词又记错了!」

  啪的一声,明月被太平打得身子胡乱扭了两扭,「你真要问……这会儿当然
是你好,可彭郎是云珠一辈子的依靠,连你也说他心里拿人家当宝贝,他……当
然更好。」

  太平低低道:「嗯,你这样说,我才安心。」

  明月像是大为惊奇,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却究竟是为什么啊?世上怎么会
有你这样的男人,非逼着女人夸别的男人更好?」

  太平悲从中来,「亏你还号称探月楼的头牌,你她娘的到底会不会演戏啊,
翠姨,换人换人,老子实在是爽不下去了。」

  明月憋不住格格一笑:「只怪你自己戏编得太差,把人憋得心里百般难受,
不演就不演,现在换成我编你演,保证你飞快就爽到。」

  太平小弟只拔出一半,听见明月一个爽字吐得痛快无比,就着明月嫩股腿缝
中明晃晃的水色,悄悄又插进去一些,「说来听听,咱们谁演谁,怎么演?」

  明月双腿轻压,嫩股轻抬迎合他深入更多,「今晚夜戏的银子我请,现在我
演回明月,你演明月的相公金榜题名回家,久别胜新婚,亲亲太平快来。」

  太平道:「不是演你相公吗?怎么却叫亲亲太平?」

  明月娇声撒道:「明月的亲亲相公也叫太平,怎么,难道不行?」

  只怕……不行!

  一瞬间屋外房檐伏着的四个人,有三个同时给出了同样的答案。只有阿珠早
已经丢了三魂七魄,被房里青天白日般的淫戏弄昏了头,竟忽然在想,原来做戏
子也能这样爽快,想演谁就演谁,不知道要老彭偶尔灭了灯演一演太平,他肯还
是不肯?

  太平果然不负重望,断然道:「小爷绝不贪心出演别人的相公,你想陪老子
爽上一次,闭上眼睛当是天黑、忽然淫贼闯入把你奸了吧!」

  「戏外情」

  小混蛋西门太平天生就该是淫贼。他做起淫事堪称驾轻就熟,端着明月的身
子操弄起来,就像是彭天霸后院耍刀,彭小妹桌前添饭,小灵奴林中曼舞,云阿
珠……貌似到现在为止云新娘能引以为美妙的,除了做梦甚美,目前还没发现什
么。

  明月被弄得口中连连娇叫呻吟,头发披散了半边遮在腮边,刚才盖在胸前的
肚兜滑落一旁,两只乳儿倒挂乱抖乱跳,嫩白的肚子也突突起伏乱颤。

  夜静得房外一片落叶飘下似乎都能听见,肉帛相接发出的一声声轻响,因此
格外清晰入耳。

  忽听见房内明月狂喘急叫:「亲娘,快加力推上几把,女儿要……飞了!」

  阿珠悄悄探头再看,那翠姨双手捧了太平的屁股连连疾推,撞得太平肩上的
两条白腿直要掀上天去,太平屁股忽然一抬,一条蓬勃小弟猛然抽出,股股浓稠
汁水劲射不断,一条白线从床上那位阿珠,不,明月姑娘胯下的乌黑草丛,直喷
到她嘴角。

  西门淫贼恶形恶状的一条小弟,如此张牙舞爪乱抖不止,灯光明亮,照的肉
棒上水色淋漓纤毫毕现,阿珠深知不该继续再看,猛然向后一退,才发觉彭天霸
一手不知什么时候摸进了自己的裤子,一两根手指更贴着臀缝探进自己股间。

  阿珠浑身酸软,好半天终于透过气来,狠狠抽出彭天霸脏手一摔,想开口骂
他两句,却见彭天霸仍死望着房内神不守舍,连手被自己摔开也懵然不觉。

  阿珠隐隐又有些好奇,鼓足勇气再次探头看去,暗暗发了重誓,这绝对是看
最后一眼。

  翠姨一手托了水色映着肉色的小弟,拿起一条丝帕轻轻擦拭。温柔拂拭间,
小弟渐软渐消,已经没有刚才的可怕狰狞。翠姨此时却已经半转了身子,胸满腹
白全身曲线柔和匀称,生得算是极美,可是目光落在她的面孔,阿珠才觉出一脸
陌生,扮的并不是自己阿娘。

  身旁彭天霸身子有点轻颤,既不像男人动情,又不像癜风发作,阿珠轻轻拉
他一把,彭天霸愤然后退了几分,阿珠急急轻声申辩道:「那女人不是我娘。」

  彭天霸半天目瞪口呆,默不作声良久,才喃喃道:「绝对就是你娘。西门死
淫贼如此不要脸,老彭要不要跟他拚了?」

  房内噗噗两声轻响,灵奴和小妹越窗跳了进去。

  西门太平似乎十分惊奇:「你们怎么来了?咦,小妹把嘴噘得这么高,在怪
我今晚没去陪你吗?」

  小妹一张小嘴噘得委屈无限,「连灵儿妹子接近十丈之内你都知道,怎么可
能察觉不出我们早已经来了。太平哥……我哥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害你这样生
气,连我娘自小那么疼你,你都找人扮了戏弄?」

  原来那翠姨推来送去忙了半天,扮得居然是可爱的老彭他娘?

  太平厚颜无耻嘿嘿笑道:「你王八蛋大哥对我好得很,对小妹你也好得很,
我怎么会跟他生气?刚才只顾着淫乐开心,觉察不到外面有人,这三更半夜外面
风冷,早知道你这时候过来,肯定出声叫你进房,小妹千万不要跟我生气。」

  阿珠暗暗有些惊惧,不知道西门小贼是不是真能察觉外面有人,低声道:
「天……霸,不如我们回家?」

  西门太平轻轻咦了一声,道:「外面竟然还有人来,听呼吸声粗重上火很是
熟悉,难道竟是天霸大哥不成?」

  彭天霸再也忍无可忍了,张开臂膀搂紧阿珠一跃而下,房中烛火被风吹得一
晃,太平披了件长衣曼然而起。

  床上赤裸裸的二女神色大是惊讶,手忙脚乱扯起衣衫被单胡乱遮挡,太平漫
无愧色伸长了两脚,让灵奴半跪床前帮自己套上鞋袜,满不在乎无耻一笑,对床
上手忙脚乱挡个不停的二女道:「明月、翠姨,你们都先退下,让小爷跟朋友说
上几句私话。」

  小烟翠母女遮衣而退,明月和阿珠身形交错的瞬间,太平忽然叫道,「明月
等等。」明月脚步稍停,太平神情轻佻望了望明月,再望了望阿珠,仔细端详了
两眼,「放在一起比对果然还是有些差别,明月,下次再演……」

  阿珠被西门神情间轻薄吓到羞到,悄悄靠紧了彭天霸一点,一时不知所措,
只去扯他身后的衣襟。

  彭天霸怒道:「小烟翠你跟老子听好,如果还敢再有下次,老子发誓把你几
个闺女通通先奸后杀!」

  四目遥遥相撞,太平懒懒望着老彭,老彭冷冷瞪着西门。

  小妹轻轻走去太平身前,柔柔去拉他的手:「不管我哥做了什么错事,他一
定不是故意的,太平哥,你看在小妹的面上,有话问个清楚好不好?」

  太平却不看小妹,鼻孔里淡淡哼了一声,「我只要小烟翠一旁服侍。如果不
是看小妹的面子,彭天霸,以你这么多年对西门小爷人品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怎
样?」

  彭天霸低声问:「或许之前老彭有些误会了你,难道你这小混蛋就没有误会
老彭?」

  太平惊奇道:「误会?」

  彭天霸慢慢道:「倒是你该先对老彭解释清楚,你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鬼,
才会被我轻易吓到。」

  太平低低问:「就是随便吓吓?」

  彭天霸重重道:「俺心里疼了一辈子,难道还比不上你?」

  四道目光在空中来回进退,上下左右盘旋飞舞,看得其它三人都目瞪口呆。

  太平忽然嘿嘿一笑放声道:「彭大头,做人要厚道,这件事算是彻底扯平,
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彭天霸气喘难平,太平轻声问道:「怎么你不服气?我是真偷了你老婆还是
你……妹子?我跟小妹不算偷,早定好了日后归姓西门。小妹你说,今天这事算
不算扯平?」

  小妹求之不得,也不管怎么会发生今晚这般乱七八糟的一幕,立刻脱口道:
「算。」

  太平抱过小妹在嘴上一亲,对彭天霸笑道:「现在觉得妹子好还是老婆好?
彭大头,以后多多用心疼好自己的老婆去吧。」

  彭天霸长长吐了口恶气,「娘的,这探月楼有没有烈酒?」

  太平嘿嘿一阵淫笑:「喝酒也要回家去才喝得痛快,没记错,今晚应该是你
这混蛋的洞房花烛,我们在这里浪费个狗屁时间?」

  看他笑得如此开心,彭天霸有心发飙,嘴巴张了几张,脱口却道:「既然你
还记得,那还等个鸡巴?」

  始终默不做声呆在一旁的灵奴,忽然轻轻冲彭天霸一跪。

  「奴才在这里给彭爷认个错,谢谢彭爷刚才手下留情,更请彭爷大人大量,
别为了奴才不懂事气到了身子。」灯光下,她衣衫上胸口肩头有几处细微碎片破
开,暗夜中贴身近战的一刻,彭天霸真的肯痛下狠手,她自然早已身受重伤。

  太平有些惊奇,「乖乖灵儿居然吃亏了不成?趁着这会咱们这边人多,阿珠
新媳妇害羞想必不会出手帮他,快快讨还回来,他绝不敢还手。」

  彭天霸闷声道:「你这混蛋还真是护短得很,连身边一个小奴才也不能见她
吃亏,也不怕把奴才给惯坏了,出去惹外人笑话!」

  太平一把将灵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谁说灵儿只是个奴才?小爷就是想存心
惯坏她,不然以后怎么收在身边当宝贝藏着?你别跟灵儿呕气,换成真是个奴才
也敢得罪你,不把她屁股打开花陪罪,怎么对得起你这样的朋友?」

  灵儿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屁股开花忽然有些害怕,小身子竟微微有些
发颤。

  最好奇还要算阿珠,她什么都弄不明白。就算想背着人找老彭问问,也想不
出该从何问起,只有压住满腹的疑问默不作声。

  探月楼外夜色更深。

  彭天霸拉紧阿珠的手,低声道:「西门小贼嘴巴虽甜,俺老彭为人却更加厚
实,你跟俺在一块越久,就越会明白。」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西门……始终不敢碰我,老彭,人一辈子有你这样一个
朋友,一百个阿珠也换不来。」

  彭天霸嘿嘿一笑,「所以,阿珠才是老彭的那份珍宝,在我心里,你就跟那
小混蛋一样重。」

  阿珠身子一点点跟彭天霸贴得更紧。手渐渐跟他一起攥出了汗,这几乎不小
心错过的厚厚幸福,她再也不想放开。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2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十一章

  「洞房」

  回到彭家夜差不多已经近了三更。

  一群人挤在小妹房里开酒相祝,太平和彭天霸手起杯落干得极为痛快,连阿
珠这新娘子也凑着连喝了几杯,脸色不知不觉中喝成通红,偶尔竟敢插上一两句
笑语。

  灵奴全身黑蓬深笠裹得太严,阿珠只看出这女孩身条曲线玲珑精致,想看清
小丫头究竟相貌怎样可爱让西门一心当宝贝藏在身边,学了小妹的样子叫她:
「灵儿妹子,怎么不摘下斗笠也过来喝上几杯?」

  小灵奴不近反退,几乎悄悄缩到屋角。

  彭天霸道:「阿珠不用白费力气,这丫头除了西门小贼谁也别想看个仔细,
她跟在太平身边一年多,我也只清楚看见过一次,还是趁她不备一把抢下了她的
斗笠。死丫头小小年纪还会记仇,从那之后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

  小妹快言快语,「还不是你这浑人总找机会想偷偷拧灵儿妹子的屁股?」

  彭天霸脸皮甚厚不以为意,「有谁见过年纪还这么小,屁股就长成这种翘法
的?老彭想拧拧看也不算什么奇事。」

  小妹禁不住嗤之以鼻:「我看阿珠嫂子屁股也是又翘又圆,别人想拧拧看也
算不得奇事了?」

  彭天霸怒道:「谁敢?」

  小妹道:「我就敢。」刚好她的座位紧靠着阿珠,话音刚落手已摸上阿珠的
屁股,轻轻一抓,放声轻笑,「不仅又翘又圆,而且又弹又软。」

  阿珠虽有酒意撑着,仍顿时大惊失色,几乎立刻暴起而逃。

  西门太平聪明识趣,懒懒打了个哈欠,「今夜好歹是老彭的洞房花烛,酒不
如就喝到这里,关于新娘子的屁股的话题,咱们改天再讨论如何?」

  终于到了洞房花烛。

  唯唯诺诺离开了小妹的房间,阿珠喃喃道:「我好像醉了,走不好路。」

  彭天霸道:「老彭背你。」

  阿珠轻轻伏上彭天霸的肩头,这一晚,发生了太多她意想不到的趣事,她的
人生原本单纯无比,可是突然从今晚,像一瞬间打开了一页新的篇章,让她害羞
而新奇,更多的还有无尽的欢喜,女人的一生也可以这样吗?鲜衣怒马,踏夜寻
芳?

  「老彭……你答应永远背着我这样乱跑好么?」

  「明晚!今晚俺想洞房。」

  洞房。有人说洞房是女孩成长为女人的开始,有女人在今晚就怀上了孩子,
有女人从今晚真正触摸到快乐幸福,也有女人从此坠入柴米油盐的深坑。

  两个人这一世,是谁先找到了谁?谁中间错过了谁?谁最后改变了谁?

  嫁来之前的某晚跟西门夜中倾谈,太平说起多好的男人也要靠女人成全。三
尺之外,甚至看不清他的脸,阿珠藏在暗处委屈地问:「女人成全男人,谁来成
全女人?」太平像个睿智的哲人帮阿珠指点迷津:「先成全了男人的幸福,他才
能成为你的幸福。」

  是西门改变了阿珠?不,西门只是在旁边指手划脚,真正改变阿珠的还是老
彭。他的宽厚肩膀,他的敞亮胸怀,他的奔跑,他的背负,还有这一世他对她独
一无二的珍惜。

  在西门心里一百个云珠比不上老彭,在老彭心里一个阿珠比得上太平。谁说
他嘴笨不会说话,那份情感如果诚挚,再平实的言语也抵得过海誓山盟。

  阿珠默默想,从今晚开始她希望能带给他幸福快乐,一切都愿给他,此生无
怨无悔。

  「老彭……」阿珠有些暗暗心跳,「你真的很想拧那个灵儿的屁股吗?」

  「当然想啊!可惜那死丫头轻功太好,俺追不上。」

  「谁说轻功好过她才能拧到?嗯……我娘家赔嫁过来的贴身丫环小红,白天
你已经看见了吧?拿小红去跟西门小贼交换怎么样?只要西门小混蛋愿意,还用
怕那死丫头不肯?」

  彭天霸嘿嘿笑:「西门小淫贼肯定不干。你带来的那小红虽然不错,难道还
强得过西园里的那些?能花钱买来的东西再好,只要带了价钱,就算不上贵重。

  除非拿你去换,老彭又不舍得,嘿嘿,俺心里想想就算了。」

  阿珠有些生气:「凭什么你只敢想着拿老婆换他一个丫头?最少也要想着换
他那位石动儿才算有志气嘛!」

  「哇!」

  「哇是什么意思?」酒喝多了被夜风一吹,阿珠有些头晕。

  「你在娘家一定看了不少淫书,这还是黄花闺女就巴不得老彭把你换出去,
看来以后要多看紧你一点才好。」

  房门轻轻一响,新房已经到了。

  「竹刀动魄」

  新开的一坛酒已经喝空,西门太平精神依然大好。

  小妹和灵奴分坐在太平两旁,房中没有了外人,灵奴才敢摘帽宽衣,才敢细
声说话。太平望望她胸口肩头衣服上的几片刀痕,郑重道:「灵儿,以后跟人动
手,再也不许这样奋不顾身,死大头知道真伤了你的后果,今晚对手换成真正的
敌人,你一百次也死了。」

  灵奴低着头默不作声。太平轻轻皱起眉头道:「还是找机会跟老彭好好练几
天刀吧,我虽然偶尔想得出几招天外飞仙,对刀法进门入手完全不懂,只怕会耽
误了灵儿。」

  灵奴低声道:「说起刀法……灵奴觉得天下没有人胜得过石家春雨,再过些
日子就能见到小姐,到时爷开口帮灵奴求情,我想小姐一定肯教。」

  太平道:「石家有什么值得臭美?小爷偏偏不服,听我的话,就跟着老彭练
刀,等动儿来了跟她好好比比。灵儿,你今晚跟老彭一番交手,难道没觉出老彭
刀下的威力?」

  灵奴道:「彭少爷出刀锋芒虽盛,如果不跟他硬拼奴才绝对有把握避开,换
成石老爷出手,简简单单的一刀挥出就把人逼得丝毫动弹不得。少爷是没有亲眼
见过,所以才说彭少爷厉害。」

  太平神游天外良久,心中忽然豪气顿生,「小爷还是不服,石老头身法刀法
合二为一,才会有这种惊人威力。难道真的有人天下无敌?打死我也不信。小妹
拿刀过来,我跟灵儿试试。」

  西门太平也用刀,三尺长短竹片一根,他喜欢指腕轻盈,一直拿竹刀练习,
撤桌移凳,斗室灯明。

  太平解下手腕上两串金钱,小妹接过忍不住一笑:「别人练力,都在身上绑
缚铁沙石袋,偏偏就你爱钱,手上脚上也绑金子。」

  太平道:「驱鬼不如使鬼,像你大头哥那种俗人粗汉怎么能懂得这种玄机?
灵儿,准备好了吗?」

  灵奴手中也换了柄竹刀,起手一扬,一刀刺来。

  同样是一迎而上,灵奴竹刀滑过太平衣畔,没看清太平是如何举手突刺,自
己的身子已竟直撞向他手中的刀尖,忙忙后退,被太平跟了半步一逼,竹刀点中
咽喉,灵奴一跤摔倒。

  这一跤摔得虽然狼狈,太平手上发力甚巧跌得并不是很重,灵奴一跃而起,
神情惊诧万分:「这……不是刀法!」

  太平嘿嘿一笑,「我手中提着竹刀,一刀正中咽喉,不是刀法又是什么?」

  灵奴喃喃道:「倒像是爷每天随手练的那什么西门乱指指法,哪有人拿刀竟
这么用的?」

  太平懒洋洋问道:「依小妹觉得呢?」

  小妹一时间目瞪口呆:「有几分像是彭家刀法,细想起来却又似是而非,我
眼力笨拙看不太懂,等我去叫大哥过来。」她家传渊博,源自幼受老爹和大哥影
响,被太平这一刀惊得心旷神怡,立刻拔脚飞奔,生生要冲去残忍搅破自己大哥
的良辰美景。

  「小妹等等,你哥这几年一直练得也是这种,而且练得比我还好。」

  小妹迟疑道:「可大哥……绝没有这种快法。」

  太平道:「老彭用的是钢刀,他知道灵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怎么敢使出全力
用来对付灵儿?论刀法你大哥比我强太多了,换成我想伤灵儿容易,只伤衣服不
伤人万难做到。今晚虽然是你哥的洞房花烛,但你大哥的第一个老婆,是刀而不
是阿珠。」

  灵奴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只怪我脚下冲得太急,爷,如果灵奴抽身就逃
呢?」

  太平当然擡脚就追。

  两条人影绕开房间三转两转,空间狭窄灵奴眼看无路可走,忽然发现一丝空
隙,发力一冲,才听见竹刀嗖地一声破空轻响,早了自己一寸提前封在那里,细
弱咽喉避无可避,直接撞了上去。

  太平手上竹刀微微一收,灵奴这次虽然没狼狈跌倒,背上突然汗透衣衫,知
道自己又已经死了一次。

  房内静寂了一刻,小妹咯咯笑道:「这就算捉到灵儿妹子了吧?今晚就跟我
一起伺候太平哥同睡。」

  灵奴又羞又急,「这是比刀,不能算数。」

  小妹跳上前去,抱着灵奴又抓又揉,「妹子嘴里说不算数,心里指不定有多
想,让我摸摸下面又流水了没有。」

  太平轻轻一笑,「想收一个心肝宝贝,当然要宝贝心服口服才行。灵儿说今
晚不算,就等明晚后晚,现在快过四更,再不去听房,只怕就晚了。大哥的房事
亲妹子去听有些不妥,灵儿是陪小妹先睡,还是跟我同去?」

  灵奴低头无语,小妹虽然荒唐顽皮,也知道自己绝不方便跟着,轻轻推了灵
奴一把,「妹子自然要去听听,跟阿珠嫂子学学,怎么做人家新娘。」

  屋外夜风微凉。灵奴轻轻任太平拉了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贴他近点,还是该
微微离远一点。

  小妹的话在耳边回响,这种事也跟自己有关吗……学着怎么做人家的新娘?

  太平忽然停下了脚步,把灵奴轻轻在怀中一搂,「听我的话早些去跟老彭练
刀好吗?进门入手,还是要靠他指点才行。」

  灵奴微微挣扎了一下,心疼得有些想哭,这世上没人知道她的孤单,没人看
见她一个人藏起来惶恐。她的肤色异于常人,注定要终身为奴,爷再怎么宠她疼
她,她也做不到小妹那样心机单纯。

  新娘?谁会要这样一个新娘!灵奴低声道:「这辈子做牛做马,灵奴只想跟
着少爷一个人。爷,只求你……别把奴才再转手送给别人。」

  太平有些惊讶:「送人?谁说我肯把乖乖灵儿送人?娘的,现在天皇老子来
要,小爷也决不答应。」

  灵奴浑身一震,挣开太平重重跪倒:「只要爷记住刚才这句话,哪怕让灵奴
去死,奴才也会笑着去死,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太平伸手去拉,灵奴死活不愿起身,太平怒声问:「他娘的,是谁吓到了灵
儿?说给我听,我一定帮你出气。」

  灵奴低声道:「灵奴四岁被主人带到中土,一场比刀就输给石老爷,主人离
去前没有皱一下眉头。五岁被小姐要去,可老爷每次跟人比刀,还是经常拿灵奴
当成赌注,十二岁小姐又把我送给少爷,如果爷不是这样心疼灵奴,早早送人我
仍然不怕,现在越来越怕,越来越怕……」

  刚刚还说含笑赴死,她却顿时哭了出来。

  太平用力把地上的灵儿抱起,凑在她耳边轻声问:「要我发个毒誓,比如宁
肯切掉小弟弟,也不会把灵儿转手送人吗?」

  灵奴呜咽挣扎:「奴才当不起爷的誓言!」

  太平嘿嘿轻笑,「谁真心对我好,都当得起小爷郑重发誓。你尽管放心跟彭
天霸好好练刀,说到男人好色,这世上看到灵儿心跳不会加速的男人,是不存在
的。彭大头虽然好色卑鄙,做人却向来懂得轻重,无论他心里再想,也不敢过分
欺负你。」

  长长一阵拥吻缠绵,灵奴吓得不敢再哭,跟了太平这么长时间,深知少爷的
脾气古怪,看见女人流泪就会发狂。

  灵奴低声道:「爷,零奴错了。上次……我不该在信中告诉小姐,你去探月
楼让那翠姨和明月姑娘扮成夫人和小姐的样子戏耍。以后,爷做任何事,我都不
会再乱讲。」

  太平尴尬挠了挠头,「当然……这种事我也只是偶尔耍耍。嘿嘿,既然你说
不讲,下次给翠姨扮妆,你在旁边亲眼看着,要扮得更像动儿他娘,怎么样?」

  灵奴轻轻点头:「嗯!」

  轻轻松松一串穿房越户。

  新房不远将至,太平低声笑道:「我们今夜不用上房受冷,钻地道直接去彭
大头的床底。」

  灵奴像仍不完全放心:「为什么爷心里也喜欢阿珠姑娘,都肯放手给了彭少
爷,灵奴不过一个奴才,爷却答应永远留在身边?」

  太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珍宝,朋友心爱的东西我不敢抢,换成了
是自己的这份,无论谁也不会答应他抢走。好灵儿,从此你再也不用担心,小爷
既然知道怕他老彭,难道他竟不知道怕我?」

  她是他心中的珍宝?如果不是太平着急听房,拉手狂奔,只怕灵奴又要被哄
得哭了。


               第十二章

  「房事羞人」

  「老彭……不会再有人来吧?」阿珠脸红心跳,拉紧被子盖住身子。她已经
被剥得精光,老彭无耻,不急着吹灯办事,却一再要求灯下细看。

  彭天霸竖起耳朵细听良久,果断摇头:「尽管放心,就算房顶屋檐我也早布
下了细线铃铛上百,加上无数老鼠夹子油桶夜壶。这么精密的陷阱布局,以老彭
多年陪他一起听房的经验,不怕西门小贼过来,就怕他小混蛋不来。」

  阿珠听彭天霸说得信心十足,稍稍有些放心,让他轻轻掀开被子,一寸一寸
欣赏自己裸身横陈的美景,见他赏得仔细,品得温柔,更是隐隐觉得暗暗羞怯心
跳,又是骄傲欢喜,这身子很美,为什么怕郎君百般怜惜?

  彭天霸吃过几口嫩乳,舌尖顽皮,顶着乳尖殷红的樱桃逗弄,阿珠一阵害痒
害羞,乳头涨涨硬挺了起来,被彭天霸突然一吮一咬惊到,双腿夹了夹,细细流
出一汪热水。

  彭天霸嘴里尝着鲜味,手上也不肯老实,拨弄一番稀软嫩草后,手指插进腿
缝,抠弄撩拨着两瓣肥满肉唇,揉揉捏捏,撩人的手段大是娴熟,害阿珠隰滑的
嫩股一时间流水更多,呼吸越发透出阵阵温热,渐渐有些喘不匀气来。

  「老彭……不要……」

  彭天霸掰着阿珠的双腿让她分开,阿珠鼓起勇气分开了几许又羞得想要急急
合上,闭上眼睛心还是会慌,只想求他把灯灭了。

  「不要再……看,阿珠人都给了你,早晚不能看个痛快?」新妇脸薄,心里
万万做好了让他上来的准备,嘴上却叫不出彭郎我要的情话出口。

  彭天霸嘿嘿一笑:「阿珠,这你就不懂了!处子幽香嫩唇红孔,只顾着一时
高兴,匆忙就弄坏了,以后想看也没有这样美妙。」

  阿珠听他说起来经验十足,又娇羞又好奇,喃喃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彭天霸道:「俺老彭心粗,以前虽然也碰过几个黄花小闺女,对这中间的差
别却没有十分在意,都是太平那小混蛋私下教我的。」

  听他提起太平,阿珠鼓足勇气问:「你们两个……经常一起去哄别家女孩风
流吗?」

  彭天霸凛然道:「自然经常一起。以前西门小混蛋的功夫不好,遇到地痞流
氓捣乱,争抢起漂亮女孩常常会打起架来,就用到俺老彭大显神威了。」

  阿珠不知自己是该羞还是该气,「你们两个死混蛋狼狈为奸,还有脸说别人
是地痞流氓?」

  彭天霸摸着阿珠胯下清水狂流,沾上手指顺腻畅滑,把一根指节轻轻透进细
小鲜红的洞孔,刺得阿珠轻开的双腿猛然一合,彭天霸轻笑道:「不用担心,我
就在口儿这片嫩肉摸摸,不会弄破你的身子。」

  阿珠微微有分了腿,心里虽然仍有些惧怕,他指尖抠得又痒又麻,滋味倒也
新奇销魂。

  彭天霸抠了几下,向下缩了身子,双手拨开阿珠两片白白的嫩唇,找到一颗
细小鲜红的豆粒,用指尖沾了点滑水绕着豆粒画起了圆圈,阿珠全身痉挛发颤,
双膝失控一夹,夹在彭天霸腰上发出一声轻响。

  阿珠颤颤声道:「老彭不要,那里……那里不能碰。」

  彭天霸嘿嘿笑,「为什么不能碰?这里滋味最美,没有女人不爱。等你熟悉
了之后,老彭不碰只怕你自己也会偷偷想碰。」

  阿珠想要奋起挣扎分辨,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不是什么青楼戏园风尘淫
妇,偷偷去碰隐秘下身这种丑事,断然做不出来。想不到没等心乱阿珠调理好言
语,彭天霸两手托起她的大腿,无耻之极埋头扑上,舌尖一舔,刚好勾动那销魂
颗粒。

  舌尖热烫柔软和手指生硬大有不同,只是一下舔过阿珠已经魂飞魄散,双手
抓去十指插入老彭的发际,心中千毒万誓发过一定要拉他起来,如果他竟不分肮
脏洁净胆敢再舔,不抓他个头破血流还怎么做人。

  一时间阿珠手抓不下腿合不拢,无奈之下屁股用力向上一挺,彭天霸皮厚身
重却压得自己娇软无力,股下两片嫩嫩唇瓣整个撞上他的大嘴,老彭居然又是一
舔,娘啊,这人好不要脸,口水淌了阿珠满胯全是。

  彭天霸火上浇油,热烫无比的舌头贴着阿珠腿缝滑来滑去,阿珠心灵脆弱不
堪打击,被突如其来的惊奇感觉弄得尖叫一声,脑中轰然一响,仿佛顷刻间晕厥
了过去。

  他还舔,他还亲,他继续在她身下狂流口水。

  阿珠良久死活不知,等从九霄云外还魂回来,下面没有了人,胸口却变得异
常沉重,嘴里热乎乎塞了根什么,她尝了又尝,才尝出还是老彭那根害死人的舌
头。

  彭天霸粗声喘道:「没想到你这么不经事,亲了没有十几下,居然就丢了一
次。」

  丢?刚才竟然不是死了一次吗?

  阿珠摊开身子一动不动,她想嚎啕痛哭,又想疯癫痴笑,她想破口骂人,她
想悄悄回家。

  彭天霸道:「这样一碰就死真是天生尤物。阿珠小亲亲,俺老彭太有福气,
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低下头,亲过了她的脖子,又想去咬她的胸脯。

  阿珠有气无力求道:「老彭,你先歇歇。」

  彭天霸道:「老彭现在蓄势待发,等不及了,想真的要你,不信的话你来摸
摸看。」

  引着阿珠的手摸向自己胯下,小弟蓬勃,豪情高涨,被阿珠素手握起轻轻一
颤,顿时更涨挺出几分雄姿。

  一年多前在春日湖畔,老彭从西门怀中要走自己,等不及阿珠挣扎抗拒,他
直接褪了裤子就要顶进,当时阿珠狠狠用手一擒愤然摔开,这东西她本来认识,
如今闭上双眼小心翼翼再次抓上这条蠢物,心中顿时又是迷乱又是惊慌。

  彭天霸死死拦着不让阿珠放手,道:「我们已经成了夫妻,难道这回你还要
害羞?」

  腾出一只手去玩阿珠胸前两团肥乳,「男人小弟跟女人的身子一样,要放开
心思当成玩具来耍,才会找到闺房乐趣。」

  阿珠挣扎不掉,握着暗暗计算粗长,口里喃喃道:「你想要阿珠,我自然要
给你。你先容我静静……老彭,我刚才是怎么了?想想都觉得害怕。」

  彭天霸道:「不过是大丢了一次,换别的女人都是高兴还来不及,你怎么却
会觉得害怕?大大不必,多丢过几次之后,保证你每天都想丢了再丢。」

  阿珠心里又是一怕:「每天都想……岂不是成了淫妇?」

  彭天霸道:「厅前贵妇床上淫妇,才是世上最难得的好女人,我爱死了你刚
才的样子,怎么样阿珠,想不想再来上一回?」

  阿珠急道:「等等老彭,我……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气。」

  「往事烦人」

  深喘了一声求彭新郎悄悄说话,也不知道仍憋在喉咙里的这口气,多久才缓
得过来。

  阿珠尽情哄着老彭摸乳亵玩,却不敢让他再偷袭嫩弱花瓣,头缩在彭郎的胸
口,一颗心又乱又麻。阿珠喃喃道:「在娘家一直听娘说女人生性不能淫荡。为
什么你竟说床上淫妇才好?老彭,你是从心里看不起阿珠,还是早就把我当成了
淫妇?」

  彭天霸狠狠抓着阿珠的乳房发誓:「你那装傻的老娘全是在骗你。老彭如果
对你说一句谎话,就让俺带一百顶绿帽子,比你乌龟爹带的还多。」

  阿珠一阵悲愤交加,「死老彭,你还是在心里记恨着我,一定是怪我不守妇
道,早送了一顶绿帽子给你。」

  彭天霸大是震惊:「娘的,难道你……真有奸情?」迅速从阿珠身上一跃而
起,又要去掰阿珠的大腿去探查验看。

  阿珠道:「你大不必看了再看,阿珠绝对是处子之身。」

  彭天霸凑在阿珠身下仔细抠弄良久,爬起来喃喃逼问道:「小孔嫩嫩又鲜又
红,这倒是做不得假,娘的,为什么恐吓老彭,非说送了顶绿帽子给俺?」

  阿珠迟迟疑疑问:「你真觉得不算?」

  彭天霸奇道:「事情前因后果你还没有讲个清楚,我怎么知道算还是不算?
坦白从宽,狡辩从严,你必须用最完美的花言巧语哄得老彭心软,我才会宽待你
所犯下的错误。」忽然当啷一声巨响,一柄雪亮钢刀重重拍在了床头,也不知道
神不知鬼不觉,他竟从哪儿摸出来的。

  这回轮到阿珠大大惊奇了一下:「这个时候从哪拿来的刀?」

  彭天霸道:「刀我始终都带在身边的啊,难道你之前竟没看见吗?」

  阿珠当然毫不知情,道:「刚才你整个人明明全脱光了,什么时候竟还带着
把刀?」

  彭天霸淡淡然道:「这几年俺天天都是搂着刀睡觉,带习惯了,变成跟胯下
这条小弟一样,没觉得是啥累赘。」

  这浑人洞房花烛软玉温香在抱,竟还会如此大煞风景,此时若有人藏在近处
听房,就不怕惹人偷笑至死?

  阿珠委委曲曲道:「居然说跟你的……那东西一样?难道你还想拿刀捅我?
你倒是狠下心肠这就一刀捅过来,我痛快死了干净,再也用不着心烦。」

  彭天霸愤然一哼,道:「如果你讲得动听,我就不跟你计较。万一讲得老彭
生气,难道西门小淫贼能偷你娘,换成老彭却偷不到?穿房越户我也做得,点穴
用强我也使得,弄得女人高潮不断,这些小手段,这些年同样偷学了不少,说不
定,你娘会喜欢老彭更多。」

  阿珠听得伤心欲绝,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道:「你既然知道西门太平是个
淫贼,心里就早该清楚,是他偷我娘又不是我娘偷他,倒说得像是我娘错了。你
们这些臭男人讲不讲理?」

  彭天霸道:「嗯,哭出些眼泪就像真受了不少委屈,赶快从头慢慢讲,细细
讲,老彭反应一向很慢,听不明白又会让你多讲几遍,只怕天都要亮了。」

  阿珠喃喃道:「事情从头到尾,你都亲眼所见,还要我多讲什么?」

  彭天霸怒道:「俺什么时候亲眼所见?娘的,难道让老彭亲眼看见你被人调
戏轻薄,竟不顿时拿刀去砍了他?」

  阿珠眼泪狂流,「这会儿你倒十分威风,人家当了你的面灌醉我,轻薄我,
剥光了衣服让楼外楼那么多人看见,那个时候你的刀在哪?」

  彭天霸大为尴尬:「你说是西门小混蛋?那时候……那时候你还不是俺老彭
的。好吧,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不算你给俺带绿帽子,老彭保证不跟你计较,
阿珠,你只要老实告诉我,除了湖边那次……再除了楼外楼上,他还有没有碰过
你?」

  阿珠道:「你当阿珠是什么?就算他再想碰,难道我会答应?」

  彭天霸喃喃道:「老彭虽然又蠢又笨,却也听得出你言不由衷,怪了,跟聪
明人做朋友太久,连俺也变聪明了?」

  阿珠急道:「我发誓从今晚开始,别人跪下来求我,阿珠也不会心软。」

  彭天霸道:「看你的样子,说得斩钉截铁十分像是真的。偏偏俺忍不住仍有
些怀疑,又有些想偷偷说服自己相信……唉!俺这种笨人果然距聪明相差太远,
轮到真正要靠自己痛快决断的时候,却百抓挠心不上不下,真是他娘的痛苦。」

  阿珠轻轻道:「阿珠话已经当面说出,信不信,就全在你。」

  她长长吐了口气,一直压在心中的重量像突然一轻,随着这口长气全吐了出
来。从今晚开始,她希望一切都可以从今晚开始,她会好好爱自己的相公。

  以前心上那些负重,全怪西门淫贼无耻,同时自己又太过单纯。阿珠悄悄拉
起彭天霸的手,放在胸口去暖,脸贴上彭天霸的脸,用嘴唇亲他的腮边。

  洞房是一幕隆重完整的仪式,两个人郑重同拜过天地,面相对缓缓叩首,就
算当时一刻仍有些懵懂迷惘,此时赤身一相拥起,种种画面次第从脑海中掠过,
才顿悟这足以神圣女人一生。

  人要有坚定信念才能活得踏实,以前阿珠从不曾真正长大,这一瞬她希望这
种信念,从此再也不变。

  阿珠引着彭天霸,想让他痛快爬上自己,张开双腿,忘记了害羞挺着花房去
碰触他的小弟,就是现在,她如此迫不及待想全部要他。

  彭天霸问:「你想干什么?」

  阿珠顿时一愣。

  彭天霸说道:「这就算讲完了?你全不顾人的死活,说得含糊其词,我怎么
办?」

  阿珠问:「老彭……那时候阿珠不懂事,你不是说了不会跟我计较?我也发
过誓从今晚安安分分做你的妻子,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心?」

  彭天霸厉声道:「终于被俺心细给逮到了,就是这句,从今晚安安分分,以
前你都有什么不安分的,快快从实招来。」

  阿珠又惊又恼:「除了喝醉那次难道还有什么?老彭你不讲理,说了不计较
还跟人继续纠缠不休。除了那次醉后受辱,我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对不起你。」

  彭天霸道:「奇怪,你一次一次强调喝醉喝醉,竟让人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
的醉了。那天你是真醉?真的醉到人事不知?」

  阿珠怒声道:「真的。」

  彭天霸道:「哈哈,倒真令人万分奇怪得很,西门小混蛋解衣撩裙,戏耍了
半天你都不醒,偏偏老彭才是一碰你怎么立刻清醒?到底说不说实话,不说这就
要动刑了!」啪地一声巨响,他又一次凶神恶煞挥刀拍床。

  阿珠一阵羞愤欲绝,道:「彭天霸,为什么你只会仗着自己力大如牛吓人,
偏偏不敢痛快一刀。」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3

天下太平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终章

  「太平誓」

  床下藏了太平,又有懵懂灵奴。

  太平再也忍受不住了,急急忙忙向后退去,长长十几丈地道转眼已经倒退尽
头,灵奴半途轻轻巧折身,随着他疾冲而出,他出了地道身形起落不停,瞬息间
已经狂飞出彭家院落,害得轻功以卓绝自信的灵奴十分不解,如果他早拿出这种
快法,自己怎可能从他掌下逃脱?

  直笑得东倒西歪,肚子都疼了,西门太平才算喘过气来:「真他娘的考验小
爷忍耐功夫……」

  太平望了望有些狐疑盯着自己的灵奴:「前些日子我只教老彭说,洞房夜阿
珠一定会不讲理发飙……阿珠那小娘皮骨子里吃硬不吃软,只要他坚持住吃软不
吃硬,今晚就能轻松摆平云新娘。没想到这傻小子一条道走到黑,明明已经摆平
了自己老婆,还要这样一直蛮横下去。他第一次抽刀就害小爷有点直憋不住,更
强悍还来第二次。」

  灵奴只是始终跟着旁听,年龄尚小,对这种事情一时倒弄不太懂,听太平一
说,半天回过味来,忍不住随他也一阵轻笑:「原来是爷背地里教过他?」

  太平道:「我不用心教他,那笨小子心里爱极了阿珠,洞房之夜再被老婆一
举拿下,今晚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如此有趣的朋友了,人生寂寞不得不防。灵儿,
你真正明白吗,所有我爱的人,一个都不愿失去。」

  灵奴品味良久,觉出他又在拐弯抹角宽慰自己,顺着他轻拥入怀,小鼻子在
他胸口拱来拱去,又是开心,又是感激。

  偎紧了一会,灵奴轻声问道:「从城外回来我看见爷……像是哭了,是心疼
谁?」

  太平喃喃道:「还能是心疼谁,小妹心思单纯,这唯一的大哥是当世最亲的
人,万一发现被自己大哥轻薄,觉得没颜面对我,一定会深深记恨他。就算我肯
忍气吞声不跟老彭计较,夹在他跟小妹中间却怎么做人?只怕真要彻底失去平生
最好的朋友。」

  灵奴喃喃问:「在爷的心里,彭少爷这样重吗?」

  太平慢慢道:「男人生这世上谁不渴望一生刻骨铭心的爱人,和永远肝胆相
照的朋友!」

  灵奴不是男人,不能完全听懂,可是太平口中简简单单的两个词语,刻骨铭
心四个字,让她鼻子微微发酸,肝胆相照……听得她心口顿时一热。

  灵奴使劲缩在太平胸前,「既然是爷心里极重的人,以后灵奴也会好好敬重
彭爷,不再跟他记仇下去了。」

  太平淡淡笑,「彭大头骨子里也是吃硬不吃软,不比他强一定会被他看轻。

  我更想去做最强的那个,不然日后被他强过头去,哪天连我珍爱心疼的宝贝
也想动,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朋友之间敬重放在心里,你不用去刻意挂在
脸上。」

  灵奴静静听了他心跳良久:「我一定跟彭爷好好练刀,少爷想做最强的人,
我就努力做个最利的小爪子,谁敢惹爷生气,奴才就狠狠抓他一把。」

  太平道:「灵儿,你为什么只喜欢跟小妹亲近?」

  灵奴愣了愣,「因为……小妹姐姐一直对我很好。」

  太平道:「错了,因为她是第一个平等待你的朋友。你私下叫她姐姐,你认
可了你们彼此间的平等,我真想永远看你脸上挂着那样的笑容,只有你们两个单
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美丽得有多么动人。」

  灵奴有些惊慌,怯怯道:「爷,全怪奴才不好……」

  太平轻声道:「以后不要在人面前口称奴才,再好的奴才也是奴才,连自己
都看不起自己,怎么挺起胸膛做人?再卑微的人骨子里也比奴才高贵,你先有做
人的信念,别人才把你当人看。试试看,直接叫一声我的名字,或者什么都行,
再也别叫我什么爷。」

  灵奴惊得直想从太平怀中逃去。

  太平用力抱住她,「灵儿,刚才我想给你一个誓言,你却挣扎着说自己当不
起。可我真不愿意永远当你是个奴才,懂吗?我想更疼爱你,我想得到更多。你
这个样子让我心疼,难道我不配得到一个更好的灵儿?」

  灵奴完全懵了,连连摇头。

  太平心灰意懒一笑,「我懂了,你摇头就是说我不配。」

  灵奴急促道:「爷配要天下任何东西。」

  太平问:「唯一不配要个更好的灵儿?」

  灵奴道:「不!是我……不配。」

  太平道:「再说一句,用我字开头。」

  灵奴道:「我……不配。」

  太平道:「叫一声我的名字,说你不配。」

  灵奴道:「我……不敢!」

  太平嘿嘿一笑,「这不就对了,你只是不敢,却不是不配!这样吧,以后你
就跟小妹一样叫我太平哥怎么样?我一直很喜欢听小妹这样叫我。等到我老得不
能动了,还有人在身边甜甜地叫声哥,这感觉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灵奴拼命低着头,他的双臂抱得那样紧,让她无处可逃。

  灵奴低声道:「我……只在心里偷偷叫。」

  太平道:「也好,心里偷偷叫几声练习一下,先叫三声好了。」他静静等了
片刻,擡手去擡灵奴的下巴:「三声叫过了吗?」

  灵奴泪水早已经满眶,溢透脸颊沾湿了太平托在小小下颌的手,这短短的片
刻,她心里何止是三声,一千声一万声,只怕也叫过了。

  太平道:「我最怕看见人哭,你应该知道的吧?」

  灵奴怎么也止不住抽泣:「我不是心里难受想哭,只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爷让我好好哭上一次,哭过这一次,让灵奴立刻死掉也值了。」

  太平沉重长叹了口气,「那就抓紧时间痛痛快快哭个够,哭够了赶快痛痛快
快叫声太平哥让我听,爷这个字我已经听你叫厌了。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惹人烦
啊,你以为小爷很有耐心是吗?我等着回去听房看戏,这种肉麻缠绵空闲下来再
陪你玩。」

  灵奴低声叫:「太平哥!」

  太平哈哈轻笑,「再叫大声一点。」

  灵奴急忙道:「没人的时候叫太平哥,有人的时候仍然叫爷!」

  太平说道:「胡乱放屁,从现在起当然人前人后都叫太平哥,连名字哥一并
帮你改了,跟动儿一样姓石,算是你娘家姓,把那个该死的奴字去掉,就叫石灵
儿,娘的看谁还敢腆着脸受灵儿一跪。」

  灵奴身子一麻,嘴里低低念:「石……灵儿?」

  太平问:「喜不喜欢?不喜欢姓石再帮你改!」

  灵奴,不,灵儿忙道:「喜欢!」

  太平哈哈一笑,「走,跟哥折回去听房。」

  「情事动人」

  难道彭天霸真的又蠢又笨?这样认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当局者迷而已!两次拿刀恐吓都适得其反,连他自己也
觉得这方法不行。做人不是练刀,只要契而不舍疯狂刻苦就能有所突破。做人更
需要领悟,条条大路通罗马,虽然彭天霸并不知道罗马在哪,但他明白到了该换
条路走的时候了。

  刀只能用来对付敌人的,现在阿珠算敌人吗?她是自己的娘子,亲亲的小娘
子。

  彭天霸大手一挥,钢刀脱手飞出,一道劲风疾去,刀飞数丈插入木墙。

  阿珠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噘起小嘴,半天没敢出言激他更怒。没想到彭天霸
一低头,冲着自己小嘴亲来,缠绵入骨,情深至极。阿珠又委屈又感动,双手用
力抱去,搂紧彭郎脖子再也不放。

  阿珠的胸脯又软,舌尖又甜,抱得彭天霸透不过气来,加上两腿一举缠上腰
去,股间湿滑一片,蹭到小弟一阵销魂无限。老彭止不住冲动,顶向洞口直要开
天辟地。

  阿珠喃喃道:「老彭,我都说了你别怪我!」

  彭天霸听了一惊,小弟断然后撤半寸:「老彭吃软不吃硬,你温柔点说,我
保证不发脾气。」

  阿珠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我从小……在娘家一直被管得很严。」

  彭天霸道:「女人被管得严,这样很好啊!」

  阿珠道:「我平时很少有机会出门,直到那天,家里来了很重要的客人,爹
娘都顾不上理我,一个人偷偷跑到湖边去玩,遇到了你和西门……太平。」

  彭天霸等了一会却听不见下文,寂寞难耐,忍不住道:「我却早就认识你,
爹死的那年我十四岁,去你家送报丧的帖子,在前庭看见了你,你梳着跟小妹一
样的辫子,穿了一件绿色绣黄花的斜襟小褂,我只顾看你,一头撞上了你家厅前
的廊柱。」

  阿珠安静了良久,低声道:「原来我们认识那么早,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彭天霸道:「那年你还是个小丫头,怎么会记得这事。不过从那之后我经常
跑去你家附近想再看见你,大概见了有几十次,有时候只能远远看见一眼,有时
候你跟着家人逛街,就跟着偷看很久。」

  阿珠双手忍不住一紧。又停了很久,才缓缓道:「那你……那天为什么眼睁
睁看着西门小混蛋调戏我!」

  彭天霸低声道:「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晕了,什么都没想,只想远远跟在你后
面。太平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一直没敢对他提过,我怕他笑我,怕他知道有个你
这样好看的女孩会跟我抢。从小到大他看上的女孩都能被他哄走。那天我拼命跟
他抢过,猜拳却是我输了。」

  阿珠有些迷惑,「猜拳?」

  彭天霸道:「我们一起出去,遇到两个女孩就一人一个,遇到单身的就靠猜
拳。我连输了十把,眼睛输红了也没能赢他。」

  阿珠喃喃问:「你现在,恨他吗?」

  彭天霸摇摇头,「为什么恨他?如果那天又是我单独碰上你,最多跟你身后
转遍整个西湖,之后你还是云家阿珠,说不定下次听见你的消息,你已经嫁给了
别的什么人。如果我有太平的本事,你早成了老彭的媳妇了。」

  阿珠道:「你真傻……我也傻。」

  彭天霸想了想,道:「两个人都傻才好。你如果太聪明,就会从心里看不起
我。」

  阿珠道:「老彭,我……从今晚开始,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看不起你。」

  彭天霸有些沮丧,「又是从今晚开始,还说再也……以前却是大大的看不起
老彭。」

  阿珠说道:「所以我才说自己傻。那西门小淫贼聪明吧?他就看出来你浑身
都好,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如果我像他那么聪明,不是早就拿你当宝贝
了?」

  彭天霸急急挺着小弟连顶了阿珠几下,「嗯?继续说继续说,娘的,我怎么
听得浑身发热,真比去你家接你那会儿还要……还要……开心一万倍?」

  阿珠有些情动,扭扭捏捏哼哼。彭天霸急道,「等会再哼,俺还想听。」

  阿珠拧了他一把,迟疑了很久,小心翼翼问:「全说实话,你真不生气?」

  「敢生气罚俺带绿帽子!」

  阿珠更用力拧他:「不许提绿帽子,换一个。」

  「罚俺生孩子没有小鸡鸡!」

  逗得阿珠一笑,「生女儿对我有什么好,让你有借口多娶几房小妾是吗?老
彭,我想过了,再有你真心喜欢的女孩,有本事娶回家越多越好,要不要现在就
把小红叫进来,证明我绝不会争风吃醋?」

  彭天霸爽快道:「小红的事明晚再说,你真的答应,还能跑了她不成?」

  阿珠又是一拧,静了一会,轻声道:「那天在湖边遇到你和西门,他花言巧
语骗我的时候,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老彭,你知道他多会骗人对吧?」

  彭天霸道:「奶奶的,我当然最知道不过了。那小子命中注定就是个淫贼,
你知道吗阿珠,西门小混蛋出生那天夜里,城外的五通淫祠都被雷给劈了;还有
怡红楼前庭供的那尊大欢喜佛,摆放好好的,忽然一头栽下来摔了粉碎;再有金
光寺、秀水阁、栖霞岭……」

  老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通猛讲,听得阿珠目瞪口呆,呆了半天,才喃
喃道:「娘啊!这也太吓人了,老彭,以后咱不理他了好不好?我真怕……他会
害人!」

  本想给阿珠搭个台阶,不小心把牛皮吹得有些过分,实在又大出了彭天霸的
意料,忙连亲了几口阿珠,轻声安慰道:「这不过都是些市井传说,害人那小子
绝对不会,再说,他害谁也不会害老彭吧?他想害谁害谁,真正对咱好就行。」

  阿珠喃喃道:「他已经把我娘害了,老彭,你不了解我娘这么多年的为人,
真算得是谨守妇道了三十几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偷了。」

  彭天霸连吞了几口唾沫,却不敢乘兴接口,深怕一个不小心被这种禁忌话题
引得忘记审妻大事,悄悄又把小弟后撤了半寸,「所以我才敢担保他对我很好,
不但不偷你,还一直在你面前说老彭好话,这种朋友值得相信。」

  阿珠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你这样的朋友,也该觉得庆幸才对。」

  「淫事销魂」

  听阿珠叹得幽怨,彭天霸有些惊心。

  再这般继续拖延下去,天就真的要亮了。彭天霸深深吸了口气,「阿珠,我
只想知道楼外楼之后,那淫贼有没有再私下调戏过你?」

  阿珠用力一抱,半天不肯撒手,「我……老彭,你答应真的不生气好吗?」

  这一抱突如其来,阿珠浑身又惊又颤大出常情,害得彭天霸心中百感交集,
也不分不清一时间是忧是怒,自知言多必失,不如干脆闭嘴。

  阿珠轻声道:「我以前像被他勾了魂。不用他主动调戏,心里倒想着被他调
戏才好。他天生是混蛋淫贼,一定对我使了什么手段迷药,你别怪阿珠淫贱,连
我娘那样的节妇……」

  彭天霸闷声打断道:「今晚不说你娘!说起淫贼手段再也没有我更了解他,
迷药……那混蛋一出手就花成千上万两银子去买,迷谁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阿珠急忙问:「那天我们三个在楼外楼喝酒,酒里是不是已经被下了药?」

  彭天霸道:「那混蛋干坏事从来悄无声息,虽然没有亲眼所见,现在想来必
定是背着老彭偷偷下过。」心里忍不住一阵向往,这是他娘的哪家迷香堂出品的
神品迷药啊,只需一次迷倒,药效永不过期。

  「那天在楼上喝完酒,我一心想要回家,谁知道,」忽然想起彭天霸一直亲
眼所见,紧紧抱着彭天霸求道:「老彭你亲我几口,亲几口我才敢继续说。」彭
天霸恨得不能再恨,一口气连亲了她几十口,娘的一次性亲她个够,看她还找不
找理由断断停停。

  阿珠补足了勇气:「那酒里真像下了药,怎么去的无人小亭,我一点都不知
道,他用手一摸……我就像没有了魂魄,又被他连着摸了几把,就是你刚才用嘴
亲过的那里,我一下子就感觉就像飞上了天,顿时怕得死了过去。」

  彭天霸又心痛又委屈,忍不住怒道:「我上去也是摸了你那里,你却怎么不
飞?」

  阿珠忙道:「等我清醒过来,还以为是在做梦,一睁眼却看见了你,又发现
你居然脱了裤子,用……这东西去顶我。」手一伸讨好握住彭天霸小弟,轻轻晃
了几下,「即使是西门死淫贼,我照样会失声痛骂,并不是存心挑人,当时不是
连那混蛋也一并骂了吗?」

  彭天霸道:「既然一并骂了,为什么后来,却又一心想着他?」

  阿珠道:「老彭,那种一瞬间飞上天去的感觉,我做梦都想再尝试一次,但
是,甚至就在你刚才给我那次之前,我仍以为只有……他才能给我。」

  彭天霸狠狠拧了阿珠一把,「小淫……阿珠,你还真是单纯得让老彭心疼,
说,后来他有没有……」

  阿珠怯怯道:「还有一次。」

  彭天霸几乎用尽全力才可以正常呼吸,也许所谓的这种正常,只不过是他自
欺欺人的感觉,但是他坚决贯彻意志在努力保持出正常的呼吸,他用自己都听不
出喜怒哀乐的语调坚强问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发生了
这还有的一次呢?」

  阿珠忙忙回答道:「有天夜里西门太平中毒了,石动儿说是一种叫女儿愁的
毒。当时他人事不知,在悦来客栈昏睡了一天一夜。」

  彭天霸冷冷道:「不得不让俺第一万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中毒、他人事不
知、在昏睡中,也能让女人飞?果然是传说中的五通淫神降世、欢喜佛爷投胎不
成?」

  阿珠急道:「生孩子没有小鸡鸡!」

  彭天霸戛然摇头,「咳!老彭只是好奇,并没觉得生气。」

  阿珠怯怯道:「那你再亲我一口。」

  为了彭家千秋百代生生不息,别说亲上一口,亲一万口彭天霸也在所不辞,
见彭天霸亲得迅速而诚恳,阿珠定了定神,「那次,是我……自己。」

  「自己?」

  阿珠道:「我用指甲狠狠掐了他几次,还在他手臂上用力咬了几口,见他真
的昏睡不醒,就拿了他的手……偷偷摸了。」

  彭天霸大手一伸,果断递了过去,「言语不清含糊其词,按当时的情景,重
新做一次给我看。」

  阿珠为讨老彭安心,下了床颤颤站在床沿,万般无奈道:「你闭上眼睛……
平身躺好。」

  彭天霸飞快仰身一躺,眼睛闭了半天,阿珠手捉了他的几根手指,只是颤来
颤去乱抖,顿时有些着急:「怎么还不做?」

  阿珠委屈道:「那天也是这样,我在床边犹犹豫豫站了一个多时辰,把腿站
麻了还没敢开始。」

  彭天霸轻声问:「你想再一次把腿站麻,还是决定把进程加快?」

  阿珠狠下心来,抓起彭天霸的手向跨下一塞。彭天霸闭眼松腕,只当此刻自
己人事不知昏迷不醒,顺着阿珠的小手去寻找那粒细小红豆。找了良久也没有找
到,阿珠有些着急,喃喃道:「竟又找不到了。老彭我不骗你,我自己也偷偷找
过几次,一次都没找到。」

  彭天霸只好帮她去找,拨弄着唇瓣来去几回,找不到还是找不到,当真不能
怪阿珠撒谎。彭天霸轻轻问:「阿珠,你现在一点都没动情对吗?」

  阿珠道:「什么动情?」

  彭天霸道:「就是你心里一点都不想!」

  阿珠急道:「我想啊,可心里是越着急,越找不到藏在哪里。」

  彭天霸放弃了继续再找,拉阿珠让她上床,赤身一贴才觉得阿珠胸口大腿有
些微凉,扯过被子盖上,暗暗自责自己有些荒唐。

  阿珠缩在他胸口轻声问:「老彭,你不会怪我骗你吧?」

  彭天霸摇摇头,「都过去了阿珠。以后你再想找它,就叫老彭帮你。」

  阿珠喃喃道:「真是奇怪,那天在悦来客栈,我偷偷试了三次,每次一碰就
到,这东西难道会飞?」

  彭天霸屏住呼吸,艰难问道:「除了那天,还有没有?」伸手却摸了个空,
刀,早已经被自己掷到了对面木墙。

  阿珠道:「没了!我再也没喝醉过,那……淫贼也没再中毒。老彭,我现在
就想让你帮我找到,真怕它一下子被老天莫名其妙收走。」

  彭天霸一翻而上,掰开阿珠双腿举枪就刺:「想找还不容易,老彭多刺几枪
它就自己跑回来了。」

  阿珠一声狂叫:「娘!疼死我了!老彭,你……骗人!」

  彭天霸猛地一停,阿珠窒息了半天,终于吐出半口残气:「老彭……我不要
找了,我再也不想要它,永远不敢再想,你快点拔出来。」

  彭天霸却忽然双耳一竖,轻声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阿珠艰难摇头:「没动静……不,有些动静,房顶窗外,床下隔墙,快四处
都去看看。」

  阿珠为人诚实断无虚言,外面只是短短一刻静寂,房顶忽然铜铃疾响,跟着
油桶夜壶滚过房檐扑通扑通四下摔落,隐隐夹杂着太平一阵怒骂:「娘的什么东
西这么臭,用脚踢也能熏得人头晕!灵儿,千万别跟着上来。」

  彭天霸拔枪而出,飞身跃去窗前,苦苦等了良久,外面却悄悄恢复了平静,
想来是那西门淫贼轻功大成,发现处境危险,立刻落荒而逃。

  彭天霸又是疲惫,又略略有些欣慰。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床前突然多了
个揉眼睛打呵欠的小红,阿珠娘子妇德大度,说过不会吃醋,等不及熬到明晚,
飞快拿出了证明。

  远处响起一声鸡啼,天,竟是要亮了吗?

  「尾声?飞翔」

  黎明前的细微光亮悄悄铺满了这座大城。

  两条人影在迷蒙的光亮中疾飞而过,一次次穿房越户起起落落,灵儿肩头忽
然一重,被太平从半空按沉了下来。西门太平懒洋洋问,「这次有没有超过一炷
香的时间?」

  灵儿摇了摇头。

  太平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误了我多久?如果换成动儿让我追,也许三
个月前我就能有今天的进境。灵儿,你信不信一个奴才再美,也激不起哥心中最
大的热情。以后,还敢不敢再说自己不过是个奴才?」

  灵儿低下了头,「灵儿再也不敢了。」

  太平拉着灵儿缓缓行走,「哥也想来一次洞房花烛……」说起洞房花烛,神
情忽然一振,「三天后开始抓彭大头练刀,一个月后跟灵儿拜堂开苞,然后就杀
往他娘的苏州,我迫不及待想见动儿。」

  灵儿低声道:「就怕日后小姐……会不高兴。」

  太平轻轻笑,「那是我的问题,摆不平这事,我入赘石家当倒插门女婿,把
名字改成叫石太平。」

  灵儿惊慌道:「不行!」

  太平笑嘻嘻问:「你还相信真有这种可能?」

  灵儿低头不语。

  太平问道:「灵儿不说话,难道是被刚才阿珠那声惨叫吓到了?丫头放心,
洞房开苞这事我才不会像那混蛋一样粗鲁,操弄起黄花水嫩的老婆,弄得像在杀
猪。」

  灵儿苦苦忍了半天,憋不住转头一笑。太平道:「灵儿既然笑,就是相信我
的手段,对吧?」

  灵儿悄悄抬起手腕,在自己手上咬了一下。

  太平道:「不是做梦,真要拜堂,真有洞房。」

  灵儿轻轻低头,声音轻得就像呢喃:「那会不会……也有人听房?」

  太平道:「我准备拉你跟小妹一起拜堂洞房,那大头混蛋虽然恋妹成狂,难
道,竟真的无耻到去偷听自己妹子叫床?」

  一瞬间,灵儿灿烂的笑容是如此美丽绝伦,让太平忍不住也淡淡笑了起来,
只有拥有这种幸福笑容的女孩,才真正值得男人用心珍藏。

  灵儿轻声叫:「太平……哥,我觉得现在再比一次,你绝追不上我。」

  太平奇道:「死丫头,你居然输得不服?」

  灵儿纤细的身影一瞬间冲天而起,她在半空像只小云雀一样轻叫:「因为灵
儿这会儿,已经不是在奔跑,而是真的在天上飞翔!」

  西门太平奋然拔身狂追了上去。

  这一次追逐,果然是太平输了。

                【全文终】[/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6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第一卷


***********************************
  关于北京ByeBye!随便说说(一)

  我本身是个很随便的人,因为太过随便,曾经伤害到很多人的感情,渐渐连
自己都习惯了,那些朋友,那些曾靠近自己的人,最后怪我太放任个人的心情。

  最早脑子里想起这样一段故事,草率地随手写了,随手就贴上来,之前没有
好好思考很多东西。那么这样一个故事是不是值得一看,我心里并没有把握,但
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有没有人喜欢看一些接近人性本身的东西,有没有人像我一
样,在一次次失去中,开始反省一段人生。

  如果有人关注,我会写下去;如果没人关注,我想自己也会写下去。半途而
废的文章像是一个伤口,想起来心里就会难过,就像以前被自己强逼着忘记的那
篇《淡色满楼之天堂》。

  我曾经有个笔名叫极品雅词,最近我总觉得瞌睡,随手起了现在这个名字。

     ***    ***    ***    ***

  关于北京ByeBye!随便说说(二)

  早先几年,我对朋友说,人生不过一百年,快乐不过二十年。那时候自己是
嚣张的,当说起快乐这个词,浑身澎湃着抓紧时间把那些占了人生五分之一的快
乐挥霍掉的冲动。

  而一转眼,我开始写北京ByeBye这段文字的时候,突然发现纵然是极
致的一种快乐,如果自己不懂得珍惜,真的是不知不觉那些快乐只能靠自己回忆
了。

  二十年快乐,八十年平常。

  如果当年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是客观地在讲述人生,那证明人生中有一大段
的时间是不快乐的。这段明显很长,但不快乐的日子,自己可以像当初肆意挥霍
快乐那样,把趋于平淡的时光飞快挥霍掉吗?

  忧伤不是可以与人分享的东西,能说出来的就不是忧伤了。有时候我试图告
诉朋友自己内心的恐慌,可往往张开嘴半天,最后却说出一些不相干的话,把那
种难过的情绪憋回了肚里。

  我很感谢上天给了我一张很笨的嘴,却给了我敏锐的手指,可以在键盘上敲
出自己内心深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感动。有一天我发现了写字带给自己的快感,
于是从那时候起,每隔一段日子,我就想打出一些东西。

  来起点贴文之前,有些朋友替我担心,让我很感动,他们怕我在这里找不到
快乐,这我知道。友谊总是最温暖的一种感情,大家彼此热心关注,希望对方过
得更好。但我还是来了,我心里明白他们的担心有些误会。

  起点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我一脚踏进来,对最初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我知道这些新奇终有一天会消失,就像已经从我身边消失掉的太多太多的过
去。

  我想拥有中间这段快乐的过程。

  来给北京一文捧场的朋友,大多是以前在别的地方先认识我。我非常感谢他
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有熟悉的人,这个城市就不会像沙漠一样,最后逼到自
己不是离开,就是饥渴而死。

  而一段时间过去之后,所有的陌生就一点一点不存在了,没错,这中间的过
程是快乐。

  瞌睡的极品雅词,二〇〇六年四月三十日,下午七点二十九分。

***********************************

           第一章  就这样爱上他了吗

  「白色」

  记得听人说过,人生的不同阶段,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爱憎。

  从前我喜欢过白色,喜欢白色的云,白色的花,白色的裙子,连贴身的内衣
都是白色的。

  陈默问我为什么,我回答:「白色代表纯洁、干净、一尘不染。我喜欢这些
感觉,你呢?」

  陈默笑笑:「喜欢白色的人通常性格软弱,遇事没有决断力,属于爱幻想很
少作出实际行动的人。」他的目光悠悠地飘到我白色的连衣裙上,慢慢补充了一
句:「实际上白色最容易被弄脏,难道你不觉得?」

  这是别人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诠释白色,陈默一只脚抬起,斜坐在摩托车上
懒洋洋地抽烟,我望着远处陌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默默无言。

  陈默好像随口说说,并不怎么记得说过什么,一支烟之后,我们没再继续讨
论颜色,我坐在他身后座位上,手搭住他的腰,任他漫无目的的行驶向另一个地
方。

  他明明有车,却偏爱用摩托载我,说想要感觉我身体的温暖。

  「此情可待」

  那时候我刚和陈默交往,正试着和他恋爱,空闲的时候大都和他泡在一起,
郊游,咖啡,坐在电脑前看最新的电影。

  晚饭后照例去喝咖啡,一小杯一小杯的叫,听老板娘特意放给我们的曲子。

  严格地说是特意放给陈默的,大都是我不熟悉的外国歌曲,还有些是纯乐器
演奏。

  如果没有别的客人点曲,老板娘每见我们过去,都换上此类的音乐。

  之前我对这些统统不懂,跟陈默去多了,渐渐的能听懂一些曲目,比如《回
家》,比如《此情可待》。

  记得第一次跟陈默去那间咖啡店的时候,老板娘问了一句:「听什么?」陈
默说随便。

  老板娘放的就是此情可待,音乐出来,笑了笑:「都是老歌,你也不问问身
边的小女孩喜不喜欢。」

  陈默说:「听多了就会喜欢。」

  老板娘是陈默很老的朋友,跟陈默一起去她那里,感觉不像是做客人,我们
随意拿东西,如果消费很少,走的时候甚至帐单都可以不结,陈默和她亲切到直
接叫她的名字。

  熟悉后我就叫姐。第一次听到我叫她姐,老板娘竟然有些迷惑,继而冲陈默
笑:「听刘瑞叫我姐感觉怪怪的,不过跟你一起来,叫声姐也是应该的。」

  我问她:「不跟陈默一起还不是该叫姐姐?」

  老板娘笑个不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陈默这家伙?跟他在一起常常让我
有种年轻的感觉。你这样年纪的女孩都叫我姐姐,我还能老到哪去?」

  我说:「你并不老啊,看上去只比我大两三岁吧?」她没有回答我,转过脸
夸陈默:「你真会教,看这女孩嘴多甜。」

  不知道是喜欢咖啡,还是渐渐喜欢了那些听不懂的音乐,每天晚上我们都在
咖啡屋消磨到很晚。

  「后怕」

  喝完咖啡夜基本上已经深了,从咖啡屋出来,陈默又一次邀请我去他家看电
影。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去还是不去。其实那时候我们认识并不是太久,可是
飞快的就已经很亲近,包括夜里去他家。

  和陈默在一起的很多第一次经历,都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除了接吻。我不
愿回忆第一次被人吻去是什么时候,不想记得他的名字,他的样子,甚至他是谁
我都不想知道。可是和陈默,几乎每个第一次,我都记得。

  那次去陈默家,思想斗争了很长时间。他说:「我从来不勉强女孩子,如果
你不同意,我保证不碰你一下。只要你到了我家不随便乱喝东西,肯定不会被我
骗上床。」

  随便跟他上床我肯定自己不会。可是听他的话里,如果我乱喝了东西,就有
被他骗上床的可能。

  结果我还是去了,只要不是被勉强,我不相信二十岁的我会那么容易被杯水
迷倒。

  那夜我们彻夜在网上找电影看,或许因为陈默的恐吓,中间他拿给我的饮料
我都仔细检查,深怕真的有迷药。凌晨时安全离去,送我回去的路上我问陈默:
「怎么没见你把我迷倒?」

  陈默淡淡地笑:「你很期待吗?那就下次。」

  我说:「没有下次,一次我已经觉得自己很荒唐。」

  真的就没再去,陈默每天都会邀请,我一概回绝。

  那次去过后,我后怕了好几天,认识他并不是很久,对他的一切都还不完全
了解,怎么可以轻易就把自己给他?

  早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夜里跟一个男人去他家,我知道意味着什么。

  不再是小孩子,所以我才了解像陈默这样的男人有多么可怕。

  比如接吻,和陈默第一次接吻,竟然在他吻上我的嘴唇很久之后我才惊然发
觉,想挣开的时候舌头已经被他含进了嘴里;比如拥抱,记不清怎样的情形,只
有片刻的意乱情迷,清醒过来整个人已经在他怀里。

  发生那一幕的时候,我们认识还没超过一个礼拜。

  我怎么敢再一次孤身犯险?

  「头也不回」

  侧身坐在陈默身后,因为最近拒绝太多心中隐隐有些愧疚,搭在他腰间的手
不由搂紧了一点,其实刚喝了那么多咖啡,回去之后不一定就能轻易睡着,可是
我真的很怕跟他回家,说是不会勉强,但我更害怕用不着勉强我已经投降。

  陈默问我:「你准备永远不再去我家?」

  很奇怪他用了永远这样一个个词。「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一定要我跟
回家?」我犹豫了一下:「如果你还不想分开,我再陪你聊会儿。」

  陈默飞快地说:「不用。」

  送我的路上,陈默把摩托车开得很快,我渐渐有些不满,松开了手不再搂紧
他。

  他像毫无感觉,依然风驰电掣,路过一个洼坑时差点把我颠下来。我在他身
后大叫:「你想摔死我啊?」

  他大声回了我一句:「你自己不会搂紧点?」

  忽然很委屈。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受委屈,感觉眼泪立刻要从眼睛里面
飞出来。我大叫:「停车,我下去。」他没有理我,继续往前开,我开始生气:
「你停不停?再不停下我跳了。」

  他发起了横,不但不停,车子开得更快。

  真要跳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会怕,赌气跳下去,摔伤了怎么办?摔断了脚怎么
办?我努力了一次一次,在一个拐弯的路口,车速慢下来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一
跃而下。

  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跑,心想即使他追上来也不再理他。

  陈默并没有追来,我放慢脚步,听摩托车轰鸣声越来越远,低着头往家走,
越走心里越失落,原来只是这样,分道扬镳的一刻,大家都头也不回。

  「委屈」

  接下来有几天没见陈默,每次传呼机响都有些不敢看,希望是陈默呼我,又
怕自己失望。失望了几天,偶尔再想他,立刻忘掉。

  杨影问我:「和陈默怎么了?闹翻了?」

  杨影是我一个朋友,和我一样,从乡下村子出来,到城里打工吃饭,租赁的
房子就在我家租的房子不远。我对朋友的定义很广,在一起玩过两次就可以是朋
友,之前和杨影并没有特别的交情,因为最近做了邻居,交往才多了一些。

  前些日子跟陈默天天在一起,还和陈默去她的房里聊过两次,所以她知道陈
默。

  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影。短短的接触,我甚至并不太了解陈默的一切,忽然提
起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起该表明一下态度的时候,杨影已经用洞悉一切的口气对
我说:「那家伙看上去不错,对你也挺好的,闹点别扭没什么,想他就打个电话
给他,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又有些生气,转身就走,心想暗暗骂她: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贱?

  第二天下午买菜回家,意外地看到陈默的摩托车停在杨影家门口,没敢品味
太多,低着头匆匆往家赶,回到屋里仍然心烦意乱,有几次想出去看看陈默的摩
托是否还在,却没有勇气走出屋子。

  或许陈默和杨影那样的女孩才更合拍,一个狂蜂一个浪蝶。

  杨影私下里生活很乱,经常有不同的男人在她那里留宿,不久前还上演了一
出因为争风吃醋两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场景。现在虽然是白天,可是如今的男女,
上床还分白天或者黑夜吗?

  心里狠狠地想,如果陈默和杨影苟合到一起,就让他出门就被撞死。正恶毒
的诅咒,听到杨影在门外叫我,说陈默在她那里,问我过不过去。

  有种感觉陈默是来找我的,他不可能看上杨影那样的女孩。可是在杨影来叫
我之前,买回的菜洗了半天,满脑子乱七八糟,迟迟都没有心情把菜放进锅里。

  刚好借此对杨影说:「不去,我正要做饭呢。」

  杨影说:「还做什么饭呀,这不请吃饭的人来了吗?人家都等半天了。」

  我暗暗骂了句不要脸,都等半天了现在才过来叫我。又故作了一下矜持,才
跟着杨影慢慢走。

  陈默没什么改变,见到我居然一脸的坏笑,第一句话就说:「才几天没见到
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看上去老了有两三岁。」

  我差点被他气得哭出来。

  杨影接着陈默的话说:「你知道就好,看这几天刘瑞都饿成了什么样,准备
请我们去哪吃啊?」

  还好被杨影这一句话又把眼泪气了回去,如果真的哭出来,这人可丢大了。

  「天天都是情人节」

  晚饭在附近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陈默本来要去个高档点的地方,说为
了感谢杨影的成人之美,我暗骂陈默是个混蛋,如果我不想见他,十个杨影来叫
我都没用,他应该感谢的是我,凭什么要谢杨影?

  我坚持如果去太远的地方我宁肯在家自己做饭,气得杨影当时就骂我:「你
还没嫁给人家当老婆呢,这么护着干什么?」

  吃过饭杨影识趣地没再跟着我们,陈默又带我去喝咖啡。离开了几天,再听
见熟悉的《此情可待》那美丽的旋律,感觉像做了场梦一样。

  陈默对我说:「我们两个别再闹别扭了,都不好受不是吗?」

  我低着头,心头热热的,由他隔着桌子握着我的手,很久都没有抽回来。慢
慢地指尖在他掌心里变暖,彼此小声地交谈,近近地看他浓浓的眉毛不节奏的起
伏,看他笑,看他端起杯子把咖啡一口饮进的样子。

  夜不知不觉就深了,一直到老板娘来催,叫道:「今天什么好日子?不是情
人节吧?」

  陈默笑着反问:「哪一天可以不是情人节?」

  老板娘被问住。半天才笑着说:「对你当然哪一天都可以是,但对我来说不
行,今天这里不通宵,现在我就想关门了。」

  我站起来往外走,陈默紧跟着我出来问我:「怎么了,走那么急干什么?」

  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就因为那句话:「天天都是情人节,你有多少个情
人?」

  随随便便就被陈默拥进怀里,竟然又一次忘记拒绝。

  陈默在我耳边慢慢地问:「以前怎么样,重要吗?」

  我有些迷茫,以前怎么样重要吗?或许真的不重要,可是哪个人的现在,不
是从以前走过来的。以前怎么样,不重要吗?

  陈默笑笑:「说好了不再闹别扭,如果因为以前怎么样弄得我们不开心,就
太不值得了。」

  我有些心软:「那你告诉我,这几天我们没在一起,你有没有找过别的女孩
子?」

  陈默放开我,径直去推他的摩托,懒懒地说:「以后你能不能别再问这样幼
稚的问题?如果别的女孩子能代替你,现在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不知道这算怎样的答案,傻傻地坐上他的摩托,听到他说:「去我家再聊到
天亮吧,今天我不舍的跟你分开。」

  没有再拒绝,轻轻靠近他的肩膀,心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就这样爱上他了
吗?


          第二章  每个女孩都有一次处女

  「问题」

  认识陈默没想过要爱上他,虽然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自己喜欢
的类型,但不相信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结果。

  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爱于我应该是一生一世的,我不看重曾经拥有。

  心里早就给了自己一个标准答案:此生若爱,只爱自己的丈夫!

  我一直相信,在确定自己会嫁给某人之前,我不会爱他。所以在陈默之前,
认识的男性只是朋友,却没有一个是男朋友。

  一路无言,跟着陈默走进他的房间,屋子里乱乱的,标准的单身男人寝室,
我再次看到墙上陈默和前妻的结婚照,照片里,陈默的前妻年轻而干净,笑容灿
烂。

  心中不是没有防备,早就听说他花心,女友无数,一个连妻子都可以舍弃的
人,对我又能够好多久?

  可是这些天下来,反而跟他越走越近,几乎整颗心都拴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如此亲近不是为了以后,只是因为这一刻眷恋。为了片刻
欢乐,就放弃二十年的人生信条算不算堕落?低着头不敢再想,忽然想哭,比起
那些同龄的女孩子们,只有自己才知道太多的时候自己心里多么委屈。

  静静地在陈默身后看他摆弄电脑,试了几首动人的音乐,懒懒地对他说:
「听不懂。」

  陈默说:「慢慢听,听不懂才更有味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但是这些日子,跟着陈默试了那么多不曾经历过的东
西,感觉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接下来呢?身心都已经疲惫,和陈默分开的这几天,夜夜都不能好好入睡,
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床是一张陌生的床,可是在此刻的感觉中,躺在这张床上
我未必不能酣睡。

  真的不想在挣扎了,就算是偷欢一次又如何?已经无数次被陈默拥进怀里,
很喜欢被他拥抱的感觉,躺在他的怀抱里,想必也可以很舒服。

  陈默呢?他不想?一次一次邀请我深夜回家,为的只是一起听听歌,看看电
影?我不信,男人用心哄一个女人,亘古以来,都为了一个目的,上床。

  真要就给他,这几年我真的很累了。

  可是看陈默的样子,却不慌不忙的,用心地听歌,一支烟抽得烟雾飘绕。真
以为我就这样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过了今夜,他再想怎样,不一定我仍然肯。

  默然很久,我低声地说:「送我回去好吗?」

  陈默安静地望着我:「天亮前再走?跟你在一起,能多一分钟就一分钟。」

  他的表情很认真,难辨真伪。

  他说:「累了就在这张床上睡吧,你明明知道,不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欺
负你。」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他在和我玩游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心里早已经认
定有一天我会同意被他欺负。暗暗恨自己不争气,我其实已经同意了。

  忽然听见陈默笑嘻嘻地问我:「提个问题你别生气,你还是不是处女?」

  心中被重重压了一下,早就准备了面对这个问题,可是猛然听到,还是会有
欲哭无泪的感觉。凭什么女孩子要面对这个问题?凭什么男人满不在乎的提问,
我们就要郑重回答?

  我甚至连反问他一句「难道还是处男?」的勇气都没有。即使要反问,也要
等我回答好他的问题之后才可以,我承认自己骨子里很传统,深知这一刻关系重
大,不可以亵玩。

  可是怎样的答案才是标准答案呢?

  有种想逃的感觉,后悔今晚跟他回家。或许是一秒钟,感觉却过了很久,我
问他:「是怎么样?不是怎么样?」

  陈默笑:「随便问问,是不是都不怎么样。」

  这样一个问题也是可以随便问的吗?身体有些僵硬,每当心里难受的时候我
身体都会变得僵硬,望着陈默那张可恶的脸,很想冲上去重重抽他。

  「我是处女。」

  这几个字,从我口中吐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恶狠狠的。

  「水中迷药」

  再看陈默的脸感觉就像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说不清是种什么表情,不知道对
这个答案,他是感到高兴还是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我想,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应
该在偷着坏笑吧,男人对处女应该都是很在乎的。

  其实我们女孩子还不是同样在乎?最少我很在乎。

  陈默轻轻地笑:「真难得。」

  被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知道难得还这么随便就问?更加相信别人口中陈默
的种种,他根本是个流氓,只拿女人当玩具。

  我会不会是个新玩具?于是绷起脸对他说:「难得又怎么样?又没打算送给
你。」

  陈默淡淡地笑:「我说过,绝不强求。」

  举重若轻就是这个境界吧,这种男人,有多少死多少才好。

  小心翼翼地问他:「听说你很厉害,能不能告诉我你曾经和多少个处女上过
床?」

  陈默皱起眉头想,好像要很努力才能计算清楚。未免有些夸张,真的有那么
厉害?我不相信,女孩子都那么傻啊,那么多人牺牲自己去成全他的臭名昭著?

  陈默笑笑,渐渐笑得有些下流,冲我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不过如此,或许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没想到他接着说:「没办法说究竟有多少,不过现在我只要一根手指就能鉴
定出来。」他淡淡地问我:「你相不相信?」

  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记得武侠小说中有种角色叫淫魔,我眼前的这个人,配
得上这个传说中的名字了吧?

  心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老天从来就不公平,连一次选择爱人的机会都
不给我。我想,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只能放弃。

  陈默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毫不犹豫选了咖啡,已经不想再睡,多一杯咖啡
撑下去也好。陈默端给我,笑意盈然地问:「怕不怕有迷药?」

  捧起杯子细细闻咖啡的香气,浅啜了两口,忽然警醒起来,仔细看那杯子。

  陈默说:「看不出来的,能看出来就不是迷药了。」

  真不甘心就这样被他随便戏弄,可是默然良久,低下头对自己说:「还是算
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傻傻地问陈默:「你真的藏有迷药吗?」

  陈默说:「迷药不在我这里,在你自己心里,发作的时候,你喝的每一杯水
里都放进去了。」

  开始相信真的有过太多女孩子被眼前这个男人哄去,跟他在一起,原来每一
杯水里都可以有迷药。

  「床事」

  记不清楚怎样被陈默抱到床上,整个过程在回忆中支离破碎,无法完整地拼
凑出来。

  之前我拒绝过吗?我挣扎过吗?我故作矜持了吗?

  陈默在耳边轻声说让我放他下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我双手搂在他的腰上,
腿用力夹住他贪婪地不舍得他离开。

  这是我吗?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我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这样放肆自己的欲
望?

  忙不迭地推开他,脸红心跳地偷偷找自己的衣裤想赶快穿上,听见他说:
「别穿了,马上还不是要脱下来。」

  又吓了一跳,他还要?接着再想:他还行?偷偷闻着身旁陈默身体的味道,
隐隐觉得如果真能再来一次,未必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
害羞,今天怎么了,脑子里净是些黄色的东西,我自诩纯洁了二十年啊。

  同时又觉得有些委屈,原来做爱可以这样的,不仅仅是张开自己的身子。

  发生之前有过片刻清醒,我告诉陈默了,我并不是处女。他竟然一付听而未
闻的样子,感觉不到他有一丝惊讶、不安、或者郁闷,依然不慌不忙,一粒一粒
解开我的扣子。

  我抓住他的手,有些疑惑地问他:「你听见了吗?」

  他浅浅地笑,轻轻点头,就像走在街上遇到熟人,听见别人问他吃过饭的吗
一样。

  心中满是涩苦,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敢看他浅笑的表情,口里仍然下意识的喃
喃,声音轻得就像在自语:「只有过一个男人,就一个,再也没有其他人。」

  陈默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淡淡地说:「傻!那
重要吗?」

  那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重要为什么我迟迟不肯跟他回家?不重要为什么我宁肯早晨躲
在被子里偷偷地自慰,也不去跟一些我并不讨厌的男人上床?不重要,不重要为
什么到现在,只有过一个,再也没有其他人?

  忽然记起陈默那个下午说过的话:「实际上白色最容易被弄脏,难道你不觉
得?」

  可以重来的话,宁肯去死也希望能把纯洁留住。

  洁身才可以自爱,身子已经脏了,无论心里怎样自爱,我拿什么去证明?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次处女,为什么我不能有?处心积虑地等到今天,经期的
最后一天,暗暗祈求老天宽容一点,可以给我的身体留下最后一滴红色,让我能
向自己喜欢的男人证明自己仍然清清白白。

  但老天并不曾偏爱我,眼前这个男人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就让我明白了。处
女,每个女孩子只有一次。虽然仍然喜爱白色,可是在这样一根手指面前,我怎
么可以再纯洁?再干净?再一尘不染?

  多么可笑,曾经那样仔细回忆初次的情景,强迫自己去记起那痛、那惊怯、
那过后染在白色内裤上的淡淡红色,幻想可以处女重现。

  我有些想哭,低低地问陈默:「什么都不重要,我呢?在你眼中算什么?」

  他凝视我的眼睛,目光从容而镇定:「你当然重要,不然我怎么会追你!我
是说以前不重要。现在,现在你明白吗?现在才重要。以前你不是我的,我没想
过你以前怎样,我现在睁开眼闭上眼想你的时候,都是认识你之后你的样子。」

  他把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低语:「还想过以后,你挽着我的胳膊,一起散
步,一起买东西,一起喝咖啡,一起跳舞,一路上的其他男人看着我,羡慕得恨
不能冲上来抽我!」

  被他抱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付得意忘形的样子:「怎么样?我够臭美的
吧?」

  他的手飞快的拂过我的脊梁,只用了两根手指一碰,我发誓只是两根手指,
我的胸罩扣子应声而开。

  身体被弄到瘫软,这个男人哄起女孩子来,用的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

  他的声音,他的手,他呼出的每一丝呼吸,都藏好了迷药。

  即使是场骗局,被这样的男人骗,怎么有机会够时间逃开?

  「陶醉」

  整整一夜都在放纵,除了偶尔抽支烟陈默没留下时间让我歇下来。最后一次
结束,我仍恋恋不舍,拱进陈默怀里闻他身上的味道,陶醉得一塌糊涂。

  陈默低声地笑:「看你那骚包的样子,压抑了多少年似的。」

  恨恨地骂他个「滚」字,骂完偷偷抬起头看他是否生气,有些后悔自己怎么
会有这样一付淫娃像。

  注意到有几次他在看墙上的挂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夜已经结束了。

  陈默说:「天亮了我妈就会起来,不是催你走,我妈那人思想陈旧,总觉得
男女未婚在一起就是流氓。」

  思想陈旧还生了这么个儿子,不陈旧的话陈默会怎样?

  他笑嘻嘻地看我:「我不怕我妈,在她眼里我早是个流氓了,关键是怕她看
见你,她坚决认为肯跟我这个流氓鬼混的绝对是女流氓。」

  我比他还怕,飞快地爬起来穿衣,没因为裸露在他眼前矜持,骚包一词都被
他叫了,还有什么可以矜持的。

  满地都是卫生纸,看上去惊心动魄,小心翼翼地去收了,不敢直接丢进敞开
垃圾桶,羞羞地用目光斜望着陈默。

  屋角有只鞋盒,陈默告诉我先收进那里,打开鞋盒时注意了两眼,没发现有
什么前朝遗物,竟然隐隐有些欢喜。

  「真相」

  早上的空气清凉而新鲜。

  怕出门时弄出太大的动静,陈默没有再骑车,步行送我回去。走了不远,发
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挽住他的臂弯,路上偶然有早起的人,从旁边走过都
会多看我们两眼,不知道有没有谁正羡慕得想冲上来抽陈默。

  送到回我家的路口,分手时陈默不经意地问我:「你身上刚干净吧?」

  有些奇怪,的确是经期最后一天,但临走时我特意检查过,床单上没有沾染
什么。虽然去之前曾祈求老天能给我留最后一滴红色,但在告诉陈默自己不是处
女之后,反而担心因为不彻底而染脏了床单。

  和处女的血迹完全不同,经血在感觉中是不干净的。

  点点头问陈默:「你怎么知道?」

  他抱了抱我,小腹传来几下只可意会的摩擦,用压低的声音对我说:「排卵
期你流的会更多些,叫床的时候声音会更大些。」说完色迷迷地笑:「你不会连
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吧?」

  上天作证,潮来潮去也将近十年了,一直都以为只不过是「来」和「去」而
已,谁知道还有这些区别?

  更加相信这个男人用手指就能鉴别出处女,他用那话儿都可以感觉到女人的
生理周期,用起手指来岂不是娴熟得像个妇科大夫?

  「刚干净就好,不用担心怀孕。服用避孕药会让人发胖,你应该知道吧?」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最后几秒,对我猛灌迷药:「你这么好的身材,有
一点变型都是犯罪。」

  往回家的路上快速地走,忍住不回头再看他,直到感觉逃出他的视线,心才
感觉放了下来。

  回家躺在床上,辗转很久,庆幸自己及时告诉他真相,才有颜面继续听他的
恭维。

  又有些沮丧,他根本是个魔鬼,女人在他面前几乎是赤裸的,可以隐瞒住什
么?

  「记忆是可耻的」

  翻开枕边的记事本,默默记下昨夜。只有一串简化成数字的时间,提醒自己
能记得某一个特殊的日子。

  记事本就随便放在床头的一角,偶而有亲近的人看见,随便翻一下也会立刻
丢弃。从来不担心被人窥视出什么,那些简单的数字对别人而言毫无意义。只有
自己知道,那些空白的后面,隐藏了些什么情节。

  有些秘密,是不能和任何人分享的。

  过去的那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啊,常常希望自己会不再记得,那么我仍然可以
深爱白色,把自己包裹进一个纯白色的梦里,骄傲且快乐地准备去做某个人的公
主,我知道我的王子,会爱上自己妆成雪白颜色的的样子。

  所以当某一天,仔细翻阅记下的那些个日字,对某一组数字迷茫而困惑的时
候,会由衷地欣喜,用笔轻轻把它划去,原来,伤痛是可以被忘记的啊,被划去
的那一天,不是不能再回忆起发生过什么了吗?

  象有道无声的水流慢慢流淌过心底,渐渐心脏几乎被清水满溢,容不得轻轻
一提,眼泪就会决堤。我有一秒钟在想:真的是处女给陈默,感觉会是怎样?

  其实,有些人在记事本里记下的每一天,是渴望能够被自己忘记掉的。比如
我,我是刘瑞,我一直觉得,记忆是可耻的。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7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三章  每人都有一场恋爱

  「错觉」

  每个人都会有一场恋爱,无论后来结果如何,但在恋爱的那个阶段,无一例
外都会沉溺不能自拔,并且变得更加冲动、脆弱、敏感和神经质。

  我常常幻想恋爱的感觉,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会有一场这样的恋爱吗?我爱
他他也爱我,让我沉溺不能自拔?

  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我裸着身子蜷在床上,总感觉外面比屋
里要暖。不知道怎么会升起这种奇怪的想法,春节后刚下了一场大雪,过来这边
的一路上,我几乎都用跑的。

  目光飘来飘去也离不开透过阳光的那扇窗户,想着窗外的冰天雪地里,肯定
有恋爱中的男女边走边笑,并且不觉得冷。我被自己臆想中的浪漫蛊惑得不得安
宁,飞快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手抓了两件衣服穿上。

  然后我从暖和的屋里跑出去,在冰冷的世界里遇见了陈默。

  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遇见呢?

  每一天每一个人,都会有遇见的经历,那些遇见所以被忽略,是因为平凡和
苍白的缘故吧。一次次不能让眼球聚焦的遇见,和不见有什么分别?我总是悄悄
地认为,在那天之前,任何遇见都是苍白的。

  一路小跑着御寒,一口气冲进了月琴新装修不久的「秀丝」发型屋,浑身冻
成僵硬,我才明白之前在屋里会觉得外面很暖,是因为窗外的阳光太过明媚,造
成了自己的错觉。

  本想着出来玩雪,到了外面才感觉穿得有些单薄。在刺骨的寒冷中,身体里
所有浪漫细胞都被冻死了,懊悔不已中想起不久前月琴的邀约,一路奔跑着就去
了秀丝。在这个城市中,我并没有太多可以亲近的人,月琴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有些生活的细节,真正的朋友在一起才能仔细讨论,当时我正计划开一个服
装店,希望能听听月琴的看法。

  秀丝新装修后我第一次去,看了看装修的情况和一些新添的设备,有客人光
顾,月琴先过去招呼,我被空调一分钟一分钟蒸暖了身体,一个人安静下来,透
过玻璃看雪后的街道,渐渐把门外看成了风景。

  大片白色盖住了所有肮脏丑陋的角落,平平凡凡的长街增添了一抹可以观赏
的景致,偶然有人来人去,也似乎悄然声息,缓慢得无法觉察。

  太多的苍白日子过后,有一秒钟,全身所有地方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悸动起
来。一辆黑色的YAMAHA摩托车无声地滑进我的视野,在攀越停车道台阶时
发出一声动听的轰鸣。

  陈默随着那一声轰鸣出现在风景里,摩托车熄火,拔了钥匙下车,然后人一
步一步走近,感觉像在看着一桢设计精美的平面广告,似乎一桢完全静止了的画
面。

  陈默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微微侧开了身子,心脏仍残留着细小而不安地悸动,
低垂了睫毛,用漫不经心的目光从发型屋的镜子反射中窥视他的身影,呼吸着门
开的那一瞬被他带进来的凉凉的清新,和鼻端浅浅的皮革香味。

  有片刻思维逃离了主题,那么好闻的味道,他身上的皮质外衣,应该价值不
菲吧。那一天,农历二〇〇二年的正月二十,应该是普通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
遇见。

  我闭上眼睛用了一秒时间,想证实这是另一个错觉。

  「为了遇见」

  陈默一定要我承认,就是为了要遇见他,我才会出现在秀丝发型屋的。我笑
着说他是在自做多情,我是去找月琴聊天的,开秀丝发型屋的月琴,是和我从小
就认识的,并一起相伴着踏进这个城市。

  后来陈默对我说:「我可是为了遇见你,才在那个寒冷的下午,听老天的召
唤出去弄头发。那么远的路,那么多的发型屋,我偏偏去了秀丝。」他一直强调
那一天有多冷:「天寒地冻啊,你骑着摩托车狂跑一圈看看。」

  我心里其实同意,那个下午是老天的一个阴谋,它把冰天雪地的寒冷弄成了
一个春光明媚的错觉,我和陈默,各自被那错觉蛊惑,从温暖的室内走出去,然
后遇见。当他面却永远不愿说出来。

  我更不会承认因为遇见了他,才肯去做发型屋的小工,花两个月时间学会了
洗发和肩部按摩。他已经很臭屁的了,让他知道第一次遇见他,就在我心中掀起
那样一种惊涛骇浪,他还不骄傲得把尾巴竖起来。

  做个女人总有一些心情,不能轻易就对人坦白。

  感觉月琴和陈默提前就很熟悉。陈默一进门月琴就笑着打招呼:「帅哥,雪
刚停就跑来照顾我的生意,是不是想我了啊?」

  陈默说着是啊是啊。我看着他褪去手套,解下围巾,再脱下外衣,随手递向
了我,一边脸冲着月琴发牢骚:「这鬼天,从屋里看着那么暖和,一出来竟然这
么冷,早知道不骑摩托车出来。」

  月琴对陈默说:「大雪天骑摩托才酷,回头率百分之百。」

  我在月琴抢过来之前举手接过陈默的衣服,拿去挂上了衣架,心里想自己和
月琴这么好的朋友,帮她招呼一下客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月琴冲我笑笑,去斥怪陈默:「你面子还真不小,看清楚了没有,这位美女
可不是我店里的小工,怎么能要人家帮你挂衣服!」

  陈默醒觉过来:「哦,朋友啊?」转向我说对不起,郑重其事冲我伸出手:
「你好,我是陈默。」

  心脏像被热水烫了一下,伸手过去和他相握:「你好,我是刘瑞。」

  第一次听见陈默的名字,心里就感觉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后
来才想起来是在一本书里看过,书的名字我忘记了,但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陈
默等同于沉重,是我对那故事的理解。

  之后我的眼神一直找不到焦点,眼前所有东西都那么恍恍惚惚的。恍惚中看
见月琴给陈默搭上毛巾,恍惚中看见月琴给陈默洗头,恍惚中看见月琴给陈默剪
头发。

  恍惚中听见月琴问我:「瑞,你最近一直闲着的吗?」

  自己回答说是啊。月琴说:「那不如过来帮我忙吧,以前你不是也说过想学
美发吗?现在我可以教你,还有工资拿,比去技校强太多了。」

  我愣了一下,答应月琴说:「好啊。不难的吧?不难的话我就来试试。」

  「恼羞成怒」

  两个月以后,进入了春天。我辞了秀丝发型屋的小工,因为和陈默开始恋爱
了,每天跟他泡在一起很晚,第二天整个上午都没精神,如果上午没时间睡觉,
又会整个下午都没精神。

  我知道月琴很生我的气,不是因为我辞工,而是因为陈默。陈默却说他和月
琴没有什么,仅仅是上过几次床而已。他把跟女人上床看得像喝杯水一样简单,
渴了就喝一口。我问他然后呢?陈默说,然后就不渴了。

  和月琴上过床是陈默自己讲给我听的,不是我主动问起;我也没问过月琴关
于她跟陈默之间的暧昧,其实我问了她也不会说,这种事情女人都这样,特别是
一个有老公的女人。

  我问陈默:「你和月琴的老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睡朋友的老婆?」

  陈默说:「我和月琴的老公只是认识,认识一个人不代表就是朋友。还有就
是因为月琴答应让我睡她。你别再问我为什么她答应我就去睡她,你知道这种事
情,要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答应,有多不容易。」

  我不死心,却不敢追问下去。不知道心里,应该希望陈默把这种事情看得随
便,还是严肃。

  在最初去秀丝打工的时段,我曾经见过陈默把月琴抱进怀里调笑,外面人来
人往,他们躲在洗头房里缠绵,被我推开门撞见。

  当时陈默把月琴上衣撩起来一半,月琴面色潮红半闭着眼靠在陈默肩头任他
轻薄,我是女人,知道那是顺从,而不是月琴事后解释,陈默执意要用她的胸膛
暖手,外面人多她不敢用力挣扎。

  所以后来陈默说为了遇见我,才会跑去秀丝,我一点都不相信。但我很喜欢
听他坚持着一遍一遍重复那些话,恋爱中的女人竟暗暗默许被骗,也要承认自己
的爱情与众不同,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的。

  我不得不承认,自从从爱上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自己的爱情已经注定不比
常人。

  辞工前月琴对我说:「陈默,他不是一个好男人,瑞,你要小心不要被他骗
了。」

  我暗暗有些生气,陈默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月琴的不是。某天,我对陈默
说起,其实月琴跟老公的弟弟关系也有暧昧,他还怪我不该在朋友背后议论人家
长短。

  陈默说:「瑞,如果你们不是朋友,一些事可能你并没有机会知道。」

  那么月琴为什么要这样说陈默,难道女人真的和男人不同,即使对一个人很
好,转了脸就不记得曾经好过?

  我轻声问月琴:「陈默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爱你?」

  月琴有些尴尬,红着脸说:「瑞,怎么这样问我?我是有老公的女人,他想
爱,我也不会给他机会。」

  我说:「可是陈默却说过爱我。即使是骗我,他也用了一个比‘喜欢’更动
人的字。」

  我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是自己比月琴幸运,还是比月琴高尚。但是我承
认,那一刻我有些恼羞成怒了。

  「权利」

  二〇〇二年,大街上很多人都用了手机,我还是用传呼。

  经常传呼机响,我按着按键,对陈默说明天会是什么天气,有雨或者天晴。

  陈默轻轻笑,说我的样子很可爱。他是个很尊重别人隐私的人,从来不问我
传呼的内容,就像从来不问起任何我们认识之前事情。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总也不问,我觉得他已经有这个权利。

  终于有一天憋不住,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却说出一句让我莫名
奇妙了很久的话。他说:「科学只有两种答案,是就YES,不是就NO;哲学
是没有对错,只有态度和立场,而每个人的态度和立场,都不可能完全相同。」

  我愣了很久,自己中学都没有读完,搞不懂两者的区别。傻傻地问他:「根
本一点也听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默说:「人生是哲学不是科学。」

  然后他嘿嘿笑,屈起手指刮我的鼻梁:「你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单纯,我也没
有你想的那样复杂,我不问你任何事,因为知道如果我问过之后,你会要求我同
样告诉你一些事情。权利和义务,两者是分不开的。」

  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是彼此坦诚的吗?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这场恋情,
究竟要向我证明一段怎样的人生。

  他曾经对我说爱我,却从不关心我不在他身边时候的种种。嘴里说是不在乎
我的过去,我担心他也全不在乎和我的未来。

  陈默看出来我心里的委屈,又变着笑脸哄我开心。我别过头很久不理他,他
很有耐心的开始抽烟,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终于有一句话说得我心里面发疼:
「你自己的人生,在你自己心里的标准答案对我来说,不一定是正确的。」

  「那么,」陈默问:「如果我问你,你敢保证把所有提问都真实地向我坦白
吗?包括那些会让你自己不开心的问题,包括一些会让我不开心的答案?」

  我鼓起勇气,望着他的眼睛:「相爱的人,应该互相信任。」

  陈默轻轻笑:「我是那种宁肯沉默,也不愿听见谎言的人。明知道问了就有
欺骗,我为什么要问你?仅仅是想证明我们两个人现在有多么亲密,就要冒彼此
开始欺骗的风险,这样做值不值得?」

  被他气到发狂:「明知道什么,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从开始就想着怎样骗
人?」

  陈默说:「是的,我肯定现在问你,你一定有些事情骗我,而无论出于什么
原因,只要你开始撒谎,以后我们在一起多久,你都没有机会再回头,永远生活
接近真实的谎言里,一天比一天离我更远。」

  我开始不相信自己,是否真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冷静了很久,我承认,
自己在心里编了很久的那个故事,并不算完美。

  可是我不死心,奋起余勇向陈默追问:「你永远都不打算问我吗?」

  陈默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永远,人生超不过一百年,快乐不超过二十年。

  我只是给你时间,让你先相信我。其实我知道你说这么多是有些问题想从我
这里得到答案,你如果觉得自己一定要知道,随时都可以提问,我保证不骗你,
告诉你最真实的东西。」

  我的心有些发慌。面对一个什么都不肯问你的人,你是否认为自己有随时提
问的权利?

  我终于什么也没有追问。


           第四章  残忍背后也是爱情

  「迷惑」

  总觉得陈默带着一种神秘,虽然他所有的生活看上去都那样简单,几乎不用
工作,每天骑着摩托车带我乱走,电话很少响,身边少见其他的朋友。

  每天夜里他都带我回家,第二天一大早步行送我回家。然后回去睡到醒来,
传呼我出来跟他再见。

  摩托车坐厌了,问他有车为什么不开,他说车里太闷隔开了世界;停了一下
又说,开车我们中间会有距离,感觉不到我的温度。我不懂他,就是希望他能开
车载我,因为车里舒适,没有风吹雨打。

  陈默说:「又不打算行很远的路,失去很多自由,常常要找车位,去很多地
方都不能一下子开到门口,为了短暂的舒适而要受那么多委屈,究竟值不值?」

  问他:「那你为什么买车?」

  「很多女人喜欢,开着车更容易哄她们出来。但现在我是在恋爱不是猎艳,
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他就是这样坦白,把别人会遮遮掩掩的事情随口就说出
来,不管我本身也是个女人。

  我很少问他跟其他女人之间的事,虽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吃醋,但可以看
出来,他对那些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却在乎我。我只关心他在不在乎我,把其他
很多东西都忽略了。

  一天晚上我们去歌厅唱歌,我的传呼老响,我借陈默的电话打过去,随口应
付了几句,告诉电话那端的女孩我正跟陈默在一起,问她过不过来玩。

  挂断电话告诉陈默是王娜,陈默笑得很下流:「胸很大的那个?你让她别穿
太紧的衣服过来,我担心自己受不了诱惑,总想在她胸上摸两把。」

  我的胸不大,胸衣穿C罩杯,缠着陈默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大胸的女孩。陈默
说:「胸大不大跟爱情无关,跟色情有关,我们俩之间是爱情。」

  我有些恨他,对他说:「今晚你别跟我做爱,只跟我谈爱情就好了。」

  陈默说:「嗯,今天夜里我带王娜去开房,跟她做。不然去找月琴也行,你
辛苦了这么久,应该休息一下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把玩笑都开得如此残忍。爱情是这样的
吗?

  我含着眼泪问他:「陈默,你告诉我,爱情是这样的吗?」

  陈默说:「是啊,我的爱情是这样的,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他轻描淡写
地笑着,把我搂进怀里,恶狠狠地抓我的乳房,弄得我一阵发疼。

  「因为爱你」

  虽然我不愿相信,但是后来知道,那天夜里他真的在送我回家之后,去找了
王娜。

  他们在宾馆开房,王娜不好意思地告诉我,陈默很本事,她本来以为他在开
玩笑,开始还想耍耍他,看他的笑话,谁知道玩笑开到最后,稀里糊涂却被他哄
上了床。

  王娜对我说:「刘瑞,你千万别生气,早上醒来时,我问陈默为什么会想起
来哄我,他对我说,因为爱你。」

  我嚎啕痛哭,原来他的爱是这样,怕我辛苦,就找另一个女孩代替。

  「彼此原谅的理由」

  我没有生王娜的气,那天晚上我们三个都喝了很多酒,送我回家之前,在歌
厅陈默已经就灌醉了她。

  他好像也醉了,但分明是故意在气我,趁着王娜对着痰盂狂吐,当着我的面
把手从王娜衣领里伸进去摸了两把,然后告诉我手感很好。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
生气,转过头拿起话筒唱歌,一曲没有唱完就唱出了眼泪。

  然后陈默送我回家,再回头去找了王娜。我对王娜很了解,她酒醉之后,彻
夜难眠,不要说陈默,随便一个顺眼一点的男人,就可以骗走她。

  王娜说:「刘瑞你别这样,看你这样哭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本来你不问,我
是不打算对你讲起的。你也真傻,喜欢他就缠着他别放,不给他偷吃的机会。」

  我哭得更厉害。我可以怪谁,竟然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证实了发生的一切,我心里发誓永远不原谅陈默,一定要远远躲开他。他好
像也在躲我,对我坦言领了王娜开房之后,连着几天一个传呼都没打给我。渐渐
我开始慌了,每天夜里梦见他搂着不同的女人做爱,每次都把自己哭醒。

  我最多只坚持了三天,三天之后王娜来家里找我,一眼看见我就吓坏了,抱
着我说不值得。

  王娜说:「我再给你赔一次罪,你不解气可以狠狠打我一顿,但是刘瑞,即
使那晚不是我,陈默也会找其他人去开房,他自己这样说的。你现在这个样子,
是在折磨我我还是折磨自己?」

  我无力大声说话,低低的告诉王娜:「我没有怪你。」

  王娜说:「男人都这样,如果你舍不掉,就别跟他计较。」我转过头无声地
流泪,眼睛蛰得发疼。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人,能跟他计较多久?我才坚持了三
天,整个人就崩溃了。

  王娜轻声问:「我给陈默打电话,让他现在过来给你赔罪,好不好?小夫妻
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见到他,保证能……」

  我打断她的话:「陈默夸你胸大,你告诉我,那天他是不是特别迷恋的你的
胸?」

  王娜愣了一下:「这倒不记得,好像也没怎么迷恋吧?随便抓了两把,我的
胸部不敏感,注意力全集中在下面了,反正他很厉害,很会挑逗女人。呃!你恶
狠狠瞪着我干什么,是你自己要问的。」

  我当然知道陈默多么会挑逗女人,我只是恨陈默,为什么连一场偷欢都偷得
那么投入,让睡过的女人说他好,记得他怎么厉害。

  我问王娜:「你告诉我,以后如果陈默再勾引你,你还会不会上他的当?」

  王娜说:「如果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你记得别让我喝酒,你知道的,
喝过酒之后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我伤心欲绝:「拜托,那不过是酒,又不是春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我都
这样了,你连句有分量的答复都不给我。」

  王娜连声说:「好好好,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被你的陈默勾引,行了吧。那
我现在打给他?」

  我的陈默,这几个字让我鼻孔发酸,想阻止王娜不要打,嘴巴不争气的紧闭
着,分明是同意。虽然我并不想让陈默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心里却想马上看
见他,而且是很想很想那种。

  陈默来了,王娜走了。

  我背对着陈默躺在床上,脊梁都僵硬了,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烟草的香气
在屋里蔓延,是我已经熟悉的三五味道。

  陈默早就知道我的住处,这却是他第一次过来。之前我没邀请过他来,他也
一直没有要求。他的脚步随处走,听声音在摆弄我的化妆品,又四处走去其他地
方看,就是不过来哄我。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问他:「王娜已经走了,你还呆在我房里干什么?」

  他不像我,满面憔悴,就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芥蒂。听见我问,淡淡一笑
说:「我今天不需要她。」

  我勃然大怒:「需要谁就找谁,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滚。」

  他淡淡地说:「人不都是这样,需要谁才找谁?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也不是
来跟你道歉的,我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说滚,那我就滚好了,你继续睡吧。」

  然后他做要出滚的样子惹我生气和惊恐。走到门口,又回了一次头:「其实
你明白,我会去宾馆开房,是不想带别人回自己的家。」

  我不争气地哭出了声:「陈默,我恨死你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说:「嗯,我明天去北京,这一次可能会去很久,不给自己机会再惹你生
气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记得睡醒了要洗脸吃饭,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难有别
的男人再喜欢你。」

  我惊慌了一下。我从没有去过北京,只知道那里离我很远,他说过人一辈子
不会超过一百年,不知道嘴里这一次很久,占去一百年里面的多少。

  我追去门口,赤着脚哭着喊他:「陈默,你想不想让我原谅你?」

  他停了一下,回过头对我说道:「如果你准备原谅的话,我也给自己一次机
会,毕竟这辈子我很少被人原谅。我能伤害到的人,都是那些真正爱我的人,多
一个人原谅,我也会多一份心安,你肯不肯原谅我?」

  我问:「如果我原谅你,你还走不走?」

  陈默说:「好像可以缓一段再说,事情也不是很着急。」

  他和我相视了两秒钟,返回来把我抱起来。我整个人都变软了,再也没有力
气恨他,趴在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悄悄把眼泪鼻涕擦到他衣领上。

  「和好如初」

  陈默抱我去床上,我说脚上沾了灰尘,让他帮我洗脚。我对陈默说:「男人
肯帮女人洗脚,才证明他爱着她。」其实这也是我给自己找出的一个原谅陈默的
理由。如果他不爱我,无论我心中有多少眷恋,也绝对不再挽留。

  他毫不犹豫答应,放我坐到床沿上,提了脚盆去打水,我看着他笨手笨脚舀
了凉水,又去煤炉上提热水加上,才算有一点点安心。房子是租来的,简单的民
居楼房,门外就是公用走廊,有人过去就可以见看见,他却不记得关上门。

  虽然他看上去很笨,水温兑得还好,他在我脚前蹲下去,捧了我的脚放在盆
里。我要他去关上门,他说:「你想要我帮你洗,就不怕被人看见,为什么要关
门?」

  不是怕,而是会忍不住害羞,男人凭什么不懂呢?就踢着脚不让他继续帮我
洗,他的手生来不是为女人洗脚的,偏偏会挑起女人的情欲,只是轻轻婆娑我的
脚趾,就让我软软地心乱,想让他和我做一回爱。

  洗完脚他拿了毛巾帮我擦干,我又让他关门。陈默坏坏地笑,却不理我,走
来走去打量我租来的房间。

  只是一间通敞的房子,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两张床,一张小饭桌和两张椅
子。

  我告诉过陈默,我和父亲一起住,父亲给城里的一间车行开出租车,每天朝
出晚归。

  我的床和父亲的床之间,用一块布帘隔开,陈默把布帘拉上又拉开,问我:
「你也不是小女孩了,就这样跟你爸同住,夏天会不会很尴尬?」

  他脸上的坏坏的表情让我想冲上去打他,又有些悲哀,轻声说道:「你不会
懂,我们是穷人,穷人家日子是这样的。」

  他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走来床边坐下,仔细地看着我。他淡然的表情让我
恨他,我自嘲地说:「单人的木板床,换了你一定睡不习惯吧。」

  他说:「还好,两个人睡就挤了点。」

  我低声说:「谁跟你两个人睡。」又说,「你快去把门关上,这家住了好几
户人。」

  几天没有被陈默抱,门关上我就忍不住了,扑在他怀里乱颤,他解了我的衣
服,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和我做爱,有一阵我忍不出,胡乱含出一些声音,他
倒开始慌了,一边用手堵我的嘴,下面一边开始发狠。

  我们都动出一身汗来,蒸得被窝里都是水汽,陈默掀开被子,把我的腿架高
起来,我更加舒畅,嘴上没有东西再堵着,终于痛快地喊出了一通声音,对陈默
说:「使劲,刚才你差点没把我憋死。」

  这才是做爱,我想,越做越爱。

  咿咿呀呀做到了高潮,我顾不上矜持,一个劲夸陈默厉害。他让我小点声,
我脑子已经一片混乱,怎么也控制不住娇唤:「好陈默弄死我了,快点把我弄死
吧,快点。」

  做爱时陈默常说我是小骚包,那是没叫错的。因为从来没有这样舒畅,当我
从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快乐,就再也不能自拔。

  然后我死了,死于突然打开的房门,父亲回来了,呆呆站在门口。

  我犹自发了一阵颠狂,催问陈默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忽然看见父亲呆立门口
满脸惊愕的表情,这才惊觉自己此时是怎样的丑态,愧由心生,扯了被褥去盖和
陈默连在一起的身子,一切都已经晚了。

  父亲退回去,从外面把门锁上。

  我惊慌失措,连连问陈默:「怎么办陈默,这下子完了,我死定了,我真死
定了。」

  陈默说道:「还是你爸厉害,我那么久都没弄死你,你爸三秒钟就把你弄死
了。」

  他倒是很镇定,反正又不是他爹,何况他是男人,被自己的爹看见也没有太
大关系。

  他见我真的慌,连衣服都穿错,这才小声安慰我:「害羞一下就算了,你在
怕什么呢?二十岁你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说你们村里跟你同龄的女孩,很多都当
了娘?」

  他不懂,我说过我很多心思他都不会懂,我们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我的世界很虚伪,但是陈默不知道,对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来说,这
样一次偷欢,对自己的家人意味着怎样的羞辱。

  从小父亲就没有打过我一次,这次我坚信自己会被他痛打,严重一点说,被
打到残废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有被打」

  那夜我等到父亲很晚,他回到家里,我殷勤打了水让他洗脸,提前已经多穿
了两件衣服,准备好被罚。

  父亲却一直沉默,比我还要躲闪,怎么都不敢和我的目光相视,父女两人像
各自心怀鬼胎,一人一个堡垒。

  是我错了,所以最后是我先开口。我轻轻喊:「爹。」我们家乡的习惯,叫
父亲做爹爹,不像城里人那样叫爸。

  父亲身子颤抖了一下,接口应了一声,躲开去铺他睡的那张床。我心里特别
难过,眼泪巴巴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父亲说:「小瑞,睡吧。」

  我又喊了一声爹,鼓起勇气向他认错。父亲一直没有回头,把遮床的布帘拉
上,隔着帘子对我说:「咱和城里的姑娘不能比,知道吗小瑞。」

  我说知道,父亲说:「城里人开放,坏人也多。如果觉得靠不住,就别跟人
家拉扯。」

  我心里很怕,最怕就是听见这个。自小长大的那个村子,不是不能恋爱,而
是恋爱要提前谈定结果。和陈默的恋爱,我不知道会不会结果,他说爱我,仅仅
是一个字,再也没有任何承诺。

  如果我非要他给我一个结果,他还会爱我吗?我宁肯被父亲痛打,也不愿意
面对陈默靠不靠得住这个问题。

  父亲就那样睡下,再也没多说一句话,我一夜无眠。

  「细节部分」

  在这一段讲述里,我漏掉了一些细节。

  我想这些细节是被自己故意漏掉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起,只好让自己暂时
保持沉默。

  我有没有说过,做女人总有一些心情,不能轻易对人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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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7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五章 相爱后遗症

  「拿什么相爱」

  接下来再见陈默,我很迫切想要他给我一个承诺。陈默问:「只是要一个承
诺吗?其实做人很简单,如果你想哄你爸开心,狠下心肠骗他一下就好了。没必
要弄到问我要承诺那么复杂。」

  我很伤心:「那你告诉我,如果连承诺都没有,我们拿什么继续相爱?你说
过的,你真爱我。」

  陈默说:「是啊,现在还可以再重复一遍证实它,我真的爱你。但我的经验
是如果想恋爱长久,一定要学会怎样互相欺骗,别告诉我你连撒谎都不会,这和
学历无关,每个女孩都很擅长。」

  他不是个男人,在我流着眼泪想要他一点温暖的时候,他只是举重若轻地淡
淡地笑了笑。

  我永远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他把一切都看得那样随
便。

  我承认自己曾经撒谎,如同他口中每个女孩其中的一个,但是,一句承诺对
他怎么那么难?我只要一个承诺来作借口,不单为了去骗家人,更重要想骗过自
己。这一切他明明懂得,偏偏狠得下心推诿。

  他没有上来抱我,我觉得他是想逃避责任,我一个人悲伤地抽泣,觉得肩膀
孤独单薄。

  然后他说:「瑞,我们俩的爱情如果继续,必定要用到谎言。你也早就察觉
到这个真相,我们都憋着不说出来,那才是互相欺骗。我有一句话送给你,如果
有一天我们两个分开了,我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千方百计再找回你。这算不算承
诺?」

  任何人都知道那并不算,我的心却像被烫了一下,不情愿地站在那里不动,
让他把我的眼泪擦干,然后心甘情愿又跟着他去狂欢。

  他是绝顶聪明的男人,有朋友劝我说找爱人一定要找个笨一点的,好使唤。

  我总觉得傻女孩才会那样想,笨男人就像猪头,我拿什么爱他?

  拿谎言维系爱情,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我们还是在某一瞬间错过了,因为
又一次的欺骗?

  分手那天我们都很沉默,像第一次我强行从他的摩托车上跳下来,各自头也
不回,好像谁都不牵挂谁。

  那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我固执得也像一个小孩子,从他身边跑开很久,
居然没有哭出眼泪。

  我对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一件小事都骗我,我怎么用心再去爱他。

  「一瞬间错过」

  后来陈默对我说,有时候一瞬间错过就错过了很多东西,包括我们本不该错
过的。

  不该错过的那些,里面有我要的幸福吗?

  「过程」

  两个人分开了,再讲述分手过程已经全无意义。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讲,似乎
又缺了一点什么。

  分手前的两三天,我跟陈默去赴一个饭局,他的一位朋友请客,在城里最高
档的餐厅定了包房,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催。电话里说只请陈默一个人,所以我
也跟了他过去,我很少看见陈默的朋友,想了解一下他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到了那地方却看见五六个男人在等,当时退也退不出了,只好硬着头
皮坐下,结果越坐越生气。

  一群男人跟流氓似的,随口乱开粗俗玩笑,全然当我是隐形人。

  陈默也不像我平日认识的,跟着他们一起满口污言秽语,中途我说要走,陈
默脸色很不好,理都不理我,转过头继续陪他们边喝酒边聊。

  席间有个家伙喝醉了,随口说陈默:「不会吧默大哥,你马子怎么一脸不高
兴啊,是不是觉得这帮兄弟档次低啊?」

  陈默笑:「小女孩不懂事,跟我时间还短,你多原谅一下。」

  那家伙更加口无遮拦:「狗屁的小女孩,要不要我叫几个小女孩过来给默哥
看看?大哥多久没碰过小女孩了,怎么连小女孩长什么样都分不清楚了?」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走,拉开包房房门的时候,听见陈默在身后砸
碎了一个酒瓶,我惊得回头去看,原来酒瓶是砸在那家伙的头上,血顺着他的脸
往下流,陈默拿起餐巾轻描淡写擦着手。

  每个人都有两面,陈默的另一面,有我不曾了解的残酷。

  陈默喊我回来坐下,对大家说:「我刚才说过,我女朋友还是小女孩,不懂
事,让她倒杯酒赔罪吧,大家看我的面子,愿意喝就喝,不愿喝我们就到这里结
束。」他谈笑自若,轻轻搭在我腰上的手像一点感觉不到我身体的颤抖。

  每个人都喝了,包括那个头上不停流血的家伙,我却开始由生气转为恐惧,
我开始觉得,我们俩的爱情不再如自己想象那样可以轻松把握,我想伏在自己心
爱的那个男人胸口陶醉,而不应该坐在他身旁颤抖。

  喝完酒我跟陈默去了他家,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抽着烟听歌,抱着我
往他怀里坐。我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我现在只想做好人。你没觉得我一直忍,忍,忍他放肆,结果他以
为好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他从我身体的颤抖觉出我在害怕,对我说:「放心,
我从不打女人。」

  我怎么可能放心,从小我就怕见血,而第一次亲眼看见血不停在自己面前流
着,那人擦了一把,又擦了一把,却连离开都不敢。眼前这个对我说不打女人的
陈默,他对我隐瞒了一段什么样的过去?

  我小心翼翼问他:「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人来往了好吗?」

  陈默说:「每个人都有过去,靠割舍解决不了问题,要征服它。瑞……,其
实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沉默起来,夜里我醒来,他仍一个人坐着抽烟,满屋的烟
气,我第一次觉得三五这个牌子味道很呛人,而不是记忆中的香。

  六一那天,早上送我回家的时候,陈默说他要去一下省城,两三天后才能回
来。我想也好,每天跟一个人厮守换谁都会疲倦,就当给自己放假。那晚约了朋
友蹦的,从的厅出来顺便用门口的公用电话打给陈默,问他有没有想我。

  陈默说想了。我在电话中警告他:「我知道你这家伙,一晚上没有女人陪都
熬不住,我不在你身边,不许找其他女人。」

  他说:「那我只有去找你,你今晚有空吗?」

  我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知道电话没有挂断,他的车就停在离我不远的地
方。

  还是第一次看他开车,车里还坐着一个小女孩,一个跟我比起来真正意义上
的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隔着车窗好奇地望着我,像一株夜晚收敛起来的向日
葵。

  我开始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恨他骗我说出去两三天,结果当天就回来;
恨他从来不肯开车载我,却去载别的女人。不错,那还是个小女孩,可是我清楚
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对男人只意味着是更年轻的女人。

  我扔下电话独自走,陈默追上来一把拉住我,我坚决地挣开。然后陈默对我
笑笑,表情变得无所谓。

  我问他:「车里那女孩是谁?」

  陈默说:「她叫聂小雨,今年才十七岁,看上去模样还过得去吧?如果找不
到你,我今晚准备带她去宾馆开房,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气到发疯,转身跑开,没有眼泪,一滴都没有。

  这也许是契机,我给自己找到一个离开他的理由。

  「错过之后」

  我们相爱了四个月,中间有很多甜蜜也有很多酸楚,分手之后的日子里,我
把那些甜蜜全忽略掉,留给自己的都是这四个月里的酸楚。

  我相信这样才能使分手变得坚决,最少我傻傻地劝自己这样相信下去。我对
父亲说我听了他的话,不想再继续跟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拉扯。父亲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问,我很感谢他的宽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得很平淡,生命中没有了郎情妾意的缠绵,但也不再
有什么会让我流泪。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质,我已经恋爱过一次,这就足够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都不该相信爱情可以永久。

  陈默再也没打过传呼给我,我仍牢牢记得他的电话,只是一天比一天更少想
起他。

  他从我生命中淡出,留下的全是酸楚,酸楚,酸楚。

  天气越来越热,某天早上我醒来,汗水沾了一身,掀开毛巾被我闻见了自己
的汗味,不知怎么就记起那天陈默和我在这张床上做爱,两个人的汗把被褥里蒸
得水气腾腾。我无意间夹了一下双腿,觉察内裤被流出的一汪水浸透。

  我闭上眼睛自慰,咬着毛巾被的角不让自己出声,憋的一个劲难受。

  陈默像个骑手,被他调教后的身体,让我记住了男人的强悍,这同样是一种
酸楚的伤害,让你从心里恨一个人,比爱他多一个借口。

  那天晚上,王娜打电话说有人请客吃饭,我跟她一起去了,是两个十八九岁
的小帅哥。一个是王娜的,另一个当然看上了我,我其实懂得男人的心思,他找
了种种理由灌我喝酒,我一次也没有推辞。

  吃过饭我们一起去了酒店客房部开房。王娜开玩笑说,给帅哥省点钱,干脆
就同一间房住。我竟然张口答应,说要亲眼看她怎么浪。

  在遇见陈默之前,我不是绝对的淑女,但也绝非荡妇淫娃,他留在我生命中
的东西除了酸楚,还有一份欲望的饥渴,我为什么要再守一份寂寞?今天已经没
有可以相亲的爱人了。

  王娜酒后会变得疯狂,一点不觉得为难,进了房间就甩衣服,裸身去卫生间
冲凉,我没有那样勇敢,穿着衣服跟她进去,她捧水把我衣服打湿,劝着我像她
一样敞开胸膛。

  「既然已经来了,不如把一切都放下,我们不哄自己快乐,难道还指望那些
没良心的男人?小处女,现在都已经破身了,哪来那么多矜持!」王娜话里带着
七分醉意,又有三分开导。

  我忽然欲哭无泪。想起三四个月前,第一次跟陈默上床,我有多希望自己是
个处女给他。这几年王娜跟我走的最近,在我和陈默认识之前,她一直深信我是
处女,一直都相信我没有经历过其他男人。那些年我是傻,还是单纯?

  我知道自己没有喝醉,却装成醉了,跟王娜在淋浴下撕成一团,衣服淋到湿
透。

  那样才有理由把衣服脱下来,我还是喜欢给自己找借口。从卫生间出去,我
想应该给陈默看见这一幕,刘瑞也可以放开,跟陌生人做爱。

  我水淋淋地看着王娜赤裸的表演,她搂了自己那个,指着我说让另一个搞定
我。

  那男孩走到我身边,劝我不想做也把衣服先脱掉,可以躲进被子里,并且对
我保证,如果我不同意,他坚决不会欺负我。

  明明我心中已经默许了,因为他说这样一句话,差点当时跟他翻脸。凭什么
女人天生要被男人欺负,就他那乳臭未干的小男生样,也够资格在我面前装酷?

  那边王娜已经做到气喘,脚举过头顶哎哟轻叫。她胸真的不小,那个男孩头
埋在她胸上亲吻,能被盖住整张脸。我忽然感觉陈默在跟那男孩重叠,他带王娜
开房的那一晚,应该也有这样的场面。

  我走过去,拍了拍那男孩的屁股,男孩回头看我,下体犹在不停耸动。

  我对他说:「你过来跟我,我看不上你朋友。」

  男孩目瞪口呆,我解开衣服,双手捧了乳房在胸前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胸
很小?如果你看不上,我现在走。」

  王娜说:「看上怎么不早说?这时候才来和我抢。」一把将那男孩从身上推
开,对他说:「去啊,吃饭的时候还偷偷问有没有机会上她,人家请你反倒发起
呆来。」

  那男孩一跃而起,高高翘着的东西上挂着一丝晶亮的淫液,让我一时心潮暗
涌。

  放开了身体淫荡的感觉,应该就是这种吧?男孩手忙脚乱去解我裤子上的拉
链,我拨开他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躺到床上对他分开双腿。

  他扑上来,滚烫的东西顶进我的身体,感觉是那样顺畅,让我一瞬间全身都
热了。

  男孩有男孩的味道,不同于陈默的娴熟,却带着玩具般的可爱,他动作也疾
速,一下连着一下,我漫然不觉身外的一切,闭着眼睛将身子轻耸。

  另一张床上王娜又开始叫床,她是一碰就叫那种,我不行,还需要等。

  她的叫床声让我渐渐有些焦急,身上的男孩虽然疾速,一下一下总似找不到
重点,他只顾自己的快乐,忽略了我的需求。而我今夜,是来让自己快乐的。

  我轻轻掐了一下那男孩的屁股,迎合他身体撞击自己也扭出一些力量,轻声
对他说:「加点油小帅哥。」

  男孩一阵狂顶,果然弄出几分趣味来,我轻轻叫出了声音,咿咿哦哦迷醉。

  一瞬间的热潮,我快乐才不足一分钟,他已经开始狂泻。我仍有些不满,搂
着他的身子不让他抽开,可他越来越软,我乱顶了两下,那小玩意竟自行滑了出
去。

  下面滑腻不堪,我让男孩拿纸巾来,他要自己动手帮我擦拭,我夹紧了腿不
答应,小男孩灵巧,一把掰开我的膝盖,头埋进大腿深处亲了几口,他的短发刺
着我大腿上的皮肤,舌头在股间像条泥鳅一样动来动去,我无力抗拒,又叫了几
声出来。

  抬眼飘去对面,王娜腿盘在另一个男孩腰上,双手向后抓着床头的布罩拧来
拧去,叫声销魂放荡,一双豪乳跳来动去,也有一些绮丽景像。那个被我小觑了
的男生,东西赫然比我身上下去这个粗大一些,在王娜身子里抽来插去,还有那
么几分重量。

  他也正向我这边窥望,见我看他,卖弄一样使了一阵猛力,弄得王娜狂叫了
几声,似乎有一些高潮韵味。

  王娜叫声渐歇,从一波浪尖上下来,喘了几口气,叫着换一个姿势再来,翻
身的机会抬眼望向我,见这边云消雨散,我正双目带水煎熬挣扎,推了那小子一
把。那混蛋当仁不让,跳下床冲过来,没等我开口拒绝,拉开正正亲到满嘴流涎
的男孩,重重压了上来。

  感觉他像是在有心报复,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我顾不上和他多讲,只希望
他不要再过早投降。

  一阵一阵把自己爽到高处,小男生开始趴在我身上抽搐,热流滚滚而出,刚
刚好恰到好处。

  从高处飘下来,王娜跟我挤到一张床上,色迷迷地笑着问我:「小兰,刚才
爽到了没有?早告诉你男人都一样,现在你相信了吧。」

  小兰是我们之间提前约定的叫法,这种事情我不想留下尾巴。

  我有一阵子没说话,也许男人都一样吧,如果拿来当玩具,一样可以玩到高
潮。可是忽然间,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陈默,竟然被我又一次记忆起来,他淡
淡地笑着,拥着一个小女孩,坐在对面那张床上,目光如水的望着我。

  我有一丝惊怯,想拿衣服来穿上,感觉触手冰凉,衣服仍然湿着。

  王娜去撩拨那两个男孩,我身子缩后了一点看她玩,很快两个人又都兴奋了
起来,王娜回头看我:「这次你挑哪个?」

  男人都一样。我闭上眼睛不说话,一个人压了过来,应该是粗一点的男孩,
王娜他们就在我旁边,我们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王娜随手关了房间的灯,这一轮于是做的更荒唐,两个男孩随时可能交换位
置,感觉身子里的东西细了一阵粗了一阵,总也没停下来。

  整整一夜,我们四个人的喘息很热,很疯狂,很放肆。


           第六章  等待一个人的借口

  「生活的内容」

  经过那一夜之后,我想,也许我也能做到像王娜一样,把男人当玩具了吧?

  有一天看见王娜喝醉了痛哭不止,我问她哭什么,她说她觉得痛苦;我问她
痛苦什么,她说就是痛苦,自己也说不明白。

  于是我又知道,我们真的是一样,不甘心自己总是别人的玩具。其实那晚的
荒唐过后,我已经明白,生活是哲学不是科学,玩具其实是相对的一种答案。真
遗憾,对陈默的话我有了一点点心得,却没有机会再跟他探讨。

  如果说女人不期待爱情,根本连自己都骗不过。

  我没有再跟王娜一起去寻找新的玩具,欲望的缺口打开时,我会自己解决,
虽然很辛苦要靠自己动手,最少我只是自己的玩具,爱怎么玩怎么玩,总不至于
弄到自己受伤。

  我准备要开始认真生活了。认识陈默之前,我曾经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很详
细的计划,并且一直在按那个计划走。结果因陈默的出现把一切打乱成一团。

  我开了自己的服装店,恢复了和月琴继续交往。大家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抽空去月琴那里做头发,她没事来选我新进货的服装。

  我们都没有提起过陈默,曾经因为陈默让我们产生芥蒂,那真不值得。

  服装店开张了近两个月,赚了一点钱。雇用的几个小丫头很乖,越用越觉得
顺手。然后,夏天又快要过去了。

  「波澜」

  九月中旬,我在自己店里又一次见到了聂小雨。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
上次见她是在夜晚,她人坐在车里。

  她也认出了我,正挑着衣服看,忽然放下衣服一眼一眼打量我。小女孩都单
纯,看人不懂得躲闪,就那样坦率着表情,目光一直不停地跟着我的脚步走。

  我走到没处走,不得已冲她笑了一笑。她开口对我说:「我见过你,你是陈
默以前的女朋友,叫刘瑞对吧?」

  我很尴尬,陈默以前的女朋友,她这样说我,她的身份是什么?看样子陈默
的习惯没改,无论对任何一个女朋友,都同样不隐藏什么。

  我尽量微笑,保持自己的风度。如果你没有一个女孩年轻,最少要在面上做
得比她从容。如果在她心里当我还是情敌,我当然要让她觉得我比她占上风。

  我对聂小雨说:「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是?」

  聂小雨说:「你没见过我当然不可能认识,我是陈默的妹子。」

  我差点惊呆,妹子?谁见过哪个当哥的随口说如果有空,就带自己的妹子去
开房?又一想不对,一个姓陈一个姓聂,怎么可能是兄妹。我跟他在一起四个月
了,可从没听说他有什么妹子。

  「请问……是哪种意义上的妹子?」

  聂小雨暧昧地一笑,那是种很女人味的笑,不是女孩的笑容。我反感她这种
笑法,所以觉得我们之间更有距离。她说:「是那种很亲很亲的妹子。我们现在
认识了,买你店里的衣服,可不可以给我打折?」

  这角色转换得太快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来她和我说话,是想求我打
折,这倒是我最初没想到的。她已经飞快拿起一件衣服:「我看上这件,能给我
打什么折扣?」

  我淡淡地笑:「这件是新到货的秋装,不可以打折。」

  聂小雨有些失望,恋恋不舍的放下衣服,看了两眼,对我说:「哦,我身上
带钱不够,再去别家店看看吧。」

  她转身要走,我不死心,在身后问她:「怎么不让你哥帮你买,他不是很有
钱?」

  聂小雨回过头来说:「陈默啊?我没见过他了,他弄伤了人,出去避风头很
久了。」

  我心里莫名奇妙一阵发疼。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陈默打人的样子,我绝对不会
相信聂小雨此时说出的话。

  一直印象中的陈默,那是一个把一切都看得很淡,架也懒得和人吵,宁肯吃
饭时被人家收多钱不承认,掉头就走也不会发一句牢骚的人,我当时都觉得他窝
囊,连一个餐厅小老板都会怕。

  他对我说:「其实什么没所谓的,人家要强悍就让他强悍,你和他吵可能发
展到动手,打输了想报复,打赢了又担心人家会报复,不如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一句话两句话,一百元几十元,影响不到我的心情。」

  那天他在我面前动手打人,我真是一点都没想到,所以我才会震惊,才会感
觉到他可怕的一面。也因此觉得他一直在欺骗我,装自己是个好人。我不怕他好
色,但是我怕他凶残。我从灵魂深处逃避一切凶残的事物,正是因为怕他,所以
才决心离开他。

  我追聂小雨追到门口:「别走,那件衣服你拿走吧,我送给你。」

  聂小雨返回来,满脸惊喜交加的样子:「不行,哪能要你送,我买。」她取
出几张钞票给我,「不过今天身上只有这么多钱,算打折给我吧,以后等我有了
钱,一定每次都来你这里买衣服。」

  我笑笑:「说都说送了,再接你的钱还有什么意思?对了,陈默以前很老实
的啊,他为什么跟人打架?」

  聂小雨望着我,忽然得意的一笑:「也许因为吃你的醋了吧。」

  我思维有些短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忽然牵涉上我?没好气回了她一句:
「不想说就不说,别拿我开玩笑,我跟陈默,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聂小雨说:「所以我才奇怪啊,他为什么要堵那两个人。」

  她说话胡乱跳跃不成条理,我一点都跟不上她的节奏,满心好奇居然问也不
知道该从何问起。

  她飞快地问:「上上个月,你,还有一个女孩,跟两个男孩去天龙酒店吃饭
了吧?吃完饭在楼上客房开的房间,我跟陈默当时也在,那晚也住在你们隔壁。

  我都不明白为什么第二天一早去守那两个人,跟在后面看他们家住哪里。」

  我感觉脑子大了一下,聂小雨一口气说下去:「然后上个月,陈默从外市请
人过来,对那两个小子动了刀子,他说虽然自己没出面,不过还是躲一躲才好,
电话也关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他。」

  人生真够惊喜,常常在不经意间顿起波澜。我目瞪口呆中,聂小雨对我说:
「刘瑞姐,陈默失踪了一个月,留给我的钱已经花光了,让我跟你这吃几天住几
天好不好?等陈默回来让他加倍还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妹子?有妹子跟哥去开房睡觉的吗?」

  聂小雨说:「就是这种妹子,他年纪也不算老,我总不能管他叫干爹吧?」

  她奇怪地问:「好像你也在吃我的醋啊?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其他地方,
别睡到半夜让你给绑了扔进河里。对了,有你们这样分手的吗?」

  她转身要走,我又一次叫住她:「等等,你没有家的吗?」

  她说:「家谁没有一个?不过我家太穷了,饭都吃不饱,打死我我也不想再
回去。除非有天给我发了大财。」

  我忍了又忍,对她说:「想跟我住也行,就在我店里帮工,其他哪里都不能
去,除非有一天你答应回家。干够一个月,我给你八百元工资。」

  聂小雨笑了起来,这次像一株早上初开的向日葵,笑容很漂亮。

  「等候」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聂小雨在我这里住下。我想了很久很久,想出了
很多种理由,把那种种理由当成自己的借口。

  比如她还年轻,虽然感觉她不单纯,毕竟看上去单纯;比如她很可怜,我家
以前也很穷,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我也有过;比如这世界太残忍,虐杀了很多纯净
的灵魂,我想给自己一次好人永远都存在的证明。

  我唯一不肯承认,我只有留下聂小雨,才可以跟她一起等陈默回来。

  发生了那样的一幕之后,我知道自己和陈默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正
是再也没有可能,我才变得有等他的心情,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曾经偶然
相识,这种等待不是相思,而是等一个熟悉的旧梦。

  就象是为了等自己回到波澜再起前的平静。陈默说过,一个人的过去要自己
去征服,不能靠割舍。那样的过程太疼,最后会疼到自己下不去手。不知不觉我
已经相信了他说过的很多话。

  我不承认是等,但我知道自己毕竟有在等。如果我不留聂小雨在身边,我再
也没有让自己等陈默的借口。我总是找到借口才去做一件事,其实是很坏很坏的
习惯,但我怎么也改不了。

  秋天来了,风变得有些凉意,我每天都会暗示小雨打一个电话给陈默,日子
一天天过去,小雨开始心灰意冷。

  她对说:「完了瑞姐,我有个预感,陈默那家伙身边肯定又有了别的妹子,
他现在已经把我甩了,不,他早就把我甩了。靠,我还没坐过他的摩托车就先被
甩,真是没面子。」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想坐他的摩托车?」

  小雨说:「他走的那天,我问他会不会这一走,就算把我甩了?他对我说,
我连他的摩托车都没坐过,女朋友都不算,怎么可能甩我?我以为他的意思是回
来会让我当他女朋友,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不是甩了我,而是遗弃了我,这个没
良心的,亏我死心塌地的爱他。」

  我心里有些苦,轻声问:「你很爱他吗?为什么爱?」

  小雨说:「你傻啊?他那么帅,又有钱又大方,这样的男朋友去哪找?嘿,
而且不小心眼,我以前跟他朋友的,他一点都不在乎,照样对我好。」

  然后她愣了一下,突然跳着脚蹦起来:「完了,他不是不在乎,他是真的不
在乎。」

  我想自己有些明白小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陈默说过,他曾经跟很多女人
上床,却很少爱上一个人。我总觉得那是一个好色男人用来骗我的借口,像我给
自己找过诸多借口那样,现在我好像又有些相信了。

  陈默还说过,他只是给我时间,让我先相信他的爱情。我忽然惊慌起来,如
果有一天我完全相信了他说过的话,我拿什么借口让自己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
那四个月?

  夜里小雨跟我睡店里,一张单人床,好在我们两个人都瘦,一直以来相安无
事。那天夜里小雨却翻来覆去闹得我心烦,问她怎么了,她趴在我耳边对我说:
「瑞姐,我想男人了。跟了陈默以后,我才知道,做爱有多么舒服。」

  我差点把她从床上掀下去。

  她有些郁闷:「明明是很爽的事情,如果不爽,为什么你和陈默分手以后,
会跟那两个男孩去开房?我们俩现在这么亲近,感觉跟亲姐妹似的。都说越做越
爱,想可以想,为什么不能讲一下?」

  我转过头不理她,小丫头觉得没趣,给了我一个脊梁朝向另一边睡去。

  不一会我听见她呼吸急促,身子一阵阵地颤,弄得床也有些发抖。我知道她
也许是在自慰,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伸手去探了一下,她果然正夹了一只手在大腿里,见我去摸,从鼻孔里哼出
一声声呻吟来:「瑞姐别捣乱,我马上就好了。」

  倒是弄得我害羞起来,让开了一点由她满床乱颤,然后她长久娇喘,绷紧小
屁股胡乱顶撞了好一阵,才咿哦一声软倒在我身边。

  她稍稍休息了片刻,一只手搭上我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用来自慰的那只,
我随手拨开她,她却又贴上来:「瑞姐,再说会话好吧,明天你尽管睡懒觉,我
保证一大早起来把卫生整理好。」

  我受不了她发烫的身子:「一身的汗,别贴我这么紧。」

  小雨轻轻笑道:「真累啊,还是有个男人好。不如……明天我们去泡两个帅
哥?」

  我低声骂:「你花痴啊,我早就说过,哪里都不能去。除非你想回家。」

  小雨喃喃地说:「怎么又怪上我了。白天已经说过,陈默都算把我遗弃了,
我为什么不能去泡别的男人?嗨,瑞姐,你说,如果陈默知道我跟别的男人去睡
觉,他会不会也叫人弄他两刀?」

  我抬高声音骂她:「你白痴啊,觉得很好玩是吗?」

  小雨叹了口气:「我倒是想陈默因为我砍人,可是他肯定不会的。他没走之
前,我怕以前跟的那男人纠缠我,问陈默如果他再找我怎么办,陈默说愿意就跟
他睡一觉,不愿意就让他走开点。你说,陈默有一点点会吃我的醋吗?」

  我胸口疼了一阵子,怪小雨真是好烦人。借口起来上厕所,偏偏小雨也要跟
着去。害我连躲起来哭一两滴眼泪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夜深时小雨终于睡着了。

  我在黑暗中张大着眼睛发呆,陈默是个坏人,是我以前觉得最讨厌的那种坏
人,可是我想他,和小雨想他不一样,小雨是想跟他做爱,我是想听他再说一句
他爱我,然后才跟他做爱。

  我还知道,那两件事现在都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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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8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七章 守望的季节

  「不想听见」

  一直是守望中的那个秋天,过得很快,天渐渐变凉了下来,十一月下旬,店
里连卖断了几茬货,又接下一单不错的生意,市电力系统年终要给每位员工发一
套西服做福利,全部在我的店里订,差不多近一千套。

  提前几天先接了定金,当然要请电力部门相关领导的客,我订好桌位后就打
电话邀请客人,电话里说马上到,我和小雨却等了很久。

  小雨坐不住,在包房里转来转去,称赞装潢漂亮,又说自己以前也在酒店做
过工,报了一串酒店的名字。

  小雨问:「姐,在这里请一场客要花不少钱吧?为什么要请客?」小雨不知
道订单的事情,她永远像没心没肺,每天贪吃贪睡贪玩。和她相处时间长了,才
觉得她真是很单纯的一个人,身上的毛病虽然不少,但没有少了可爱。

  我渐渐已经喜欢上她,是那种从心底里的喜欢,感觉像自己的妹妹。

  暖气开着,小雨脱了外套,紧身的羊毛衫下乳房的形状很美,人比刚见她时
丰满不少。我常常看着她突然变得发呆,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身形的单薄。

  我知道自己忘不掉,而且是永远永远忘不掉那种。

  小雨跟我胡闹:「姐,你怎么总也不爱说话的啊?闷死了,不如我们先点两
样东西吃,这会儿我又觉得饿了。」

  她常常会喊饿,喊累,喊瞌睡,我都已经听到习惯了,干脆当没听见,转开
话题问她:「小雨,你刚才说以前在酒店做工,都做过什么?」

  她胡乱笑着:「你看我还能干什么啊?陪吃陪喝陪高兴,三陪。」

  我总是不明白她说起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仍然能一脸欢笑的样子,仿佛从来
不觉得难过,她只要笑起来就单纯,像一株早晨的向日葵那样绽放,开得满脸都
是笑容,永远看不出风尘。

  「你……有没有偷偷藏起来哭过?」

  「有。」小雨皱了皱眉头:「第一次被客人哄去上床之后。好像是个老头,
也许也没那么老,给了我一千块。后来我才知道处女可以多拿很多钱,却再也没
见过他,真是吃亏大了,现在都忘了那人长什么样子。」

  我真的从心底里感到羡慕,原来有些人是可以把什么都忘记的,不像我这么
笨,把一切都记在心里。

  「你为什么会哭?看你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雨夸张地冲我叫:「不是吧瑞姐,你是不是女人啊?第一次有多疼啊,我
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天夜里。除非……对了,你第一次肯定是跟陈默上的床,他知
道心疼人,也许你没觉得疼吧。」

  我的心却在疼,我不想听见别的女人提起陈默在床上有多温柔,哪怕是跟自
己已经很亲近的小雨。

  「小雨,你第一次跟人上床,是多大年纪?」

  「十五岁。我真是吃亏大了,没隔多久就有人问我是不是处女,说如果是的
话就给我五千块。姐,够买我五个第一次了。」

  「你那时很需要一千块吗?会改变你什么?」

  「我出来就是做小姐的,早晚不是要卖掉?干脆早点开始。还是瑞姐你最幸
福,因为爱才做爱,疼一下也值得。那一千块我三天就花完了,都想不起拿去买
了什么。」

  我从来不需要这样的答案,那我最初为什么要去问她啊!

  小雨像真饿了:「什么时候客人才会到啊?」

  我看了看时间:「快到了,姐答应你今晚想吃什么都随你点,可以吗?」

  小雨嘿嘿笑:「点鲍鱼可以不可以?我很久没吃过了。」

  她当然很久没吃过,这两个月她都呆在店里,我可供不起餐餐想吃鲍鱼的员
工。不过这一餐可以想吃就吃,「随便点,但只有今晚。」我说。

  小雨问:「那我要多吃两只,可以吗?」她真是只小馋猫,口水都要流了出
来。

  「再拴多久」

  我原来以为会有好几位客人同来,结果只来了市电力公司的老总郝仁单身赴
宴。

  之前说好今天要请的还有两位副总和财务,他一定以为只有我自己在这里,
把其他几位客人都支开了。

  我微笑着叫他郝叔,「郝叔你好。」郝总看见小雨在,淡淡冲我笑了一下:
「丫头,还真准备花钱请客啊?连后备军都带来了。」

  没想到他会一个人过来,这让我有些不自在,仍然微微的露出笑意说:「当
然要请客,谢谢你们给我这么好的一笔生意做,春节前我都不用发愁税收和房租
了。」

  郝总呵呵笑:「这才开了多久的店,身上真多了一点老板娘的味道。不是一
直说生意还行吗,怎么我听着却像在跟我叫苦?」

  小雨在旁边轻声叫:「还有没有别人要等?现在可以点东西吃了吧?」

  郝总看了小雨一眼:「没其他别的人来了,想吃什么现在就开始点,小丫头
好像饿坏了。」然后冲我笑:「你不带电话,临时耽误了一下又没办法告诉你,
等急了吧?」

  我淡淡回了他一抹笑容。

  叫了东西,却似乎只有小雨一个人在吃,我和郝总都是象征性的尝一口,就
把筷子放下,白酒我喝不惯,喝红酒又没心情,一顿饭吃得一点都没意思。

  然后小雨开始好奇,看了看郝总,又看了看我,还好最后她的注意力集中在
鲍鱼上面,没有继续用审视的目光望我们。

  菜还没有上完,郝总的电话响,他看了一下电话对我说:「是你婶打电话过
来,一定家里去了什么客人,我就先走了。」

  我送他到门口,轻声道着郝叔慢走。

  郝总在包房门外停了一下,轻声对我说:「都自己开店了,明天去买个电话
回来用吧,现在有谁还用传呼这东西。」

  我笑笑:「用习惯了,我觉得挺好。」

  他眼睛里透出一抹悲凉,站了很久才说:「丫头,我知道你是怕我拴住你,
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能拴你多久?」

  我轻声说:「叔,我妹妹在,就不送你了。」

  「沉默」

  我必须要讲诉一些细节了吧?想要完整一个故事,任何部分的细节都是重要
的。

  可是,已经如此长的一大段谎言洋洋洒洒一路说过去,我怎么有勇气去把真
相坦白?陈默说过,每个女孩都会撒谎。好像有道理,那几乎出自本能。

  记得有一次我和陈默讨论人应该怎样撒谎才最难被别人拆穿,陈默说,没有
永远不被拆穿的谎言。如果你不想面对谎言被拆穿时的窘迫,只有在倾诉变得艰
难时,让自己保持沉默。

  于是,我又一次告诉自己沉默下去。

  「别再给我哭穷」

  桌上开启的一瓶五粮液,郝总只喝了两杯下去,我把小雨开心的笑脸当成了
下酒的菜,不知不觉把剩下的部分喝完,这次居然没觉得酒苦。

  小雨吃饱了,幸福地冲我笑。她拉起紧身的羊毛衫给我看她的肚子,小肚子
撑得圆溜溜的,像个小西瓜,她说:「姐,这是我吃得最过瘾的一顿饭。」

  鲍鱼真有那么好吃吗?鲍鱼和幸福比起来,哪一种滋味更好呢?为什么有人
吃饱一顿鲍鱼,就吃出了那样一脸的幸福?

  她惊叫了一声:「哇,你喝了多少酒?酒瓶什么时候成了空的?」

  这点酒根本喝不醉人,我以前不爱喝白酒,并不是因为怕自己会喝醉。我淡
淡地对小雨微笑,又微笑。我喜欢看着这样的小雨,总是是没心没肺一成不变的
单纯,我想,她一手接钱一手出卖自己处女的那夜,也是这样单纯的只因为怕疼
才哭泣吧。

  小雨喃喃道:「我知道这酒不便宜,但从来没见过有人担心酒剩下会浪费,
要倒进自己肚里带走的。姐,这些剩下的菜,我们要不要打包?」

  我轻轻摇了摇头,小雨望了我很久:「姐,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穷了,我
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一直强调自己是属于贫穷的一类人,是因为自己本来就穷,还是因为总忘
不了曾经贫穷的日子?今天我已经分不清楚了。面对两千多元一餐的筵席,有些
菜从端上来动都没动过一下,我却早戒掉了打包带走的心情,还可以说自己是穷
人吗?

  我对小雨说:「我真的是穷人,穷得多少钱都买不回真情了,算不算穷?」

  小雨冲我叫:「那才不算,没有钱才算,穷到像我这样,两个月没拿过一分
钱给家里才算。姐,结点工资给我吧?明天我寄回去随便交待一下。」

  我瞪她一眼道:「还要结工资?你从店里拿的那些衣服,再干三个月都不够
还。」

  小雨泄了气,喃喃着说:「是啊,每个月八百元,连买衣服都不够穿。看样
子我还是应该回去做小姐才好,姐,你说那个臭陈默,他还会不会记得世界上还
有我这样一个人?」

  我心里难过了一阵,问小雨:「跟我这两个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小雨嘻嘻笑:「当然有委屈,你管的那么严,比我妈还严,我快憋死了。」

  我皱着眉头想:「这个女孩算自己的什么人呢,我为什么要管她这样管她那
样?」

  上班时跟店里陌生男客挤眉弄眼不行,下了班单独溜出去玩不行,夜里偷着
自慰也说不行,我凭什么比她妈妈还严厉?

  「那么小雨,我以后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工资我照常结给你,
喜欢的衣服都算我送你。」

  我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真的喜欢她,竟然有一种担心深怕万一逼得太紧,她
会像从自己家里跑出去那样,哪一天就从我身边跑开,我再也没理由叫她回来。

  一抬眼看见小雨已经嗷嗷叫着离开了座位,冲我这边奔来,一下子扑进我的
怀里。

  她搂着我的脖子,脸贴着我的脸一下一下擦动,对我说道:「姐,你别这么
说,我虽然不懂事,但是我知道什么才是对我好。你不管着我我会废掉的,我以
后不贪漂亮衣服了,也不贪男人,我现在才知道有人对自己好,是件多么幸福的
事。」

  小雨问:「你说,姐,两个女孩子不舍得离开,是不是也是缘分?我现在已
经觉得自己离不开你了。」

  「饥饿的答案」

  离开酒店回去店里,九点钟关了店门,无所事事我们很早就躺到床上。躺了
一会,小雨竟然对我说:「姐,我好像又饿了,最近我总觉得吃不饱,随时都觉
得饿,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不是晚上那一餐亲眼看她吃那么多下去,我一定会笑她是恶鬼投胎,我
突然惊了一下子,她这样分明不正常,没有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会这样迅速变得饥
饿。茫然中想起了什么,我问她:「你来我这里两个月了吧?小雨,怎么没见你
用过卫生巾?」

  小雨嗯了一声:「是啊,我月经一直都不准,隔三两个月才过来打个招呼很
正常。」

  我用手去打探她的乳房:「感觉这里胀不胀?」

  小雨说有一点,嘿嘿笑了起来:「姐,你别抓来抓去的,我这里怕被人碰,
一会你抓到我想男人,可别又骂我。」

  我骂了她一句,这会儿还有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问她:「最近,有没有恶
心想吐这类的感觉?」

  小雨说:「一点都没有。姐,你不是以为我是怀孕了吧?放心好了,我只是
觉得饿,其他一切正常。」

  我拉她起来:「外面药店应该还没关门,走,跟我去买试纸回来看。」

  小雨很兴奋,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胡乱穿着衣服:「我还没有怀过孕呢,
姐,你有没有怀上过?怀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打了她一巴掌:「我又没结婚,怎么会怀过孕,臭嘴。」

  小雨说:「我不是也没结婚,怀孕跟结婚没什么关系吧,嘿嘿,跟男人有关
系。」她的表情如此坦然,说起男人竟然又有几分色迷迷的。

  试纸买回来,一分钟之后,我对小雨说:「恭喜你小雨,你怀孕了。」

  我望向小雨的目光中带着一些残忍,我想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
化,我想知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听见自己怀孕,表情中是否参杂了至今我都无
法了解的东西。

  「哦。」然后小雨轻声说:「妈的!」

  说完她发了一下呆。

  我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似地看着她,我说过自己目光残忍,想看出一些
什么东西来。结果微微感觉到一种失望,她呆了仅仅一下子,就平静地把试纸丢
进垃圾桶,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我不死心:「你怀孕了小雨。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随便就让自己怀了孕。」

  小雨说:「打掉就是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妈的,做爱前要带套。」

  「知不知道是谁惹的祸?」我小心地盯着小雨看,心想也许是陈默,又暗暗
希望是另外一个男人,最好是一个小雨都记不起来长什么样子的男人,那样明天
带小雨去打胎,我会一路觉得安然。

  「不知道,忘记了。」小雨在装模作样,我一眼就看出她在跟我装模作样,
一件事情她真的忘记,她会笑着就说出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神情紧张。

  我没有再追问她,任何一个可能涉及到陈默的问题,我都不敢追问下去,虽
然我很想弄清楚答案,却没有追问下去的勇气。

  「姐,我们睡吧,明天,我想早点起来。」

  「帮不了任何人」

  接下来几天好像很忙碌,我们每天忙着登记市电力系统那些员工们的身高腰
围,打电话给品牌代理商确定最后的订单,从早忙到晚,沾上床就睡着。

  小雨很勤力,前后跑来跑去奔忙,不给我过分接近她的机会,我也刻意退开
一点,尽量不让自己挂念她何时才去打胎的问题,虽然我明知道如果下定了决心
去打胎,时间抓得越紧越好。

  我想我已经明白,她是不舍得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打掉,她在坚持着等某个人
回来。

  忙完了这笔订单最后一个环节,小雨像已经累坏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可以
把什么都藏进心里的人。

  我心里也累,但是我习惯隐藏自己。

  那天夜里小雨没办法再装睡,翻来翻去,小心翼翼。我开口问她怎么了,她
身子贴近过来:「姐,如果陈默永远不回来,我又想生这个孩子下来,你会不会
帮我?我一个人做不到。」

  她眼睛里流着泪,完全是汹涌而出那种,像开到了最大的水龙头。

  「那么,这个孩子是陈默的?」

  「应该是他吧,跟了陈默之后我没沾过别的男人。」

  小孩子都很傻,陈默明明不爱她,她自己心里早清楚。我冷冷地问:「如果
陈默已经死了呢?他死在外面了,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你身边,你还想生下这个孩
子吗?」

  小雨说:「那我更加死也要生。姐,而且我会生得一点都不难过,不会比现
在心里更难过。」

  我想自己永远不会有小雨那样伟大。是的,她应该是伟大的,她比我清楚什
么是爱一个人。

  「小雨,你告诉我……」我艰难地问:「陈默有没有给过你什么承诺?」

  「好像没有吧。」小雨抱紧我,再更抱紧。

  「姐,我连他的摩托车都没坐过,他对我说那辆摩托车,只有他的女朋友才
可以坐。我连女朋友都不算,怎么可能有什么承诺呢?」

  我偷偷地在心里恨着陈默,他是那种让你坐了摩托车也不肯把承诺说出口的
人,在那段天天用摩托车载我的日子,还不是一句话都不曾给过。

  「小雨,如果我答应你,那是在害你。你会后悔的,等到你真生下来孩子,
就会一辈子后悔。所以……」

  「不。」小雨摇着头,泪水流了我满满一脖子。「姐,打掉这个孩子我才会
后悔,前几天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说等第二天一起床,就求你跟我
去医院,但只要那样轻轻想一下我就开始后悔了,我知道,如果真的去打掉了,
我一辈子都会狠狠地难过。」

  「人生不是这样的,小雨,你相信我,不是。」

  「我不懂得什么是人生,姐,我从来没想过人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从来没
有像想拥有这个孩子那样,想拥有过别的什么东西。」

  「那么钱呢?你不是说过最想要钱?」

  「算了吧,姐,钱人人都想要,可是钱算什么?」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把我打败。是啊,那些一切一切所有的钱,算
什么呢?在我贫穷的日子算什么?在我装穷的日子更算什么?我拿一个说服不了
自己的理由,幻想去骗过一个小孩,我真傻,难道忘记一个人年龄越小,越接近
她自己幻想中最渴望的美好?

  但是我说:「小雨,你要明白,我帮不了任何人,我自己的生活都是艰难维
持。」

  「哦。」

  小雨慢慢松开我,我一瞬间不舍得被她抱紧的温暖,凉气从被口灌进来,激
得我打了一个冷战。


             第八章 必须要记得

  「失去」

  第二天一早,小雨很早就起床了,我躺在被窝里装睡,听着她洗漱,听着她
打开卧室的门,去店里打扫卫生,听着她打开了店门,听着另外几位员工进店开
张。

  然后小雨就走了。

  她走时什么都没带,也没和我当面告别,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老板娘,不好
意思我辞工了,欠店里的那些工钱,等我有了钱的那天会回来还,谢谢你这么多
天的收留照顾。聂小雨。

  那一天是二〇〇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她跟了我两个月零十五天。

  我看着小雨留下的字条,有一阵接近失明的感觉,那字迹零乱潦草,分明是
毫不犹豫地瞬间挥笔写下,她也像我一样,没多读过很多的书,没机会把字练得
很好看。

  我哭了吗?

  我不知道,夜里对她说起自己帮不了任何人的时候,我想过会有两个结果,
一是第二天醒来她要我陪她去医院打胎;一是小雨离开。我当时希望是第一个结
果,我逼着自己承认是为了小雨好,才那样狠心拒绝。

  但是我不知道,身边失去一个人,会弄得像失去了自己那样难过。

  我问店里送字条给我的那个小姑娘:「小雨还说了什么没有?比如她准备去
哪,离开以后要做什么,或者我怎么才能找她?」

  小姑娘摇摇头:「她只说把这个字条,交给老板娘。」

  从小雨叫我瑞姐,变成叫姐,最后变成老板娘,我同时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
西,好像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快乐,所有美好的感情,一下子都不见了。

  我生命中已经没有美好,只留下了一些证明自己龌龊的东西。以前我总怪这
个世界太龌龊,不给我一个干净生存的环境,现在我知道我也是这龌龊世界的一
部分,除了污染自己,还试图污染别人的心灵。

  我不能留陈默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仍不肯松开手留给别人?陈默爱不爱别
人是他的自由,我爱不爱他别人也不会再知道。当初留下小雨陪她一起等,不可
能再爱陈默是我说服自己的借口,为什么突然就不记得了呢?

  我不想失去小雨,一直是不想失去陈默,哪怕是一段关于他的记忆。心里天
天对自己说就当陈默死了,如果他已经死了,留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我总可
以无需隐藏地去爱一个孩子吧?

  失去把我惊醒,当自己已经没有幸福的权利和资格,为什么不肯让别人有?

  我想抓紧时间去找回小雨,我想帮她完成心愿,也想找回自己不愿失去的东
西。

  她那天说已经离不开我了,我自己何尝不是呢?

  「老天不公平」

  在这个城市里,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身单力薄。从来没有那种呼风唤雨的能
力,我也没有要求过自己一定要有,可是这一次,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那样一次
力量,那我就可以快点把小雨找回来了。

  我打了电话给郝仁。我只认识这一个有能力的人。晚上我过去找他,他说:
「今晚就住下好吧,我给你婶打个电话,告诉她不回去了。」

  我说道:「男人有家,怎么能不回去?叔,别让我为难,被婶子骂我是狐狸
精。」

  郝仁说:「丫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刻薄了,这么多年,你婶什么时候骂过
你?」

  「嗯,没有当面骂过,反而会求我多陪你。她是好人,我不该那样说她。你
回去代我向她道个歉,就说刘瑞小心眼。」

  郝仁尴尬抽烟,他一直也是抽三五,我最熟悉的烟味。我要了一支自己抽,
呛呛的一种感觉,让我想流泪。郝仁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狠狠的说道:「有些事情不用学,像女人天生会怀孕。我第一次怀孕的时
候,怎么没听你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郝仁讨好地冲我笑:「你不是又怀孕了吧?最近几次我都很小心,特意避开
了你排卵的时间啊。是不是又交了新男朋友?」

  「你去死。巴不得我赶紧嫁出去,是不是?」

  「哪里有过。」郝仁把我搂进怀里,无比心疼的说:「丫头,如果可以,我
愿意一辈子留着你,可是那不公平,对你不公平。」

  每次听他诚心诚意地说出不公平三个字,我都会想哭。其实他是个好人。对
我一直好,什么事都顺着我,除了不能给我一个家,任何东西都会毫不心疼的给
我,包括自由恋爱,自由挑选自己喜欢的男人。

  也许我并不该恨他,可是总会在心里恨他,恨得想咬下他身上的肉。

  夜里,郝仁疯狂欺负我,好像是吃了伟哥,也许真是吃了伟哥吧,但我没问
他。

  从我开始向他要求高潮,他在床上像变成了另一个男人,我感觉他大概从那
时开始吃药。

  在郝仁面前,我没有隐藏过自己的需求,钱,或者欲望。

  他应该给我,无论当是补偿也好讨好也罢,我问他要是天经地义。十六岁那
年跟他,不知不觉已经四年过去,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长大成了女人,所
有美好的东西都被他拿走,我凭什么不好意思开口?

  他累了,从我身上下去,躺在一旁喘气,我不放过他,继续去撩拨。

  「丫头,给我歇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他躲进卫生间,隔了很久才出来,我已经想睡觉,但他已经又行了,压在我
身上用尽力气讨好,我确定他是吃药去了,觉得隐隐有些心疼,却又狠下心折磨
他,自己没本事还不老老实实做人,不给他点苦头吃才真不公平。

  夜里我在这边睡下了,天实在太晚,我又怕一个人回店里,突然觉得孤独。

  我想,不一定要有个男人我才可以离开郝仁,如果小雨回来了,我们天天在
一起,那种日子也同样是很好很好的。

  郝仁缠着我说话,又跟我讲起陈默。

  「从你认识那个陈默,我就有感觉你很快会离开我。我说过你要走的那天,
我不会拦着你,会给你丰厚的嫁妆,就像嫁自己的女儿那样。可是丫头,我还是
希望你能找一个老实的男人,不会欺负你,不会给你太多的风雨。你知道,一旦
你结了婚,我就没资格再关心你了。」

  我不说话,装做疲倦。

  郝仁说:「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想在还有机会对你说的时
候多说几句。我知道自己是你生命中的耻辱,如果不是我你应该有踏踏实实的生
活,但是我真的爱你,丫头,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不想让你好,就罚我不得好
死。」

  他很伤感,我也是。

  老天不公平,让你爱上一个人,才知道爱谁不爱谁,由不得自己选。

  郝仁说:「那个陈默,一个坐过牢的恶棍而已,所以,能忘就最好忘了吧。

  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一定能找到好更好的男人爱你。」

  亲眼看见陈默打破人家头之后,我让郝仁帮我查了关于陈默的过去,他曾经
因为故意伤害坐牢,两年的刑期没有坐满,最早认识他仍是在假释期间。

  知道结果的那天,我没有问陈默,因为什么理由他才去弄伤别人,我只记得
决定要离开他,我怕自己被更严重的伤害到。

  然后,我找到个借口,断然从他身边走开。

  「什么才是疼你」

  郝仁问我:「你说什么才是疼你?丫头,你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拿给你。」

  我冲他笑:「包括那些你给不了的东西吗?你别天真了,以为我还会信?」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问,我却是第一次这样用话顶撞他。

  他果然呆住,半天无话可说,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我:「丫头,你现在后悔当
初认识我了是吧?我想不明白,我哪里骗过你,这些年你要什么我没有给你?」

  他真自大,以为我问他要的,是自己内心的希望。他不知道我开口向他要过
的一切,只不过是对所有要求不来的一种补偿。我问他要得越多,越是他欠我越
多,越补偿越欠,多到现在他还不了。

  我是个好女孩,曾经。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了,他怎么还?

  「疼我就不要乱吃什么伟哥,把自己弄成如狼似虎的年纪似的,隔一段日子
就叫我过来欺负我一回。」我一口气说了出来,不然真要憋到发狂。

  郝仁愣了一下,伤感的说道:「丫头,我他妈是个男人,我……已经很小心
了。」

  我也愣了一下。是啊,他是个男人,除了爱我,还有欲望。

  是我自己贪心才对,想要他真正爱我,又要他连基本的欲望都放弃掉。我偎
紧了他一点,露出温柔的一面给他,他的委屈让我感到惭愧,我并没他做的那样
好,从来都没有。

  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

  任何任何事情都是,才对他稍为好一点,他就蠢蠢欲动想做爱,手摸来摸去
不舍得从我大腿上移开。我无可奈何,身边躺着一个吃了伟哥的男人,不让他欺
负,更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

  我分开双腿,扶着他插进来,闭着眼睛调动身体里所有欲望的细胞迎合他。

  渐渐有了一点感觉,也隐隐约约从喉咙里哼出一些声音。

  等他心满意足的从我身上下去,仰着身子一口一口喘粗气,我轻声对他说:
「疼我就快点帮我把小雨找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

  郝仁心情很好,嬉皮笑脸跟我调笑:「找她回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就有借
口推我一次又一次,恨不能跑去店里找你才能见上你一面。我看她简直比那个什
么陈默面子还大,从有了她你就没有心思搭理我。」

  我沉默了很久,对郝仁说:「是啊,我现在觉得她就是我的亲妹子。」

  郝仁笑着说:「亲妹子,嘿嘿,那她肯不肯叫我一声姐夫?」说完了又连忙
打自己的嘴:「丫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生气,一点都没有,反而无所谓。人都有一种过去
需要被自己征服,不能靠割舍,淡淡地对他说:「好啊,三天内如果有小雨的消
息,我让她叫,别说叫姐夫,叫爷爷都由着你。」

  郝仁嘟囔着说:「你还是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真的开始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他刚才那样说话,我竟然没有生
气呢?

  「记得才好」

  我想,所有的事情都开始逼向自己了。那些过往,连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都
不能说出口,可是我知道,一旦我开口对任何一个人讲述那一切一切,他就会成
了自己心里最亲近的人。

  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可以把这些对陈默讲,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也许并不是没有机会,反而是缺少勇气,或者缺少对陈默的一份信任。我因
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才错过了一个征服自己那一段耻辱的时机。

  郝仁没有说错,我一直拿他当自己的耻辱。

  在我最早遇见陈默的那一天,我就从现在这套房子里跑出去,当时第一眼看
见陈默踏进自己的视野,郝仁留在我身子里的脏东西还没有流尽,正弄的我内裤
里面一团冰凉。

  在认识陈默之前,我经历过的唯一的一个男人,就是现在身边躺着的这个郝
仁。

  我是他嘴里叫个不停的丫头,但我心里给自己定义的身份,是他的二奶。那
是一个耻辱的名词,一个我一度以为总有一天自己可以忘记的名词。

  后来我知道自己终是忘记不了,整整四年最好的时光耗尽,已经耗尽了我所
有用来忘记的力气。

  「如果你已经无法忘记,除了一个人无休止地循环所有苦恼,干脆告诉自己
必须记得。」

  这话是不是某一天陈默曾对我说过的?我忘记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反正
它已经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心里想第一个开口对他讲的人,就选定了是小雨吧,
等她回到我身边,我一定要对她讲述自己的一切。

  她已经一脚踏入了我的生命,仿佛再也脱不开关联。我想听她再叫我姐,并
且永永远远那样一直叫下去。
[/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9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第九章  小姐是怎样炼成的(上)

  「童年很短」

  完整一个故事,就要从最开始讲起。和陈默恋爱的那段日子,我常常想自己
应该怎样开始讲述,最后却一天比一天胆怯,又全部都尘封在自己的记忆里。我
知道这样一个故事,怎样都讲不完美。

  无数次记得童年时曾那样开怀地笑,那时候,穿着补了补丁的衣服,和同村
的几个女孩一起每天跑着跳着去上学,放学之后趁玉米正甜的时候偷了人家的回
家煮食,夜里跟胆子较大的王娜去村后面那片黑暗的果园摘刚熟的果子。

  常常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几个傻傻的女孩在无人的乡间小径上,忽然
就可以大笑起来,笑到某人大叫:「我尿了裤子。」

  自己也有过几次这样的尴尬,就近抱住路边的小树,极力克制那湿润在内裤
一点一点化开。

  很多年以后常常迷恋那笑,无比开怀,一尘不染。

  当然已经不会再那样去疯笑,不是不想再那样笑一次,而是真的不会了。

  其实童年很短。

  我的童年在记忆中更短。因为穷,因为落后,还是因为人生本来如此?一眨
眼,童年已经不再可以触到。

  「记忆中的少年时光」

  有些人会把人生的阶段分得很细,童年,少年,青年,成年……

  我生在一个贫穷的小村,人生没有那么细化,记忆中除了童年,少年和青年
根本就溶成了一体,无法单独描述。母亲说我早熟,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正意义的早熟,但是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一个人去姥姥家
走亲戚,在自家的菜园里摘几个微红颜色的番茄,用毛巾包了去。

  好像忽然就长大了,个子长成了和母亲一样高,用纤细的肩膀帮大人去抗生
活。

  不是没有哭过的。

  十四岁那年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到了星期六的下午就格
外兴奋,十多里路飞快就走过了,有一个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对家人提起,就是因
为饿。

  很清楚的记得在学校的食堂里,每餐一个馒头,一碗菜汤,花钱最少的一个
礼拜,只花了六块二毛钱。

  回到家至少可以吃饱,自己打的粮食,母亲蒸的馒头一个可以比学校的几个
大。

  辍学的原因很简单,有一天捡了几十元饭票。没那么高尚立刻能想起丢饭票
的同学会怎样着急,你不能要求一个每天在饥饿中读书的的孩子捡到饭票后立刻
交给老师对不?思想没经过斗争,就心安理得地去挥霍。

  连着一个礼拜很充实,每天都能吃饱,精神焕发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

  饭票用完的那个下午我哭了,躲在学校小操场的一个角落,脸埋在双膝里剧
烈地抽泣,眼泪无声无息,无可遏止,心中充满了对人生的绝望。

  你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能体会到绝望吗?原来要吃饱,每个星期我至少
需要三十块钱,每个月超过一百。家里全年的收入才有多少?那年粮食四毛钱一
斤,我家一年只打不到两千斤粮食。

  聪明怎么样?努力怎么样?每门课程优秀又怎么样?我吃不饱,书继续读下
去,我永远都吃不饱,未来很远,每天在饥饿中我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样子。

  村里没有中学,弟弟过两年也要到镇上来念,他是男孩子,没理由放弃。

  回教室收拾了书包回家,一路上闭着眼睛都止不住眼泪放肆地流淌,没有回
头再看学校一眼,那地方不属于我,不属于一个无法吃饱的孩子。只有一个简单
的想法,两年后弟弟去读书,最少要他每天不饿着肚子。

  到家眼泪已经干了,对母亲说不再读书,没说原因,只说不想再去。

  母亲是个文盲,不懂的什么人生理想,一生中也没见过亲戚朋友谁曾念了大
学,默然由我,教我怎样做饭,怎样在衣服的破损处缝上补丁。

  几天后学校里的老师来家访,拿了几张我得满分的试卷和获奖的作文给母亲
看,希望母亲答应我再回去学校,母亲把那些拿在手里,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些什
么。

  我从厨房走过去,告诉老师说对不起,是我自己不想再读。那天没有哭,懒
懒地看老师的无奈,感觉其实无所谓。

  我想,收了书包回家的那天,我已经长大了。

  「小姐都坐在男人的腿上」

  接下来的两年,跟过舅舅去省城干建筑,做不了太重的活,和那些比我大几
岁的女工们一起在新建的楼房里往墙上刷涂料,一天也能做完几十近百个平方。

  并没能挣到什么钱给家里,工头是舅舅,我不能像别的工人那样每个月逼着
舅舅结算工钱。

  知道舅舅不容易,从穷家里走出来手里没什么资本,说起来是工头,有时候
比工人还难。舅舅没等到兑现他发了财给我双倍工资的诺言就草草收工了,工地
上摔死了个工人,前前后后赔了十多万,奋斗了两年刚算有些起色的舅舅彻底破
产。

  回去家乡,某日舅舅眼圈红红的,说对不起我。我摇摇头,陪着他哭,并不
想着自己的工钱,而是担心他年纪轻轻却背了那么重的债,以后怎么样才能再翻
身。

  没在家闲太久,跟了同村的两个女孩儿到市里打工,刚满了十六岁。是完全
意义上的独立,之前两年毕竟是跟着自己的舅舅。离开时世代务农的父母不曾有
独自在外的经验传授我,只靠自己去闯。

  没有文化,没有工作经验,只能做最简单的,在餐馆当服务员,每天择菜洗
碗,客人走后打扫卫生,包食宿每个月拿二百元。对我也就够了,基本上月月可
以二百元拿回家,我用不着花钱。

  其实女孩子在餐馆做事名声很不好,因为城里的餐馆中大多有小姐,今天的
社会小姐已经变成个让人极度反感的词,你在街上大声叫一个女孩子为小姐,她
如果脾气不好可能会冲上来抽你。

  我们所在的那间餐馆里也有一群小姐,不用像我们干杂活的工人一样择菜洗
碗收拾卫生,每天从早忙到晚,她们只在客人来了陪他们喝酒吃饭,日子轻松而
颓废。

  常常在一旁偷偷看她们浓妆艳抹,惊讶她们出手大方,钞票一张一张甩出去
似乎那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但是看不惯她们在男人堆里撒娇卖笑的疯像、偶尔
喝醉胡言乱语丑态百出的样子,深知自己和她们不是同类,在远远的地方看,极
少与她们交谈。

  有一天,一同从村里出来打工的王娜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问我:「老
板娘给你说了没有?」

  有些奇怪她的样子:「说什么?」

  王娜脸红红地告诉我:「老板娘昨天说,如果愿意陪客人吃饭,工资每个月
能拿五百。」

  被她吓了一跳,「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望着王娜的眼睛,心想这个王娜是怎么了,刚来三个月,就忘记了我们曾
经在村口发过的誓言吗?

  「自尊自重,洁身自爱,绝不被肮脏的城市污染。」

  这一句话,走出村子的时候,我们三个农村女孩都郑重地面对着自己村子说
过,没有其他人听见,但是我们自己听见了,说出口的时候都深深被彼此鼓舞,
确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王娜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忽然眼泪滴下来,一滴一滴,接着倾巢而出。

  她还记得那句誓言!

  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不久之前,在乡下,我们还一起冲着村里偷偷溜到田
间深处年轻的恋人们起哄,嘴里重复叫着简单的三个字:谈恋爱、谈恋爱、谈恋
爱。

  心里无比伤痛,失望地望着王娜的眼睛:「来吃饭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去
送菜时经常看见他们把小姐拉着坐在自己腿上。你没看见吗?那些小姐坐在男人
的腿上。」

  王娜哭着说:「可是家里年前要盖房子,娘说再盖不起房子哥定好的媳妇就
要退婚。」

  忽然陪王娜痛哭。在那一刹那我们成熟,「三婶家的爱佳昨天去相亲」与
「我看到前院家成偷着拉二艳的手……」的时代已经过去。

  「最多让客人拉拉手」

  那天晚上,王娜就进去包间里开始陪客人吃饭,饭后告诉我,客人并不太下
流,并且有小费收,有人给她五十元。我默默无语,认真地收拾那饭后的狼藉。

  两天后同来的另一个女孩月琴也加入了陪酒的行列。

  很快三人行变成我一个人坚持,常常她二人窃窃私语,见我出现同时戛然而
止,怯怯地望我,似乎不知该和我说些什么,我头也不抬地走过,目不斜视。某
日自己在寝室里补袜子上的破洞,被王娜看见,好心地说她刚买了包丝袜,要我
把手里破了的丢掉,她送我一双。

  不是赌气,很认真地对她说我穿不起。王娜哭了,很伤心,问我是否看不起
她?

  这才想起来生她的气,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哭,听王娜在门外哭。

  哭着哭着心里原谅了她,打开门让她进来,告诉她并没有看不起谁,一起出
来,前后邻居了十多年,亲眼看着彼此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难处?生气是
因为两个人联起手疏远我,好像我是她们的敌人。

  王娜又叫来月琴,三个人在一起痛哭。她们告诉我躲着我是因为羞愧,觉得
自己变得肮脏才不敢面对我。

  我发誓并没有看不起她们,她们发誓仍然当我是最好的朋友,三个人都激动
无比,语无伦次,差点歃血为盟,亲上加亲结拜为姐妹。

  夜晚都收了工,我们三个人又倾谈到很晚,她们俩都很严肃地告诉我,虽然
去陪酒,但是绝对没有做过出卖良心出卖灵魂的事情,最多让客人拉拉手。

  心里知道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时光已经不再,到了这一
步,没有人能再坦坦荡荡。或许在她们眼里我仍然单纯不谙世事,但是她们都忘
了大多男人都有口臭,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从包房走出的男人们说,王娜的胸脯
怎样诱人,月琴的腰肢怎样柔软。

  我宁肯相信她们说的都是真话,一起长大一起从家里走出来,大家都是一样
的处境,怎么可能不愿意相信两个和自己同样身世的人。

  没因为她们对我撒谎生气,不得不躲进谎言的后面,她们已经比我可怜很多
了。

  不再关心其它女孩对着镜子浓妆艳抹,不再理会某女醉后丑态百出,低着头
做事,每天睡觉前坚持对自己说一遍:自尊自重,洁身自爱,绝不被肮脏的城市
污染。

  「你饿着了吗?」

  又一个月底,领了工资回家送给母亲,谈话中提到已经在镇上正在读中学的
弟弟,告诉母亲说一定要保证弟弟每天能吃饱,母亲嗔怪地骂我:「看你这孩子
说的什么话,自己的孩子我能不给他吃饱?前年你在镇上上学的时候,天天让你
饿着了吗?」

  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心酸,心里知道不是母亲让我饿着,是我自己不敢吃饱而
已。

  沉默了很久不再有话,正准备向母亲告别,隔院王娜的妈妈走进来,我从小
叫惯大娘的,说听见我的声音过来看看。和我寒暄了几句,拉母亲看她身上新添
的衣服:「王娜那丫头前天回来买的,说一百多块呢,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怎么
了,花起钱来都不知道心疼。」

  母亲宽厚地笑:「女儿有孝心,你还说这风凉话。」

  大娘被母亲说得有些开心:「上个月王娜又长了工资,现在每个月都能拿五
百块。」

  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家里最缺的是钱,小孩子不知道家里的苦,买
这么件衣服,穿在身上都心疼。」

  母亲惊诧了一下,被王娜的新工资动容,嘴角动了动,终于没说出我仍然每
月拿二百块,强笑着对大娘说:「那是你家王娜懂事,那像小瑞,长这么大没往
家买过一样东西。」

  目光空洞地望着门外,渐渐看不清母亲眼角的失落和大娘身上的新衣服,听
不见母亲和大娘继续说些什么。

  强忍了很久,找个机会向她们辞行,告诉母亲老板只给了很短的时间。

  不让母亲送我,母亲仍然坚持追出了院子,飞快地走了很远,不得不停下来
等她,知道她有话要说,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母亲要强,家里虽然穷,这些年一直拾掇得干干净净井然有条,她常有一句
话挂在嘴边:不能比同村人家差了。

  母亲追上来,小心地四下望望,问:「王娜真的每月拿五百块工资?」

  我全身僵硬地点头。

  母亲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真不知道该说你,看看人家的孩子,你也不
比王娜小多少,说是小一岁,前后只错几个月吧,怎么人家就那么争气?听娘的
话,别总像个孩子似的贪玩,回去后勤快点干活,争取也能每个月拿五百块。」

  压低了嗓子低声说:「知道了。」并不敢说出五百元工资的代价,我答应过
王娜和月琴,永远不会对周围的任何一人提起。

  转过身逃一样的走,担心被母亲再追上来。

  一直逃出村口,逃到五个月前我和王娜、月琴三个人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洁
身自爱的那处,忽然间一阵彷徨无依,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


          第十章  小姐是怎样炼成的(中)

  「比他的女儿还小」

  某日月琴跟客人吃完饭出去彻夜未归,回来后第二天,告诉王娜和我,不再
继续打工了,有个男人喜欢她,出钱给她去技校学美容美发。送月琴上那男人车
上,我和王娜祝她一路顺风,月琴微笑着,说以后会回来看我们。

  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哭,因为月琴笑着的样子看上去很幸福。

  接下来比以往更加勤力地工作,每天下来都疲惫不堪。要的就是疲惫,躺在
床上就可以睡着,一觉睡到天亮,没那么多烦恼可想。

  月底发工资的时候,还是只有二百元,薄薄的两张纸币,抓在手心里轻得随
时要飞出去。

  老板娘叫我:「小瑞,这里那么多女孩,就你傻。」

  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狠狠攥紧了钱转身就走,老板娘意犹未尽,在身后大
声说:「其实店里数你最漂亮,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我漂亮吗?一直并不觉得,没和其她女孩们比过,同来的三个人中,自己觉
得月琴最好看。可是现在月琴不再好看了,她脸上的脂粉盖住了白皙的肤色,已
经不能看楚清原来的样子。

  那晚雨大,店里只有少少的三五桌客人。几番菜送过,溜进一个空着的包间
里,一个人偷着清静。

  忽然想,什么都不要,只需要一个小小空间完全属于自己,可以挡风遮雨,
可以不为饥饿贫穷困扰,可以让心灵自由飞翔,该是怎样的幸福快乐。陶醉了很
久,惊醒过来,问自己然后呢?

  痛快地哭了出来:然后可以开心地去死了,最少我幸福快乐过。

  闭着眼睛用力甩动头发,眼泪畅快淋漓地在满屋子里飞,老天爷不公平,长
这么大,一眼都不肯看看我。

  渐渐忘记了一切,就这样拼命哭拼命哭,把所有烦恼苦闷哭尽该有多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头甩得要炸开,停下来休息,睁开眼睛看见不远
处有一个男人。

  才知道这不是我自己的空间,我没权利随心所欲哭笑自由。

  胡乱擦拭满脸的眼泪,低着头暗暗后悔刚才片刻的崩溃,那男人悄然无声,
就静静站那里看我。想走却被他喊住:「像个小疯子,把脸洗干净再出去吧。」

  认识他,市电力公司的老总,四十出头的年纪,最近常被人请来吃饭。其实
我对他没甚么恶感,来了很多次,没听说他和哪个小姐相好。这所有小姐的嘴都
像广播电台,稍稍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传遍全部店里的人知道。

  无声地捧了水洗脸,听见他说:「丫头,想家了吧?」

  礼貌地应了他一声,只想快点洗净了脸出去。听见他叹了口气:「你比我女
儿还小。」

  心头火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我怎样关他何事?躲起来哭都被他烦。

  店里空闲着的小姐还有十多个,爱找谁找谁,哪一个恐怕都不比他女儿大。

  气冲冲走出去,在门口意外地碰到老板娘。不知她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
我问心无愧,挺直了身子从她身边昂首走过,却被她不容分说拉到走廊一角。

  老板娘叹了口气:「听王娜和月琴讲过,你们三个人家里都很困难。」

  仍不能从刚才在包房里听见那句「比他女儿还小」的伤害中挣扎出来,对老
板娘的话带理不理,不困难我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读书,谁会在这里每天从早忙
到晚的干活?老板娘的女儿和我同龄,来过店里几次,某天过生日请同学吃饭,
开了三间房,每桌菜不低于八百元,过一个生日,可以让我辛苦一年。

  老板娘说:「你这么要强,吃亏的还是你。」

  别过头说:「我愿意。」

  老板娘冷笑:「愿意就这样打几年工,回乡下找个婆家嫁了,跟男人守着那
几亩薄地,延续上辈人的贫困,以后有了孩子,仍继续贫困下去永远衣食不保!

  别骗自己了,真愿意你会整天绷着嘴从早到晚沉默?会低着头默默拿碟碗拖
把出气?会一个人躲进房间里痛不欲生?」

  她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句都像绑了刀子。

  「其实店里小姐来小姐去,每天都有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来问有没有活干,
用不着我去逼良为娼。我自己也有女儿,只是不忍心看你哭着脸的样子。明天起
你开始笑,像你们三个刚来的头两个月那样,每天哼着小曲洗碗踩着碎步拖地,
我永远不跟你提陪酒的事情。」

  曾经有那样的时光吗,哼着小曲洗碗、踩着碎步拖地?记不得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上辈子。

  慌乱得不知所措,口里喃喃地说:「我不会陪酒,我干不了,真干不了。」

  老板娘笑道:「知道你干不了,还指望你和她们一样每天帮我卖多少酒?没
有,我就想让你别再这样苦下去。」

  她开出条件:「最近常来吃饭的那个郝总,为人厚道作风也正派,从来不和
小姐疯言乱语,下次他来吃饭去陪他坐一会?你不用和其他小姐一样,客人点名
就要去陪酒,陪他一个人就行,工资每个月也拿五百。」

  郝总?不就是刚才跑进房间看我痛哭的那男人?老板娘说:「放心好了,人
家堂堂的老总,自重身份,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吃饭这么简单?」

  第二天郝总又来了,第一次不是端了菜去客人的包间,僵硬着身子在他对面
坐下,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心里奇怪怎么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会要我就这
样单独和他面对吧?心里叫了一百遍,不要每月拿五百元工资。只想找个机会逃
出去。

  老东西温和地说:「别紧张,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吃顿饭。」

  当然暗暗叫他老东西,年龄比我父亲都大,难道要我叫他哥哥?鼓起勇气正
视他,老东西看上去慈眉善目,微笑的表情也不怎么狰狞。就是吃饭这么简单?

  拿起筷子就吃,早点吃完早点结束。

  他怎么不吃?只微微笑着看我。我已经每样菜都吃了一口,「我吃完了!」

  我恨恨地望他:「可以走了吧?」

  说完起身离去。

  晚上他又来,仍然叫四个菜,我一个人吃。一连几天,我都是吃了就走,出
去继续洗碗拖地。老板娘几次提醒我不用再干那些杂活,绷起小脸依然故我,装
一句也没听见。

  某天进房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里面空空的没人。却有四个菜,热热的
冒着水汽。知道是他,就坐了等,等到菜都凉了还是没见人过来。不愿再坐,出
去跟老板娘说没人,人来了再叫我。

  老板娘说:「郝总最近两天忙,没时间过来,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等。」

  又说:「看出来了吗?胖子对你真好。」

  没有心动,只有心苦。对我好?管我吃饭管我有钱拿回家给父母,管我能后
顾无忧去上学,哪怕像月琴一样去学些手艺以后可以自食其力,我愿跪他拜他,
日后等他病老在床头伺候,百年时披麻戴孝。

  这样的四菜一汤就是对我好?算了吧,我不稀罕。

  「我还是刘瑞」

  两天后才见到郝总,进去还是老样子每菜吃一口,起身要走时郝总说:「等
等。」

  僵硬着身子等。

  郝总没有以往那样微笑,声音低沉而严肃:「听说这两天我没来,叫来的菜
你一口都没吃,都倒进垃圾筒里。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故意的,那些菜倒进垃圾筒时我弄了很大的声音,就是要别人看见。

  老头皱着眉头抽烟:「看见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丫头,我只
是想让你高兴一些,没有什么不良企图,跟你在一起,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过一句
放肆的话?我一直尊重你,最过分也只是多看你两眼。」

  他的确没有过放肆,如果有,一次我就收拾了东西回家,永远不再出来。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我尊重你,你也应该尊重我的一番好
意。能不能坐下来我们平心静气的谈谈?我叫郝仁,共产党员,市电力公司总经
理,如果我对你有一点不轨的地方,你立刻去纪检会告我。」

  我十六岁,不知道怎么才能分清眼前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一直只会依靠本
能去逃避伤害。或许这老东西真是个好人,不然怎么连名字都叫做好人呢?而且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对我没有歹意。

  老东西极其认真地给我解释「郝」是哪个郝,「仁」是哪个仁。原来对他的
名字,他自己也很苦恼。

  第一次被他逗得微笑:「叫好人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

  「也不一定是坏人,不是吗?你还是个孩子,我们之间的年龄隔了一代,我
能把你怎么样?给点时间了解我,看我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犹豫了一下,回到座位上:「就是吃饭?」

  「我对你保证过,就是吃饭。最重要是你能开心,能笑起来,我只想看见你
笑,你一笑,我什么都不再想了。」

  于是就放心的吃,老东西也陪我吃,不时的还看我一眼,微微的笑容看上去
很慈祥。

  那晚睡在床上认真思量,并没有背弃自己的誓言,我还是刘瑞,仍然洁身自
爱。立刻酣然入睡,一觉睡到天亮。

  郝总继续来,不是每天都来,却也没隔过三两天,每次隔天才来必对我解释
忙,恨不得每天都有空闲。我告诉他无需解释,他来是客人,自己陪是工作,也
坚决拒绝他的好意:即使他不来也为我要四菜一汤摆上。

  老板娘因此对我颇有微词:「不吃白不吃,你不吃也该替店里考虑一下吧?

  一群人靠这个店养活呢。」偷偷和我商量:「不上菜也行,就告诉郝胖子你
吃了,帐单折现,我付一半给你。」

  我不为所动,告诉郝总说,如果他坚持来不来都四菜一汤,就恢复到从前样
子,每菜吃一口就走。

  没再听老板娘冲我嘀咕,隔些日子才知道,郝总不来的那些日子,即使我不
吃,仍然有些帐单补上,隔三差五塞上几百元,他睁只眼闭只眼一概结清。

  气极了问他,他淡然说:「花公家钱,多点少点无所谓的,我不想老板娘给
你脸色,不想让你受委屈。」

  我默然无语,对这种他的好意诚惶诚恐,深怕承受不起。

  某次吃饭时郝总都问:「你好像并没有变得快乐起来,反而越来越少见到你
笑,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告诉他什么都没有,我这人生来如此。

  郝总说:「你不属于这里,是这种环境让你委屈。」

  我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命?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争是争不来的。

  郝总有些诧异:「十几岁的小孩子,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的。人总要做些
努力,不试着改变,怎么知道无法改变?争过之后再说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
听听。」

  我说:「很简单,不用陪你吃饭就挣五百元工资。简简单单工作,干干净净
拿钱。」

  他忽然激动起来:「别说我们仅仅是吃顿饭而已,」

  我摔了筷子着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坐在你面前,已经让我感觉自己在受侮
辱?」

  郝总闷着头抽烟,口中大口的烟雾吞吐,很久很久没再发言。

  隔下来有些日子不见他来,老板娘问了我几次,一口回绝不知道。想着他永
远不再来才好,我图个心里干净。

  那个月工资五百,拿在手里百般滋味,默默收拾了东西,打算这次回家后,
老老实实务农,再也不想着出来了。

  「谁都不比谁高尚」

  每月见母亲一次,每次都觉得母亲衰老一分。补丁摞了补丁,穿着仍然是儿
时记忆中的衣裳。默默递了五百元钞票过去,看见母亲眼睛亮了一下,我一再迟
疑,不再出去的话怎么也无法讲出口。

  「小健现在镇上读书,每个月要将近二百块钱呢,男孩子和女孩是不一样,
每餐都要吃那么多。」母亲接了钱,伸过手轻轻摘去我头上一根断发:「你读书
的时候饭量小,每个月花五十块钱吧?」

  四十块而已!每周回家从母亲手里接去十块钱,接了将近两年。

  为什么是每周十块仍然记得,初次去镇上报到交完报名费学费书杂费,手里
仅剩下十元钱,那个星期计划着用完,周末回家拿生活费,母亲问十元够不够,
我回答说已经够了,第一个星期,不就那么过来了吗?

  将近两年时间,只有那次捡了饭票后才尝到吃饱的滋味。

  忽然无比痛恨自己,我有什么资格躲在家里?父亲体弱,母亲文盲,我不拿
钱回来,很快弟弟会和两年前我的处境一样,每天饿着肚子读书,那样他能坚持
多久?

  前阵子雨大,房顶又多了几处漏雨。母亲小心翼翼把钱收进怀里:「这下好
了,除了小健的生活费,可以找人把房顶补补了。」

  想起王娜决定陪酒之前那个下午的悲泣,凭什么理由觉得她从那晚堕落?

  芸芸众生,谁都不比谁高尚,不是吗?

  「干净的地方」

  从家里回去酒店,摆好自己提回家再提回来的包袱,被告知郝总来了,在包
间等我,午饭等到晚饭。

  我洗了脸去见他,主动冲他笑笑。他却不领情,皱着眉说我:「你那样是在
笑吗?比哭还难看。」仍继续笑,笑到他害怕。

  他不再谈论我的笑容,苦着脸说:「真怕你就这样回去,永远不来了。」

  冷冷地反问:「不回来,我能去哪?」

  郝总十分不解:「你今天怎么了,混身不对劲。」

  我提出要喝酒,总吃饭吃饭吃到腻了,来点酒,越辣越好,看看能不能一醉
方休。

  叫了酒郝总却不让我打开,对我说:「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不过看你这样子
还是先听你说,说痛快了才能喝痛快。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
求。看在我比你父亲年龄还大的份上,你也给我一点尊重行不?」

  郑重地告诉他下定决心做个好小姐,告诉他,一个月来我对不起那五百元工
资,常常冷了脸对他,有违一个小姐的职业道德。

  郝总咧了厚嘴唇笑:「就你那小身板,做小姐?做大小姐还差不多。」

  被他笑到脸红,我知道自己虽然个子傻高,身子却平平的没有发育完整。

  笑完了郝总说:「小丫头片子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想看到你真正的笑,别
的什么都不要求。就是不想你像今天这样,那还不如看你哭,那天你满脸眼泪鼻
涕的样子都比今天漂亮。」

  他倒了浅浅一杯酒给我,说仅此一杯,喝完了有事商量,都等我一整天了。

  我一口饮尽,感觉果然苦辣无比,立即打住念头,不敢继续再要。

  郝总说:「我爱人身体不好,病退在家有好一段日子了,最近她闹着闲得发
慌,也想开间餐馆。我想请你过去,和你以前每天干的活一样,洗碗择菜打扫卫
生,工资每月五百,打烂一个碟子扣五块,做到满分有奖金。」

  我一时间想不明白郝总想干什么。

  「客源大多是自己单位的散客,工作餐,不搞乱七八糟的东西。」郝总认真
地望着我:「我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不用再要你陪任何人吃饭,只是简简单单干
活,就可以干干净净拿钱!」

  「包括你?」

  郝总说:「当然,已经知道陪我吃饭竟然让你感觉受辱,怎么还会再提?」

  我仍然有些犹豫。

  「最近这些天没过来,就是在忙餐馆开张的事情。虽然身为部门的领导,自
己张罗开餐馆有点瓜田李下,但见你每天不开心,怎么都想要给你一个干净的生
存环境。」

  郝总轻叹了一声道:「我叫郝仁,共产党员,市国营电力公司的总经理,丫
头,如果我对你有一点不轨的地方,你立刻去纪检会告我……」

  我被那叹息声一瞬间感动,相信了他说的都是真的,不让他再说下去:「我
去。」

  坚持和郝总碰一杯酒,满满倒上,举起杯子问:「以后该你郝总呢还是叫郝
老板?背着你这里的人都叫你郝胖子,到那边能不能再这样叫你?」

  郝总大口喝酒,连连摇头:「胡闹,我在单位是老总,回家是家长,里面一
群小年轻都叫我叔叔,你也叫叔听到没有?什么胖子胖子的,到了那边,一句都
不能再提。」

  眼窝有些湿润。一个干净的、可以生存的环境,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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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5:59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十一章 小姐是怎样炼成的(下)

  「哼着小曲洗碗」

  新店就像郝总说的那样,很单纯干净。条件也好,我住那间员工寝室,不像
以前住的堆满杂物,简单的三张床,连被褥都是新买的,那种绿色的军用棉被。

  店名叫瑞香源,我有些奇怪的是其中带了个瑞字,却没敢往太深了去想,过
后也没向郝总询问过原由。或许是早就想好了的名字,或许有其它典故,不应该
和我有什么关系。

  跟我同住的另外有两个女孩,一个叫春红,一个叫凤霞,都和我一样来自农
村。

  两天后彼此熟悉,了解到春红是郝总老家的一个堂侄女,凤霞则是郝婶娘家
的远亲。

  有郝叔当然就有郝婶,年龄比我娘大几岁,看上去却似乎比我娘还年轻,和
郝总一样慈眉善眼,丝毫没有老板娘的架子,跟我们一起蹲在后厨择菜洗碗,说
话都是轻声轻气的。吃饭也等我们几个一起,吃多少都自己去添,不肯让我们假
手。

  很快就感觉几乎像一家人,对着他俩诚心诚意喊叔喊婶,没有丝毫拗口。

  某日哼着小曲洗碗,不知什么时候郝总在身后听,听了很久才问:「哼的是
什么?真好听。」回头看见郝总宽厚的笑,转过身不肯告诉他,觉得他的笑容很
温暖。

  时间长了才发现郝总还是有骗我。

  说是不陪任何人吃饭,他却常常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回来,添了碗筷坐郝婶旁
边,自备小酒若干,喝得有滋有味。偶尔感觉他的目光盯着我看,停留一瞬,立
刻转向其它,假装去注意别的东西。

  没感觉到生气,平常心看他,其实真的好人。

  「多疼点喜欢的孩子」

  郝婶心肠善良,借口身体不好一个人上街不方便,每星期总有一两次叫上我
们其中一个去逛街。其实是带我们买东西,换季的衣服,漂亮的发卡,女孩子日
常用品也不拉下,卫生巾都买好了备着。

  私下里几个女孩一起闲聊,有次凤霞说:「婶对刘瑞最好,带她上街的次数
最多,买的东西也多。」

  春红也说,郝婶对她们好是当亲戚,疼我像是疼女儿。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之后我心里惴惴不安,留意郝婶分别带我们上街的次数,每觉得不公平,借
口不舒服躲进卫生间不出来,让她叫了其他任意一个去。躲了两次惹得郝婶大不
高兴,叫了我去训斥:「我花自己的钱,多疼点自己喜欢的孩子都不行?再这样
谁都不带,看谁还乱生是非。」

  我不敢再躲,每次乖乖跟了她走。

  事后偷偷问起,知道郝婶逼了她们交代,我们在一起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加倍勤快地干活,不敢有一丝偷懒,深怕辜负了郝婶的错爱,怕老天爷高高
在上看见,一个雷劈在我的头上。

  「我要睡你床上」

  那一段日子平静而充实,每天吃得香睡得也香。几个月下来,感觉自己比以
前变化了许多,身高不知不觉又增了两厘米,身体日渐浑圆,胸脯也悄悄挺起了
一点。

  知道躲不过郝总的眼睛,他的目光更长时间停滞在我身上,常常在远处看我
看到出神,害我低着头逃走,暗暗怪他不注意分寸。

  不知道为什么,偶然间竟想起郝总曾笑我没资格做小姐,忽然羞红了脸,暗
暗骂自己不知道羞耻。

  有一天春红奉命回家相亲,郝婶闲着问起我和凤霞的终身大事,凤霞坦言来
县城之前已经在家中定好亲事,倘若店里忙得过来或者新找到工人,会在年内择
日结婚。

  接下来说到我。

  贫困落后的乡下农村,女孩子大都十五六岁就去相亲,早早看好婆家,拿人
家的彩礼盖上房子或者帮家里的男丁定一门亲事,也是农村生女儿的一项用途。

  农村很少家庭不要男孩,没有男孩的家庭在我们那里有个很难听的名称,叫
绝户头,在十里八村都低着头走路。

  因此计划生育极其艰难,任你扒房拆瓦、抓人牵牛,该生的死也要生。我们
村有句极具特色的计划生育口号:「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没有谁看见会
笑,除非你不是在农村长大。

  告诉郝婶上次我回去,听母亲说有人去我家提过亲事,男方是我读中学时一
个同学,具体已经记不清楚样子,我答应一切由母亲作主,如果彩礼合适就可以
定下来。

  静静地坦诉,并没有感觉到悲伤。

  接下来的日子发现郝总的情绪极端低落,偶尔过来一起吃饭,面前的酒一杯
接一杯,有几次郝婶好心阻止,被他一句话顶撞老远,不敢再劝。我们几个更不
敢多话,个个低着头抓紧吃完,尽快逃离现场。

  店里气氛越来越压抑,某日我居然撞见郝婶一个人躲着流泪。

  小心翼翼地问她郝叔怎么了。郝婶久久无语,盯着我望了好久才说:「你叔
喝醉了,大发脾气,我劝不了他,你去扶他去你们屋休息好不好,后厨工人房太
脏,怕他睡不习惯。」

  犹豫了片刻,我硬着头皮进去看郝总,见地上摔得杯盘狼藉,没一个是完整
的。

  叫他一声叔,说:「你醉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郝总兀自拿了酒杯大口喝酒,大声呼喊哪也不去。

  我心里有些软,放轻了声音哄他:「去我们屋里睡,你去不去?」

  郝总醉意十足,口无遮拦地胡闹:「我要睡你床上。」

  我吓得差点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扶他去我们房间,把他放倒在我睡的那张床
上,胡乱盖了被子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死死不放。郝总瞪着喝得血红的
眼睛问我:「丫头,多少钱可以盖起你家的房子?多少钱可以给你弟弟娶一个媳
妇?」

  这是他第一次碰我,记忆中也是第一个男人这样拉了我不放。

  我气急败坏起来,一口咬在他手上,狠狠地咬,像个疯子。他咬紧了牙坚决
不放手,仍然重复同样的问题。

  恶狠狠地对他说:「你凭什么要问,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郝总的声音变得无比痛苦:「这跟我有关系。如果这辈子不能看见你幸福,
每天哼着小曲过日子,是对我最残酷的折磨。这些天来我每天都无法入睡,闭上
眼睛会被恶梦惊醒,深怕哪天你胡乱地嫁了,再也没机会弥补。」

  他忧伤地望着我,慢慢放开我的手。

  「丫头,答应我找一个你喜欢的男人,一个可以让你哼着小曲跟他一起过日
子的男人才嫁,别为了几间什么破房子,为了你弟弟的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样子的
未来媳妇,就把自己当东西一样换出去。」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着郝总的样子,原本胖乎乎的脸真有了几分清减。

  眼泪忽然涌出来,哭着对他说现实如此,刘瑞命中注定如此,不是自己想怎
样生活就能够怎样生活。

  郝总慢慢地说:「能改变多少就要改变多少,我愿意拿钱给你,只要你不嫌
我这个人脏,不嫌我的钱脏就足够了。」

  我哭着摇头:「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没资格。」

  郝总用血红的眼珠盯着我:「你当然有资格,我想看到你幸福。」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听见郝婶从外面进来,想是担心郝总太醉过来探视。我
背着身子擦干眼泪,想跟郝婶说点什么,忽然抬眼看见郝婶目光中的惊诧,这才
发现郝总手上被我咬到的地方,齿痕深陷,触目惊心。

  慌乱着转身出去,顿时感觉无地自容,冲出餐馆大门,朝着某个方向飞一样
地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心疼你叔」

  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自问不曾错了什么,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没错就能
够面对一切,纵然我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良心,恐怕这一辈子都没脸再看见郝婶。

  眼泪早已经干透,迷茫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忽然想起很久没有见面的王
娜,分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样,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以前打工的酒
店,内心难受无比,只想有个认识的人说话,哪怕片刻就好。

  在大堂遇到以前的老板娘,大惊小怪地仔细打量我,酸溜溜地夸我几个月不
见衣服新了,人也长漂亮了。怪我挑上了高枝就忘记她以前对我多么好,这么久
都不记得回去看她一次。

  深深厌恶她言语中的暧昧,不承认她何时对我好过。

  我书读得少,可是我不笨,分得清人情冷暖。

  见到王娜才像找到了亲人,狠狠用手砸她的肩膀,痛哭着怪她这么快把我忘
了,问她如果我不来找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再见我。

  王娜被我说得也哭了起来。喃喃地说从小一起长大,假如今天死去大家就是
一辈子好朋友好姐妹,怎么会忘呢,怎么能不常常想起。

  「做了小姐,走到哪里都怕被人认出来,每天躲在店里一步都不愿意出去,
爹娘都快没脸见了,哪还有心情去会朋友。」王娜深深牢骚:「哪天帮家里把房
子盖起来,找个有水的地方跳进去,这一辈子就干干净净了。」

  彼此抱头痛哭,哭家人,也哭自己。

  无奈地感叹为什么我们都那么命苦。

  王娜低声问:「你有没有见到月琴?前些天她回来过一次,整个人变得又时
髦又漂亮,说年前就能毕业,计划过了年在城里开一个发廊,下半辈子都有指望
了。」

  告诉王娜说没见到,想着月琴,心中默默替她祝福。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告别了王娜,走到街上又觉得自己
无依无靠。

  这时候回家的公交车已经停发,包辆车回去身上的钱又所剩无几,更担心家
人会问起自己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去,思前想后,竟然没有一个能去的地方。神
情恍惚地四处游走,某一刻徘徊在城外小河边,差点闭了眼睛就跳进去。

  隐隐像听到像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距离太远,仔细去听又听不十分清楚。

  很快释然,这城里我无亲无故,即使人家叫的是刘瑞这两个字,也未必是在
叫我。

  一直到四周变得沉寂,黑黝黝不再看清楚东西,这才知道害怕,顺着来时的
路,惊惶地朝城里跑,看见路灯才放慢脚步。

  城区并不很大,可很多地方我仍然不是很熟悉,不知不觉慢慢朝瑞香源的方
向走,隐隐觉得在熟悉的环境里才更安全,毕竟还有漫漫长夜要熬过去。

  在去瑞香源路口的第一盏路灯下,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郝婶,无
助地四处眺望着,看上去那样焦急和不安。已经是深秋,夜凉如水,郝婶仍然中
午时的衣裳,也不知道多加一件。

  是在等我吗?午后的那一幕,原以为郝婶必定恨我,为什么这么晚会站在这
里苦等?

  屏住了呼吸,转身再逃。郝婶看见了我,在身后大声地叫喊:「刘瑞,你别
跑,我身体不好,追不动你。」

  被她的声音震撼,再也迈不动步子。她的声音,那样无奈、心痛、和焦急。

  郝婶追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感觉她双手一个劲颤抖,不知道因为激
动还是因为冷。

  只记得傻傻地痛哭,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郝婶也久久无语,过了很久才用祈求的口气对我说:「刘瑞,你别再跑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

  仍然坚决地哭,不肯被她拉走。

  郝婶绝望地拉着,忽然也低声痛哭起来,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她的哭声刺耳
而凄凉,扎得人心疼。我不敢再犟,低了声哄她:「婶别哭了,我跟你回去。」

  郝婶哭声更响。

  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不像生我的气。隐隐觉得,她不是在哭我,而是在哭自
己。

  我不知所措,慌乱地想去擦她脸上的泪,手一动,却被她更用力拉住,似乎
担心一松开,我又逃得无影无踪。

  只好呆呆站着,不敢挣扎。

  郝婶低声求我:「看在婶子疼你,别生你叔的气,他是老糊涂老疯了,今天
喝多了酒犯病,没有欺负你的意思,你千万别跟他计较。」

  不知道郝总怎样跟她解释手上的伤痕,善良的郝婶一定认为我受了伤害,事
实上郝总并没有伤害我,我本能地防卫而已。想起来应该向郝婶解释,却毫无头
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慢慢地跟郝婶往回走。

  近了瑞香源,想起来问店里的情况,郝婶边走边讲我走后郝总怎样怪她没拉
住我,店里怎样乱成一团,关了门四处找我,现在分头去找的人还都没有回来。

  才知道在河边听到呼唤我的声音,也是店里的工人。我对郝婶说对不起,郝
婶摇头:「别这样说丫头,你叔和我对不起你才是真的。」

  红着脸对郝婶说叔没怎么样,是我太紧张了。郝婶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飞快
地望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奇特而怪异,夹杂一丝紧张,看得我心中一紧,暗暗猜
测她是否已经知道郝总的非份之想。

  应该是知道的吧,郝总看着我的时候,虽然时刻都装做若无其事,但任何人
稍加留意,就可以明白他的异样。纵然他老奸巨滑可以逃过春红凤霞的眼睛,但
是跟了他一辈子的郝婶,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可是既然她已经知道,怎么会这样坚决地留我?应该迫不及待我走才对。

  思维接近混乱,恨自己愚笨,无法弄懂这一切。

  回到瑞香源,看到郝总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四周丢满了烟蒂,正眉头紧锁,
看见郝婶拉着我进来,一下子站立起来,几乎要冲上前来迎接我,随即就定立原
地,脸上一瞬间已经变换了无数种表情。

  迷茫地看他表情变换,忽然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很重要,被人这样深深在乎。

  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感觉这老东西已经疯了。

  默默往自己住的房间走,郝婶亦步亦趋,这时候仍不肯把我的手放开。低声
说:「松开吧,既然跟你回来,不会再不打招呼就走。」

  郝婶还是一直跟进了房间。低声问我:「你真的不再生你叔的气?」

  接着说:「你叔是好人,对人没有坏心眼,真的是怕你受委屈,才不想让跟
别的孩子一样你糊里糊涂找个婆家嫁了。」

  不明白郝婶的态度:「你跟叔结婚的时候,是别人介绍还是你们两个自己恋
爱?」

  郝婶摇头:「今天怎么能和那时候比?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一辈子
很长,两个人贴心了日子过得才幸福。听婶的话,过几天回家跟你娘说别急着说
给人家,暂时先在店里帮忙,有机会让你叔给你安排个工作,在城里找对象,总
比在农村找一个强。」

  被郝婶说得有些心酸,迷惑片刻,问她:「春红和凤霞都是你们亲戚,她们
不是都要嫁在农村?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

  郝婶说:「你叔疼你,我心疼你叔。跟了他一辈子,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你没看见你从店里跑出去之后,你叔难过的样子,像丢了魂一样在店里大喊
大叫。」

  不接受这个答案:「什么叫都疼我?我凭什么?」

  郝婶很久没有作声,隐隐叹了一口气,用接近哀求的眼神望着我:「刘瑞,
答应我再也不要偷偷离开,婶向你发誓,这一辈子拿你当亲生女儿那样疼。」

  也许她的目光那样真诚,我看清楚不是骗我。也许是我年少懵懂,觉得她当
时的模样是那样可怜,我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一阵茫然点了点头。

  那天夜里我藏在被窝里,咬着被角偷偷哭了很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仿
佛是突然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不到方向,看不清前面的路,周围的一切都藏在
黑暗中,自己的身形,是那样纤弱单薄。

  一个女人耐下心来骗一个女孩,真正比任何男人都要危险,我过了很久才知
道。


            十二章 那些说我傻的人

  「小雨的下落」

  小雨离开的第二天,天空中飘起了雨,这个城市的天空里,飘浮了太多的灰
尘,那些细小的雨点经过它们,看不见一点透明的色泽。

  我坐在收款台前守着店里唯一的那台电话,抢着每一次在铃响起的第一声把
话筒抓起来,剩下的时间就是长久地沉默。我闭着眼睛不看人来客去的繁乱,不
想看见任何人无缘无故地靠近。

  第一次从内心渴望每一次电话打来,会是郝仁打给我的,我想听见小雨的消
息,我是那样想她快点回来。

  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我等到了身心疲惫,看什么都想无缘无故地发火,恨
不得把所有的客人从店里赶出去。

  下午四点三十分,店里来了一个男人。

  他面目可憎,明显是社会上那种不好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听他问店员谁
是老板也懒的站起来搭话,垂着眼皮装做聚精会神看一本时装杂志。他径直向我
走来,甩了一叠钞票在台面上,说是替小雨还钱,然后转身就走。

  我跳起来追到门口,问他现在小雨的下落。

  男人很不耐烦,一脸凶相瞪着我,我一点都不退缩,逼着他告诉我。他痞痞
地踢了踢沾在脚上的泥水,问我凭什么管小雨的事情。

  我说自己是小雨的姐姐,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我现在是他老公,你说
是姐姐亲还是老公更亲?」

  然后他走出店门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走去。我紧追不舍,在细雨中拉着他不
放手,问他小雨在哪里。泥水溅上他的裤脚,他凶狠地抬手给了我一耳光。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别人打,泪水委屈地汹涌而出,我固执地又一
次追上去拉他:「告诉我小雨在哪!」

  他甩开我,抬手又想打我,我吓得浑身颤了一下,仍拦在他面前坚决不走。

  等他的那辆车里又跳下一个男人,冲过来问怎么回事,然后对我破口大骂,
说肯还钱都是看小雨的面子,问我是不是真的欠打。我什么都不管,哭着就要小
雨。

  然后我被两个大男人打倒在泥水里,沾着满满的狼狈,看他们扬长而去。

  「可以依靠的臂膀」

  郝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店里。从门店开张郝仁还是第一次过来,我和他曾
有过约定,他绝对不能主动找我,我们俩见面只能在没人认识的地方。

  他是个守信用的男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隐藏得很巧妙。这次我忘记了一
切需要掩饰的细节,坐在休息室的床沿上对着他嚎啕痛哭,怪他从来没有心疼过
我,那些他以前说过的话,全部全部都是骗人的。

  郝仁说道:「我一直在让人打听,之前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现在有了线
索,放心吧丫头,我一定把小雨给你完整地带回来。」

  他问我要不要报警,问怎样才能给我解气。

  我哭着说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小雨回来。郝仁去抱我,小心地抚摸我脸上的
淤痕,怪我傻,不懂得保护自己,其实只要记下车牌号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
他办。

  郝仁安慰我说:「两天,最多三天之内,丫头,我给你答复。」

  「不,明天我就要看见小雨,那些人不是好人,小雨跟着他们我一分钟都不
放心。」

  郝仁皱起眉头道:「这个小雨你怎么认识的?她怎么会和这样一帮人混在一
起?」

  我倔犟地不说话,郝仁轻轻叹了口气,凑近了一点看着我。整张脸火辣辣的
疼,被他烫烫的呼吸唤醒了心中的委屈,我更汹涌地哭了起来,拿手用力掐他的
胳膊。

  他心疼地对着我的脸呵气,像个慈爱的长辈。

  我忽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郝仁说ByeBye了,我会想他吗?

  我在他的臂膀里休息,我一直只能在他的臂膀里休息,别的人,包括陈默在
和我恋爱的那段日子,抱着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让我想睡觉。

  我这才想起来,从小雨走后,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着了。

  「从天而降的道歉」

  郝仁对我说:「丫头,明天在店里请两个保安吧,钱不用你出,我安排从公
司那边结。」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却不领他的情,仅是一间
小小的服装店,弄到要请保安,会让人家不可思议。

  店员在外面敲响休息室的门,小姑娘进来后一脸的紧张,说话都带颤音:
「瑞姐,刚才打你的人又来了,现在就在外面,说要见你。」我的心顿时狂跳了
一阵,不知所措地望着郝仁,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没办法松开。其实我一直是那
种胆子最小的人,从来没敢跟人惹过是非。

  郝仁一脸淡定,拿出电话给那个小姑娘,让她一旦听见外面争执立刻打电话
报警。安慰我说不用怕,有他跟我一起出去,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碰我一下。

  走出休息室,下午打我的两个男人正跟店员要买衣服,不说型号和款式,只
说拿店里面最贵的女装给他。看着他们我还是心惊,脚步发软不怎么敢过分的靠
近。

  最早送钱给我的男人看见我出来,甩开店员向我走来,我靠紧郝仁努力挺直
了身子,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面对他。

  他居然变得满面谦卑,身边郝仁还在措词怎样开口周旋,他第一句话就说:
「对不起瑞姐,我们是回来道歉的。刚才弄脏了你的衣服,现在买两套最贵的赔
你。」

  自从开了店,听人家叫我瑞姐也有些习惯了,可是这一句瑞姐叫的,让我有
种匪夷所思的幻觉感,看来小雨的面子真是不小,能支使这个口称是她老公的人
来还钱,还能让他回头来给我道歉。

  郝仁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打了人,随便道个歉就算完了?」

  我担心真的再起了什么争执,郝仁虽然是堂堂的老总,说话自然带了几分威
严,可是对着这样一个恶棍模样的男人,他的话未必能吓唬到人家。悄悄拉了一
下郝仁的袖子,对面前的男人说:「用不着道什么歉,你只要告诉我,小雨人在
哪里就好了。」

  男人讨好地冲我笑:「小雨在外面车里坐着,她不愿意下来,瑞姐如果想跟
她说话,可以当面跟她说,这丫头倔的狠,我真拿她没办法。」

  我冲出去,脚步踉跄。

  车停在店门外的路边,小雨人缩在车窗里,怯怯地不敢看我。我忽然悲从中
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小雨,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小雨看见我脸上的淤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他们只说推了你两把,
没想到还动手打了你。」她从车里跳出来,指着我身后的男人骂:「黑子你个王
八蛋,等陈默回来,一定会砍了你的手。」

  叫黑子的男人一脸哭丧,对我说:「瑞姐,我真不知道你是陈默大哥的女朋
友,如果你生气,我们站这里随便你怎么打,你说一句原谅的话就成。」

  小雨一巴掌打了过去,黑子脸上顿时起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小雨跳着脚叫:
「操你妈黑子,她不仅仅是陈默的女朋友,还是陈默最心疼的女人。」

  我心中抽紧了一下,看见郝仁站在不远处,脸色在无声的雨丝里变得苍白,
细雨在他脸上罩了一层雾一样的水气,他的神情是那样寂寞和孤独。

  「五点四十分」

  下午的五点四十分,郝仁走了。

  当着很多人的面,我叫他郝叔,我只能这样叫他,望着他,心里有隐忍的疼
痛。跑回店里,拿了他的电话给他,低声说明天晚上会去找他,要他在家里等着
我。

  他没有说话,拦下一辆经过的的士,默默无语地走了。

  曾经我有过一个男朋友,他叫陈默。但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的什么人了,他最
心疼的女人我还是他女朋友时没资格担当,以后也永远担当不起。郝仁走之前我
面对黑子说出的这些话,不知道又没有故意讲给郝仁听,但当时我心中真的是那
样想。

  我说要郝仁明晚在家里等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

  五点四十分,郝仁乘的那辆的士开走后,我又一次哭了,不是为了小雨,不
是为了陈默,只有自己知道是为了他一脸落寞的忧伤。这样一种感情,在我心中
以前是从来没有升起过的。

  我记下了这个时间,希望有一天能把它从记事本里划掉。

  「小雨冰凉」

  小雨不依不饶继续闹,黑子跟着我一个劲道歉,我心神疲倦,只想倒下去休
息。

  天空中小雨如丝,那些雨水冲洗过我的脸,脸色是自己可以想象出的惨白。

  我对黑子说:「如果你想听我说一句原谅你们的话,我就说。我什么都不计
较,但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不是威胁,而是祈求。」

  我提不起一点力气,小声对小雨说让那个黑子快点走、马上走,我已经坚持
不住要晕倒在雨水里。

  小雨挽着我回到店里,身上已经湿透,感觉冰冷。

  店员捧着两套衣服说黑子他们付过了钱,却留下了衣服,问我怎么办,我告
诉她拿出去扔到马路上,扔得越远越好。

  脱下湿衣服躺进被窝里,我对小雨说很想睡一会,让她陪着我。小雨样子很
乖,坐在床头看我闭上眼睛,然后我就睡着了。

  睡醒时已经是夜里,店早已经打烊,小雨开着一盏弱弱的台灯,翻看我扔在
床头的记事本。我知道她看不懂,那些简单的数字,我相信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
能看懂。

  小雨看见我醒了,讨好地爬上床跟我起腻,对我说:「姐,你这一觉睡得好
香啊,把你抬出去丢了可能都不知道。」

  我说:「是啊,从你走了以后我就没合过眼,那你说,以后还会不会偷偷跑
掉?」

  小雨犹豫了一下,对我说:「姐我错了。可是,我不能再呆在你这里,我已
经下了决心要生这个孩子,我出去只找那些认识陈默的男人,你看到了,只要认
识陈默的人没有谁不怕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难过了一下:「小雨,陈默认识的那些男人,一个都不是好人。」

  小雨笑:「你不是那么傻吧。姐,这世界上还有绝对的好人吗?坏人有坏人
的规则,谁更坏谁就越厉害,我佩服死陈默了,那个黑子一听我说你是陈默的女
朋友,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第一时间跑回来给你道歉。」

  我不想要那样一种道歉,一点都不想;陈默要犯下多少罪孽,才能树立那样
一种威严,我也不愿意去想。头痛得几乎要炸开,为小雨的笑容深深悲伤。

  然后我说:「小雨,你愿不愿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做一个干净的人,不靠男
人,只靠我们自己努力,我答应你生下孩子,然后我们一起经营好这间店,把孩
子抚养成世上最后一个好人。」

  小雨惊喜起来:「真的啊?」但她很快又皱起了眉毛,「姐,你太天真了,
无论是个男孩女孩,如果他是世上最后一个好人,他怎么可能活下去?那就像,
你把一只赤裸的羊羔,扔进一眼望不到边的狼群里。」

  我忍不住开始惊慌。这世界是怎么了,它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眼望
不到边的狼群,难道就是人生存下去的真谛?我问小雨:「那,你希望他是个什
么样的人?」

  小雨说:「哦。我想他是一个像韦小宝那样的人。」

  小雨眼睛亮了一下:「就是那种,对自己亲近的人是最好的人,对坏人又比
任何坏人更坏、更有办法的人。姐,你喜不喜韦小宝?」

  韦小宝我知道,前一段时间电视里热播的武侠剧中的一个人物,我也很喜欢
他,可是我觉得那实在太夸张了,只有在荒诞的小说和连续剧里,才会有那样的
人物出现。

  小雨说我天真说我傻,其实是她太天真太傻才对,怎么可能会真有一个韦小
宝,而且还是被她生下来。

  但我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笑了一下,她真是个幸福的人,所有事情到了她那
里,全都变得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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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12 16:00

北京ByeBye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十三章  别人永远不会明白

  「简简单单快乐」

  天窗外细雨滴打着玻璃,声音细密得使人心里烦乱。小雨在我身边躺下,她
拉着我的手去摸她的小肚子,问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其实小雨身体的一切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她固执地说已经感觉到一个幼
小生命的存在,女人知道自己怀孕才更接近女人,不知为什么我很羡慕小雨,虽
然我觉得她这样做很幼稚。

  我第一次认真和她谈陈默。我想,经过下午看见郝仁深深的伤感,我可以多
在乎一些他的感受了,可是只要想起陈默,又立刻把他抛到了脑后。

  小雨说:「姐,第一次见你那天,陈默本来是送我回家的,可和你分手后,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开房,哪怕是聊天都好,不然他会寂寞得发疯。他的表情
让人看了心里难受,是那种描绘不清的伤心和孤单,让我不忍心拒绝。」

  「然后呢?」我尽量把声音弄得淡淡的。

  「然后就去开房了。」小雨色迷迷地对我笑:「姐,那天晚上我们可什么都
没做,就是聊天。天快亮的时候我睡着了,陈默坐在沙发上抽烟,弄得一屋子烟
雾腾腾,我醒来吓了一跳,以为什么东西烧着了。」

  我记得陈默抽烟的样子,皱着眉头什么话都不说,只有烟火在黑暗中微明,
一棵接一棵,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那天为什么由我逃走,又为什么故意气我?我问小雨:「陈默跟你在一起
的时候,都是怎么说我?」

  小雨说:「他说你是他以前的女朋友,然后什么都没说了。要说我们俩算在
一起可真是冤枉,他只是带我一起吃饭,有时间跟我做爱,然后什么都不管,随
便我随处乱走。我以前是跟他朋友的,他打个电话说借用一阵子我就成了他的,
像一件东西,而不是个活人。」

  「那……你为什么会答应?」

  「跟陈默比跟他朋友要好吧,他知道疼人,很少强迫我。还有,就是我喜欢
他,跟着他不觉得辛苦,算开开心心活了一阵子。姐,陈默说人要简简单单才能
真正快乐,我觉得是对的,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去餐厅吃饭是这样,活着也是这
样,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餐的菜谱里,有没有这一餐想要品尝的菜。」

  我沉默了很久,低声问:「如果陈默并不爱你,你恨不恨他?」

  「他怎么可能会爱我呢?我以前是小姐,后来被他朋友包,这一切他都知道
的。他从来没说过爱我,我为什么要恨他?」小雨嘿嘿乱笑:「是我偷偷觉得爱
上他,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如果这样我都恨他,那岂不是没良心?」

  我该佩服小雨的简单吗?还是该讨厌自己的复杂?

  「最复杂的内容」

  我以前总是想,人生最复杂的那部分内容里,爱情要占很大的比例。原来这
并不是绝对的,复杂或者简单因人而异,是我自己把爱情过于复杂化才是真的。

  关于小雨这种简单的人生观,我问她想没想过未来怎样,小雨说:「姐,未
来是用来幻想的啊,难道真拿来当饭吃?我从来没想过会给陈默生一个孩子,但
是突然间就临到头上了,命运不是可以计划的东西,绝对不是。」

  她是个懒惰的人,绝对的懒惰,把一切归于命运,仿佛自己没有一点责任。

  「懒人才多福。聪明人把什么都算计到了,结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
十倍的痛苦。我什么都不想,如果让我得到一点点,就觉得够开心。」小雨说:
「比如我这次怀孕,就算是一个惊喜。」

  我做不到小雨,但我真是羡慕。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因为今天的草率决定而后
悔,却可以确定她正在为这一个惊喜而快乐。

  小雨问我:「从没有听你讲起和陈默的任何事情,你和我不同,是做过他女
朋友的人,你们俩在一起应该是不同的感觉吧?能不能讲一点给我听?」

  我无话可说,那些和那些,一幕幕错过,追忆都带着残忍,像是一道道被时
光碎片划破的伤口。小雨和我终是不同的物种,人和人永远不同,我宁肯对她讲
郝仁,也不想讲陈默。

  小雨说:「姐,陈重离开前对我说,小雨,如果遇见有男人追你,你问他会
不会娶你回家,如果不是就不要搭理他,他根本是在骗你。除非你不稀罕做那个
男人的老婆,不然就不要因为别的东西,钱、虚荣、面子那些东西,狠下心肠去
骗他伤害他,更不要为了去陪另一个男人,就从他身边离开。」

  我傻了很久,被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伤感着,想哭。

  小雨腻在我怀里:「姐,不肯讲你和陈默在一起的那些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你们为什么分开?其实我总觉得,你们还在相爱。」

  我憋着眼泪,对她讲起了郝仁。

  天快亮时,我说:「相信我小雨,我和陈默已经全都结束了,我们没有相爱
过,从开始就没有。」

  小雨低声说:「你真傻,姐,真的。」

  「时光的碎片」

  白天又下了了整天雨,傍晚时雨停了,我打电话给郝仁,问他晚上有没有时
间。

  电话里郝仁声音平常,见了面才知道他没有恢复元气,脸色灰暗,厚厚的嘴
唇上少了红润的血色。我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他心脏跳出疼痛的
声音。他圆圆的腰围让我努力才能勾上手指,想起某天他对我说,当我离开他之
后,用不着吃减肥药,他的腰围就会瘦下来。

  那时候我轻笑着说,到那一天无论他瘦下去多少,我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残忍。

  脱了衣服给郝仁看,问他自己现在有没有资格去做小姐了。胸衣已经穿C罩
杯,不算很大,比起最早让他一手掌握已经丰满了不少,还有一些细部的变化,
这些都是时光,不知不觉我已经长成了彻底的女人。

  郝仁吞着口水说先去洗澡,看他推开浴室的门,我在身后叫他:「嗨!」他
回头望我,我轻声说:「今天别吃药,好吗?」

  他低着头逃进了浴室,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又说错了话,听起来像是怕他欺负
我一样。

  从床上跳下来,我赤着脚走向浴室,拧开门走进去,郝仁开了水,却站在橱
柜前发着呆,手中果然有一粒蓝色的药丸。我从后面搂着他:「我不让你吃药,
不是不愿意给你,而是担心这种药会对你身体不好。」

  他回转过身体,厚厚的嘴唇直打哆嗦,亲吻我的脸颊,弄了我一些口水。他
是那种笨笨的男人,不怎么会亲吻,也不怎么敢亲吻我的嘴唇,常常碰一下就闪
开。

  我主动去和他接吻,亲着亲着感觉脸上有一点湿润,睁开眼看见郝仁眼睛里
居然闪着泪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郝仁问:「丫头,你是不是要永远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有些惊奇:「为什么这么说?」

  郝仁说:「难道不是?你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一次都没有。如果不是决定
要走,为什么会这样?丫头,明明知道你长大了,真的要走我还是舍不得。」

  那些水哗哗的响,我拉着郝仁的手往淋浴下面走,怕自己会忍不住像他一样
伤感。寂寞的人会记住那些被人凝视的时光,我无法忘记的不是过去,而是自己
快乐过的东西。

  我对郝仁说:「没有说就要走了,也许,要迟很久才会决定走。抽空多去健
身吧,你不要老那么快。」

  「一九九八」

  一九九八年的冬天,我第一次跟郝仁上床,当时我穿A罩杯的胸衣,一尺八
寸腰围的裤子。为了感谢他,为了还自己欠他的人情。

  被郝婶拉回瑞香源之后,家里遭遇了一连串的不幸,先是父母和邻居起了冲
突,发展到争吵和打骂。邻居是一个蛮横的单身汉子,拿刀砍伤了父亲,随即人
逃往别处,医药费都无处可讨。

  我哭着怪父亲笨,知道那人向来凶残成性,还要跟他争吵。

  是郝仁出钱给父亲医的伤,说是借给我,前后借了上万元,那些是救了人命
的钱。

  我咬着牙勤力工作,心想一口气在他店里呆上三两年,总可以把钱还清了。

  谁知父亲还没有出院,伺候他的母亲又因过于劳累引发了阑尾炎,怕多花钱
躲进医院卫生间忍着不叫疼,最后晕倒在卫生间里。

  又是郝仁救了她一命,拿钱及时做了手术。

  父母双双痊愈后,我跪在郝仁郝婶面前说感谢,心里却清楚那不够,远远不
够。还记得那天郝婶甜甜的笑容,她说:「瑞丫头,别跟我俩见外,婶说过会拿
你当女儿一样疼。」

  父亲不善长言语,在旁边看我跪着不肯起来,干脆陪我跪了下去,我哭了一
阵又一阵,心中难受了又难受。

  春节前店里工人们陆续放了假,为了多尽一点力,我最后一个走。

  所有工人走完的那夜,郝仁问我一个人会不会怕,我说会的。他是好人,没
有欺负我的意思,坐在对面一张床上和我说话,我钻进被窝里,一件一件解下衣
服拿到外面,连内裤也拿出来。

  他呼吸变得紧促,目瞪口呆望着我,忘记了抽烟。

  我闭着眼睛,轻声问他:「如果我陪你睡一晚,算不算一次把所有欠你的都
还清?」

  他哑着声音着说:「你疯了丫头,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还。」

  我从被子里伸出光光的胳膊,飞快地拉灭了寝室的灯。黑暗中郝仁走过来,
在床头颤抖着说:「可是丫头,我真的想要你。」

  我掀开被角,透进的凉风使我皮肤战栗,郝仁一直犹豫,他帮我盖好被子,
手隔着棉被测量我身体的轮廓。偷偷停在胸口片刻,又滑向腰肢,我紧闭眼睛,
一声不响,心里想如果他坚决不钻进来,这样一次也算自己还了债。

  我高估了男人的定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郝仁最后痛快地掀开棉被扑到我身上,我似乎听见身体深处响起了邻居家杀
猪一样的惨叫声,那些声音憋在喉咙里,我咬破了嘴唇,身上两处伤口在一起流
血。

  还有一处看不见的伤口也许在心里,我在接近窒息中突然痛恨自己出生在农
村,生长于那样一个贫穷的环境。

  心口的疼痛来得那样快,退去那样慢。那年回家过春节,我不愿再一次进城
了,对父母说自己累了,想嫁人。母亲忧愁着表情说,恐怕提亲的那几家,都不
能还清我们欠郝仁的那笔钱。我不敢说自己已经还清了,咬着牙说以后我来还,
让她不要担心。

  春节过后没多久,郝婶却追到我们家里,拉着母亲说了一阵家常,提出帮父
亲办一个驾照然后在城里开车,也能多点收入不是?

  母亲叹着气,驾照容易拿,车哪去找啊。郝婶说没关系,一切有她呢,然后
找个理由说店里人手紧,希望带我一起走。

  母亲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巴巴望着我。

  郝婶跟我到自己住的那间小屋,我坚决地告诉她自己不会再去了。她关紧房
门在我面前流泪,才说郝仁病了,希望我能去看看他。

  我想不通这一切,她明明知道郝仁为什么要留我,偏偏还帮他。郝婶虔诚地
说:「丫头,你有一天会懂,女人不想看自己的男人一天天病得更厉害,才会千
方百计找能医他的那剂药。」

  自己可以治病救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次次的不能拒绝郝
婶,是她看上去如此软弱,对自己造不成伤害吗?

  「二〇〇二」

  不知不觉又已经是初冬。

  从浴室走出来,一路和郝仁相拥着到床上,没有吃药的郝仁无力持久,很快
就从我身上滚落了下去。身上失去男人身体的重量,呼吸顿时自如了很多,我从
来没指望他带给我高潮,问他索要高潮的几次,只是在借故发一下牢骚。

  郝仁平静了呼吸,说起最近帮我新看了一套房子,正在叫人装修。他说:
「我总感觉你就要走了,这套房子你肯定不愿意留着,你抽空去看一下,趁工人
还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自己对他们说。」

  其实我一直想要的,是那种真正平静的生活,有一份稳定的收入,爱一个简
简单单的男人,然后把自己嫁给他,一起住进一套普通的房子里。郝仁的好意都
是多余,他已经不欠我什么,再这样下去,又像变成我欠他。

  郝仁问我今晚是不是住下,我拒绝了,说不好意思让郝婶一个人在家等。其
实我早就明白了,我绝对不欠郝婶,她不过是拿我医她自己的男人,有什么资格
让我惭愧?

  想起很快要考虑小雨的住处,毕竟不能由她一天天大了肚子仍在店里乱晃,
我对郝仁笑笑,接下他递过来那串新房的钥匙。

  打开房门走出去,崭新的钥匙串在手里叮当作响。我把钥匙握紧,心想如果
幸福也能像这串钥匙一样能被紧紧握住多好,和自己真正爱的男人依偎在一起走
过一片片时光,而不是别人的一剂药,医好了人家却把自己弄丢了。

  手更用力抓紧,我开始觉得疼痛,像担心再也抓不到幸福一样,狠狠难过了
一路。


            十四章 两个女人的战场

  「雪中小雨」

  城市的四季永远暧昧,天空中大片雪花开始飘落,才就知道真的是冬天了。

  傍晚时分,我隔着橱窗看雪片被风吹得飞舞,看年少的中学生们在雪花飞扬
的天空下跑过,像站在河的对岸观望着自己过往的青春。很快又是春节了,春节
前这个月是服装生意的黄金月,我却像什么都没有。

  小雨从身后靠近过来,她又胖了一点,穿了宽大的羽绒服遮掩腰身,被店内
暖气蒸得脸色红扑扑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孩。她轻笑着说:「姐,你这样静静
望着窗外的样子,能迷死所有的路过男人。」

  我是如此迷恋小雨的笑容,微微发了一下呆,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道:「小
雨,如果我是陈默,一定好好爱你。」

  小雨的眼睛里一下就湿润了,扁着嘴微微仰起头。曾经有传说如果把头仰起
来,眼泪就倒流回去,忧伤在心底化开,人才渐渐长大,也许小雨也听到过。

  我们在玻璃墙内轻轻贴紧,她的肚子微弱地跳动了几下,四个月大的生命也
许已经能感觉到母亲的委屈。

  憋了很久,小雨说:「生孩子真麻烦,要等那么久。」

  心里清楚那不是她本来要说出口的话。昨天王娜来店里看衣服,随口对我说
在路上看见了一眼陈默,开着车,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小雨飞快地转身走
开了,然后一直到刚才,才对我笑了一次。

  我搂搂小雨的肩膀:「给他打电话。」

  小雨倔犟着抗拒,「不!」

  我轻声说:「你不告诉他,他永远都不知道。」我看见小雨眼眶里闪着晶莹
的光,看见她把嘴唇咬得浸出了血,看见一脸隐忍的忧伤。

  然后小雨挣开我推开门跑去外面,仰着头狠狠地望向天空,我追着她出去,
纷扬的雪花落进领口里,冰凉。

  世界空旷,我们两个在漫天的大雪下如此渺小。

  很久,我对小雨说:「回去吧,我没穿外套。」

  小雨不动,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我试着帮她擦去一些,可是眼泪越抹越
多,怎么帮也是徒劳。

  小雨哭着说:「我打了电话,陈默的电话换了,走之前他对我说过,如果有
一天他换了电话就是把我忘掉了,不用再等他回来。姐,我现在难过得要死。」

  「有什么不曾忘掉」

  我在雪中发呆,那些雪渐渐落满我们俩的头发,白发魔女般的两个女孩,呆
立成了路边的风景,路过的人走了很远也会回头观望。

  小雨解下羽绒服要披给我,我艰难得已经说不出话拒绝,一味的摇着头。他
为什么这样对小雨呢,一个号码换掉,就提示别人忘记一场刻骨铭心!

  我拉着小雨往店里跑,小雨说想一个人再在大雪里呆一会。我说不行,也许
陈默只是关机呢?

  小雨说:「不是关机,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摇头:「我要亲自打一遍,才能相信。」一头撞进店里,我抓起电话拨陈
默的号码,电话通着,却没有人接。可是我已经知足,欣喜地对小雨说道:「你
听,没有换掉。」

  小雨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我出神,然后她对我笑笑,笑得是那样
落寞,一点都不开心。

  我把话筒递给小雨让她来接,小雨飞快地在陈默接通之前挂断了。我逗小雨
笑:「不想让我听见吗?要等我走开自己再打过去?」

  小雨久久地凝视着我,表情像个大人。

  我问:「怎么了?」

  小雨说:「我真傻。」她微微笑了一下,「姐,陈默有没有对你说过,如果
他换了电话同样是把你忘了?」

  「没有吧,反正不记得了,我都想不起陈默长什么样子了。」

  「嘿嘿。」

  「没良心的小雨」

  「姐,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开心起来,这一会我心里憋死了。」小雨又笑得
像个小孩。

  「好啊,你说给我听,只要不逼着我去跳楼。」

  「那就是请我去大吃一顿,我饿了。」

  我带着小雨出门,吃顿饭多容易啊,附近有几家店可以由我随意签单,反正
是郝仁最后结帐。小雨挽着我的胳膊,边走边哼着小曲,我这才放下了心,电话
的事情已经弄清楚,小雨一定是想偷偷打给陈默。

  去餐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喜欢隔着窗子看外面,玻璃墙外那些完全
与我无关的人生,才可以让我安静下来。

  小雨解了羽绒服,羊毛衫下小肚子微微的隆起一点,她旁若无人捧着肚子,
来回用双手摸来摸去。我瞪了她一眼,提醒她注意形象,给人家看出这样年轻的
一个女孩怀着身孕,不惊得目瞪口呆才怪。

  小雨收敛了一点,轻声对我说:「姐,给你商量个事。」

  我点点头。小雨说:「不要告诉陈默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一辈子都不要。如
果你说了我就跑,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我哼了一声:「你这是跟我商量还是在威胁我?」

  小雨讨好地对我笑:「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转过脸不看她:「你爱说不说。既然是他陈默的孩子,无论我们要不要他
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也必须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有责任的。」

  小雨说:「姐,他会逼我把孩子打掉,你信吗?」

  我惊了一下:「为什么?」

  小雨叹了口气:「直觉呀,女人的直觉。但是生下之后才告诉他,又是欺骗
了他,陈默最恨人家骗他。所以我才求你永远都不要说。」

  我能否认一个怀着孕的女孩不是女人吗?我能否认一个正如此深深在乎着心
中爱人感受的女孩不是女人吗?同样是个女人,我又能否认女人的直觉吗?

  陈默,他何德何能?

  我沉默着不能说话。菜端了上来,小雨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我的表情,被她
盯得无法呼吸,我咬咬牙:「小雨,你还吃不吃东西?」

  「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和我没关系,我一辈子也不打算和陈默再说话了,这件事告不告诉他,什
么时候告诉他,都和我没关系。行了吧?」

  「不!」小雨说:「和你有关系,你以前说过,孩子生下来算是我们两个人
的。还有,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和陈默说话,他会回来找你的,你还记不记得他
给过你一个承诺?」

  「没有承诺,一直都没有。有一段时间坐过他的摩托车而已,他凭什么自己
随口订下规则,却要让全世界承认?」我对小雨说:「算了吧,不要牵扯上我,
我发过誓不再和陈默有任何牵连了。」

  「不是这个。陈默有一次喝醉酒,对我提起过给你的那个承诺,如果有一天
你们两个分开了,他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千方百计再找回你。」小雨注视我很久:
「我知道你记得,就像你没忘记他说,如果换了电话就把你忘掉了一样。」

  小雨没良心,亏我对她这么好什么都替她想,连她今天爱吃什么菜张口就可
以报出来。她居然这样对我,拿我忘不掉的事情折磨我。

  我恶狠狠瞪着小雨:「那些话他没对我说,我一句也没听见。」

  小雨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姐,刚才你打通的那个号码,不是陈默
留给我的那个。他是真的忘了我,却一直记得你。」

  然后小雨埋下头大口小口吃了起来。

  「时光的伤口」

  我努力望向窗外,视线被玻璃墙上自己的呼吸模糊,我想,那些被模糊了的
后面,什么东西是真实的?当时随口的玩笑还是承诺?

  我记得陈默说过的很多话,就像我永远忘不掉自己曾经快乐的日子。属于我
的快乐一直那么少,现在更少了,曾经的快乐在逝世的时光中变成了伤口,我宁
肯陈默从来都没有让我真正快乐过。

  那么我就不会再极度惊慌。

  小雨吃完了,眼睛一闪闪望着我:「姐,人吃饱了真开心,嘿嘿。」我不相
信她真的开心,可是她就那样一脸开心地样子冲我笑。

  陈默凭什么拿小雨当玩具呢?小雨如此可爱,又如此爱他。

  自知比不上小雨,没有谁会有永远一尘不染的灵魂,我的灵魂弄脏了太久,
多大的雨都冲洗不干净了。一个人的过去重要吗?或者一点都不重要吗?

  我凭什么要那一句承诺?

  我对小雨说:「以前的一切,就算记得陈默的种种,也是为了征服那样一段
人生。」

  「可是你不同,你爱陈默,我只爱自己。陈默回来找我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你知道吗小雨,我认识陈默四个月,跟郝仁却有四年,我已经无法离开郝仁了,
我的身上永远烙上了他的印记。」

  「嘿嘿,嘿嘿嘿。得了吧,郝仁不是陈默的对手,我和你打赌,最后你才会
承认跟一个人时间长短,决定不了留下烙印的深浅。」

  小雨望着我,一个劲痴笑,她藏了很多东西在自己的笑容后面,我开始想她
那特别单纯的笑容,是不是最好的谎言。

  她说:「人说真话才不累,我说真话给你听,没有谁能成全别人,姐,这个
世界上,我们都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所以只能自己去成全自己。」

  农历二〇〇二年十二月初十,大雪如被,粉饰真相。

  「我回来了」

  晚上七点,外面雪影初停,我听见一声熟悉的摩托车引擎轰鸣。起身慌张的
想往休息室走,小雨一把拉住我:「姐,陈默来了。」

  我并没敢往门口仔细看,小雨飞快地说了一句:「别说我跟你在一起。」抢
前去冲进休息室,把门从里面锁上。

  不得已转过身,一阵阵凉意夹杂着雪花的香气,陈默推门进来,轻轻在门口
踏垫上踢着脚上的雪。他望向我,面容依旧,明亮的灯光照着他干净的下巴,我
知道如果再靠近一点,就能闻见一丝刚洗去剃须膏的味道。

  他说:「嗨,好久不见。」

  我呆立了两秒,说:「欢迎光临。」

  他笑笑:「好冷。」

  我不敢总是望他,也不方便转过头去,在尴尬的气氛中进退两难。陈默几乎
没有过改变,就像从前跟我恋爱的时段,一步一步走近我,微微低头去嗅我的发
香。然后他说:「我回来了。」

  我听不懂,他为什么对我说是回来,走的时候并没问我,回来不回来又有什
么区别。

  陈默一丝不苟微笑,除去手套和外衣,随随便便递向我。这次我没有接过,
微微退后了一点。他举着衣服不动:「这大冷天,你骑摩托车跑一圈看看?」

  我的心软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嘴说:「这里不是发型屋,没必要进来就脱衣
服。」

  陈默问:「不脱下身上的,怎么试新衣服?」

  我叫来一位店员:「招呼陈先生四处看看。」

  陈默说:「不用,我更喜欢你帮我选。」

  他还是老样子,任何事情只说自己喜不喜欢,不先问我的感受。他说:「还
有,别再叫我陈先生,如果你想惹我生气,这办法会很管用。」

  他的目光一下子受伤起来,冲着旁边正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挥挥手道:「你走
开。」

  我心中有隐隐的凉意,一句陈先生拉远了很大一段距离,是自己不够厚道。

  「好吧,我叫你陈默。」我问他:「你为什么会来?真是要买新衣服吗?是
的话尽管挑,陪本都可以卖给你。」

  陈默望着我。「我不缺钱,打折的东西从来都不要。」

  他问:「我昨天回来,今天就接到你的电话,你为什么打给我?不是有话要
和我说?」

  原来是下午那个未接通的电话让他找来这里。不明白为什么失望,但分明有
点接近失望的错觉。想不起怎样对他解释,呆站了几秒钟,我微微转开了头。

  然后我再也忍不住,跑去用力敲休息室的门:「小雨,你给我出来。」

  「迷一样的夜色」

  一幕幕错觉,一寸寸心慌。

  小雨的脸色通红,我没见她如此紧张过。感觉自己手心里流了汗,攥紧了拳
头怕被人看见。小雨藏在门后低声说:「你出卖我,说好了不告诉陈默的。」

  我望着她不知怎么开口。「没办法小雨,我和他讲不清楚。」

  小雨从休息室慢慢出来,我回头看见陈默轻描淡写笑了起来,他对小雨说:
「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雨说:「我现在跟瑞姐打工,嘿嘿,嘿嘿嘿。」

  陈默伸手在小雨鼻梁上刮了一下:「就会傻笑,躲我干什么?怕我会吃了你
啊。你胖了不少,看样子在这里待遇不错,比跟我乱跑那阵子强多了。」

  他慢慢穿起外套,望向我说:「看来我多想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我先
走,等你打电话给我,我们再细细谈。」

  他挺直了脊梁向外走,推门时回头对小雨说:「妹子,有空我请你吃饭,记
得你最贪吃了。」

  听见摩托车引擎轰鸣起来,像他来时那样突然,一转眼消失。

  陈默离开之后小雨一直站在橱窗前发呆,外面夜色幽深路灯凄迷,我陪小雨
站了一会,和她一样无话可说。

  「姐,其实陈默来找你的,他今天骑了摩托。」

  「不。我也正想不明白,是什么我不知道,他要跟我细谈什么?」

  小雨慢慢把头埋进我的肩膀里:「姐,看见陈默我就傻了,都没听清他说的
话。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可是他连话都不肯和我多说就走了,我心里还是很难
受。」

  我搂着小雨很久。

  小雨喃喃道:「你说他笨不笨,这么冷的天还骑摩托车。你在冬天坐过他的
摩托车吗?感觉是怎么样的?」

  我没有回答。


            十五章 男人的战场(上)

  「女人和烟」

  有时候,我突然就不愿意说话了。

  新房已经装修完毕,郝仁对工人们要求的,都是所谓绿色饰材,直接可以入
住。

  打烊之后我和小雨打车回去休息,一路我都在沉默。从出租车上下来,脚踩
在路边的积雪上吱吱地响,冰雪的凉气让人思绪清晰得无处可逃。

  小雨去洗澡,我换了睡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点燃一支三五。

  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静静地抽烟了,很男性的一种牌子,烟的味道中
夹杂了郝仁和陈默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味,两个男人抽烟都很凶,他们都抽三五,
记忆中唯一相同的地方。

  小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柔软的棉质浴袍把她的身体包裹出美丽的轮廓,小
腹鼓鼓的,视线里是孕育期中女孩独特的一种性感。她靠近我,慢慢在我的对面
坐下来,轻声问我:「我可不可以抽支烟?」

  我望着她慵懒的体态,愣了一会才开口拒绝道:「不行。你想不想当个好妈
妈?」

  小雨冲我笑,鼻子皱起了轻微的两三道横纹:「二手烟比直接抽烟危害还要
大。」

  我在烟缸中按熄烟蒂,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一边,于是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其实和小雨之间已经很亲密,没有什么话不可以当面说,心里也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突然间不想说话了,以至于小雨误会了我的态度。

  「姐,我跟你开玩笑呢。」小雨靠近了我一点,「我才不相信那种鬼话,你
尽管随便抽好了。」

  我摇摇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我记起哪一天陈默对我说过,没有伤痕的
女孩是不会爱上抽烟的,没有受过伤的女人,是不会爱上伤口的。

  不知道是谁伤了自己,谁悄悄留下了一道无法言喻的伤痕。是郝仁吗?可是
那些时光里从来没有一支烟,让我升起点燃它的念头。是陈默吗?我迷恋他指尖
烟草的气味,只是限于他的指尖尽头,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烟草。

  我想了很久,开口对小雨说:「冬天坐在陈默摩托车后座,你会恨他,冰天
雪地的世界,风从两边掠过像刀子一样,割得自己脸颊生疼。只有一个地方温暖
是他的后背,可是你把脸贴上去,就变得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到
哪里。」

  小雨眼睛张大了一点,说:「哦。」

  我苦笑了一下:「即使不是冬天,我也一直不喜欢坐他摩托车后座,只是他
一个人往前开,后面的人很孤独。」

  小雨说:「我不明白,坐车你没办法搂紧他啊,两个人距离那么远,想拉拉
手都不可以,心里多想他都没办法让他知道。」

  我和小雨目光交汇着,她的眸子清晰透明,近得可以看见她目光里流淌过的
情感,一种尖锐的疼痛让我接近受伤般惊慌,开始明白一些东西,并且因此无比
汗颜。一直,我是陈默渴望抱紧他的人,小雨却是渴望能抱紧他。

  他爱我,真的没有撒谎,是我没弄明白。

  这种不明白,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像小雨那样,爱过一个人。我只爱自己,
不仅仅是搪塞小雨的借口。

  忽然想再坐一次陈默的摩托车后座,也从身后抱紧他一次,当是补偿过错。

  只是任何需要补偿的事情,本身已经是一处难舍的伤口,你在不知不觉点燃
香烟,才知道那伤口的由来。

  一支烟,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说成是情欲的巅峰或者分手的凄恻全无诚
意,一寸寸掉落的灰烬而已,每一次点燃,就开始一段销毁。

  小雨说:「姐,你抽烟的样子也是那样好看。」

  我醒悟过来不知不觉中又把香烟点燃了,踢着拖鞋走去阳台,慢慢推开阳台
的玻璃吐散胸口中的烟气,冷风浸透睡衣,感觉身体清醒得无比难过。

  小雨从跟着我走出来,从身后环抱着我的腰,我难过了一会,被她的拥抱温
暖得心里一阵发酸。

  我没有回头,轻声说:「小雨,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让你每天坐在陈默摩
托车的后座飞翔。」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话,后背上有一点一点湿润化开,小雨像哭了起来。

  受一点点伤就会哭泣,那是接近单纯的心灵。我把烟抛出窗外,转身抱住小
雨:「相信姐一次,陈默,应该爱上你这样的女孩。」

  小雨艰难地说:「不,我生下这个孩子就知足了。姐,你才应该回去陈默身
边,他真正想要的是你。」

  我笑笑:「傻。我和陈默之间的一切,早已经销毁了。」

  「郝仁的愤怒」

  第二天醒来小雨还在沉睡,她嗜睡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叫醒她,嘴角挂着一点
口水,在枕头上留下一片湿痕。我留了张字条在茶几上,告诉她什么时候想去店
里才去,一个人先去照看生意。

  上午十点,郝仁的电话打来,说方便的话要我马上去见他。最近一段日子我
总在想,如果不再奢望纯粹的爱情,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是对自己的一
种补偿,已经无所谓方便不方便。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所谓纯粹的爱情,哪有资格去谈?电话中郝
仁声音急切,跟小雨搬进新房住之后,有段日子没和他在一起了,那急切应该是
他口中男人的欲望吧,心里一点都不再恨他,这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打车去约见的地方,路上我偷偷想,也许会好好迎合他的欲望。他送给我一
个店铺,一套写下自己名字的住房,即使这样的人生不完美,已经足够我安慰自
己。

  拿钥匙开门进去,出乎我的意料,郝仁神情萧索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并不像
是急于和我欢好的样子。空气里烟雾腾腾,他像是抽了好大一阵烟,室内没有通
风,那些烟雾把他的脸罩得很压抑。

  站在他对面有一会,郝仁一句话都没有说,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我很少看
见郝仁这个样子对自己,用奇怪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郝仁几次动了动嘴角,最后都是深深呼一口气,把话又憋回去。站累了我在
郝仁的对面坐下,看他总闷着头抽烟,自己随手也拿了一支点上。

  茶几上耗仁的电话振响,他神色烦躁直接挂掉,按熄手中刚点燃的香烟,抬
眼望着我,我不看他,没有主动开口向他询问,心里暗暗猜测,半天也找不到方
向。

  郝仁终于说了一句:「冰冰放寒假回来了。」

  冰冰是郝仁的女儿,比我大一岁,明年夏天大学就要毕业,郝仁一直很疼爱
自己的女儿,想不通她为什么让郝仁今天如此心烦。我淡淡地「哦」了一声,不
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干脆装聋作哑。

  「冰冰……这次回来,告诉我她恋爱了。」郝仁望了我很久,「丫头,知不
知道她跟谁恋爱?」

  我只好又「哦」了一声,淡淡地问他:「不会是你的女儿恋爱,还要先来征
求过我的意见吧?」

  郝仁大声吼:「是陈默,前一阵子你说起的那个陈默。」

  我被他突然间的大吼惊呆了一下,艰难地问:「这跟我有关系吗?」

  默默和郝仁对视很久,心中激起一阵阵冰凉,昨晚陈默说我不知道的,一定
就是这件事,他要做什么我猜不透,但分明跟自己绝对有关。

  郝仁把头转过一边,我想他一定是愤怒了,那样用力攥紧了拳头。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席卷而来,渐渐把我全身都淹没,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奋力冲郝仁喊:「是你女儿恋爱需要征得我的同意,还是
陈默恋爱需要征得我的同意?你把话说清楚,这跟我有关系吗?」

  我暗暗恨陈默,但更加痛恨郝仁。两个男人都说爱我,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知
道我的感受。

  我用力跳起来向门口冲去,想跑去一个可以让自己透一口气的地方,感觉完
全快要窒息了。

  郝仁追上来拉住我,我挣扎不脱他的手掌,恶狠狠瞪着他:「你不是说过,
无论我任何时候想离开,你都会放我走?我现在告诉你,这一次就要彻底离开,
从此我们两个再也没有一丝关系。」

  郝仁的目光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盯了我很久,慢慢松开我的手腕:「走
之前,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还要说什么,请你快点,我不知道还能忍耐多久。」

  「丫头,我是个当父亲的,眼看自己的女儿被正别人欺骗和伤害,心里是种
什么滋味,你明不明白?」

  我紧紧盯着郝仁的眼睛:「你自己记不记得,我比你女儿还小?」

  郝仁被问得愣了一下。

  我又问:「你有没有问过我,因为欠债拿自己去偿还,敢不敢告诉自家的爹
娘知道?你女儿比我强了太多,她敢回家说自己在恋爱,我呢?我一直觉得你是
个好人,虽然常常心里很委屈,还总是这样认为着。可是看见你今天这个样子,
才知道被你骗了有多久。凭什么人家的女儿就不算女儿,只有你家的才算?」

  「男人的答案」

  这些年一直安慰自己说,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爱我。

  前些日子我问郝仁,假如逼他在我和家人之间选择,他会怎样选?当时郝仁
憨厚地一直笑,直到我们做爱时才伏在耳边对我说:「丫头,说起来我真是没良
心,原来真要我选,我竟然是选你。」

  郝仁说,女儿养大了,夫人陪老了,他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男人都是没良
心的,如果我能一辈子在他身边,完全是他奢望中多出来的那部分,他怎么可能
不想要呢?

  他的没良心,在那一瞬间果真感动了我。我捧着他胖胖的脸,去吻他厚厚的
嘴唇,胸口发着烫在他身下尽情呻吟,跟他这么久第一次做爱做到快乐。

  然后我偷偷想过,不是永远都不能爱上他。

  我问郝仁:「还有什么话说?我要走了。」

  郝仁嘴唇动了动:「丫头,你能不能找那个陈默沟通一下,如果他肯离开冰
冰,我可以答应他开出的条件。」

  我问:「这跟我有关系吗?你家的事情我凭什么跟他沟通?」

  郝仁说:「他……一定是因为想要你回去才找上冰冰的,丫头,你知道他爱
你,对不对?昨晚我跟你婶认真谈过,如果你回到陈默身边,对你们俩来说都是
件好事,我们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当你是另一个女儿。」

  我流着眼泪轻笑:「以前我曾经说过,永远不都会再理他,记得你当时笑得
很开心,告诉我,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劝我去找他?」

  郝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忽然那样虚弱,低下头嘴唇发着抖,不敢望我的
眼睛。我盯着面前无比沮丧的郝仁,觉得是真正失败,连这个让自己委屈了很多
年的男人,都可以随时不要我。

  然后我说:「郝仁,我接受这个答案。被你当成女儿,感觉很幸福。」

  我哭了最后一分钟,自己慢慢把眼泪擦干。离开前,把传呼机摔到地板上,
我想,又一段时光,那样漫长的一段,从此销毁了。

  也许并不那样漫长,陈默说,所有亲手销毁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无法选择」

  走在放眼尽是白雪的世界,开始想一个幼稚的问题,白色真的是最干净的颜
色?还是根本没有干净的颜色?为什么我看见大雪覆盖下的一切,和平日的污浊
没有了什么分别?原本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究竟谁把
这一切给弄脏了?

  路过一家手机超市,我拐进去挑了自己喜欢的一款,很早就想买支手机给自
己,因为怕被人拴着,多想买都不敢,现在,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一切,付
过款,营业小姐帮我装好SM卡,我拿起手机的第一时间,心口痛了一下,一切
可以自由选择了,还可以选陈默吗?就像随手买一支手机这样轻松?

  我以为的自由,销毁了的怎么选?

  那一瞬间,我泪如雨下,买手机的小姑娘盯着我不知所措,一定以为我不正
常。

  我放肆着眼泪,用有限的电量,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第一卷完】[/font]

藏经阁发帖员 2009-7-29 15:36

一地芳草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一地芳草


作者:极品雅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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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正声明:这篇作文的写作灵感,全来自阅读著名版主「北斗第八星」之
《怀念色情电影和情色小说——写在告别学校前》,如有冒犯以及侵权,请来人
来函明确告知,本人立即删除!
***********************************

                【始】

  二零零三年十月一日,夜晚我躺在床上看书,年月古老的《肉蒲团》,早已
经过气的李渔。随着飞速的发展进步,不被禁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我身边躺着老婆,老婆名字叫叶羚,早就决定藏在家里睡足七天,她当晚心
情大好。见我默不作声,只顾一个人看黄书,叶羚趴在身边拱来拱去跟我胡闹瞎
闹,再趁热打铁,借着我心不在书的片刻说:「丁丁,不如看部片子吧?」

  我打开电脑翻找出一部经典中的经典,熟悉的《蜜桃成熟时》片头音乐,乳
芽初露的李丽珍被水洗得粉嫩娇红,多少年仍念念不忘的记忆。

  没等我把屏幕完全摆好角度,叶羚就探手在我腰上拧了一把,「电脑里怎么
还留着这个!丁丁,你啥时候老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不知道在这样的城市里,三
级片和黄书早就成了过时的东西?」

  我喃喃地问:「那你想看什么!小箩莉饲育?老牛吃嫩草或者老草啃小牛?
暴力SM?要不就是男男?人妖大战?溜马弄狗?……」

  叶羚变拧为掐,我竟有些疼了。

  她恶狠狠掐着俺的大腿,「要不就好好陪我说一会儿话!」结婚几年她一直
没变,晚上如果不关灯,就闹着要说话。

  说些什么好呢?逮空就追着人说话,越来越觉得话题难找了,我问:「说不
够吗?」

  叶羚对我念那首童谣:「点灯说话、吹灯作伴,清早起来梳小辫!」

  我胡乱揉着她的脑袋,「丫头,你的小辫早剪了呀!」

  「如果你真喜欢,我再留起来!」她亮亮的两颗眸子一闪一闪,盯得我有些
心猿意马。

  叶羚剪了小辫比留起来好看,做了老婆比做女孩时好看,现在趴在身边拱来
拱去的样子,比拉拉她小手都紧张得抬脚踢人好看。我想告诉她我很爱她,想她
能一辈子这样跟我调情,终于没能厚颜无耻说出口,爱这个字很重,随便什么时
候都说,不如放在心里珍贵。

  我说:「今天我们从哪里开始呢?先讲个笑话吧!」

  叶羚冲我胸口一扑,「讲个好笑的,最好色色的。」

  很多年前,每个人都曾经是小孩子。

  两个小孩子相对小便,他长着小鸡鸡她没有小鸡鸡,瞪大了眼睛相互观望,
孩子的视线很单纯,然后他开始取笑她。女孩回家哭着闹妈妈,充满人生智慧的
妈妈告诉她:傻闺女,那东西什么了不起的?小鸡鸡这种玩具,只要你愿意,长
大之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叶羚听笑了。很快叶羚又有些生气,「这是哪个臭男人编的笑话,没有当妈
的会这样教自己女儿。」

  然后她甚至有些忧伤,「丁丁,男人……心里就这样看女人,甚至是一个母
亲?」

  我问她:「连你这当年威名远扬的全校最后一个处女都说,肉蒲团和三级片
早已经成了过时的东西,那么在今天,母亲教育女儿拿小鸡鸡当玩具,难道不是
女人应该感到高兴的一种进步吗?」

  全校最后一个处女,这名号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当我第一次告诉叶羚她有
这样一个绰号时,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可怜万分地求问:「是不是我其实长得特
别丑?而我……自己竟没发现?」

  她当然不丑,虽然在校园里不是相貌最甜美的那几个,却也是很独特可爱、
很招男生眼热的一个。她只是脚法凶猛厉害,从小跟职业武术教练老爸长大,一
脚就可以踢飞一个哪怕无意中碰到她身体不敏感部位的男生。

  叶羚不说话,过了很久才不甘心拧着我大腿上的嫩肉说:「我学坏全是你教
的。」她很小没有了母亲,她对母亲充满了崇敬和向往,发誓以后等有了孩子,
孩子就是她最爱的人,我的地位自动排后,哪怕她一不小心太能生,把我排到一
百位之后还更靠后。

  害她发现了学坏全都怪我,当然拧多重也不能叫疼。我说:「我只是讲了一
个笑话。但不可否认的,青春是一段充满惊心动魄,极其荒唐、下流、迷离的游
戏,每个人的玩法都不同,因此多年以后,人们拥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叶羚最喜欢听我讲青春和人生。她松了我的腿,「我的青春是空白,人生也
是空白,都被你这混蛋蹉跎了。快陪我生个孩子,我要生一百个还多,多到把你
忘了。」

  在叶羚一厢情愿的思维里,她一旦生起孩子来就像小母鸡下蛋,今晚关灯睡
一觉,明天早起咯咯笑两声,一个Baby就诞生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她一辈子都这么一厢情愿地单纯下去,我活得真比谁都幸
福。

  我去摸床头的台灯,叶羚悄悄抓住我,「现在才九点钟,灯到十点再关。我
还想听你说话,说最好听的话,说你爱我,从十岁那年就只爱我,而你过去那些
女朋友,她们都是……你做的梦,连一个都不记得了。」

  今天不是她生日,不是结婚纪念日,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可是当她想听,我有什么理由不坦白自己爱她,虽然没能从十岁那么早,可
我终于是爱了,并且至今没变。

  她先甜甜陶醉,渐渐轻轻皱眉,「你说瞎话,最少有一个人你不会忘,连我
都清楚记得她有多美,现在告诉我,你……后来为什么突然决定跟我好?」

  我小心翼翼问:「你在说……童真真么?」

  叶羚使劲掐我,「肉麻!她学生证上的名字叫童真,你们居然全都叫她童真
真。」

  我没看过童真的身份证。但是在学校时人人都叫她童真真,我却只用叫两个
字,叫过太久甚至忘记了她还姓童,有种错觉仿佛她只叫真真。

  我说:「哦!」

  叶羚轻声说:「今天就给我讲讲童真吧,心里一直憋着不敢问真相,她那么
美,你为什么不要?」

  我笑:「真的要讲?不许掐我!」

  嘴里说着「保证不掐」,叶羚反手却又多掐了我一把,「为什么不许掐?你
心里有鬼,是不是从来没忘记她?」说完叶羚像愣了愣,变成小心翼翼偷看我,
好像深怕我会承认。

  我说:「傻啊,一直没听你问过,是以为你不在乎。早知道……算了,从啥
时候讲起?」

  叶羚很小声说:「从开始。」

  我一阵苦思冥想,从开始,那也太长了吧!


                「一」

  一九九三年,我十六岁,刚接到清水一高的入学通知书。

  暑假期间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天色放晴的那天,我差不多已经被憋疯了。
清水市区的街道上很热闹,到处是跟我一样被大雨困了几天的人们。清水河的激
水涨满了河床和桥孔,如果有人胆子大得像我,脚尖勾在桥栏上就能用指尖触到
水面。

  我伸长指尖去够河面上漂浮的水草树叶,不时吸引出一两声路人的尖叫。那
些尖叫刺激得我无比兴奋和满足,觉得这世界真够可爱纯净。

  然后俺终于被某无良路人乌鸦嘴说中,一不小心顿时落水。

  等我挣扎出水面,已距离自己落水的清水河二桥差不多有上百米。很多人传
说,那天清水河淹死了一个名叫丁一的孩子,那是个口碑很好的初中毕业生,品
学兼优,尊老爱幼,没有女同学不喜欢跟他一起做功课玩游戏。

  我从下游两三公里处才爬上岸,赤着双脚灰溜溜步行回到家的时候,我爸早
报警跟一群武警消防战士去清水河打捞尸体去了。

  我妈哭得据说接到消息当场晕倒,醒来接着再晕。令我惊讶的是,童真真,
还有另外一个初三同班的女学生,正陪着我妈一起痛哭成了泪人。

  第一个冲到我家报丧的,就是可恶的童真真同学。

  按道理,第一个跟我亲切拥抱的应该是我亲爱地老妈,可是她刚好第N次晕
过去没还过气,所以童真真嗷地狂叫一声抢了先,冲上来把我给抱了。童真真女
生的十六岁,发育得可真好啊,隔着薄薄的棉质短袖衫,两只小乳房饱满得像两
颗蜜桃。

  背心早在激流里被我当机立断剥掉了,我赤着上身,如此触觉清晰的少女胸
怀,把我给当场震住,大脑思维完全空白,如果我妈只是一直晕着同时不会发生
严重后遗症的话,我甚至同意被真真女同学一直这样紧抱下去。

  后来童真告诉我,她忽然间惊醒,飞快松手逃开,是俺的小弟弟顶到了她裙
子里。

  很庆幸我那天穿了条运动短裤,哪怕是条过膝的沙滩短裤,在辛苦挣扎的那
个过程中,我保证也会毫不犹豫脱而弃之。至于小弟弟冲着童真什么时候勃而顶
之,我自己是全没印象了,但她飞快松开我换成我妈再狂扑而上抱我,害得我拼
命向后缩着屁股的尴尬,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初中时代的童真堪称校花,收到情书的数量,据说比我们全校男生总人数要
多。当然这个数据,不排除某些厚颜无耻的同学频频地送过之后又送。

  我们俩在学校关系一般,同班却很少说话,她虽然有她的美丽,我也有我的
不羁,或许一直到现在仍是这样,从没拿自己当回事,也很少拿别人当回事。

  但是得承认我偷偷也喜欢她,因为过于装模作样,所以一直不愿近前。

  她是我的初抱,之前我最多偷偷拉过其他女生的小手。

  那天我挨了一顿痛揍,是我老爸打的,冲进家门不容分说就打,童真跳上前
去拉我爸,「叔叔别打了,是我不好胡乱报信,要打你就打我。」

  没想到漂亮的童真同学……比我老妈拉架还管用,一句话就说的我爸痛快住
手,而且当场抓住良机威逼她那天不走,晚上豪爽无比地在宴宾楼请客吃饭。

  那天晚上童真爹妈同时隆重被邀,席间,童真不时被我偷看得满脸娇红的样
子,害我暗暗地陶醉了很久,幻想着那次就是我俩的订婚酒宴。

  多么兴致勃勃的十六岁,在酒宴的第二天晚上再见面,我就迫不及待抱还了
童真,虽然小弟弟又一次不听话顶进她的裙子,而她,没有在我抱得最紧的时候
退开。

  她是如此青春动人,我第一口亲她时无比生涩,她是我的初抱,还是我的初
吻。我很单纯,问她:「也是你的初吻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女孩的初吻早被老爸给亲走了。」我那时不够恶毒,
居然没觉得她老爸真他娘的好色。

  十六岁童真的个子跟我一样高,我们藏进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亲吻,谁都不用
踮起脚尖。

  那年暑假,我想,俺第二次恋爱了。我每天渴望都和童真见面,每天一次就
好,一次一整天才算。

  我在初二时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叶羚的好朋友陈倩。

  叶羚和我两家是世交,据说双方的父母在我俩年幼得什么还都不懂的岁月,
倒是开过玩笑日后干脆结成亲家,可惜两个穿开裆裤的孩子认识太早,两小无猜
手牵著手长大,没培养出男孩女孩间的情愫,大了却玩到像亲密无间的朋友。

  陈倩让叶羚交给我一张写在小小纸片上短信,内容很简单:跟你做个朋友好
吗?

  上个世纪的中学校园里,爱这个字大都藏在用眼睛很难看见的深处,不幸的
是,我第一眼看见这张纸条,就明白这就算收到情书了。我满怀憧憬问叶羚那个
陈倩漂不漂亮,叶羚说:「我只帮忙传信,不负责打广告宣传,你想知道就在礼
拜天请客吃甜筒,我带她见你。」

  见了面感觉陈倩长得还行,眼睛细长鼻梁小巧面容精致,然后我就算有了第
一个女朋友,经常三个人一起在小餐馆吃牛肉面,去甜筒店里吃甜筒。偶尔一起
去看电影,陈倩坐在我和叶羚中间,我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找机会偷着捏捏她的
手。

  整整两年,最多拉初恋女友的手不超过十次,其中有一次居然还拉错了,在
黑乎乎的影院里,经验单纯,分不清不同女生小手的区别,去拉陈倩却拉到了叶
羚,电影结束,刚走出大门叶羚绷着小脸一脚踢中我的小腿,记忆犹新,疼得连
着半个月走路一瘸一拐。

  亲过童真小嘴之后的第四天,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叶羚我变心了。

  据说陈倩接到这个消息,叶羚轻描淡写用「哭得很厉害」一带而过,在一旁
极其清晰理智地告诉我,丁丁你别臭美,人家陈倩在哭她的初恋,并不是你有多
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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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29 15:37

一地芳草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二」

  和童真接吻了一个星期之后,我才知道,在我之前她已经有了个男朋友。

  童真当时的感情很苦恼,告诉我她希望对方先提出分手,而不是由她主动。
我承认那个年纪我们的灵魂都同样干净纯洁,觉得移情别恋是件很无耻的事情,
对她这种说法,我不知不觉默认了自己的失败——如果迟到就算失败的话。

  某天我给童真讲陈倩,讲自己拉过陈倩的小手,「只拉过不超过十次手。和
你,抱过亲过顿时觉得比跟她亲近!」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呢?」

  童真悄悄低着头不说话,我觉得那表情真是让自己放心不下。

  我说:「你,跟我一定要比跟他更亲近一些,我才不会再担心。我……主动
做,什么时候你认为已经超过和他的距离,就用力推开我。」

  那天是在我家,父母都上班去了,锁紧了自己的房门,把一些完全不需要的
课本作业摆满整张桌子,抱着她吻了一阵,我悄悄把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明
明是夏天,她腰肢上的肌肤却冰凉清爽。

  我心怦怦跳,她心怦怦跳。

  童真穿著没有钢架和蕾丝的棉质围胸,薄薄短短的,手隔着胸衣能感觉到她
颗粒细微的乳尖,她的头始终低埋在我的肩上,我抓着一团发育良好的乳房上摸
得自己阵阵心惊胆战,但她一直没有推我。

  不知道该感谢童真之前的男友成熟老练,还是该恨他人品下流无耻,等我鼓
起勇气直接把手插进胸衣里面去摸,她仍然使劲低着头一声不响。男孩是跟着别
的男人脚步长大的,那天之后我才明白。

  我想把她领到自己那张单人床上,她既不推开,也不跟着我去。

  我用一只手搂着童真的腰,一手去解开她半袖外衣的扣子,她始终不动,我
看见她蓝色的半截背心,腰上白嫩的肌肤和圆圆的肚脐。接着双手又把背心掀上
去,她乳房的形状像两只倒扣在胸口的白瓷小碗,淡淡粉粉的乳晕,两粒细小的
红色豆粒。

  她简单美好的身体,默不作声的顺从,让我忘记了愤怒或者伤心。我亲了一
口她的乳房,她十指插进我鬓角的头发,细微地挣扎了一下,却缓缓又放弃了。

  我去解她牛仔短裤上的铜扣,她摇着头慢慢推我。

  这是底线了,为什么这就是底线呢?我很冲动悄悄希望能更进一步。然后发
现那就是童真当时的底线,亲眼看过她美丽的乳房,在上面笨拙地亲过几口,终
于只是沿着别人的脚步行走,明明我心里该感到庆幸才对,努力了很久她坚决不
从,却让我有些沮丧。

  我迫切想一次就超越她前面的男朋友,后来才知道他是位高中学生,阅历智
慧年龄远远领先,十六岁时单纯的我望尘莫及。

  那天在父母回家前童真离开。

  少年的欲望已经被别人点燃,更可恶的是,那个别人估计也点燃了他自己,
偏偏没更加高明到怎样把火浇灭。我想起在高中时代已经称得上活在传说中的表
哥,号称女朋友过百臭名远扬的表哥,也许他能教我长大。

  我立刻跑去找正在读大学三年级的表哥求救。

  无良兼无耻的表哥听完我的哭诉,很严肃地翻来覆去只追问类似童真乳房形
状、乳头颜色这些让我欲望燃烧更热烈的问题,甚至迫不及待鼓励我带童真一起
见他,说只要经他妙手一番调教,童真一定能学会怎样帮我灭火。

  俺人虽然很单纯,最后还是愤怒了。

  在我恼羞成怒摔门离去之前,表哥扔过来一张碟片,「拉你的妞一起看看,
不幸被你爸逮到,打死也不能把我供出来。你这混蛋小子记住了吗?」

  一张传说中的三级片。

  把俺脆弱纯洁心灵震撼得摸不着东南西北的三级片。

  ——蜜桃成熟时。

  为什么偏偏是这张碟?世上有那么多三级片,后来我千方百计找到了更多,
居然能拍得如此青春美丽,女人露两点甚至都给人一种阳光健康的感觉,除了李
丽珍的这片蜜桃,我再也没有找见过。因为是第一次才如此憾然震动吗?我已经
无法知道,也至今无法承认。

  当天夜里我看了不下三遍,第二天拉童真一起再看,她脸色红的真美。

  我们并肩坐在床上,我老实了只有十几分钟,她望着电视屏幕发傻,我悄悄
又揭起她的衣襟。什么时候解开她腰上的铜扣她说不知道,等我把她推倒,她震
惊了一秒。

  我发誓只有短短的一秒钟,那之前我甚至还没有正式说过一句我爱她,她就
胡乱闭上了眼睛,默许我把她的牛仔短裤褪掉。

  她穿著白色的内裤,内裤最上面有一片很小的蝴蝶结。

  当我摸上那片蝴蝶结,童真小肚子猛地颤了一下,忽然告诉我:「丁一,我
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但是……可以做你的朋友。」

  我听不明白,或许已经完全被欲望烧热了大脑。

  飞快剥下她白色的内裤,我人都傻了,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该用手去摸,还
是先用嘴去亲吻。后来才想到,我应该把她压在身下。

  要她只是一隔模糊的概念,怎么要我并不懂,爬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小弟弟
硬得生疼,一顶到她的身子就会滑开。

  苦苦折磨了近十分钟,连童真也看不下去了,悄悄拈起我一塞,我进入了她
的身体。

  其实她那时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不过偷吃禁果的日期比我更早,我动的太猛
烈时她会怕疼,小声求我轻柔一点。

  片长七十四分钟的蜜桃成熟,全片结束时我爬到童真身上三次。那天是我失
身的大日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头到尾丝毫没有觉得伤心欲绝。

  当我想第四次爬上去,童真拒绝了我,「下面真的有些疼,还有,你爸你妈
快要下班了,明天我再来。」

  我才想起自己应该告诉她:「真真,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别怪我丁一,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想
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说分手。」

  那年夏天她很天真。

  天真到以为只赚不赔的得到,这种好事世上真有。

  但她那时真的天真。

  最少她敢当面承认,丁一,心灵仍纯洁的女孩不能一颗心同时装下两个男朋
友。


                「三」

  校花开到哪里都是校花,暑假结束新生们开学报到那天,童真白衫蓝裙第一
次走进清水一高的校门,就把亲眼见到她的男生们惊倒了一片。

  很不幸,她始终和那位刚升到三年级的男朋友并肩走在一起,冲着他笑得温
柔甜美。叶羚跟我一起去学校报到,看见这样一幕,落井下石嘲笑我:「丁丁,
还以为你真和校花交上了朋友,原来是吹牛。」

  没错啊,做朋友,这三个字童真在暑假期间无数次说给我听过。

  我拉着叶羚去追前面的情侣,挑衅地大声叫她的昵称:「真真!」

  童真和那个高三男生同时回头,那男生个子足足高过我一头,一身新款的阿
迪达斯运动衣包得他体型健康而俊美。而我当时一米六五的身高,整天野河里游
泳烈日下打球,皮肤被晒成了黑炭,或许勉强称得上健康,距离传说中的秀俊帅
酷……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

  那死王八蛋当场让我自惭形秽。

  童真向我们彼此介绍:「我初中的同学丁一和叶羚;我……朋友,杨光。」

  那一刻她骄傲了吗?还是真的是骄傲了,众目睽睽下竟挽住了他的小臂?杨
光冲我轻轻笑了,「你就是差点淹死的那个丁一同学?命真大啊小子,欢迎加入
清水一高。」

  叶羚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吧。」

  我不知道是什么激怒了自己,是杨光同学外型太帅呢,还是他口气大得像这
所学校像是他家开的?

  我说:「真真,你男朋友个子真高,但我敢和你打赌,一分钟之内就能揍翻
他。」

  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想挑起事端跟人打架,不小心被一旁的叶羚一个看不顺
眼,跳起来对我就是一通拳脚交加,娘的,我有把握打赢那叫杨光的高大帅哥,
却难敌叶羚的家传无敌追命脚,踉踉跄跄连退了十几步之后,才勉强求饶了。

  男人果然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啊!报完到胸口挂满鞋印回家,我一颗心充满
了沮丧和痛苦。

  表哥开学时间比我们晚,我又去找他求救。

  表哥无耻之极地一笑,「你今年才十六岁,跟男人的距离还远着呢。别着急
跟人抢男朋友这种头衔,你大赚了老弟,如果给那个杨光知道他女朋友跟你上了
床,他小子哭都没地方哭去,嗯,目前局面,是你赢了!」

  居然是我赢了吗?这籍口我始终说服不了自己。

  表哥面带不屑地问我:「如果她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自己也真正把她当成
是你女朋友,她却照旧跟杨光同学睡觉,你心里又怎么想呢?」

  不知道是不是最终被表哥的言论击败,那一年,我的人生失去了正确方向,
在非常困苦的情况下一天天长大,开始学会抽烟,酗酒,从暑假前那个品学兼优
的学生,变成一个愚蠢的危险分子,终日惹事打架横行校园。

  我依然肆无忌惮地叫她真真,在任何碰见她的场合这样叫。

  我会趁童真一个人走在放学路上的时候,冲上去逼她约好下次陪我上床的时
间,同时与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女孩上床。

  某一天我还找到了陈倩。

  第一次在学校叫住陈倩她很慌张,使劲把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不敢抬头清
楚看我。

  我问她:「有新男朋友了吗?」

  她摇头,我说:「等交到了新男朋友,我就请你再一起吃甜筒。」

  隔了几天第二次拦住陈倩问,她低声说了一个男生的名字,我随便听见,由
于严重地心不在焉,甚至没有真正听清是两个还是三个字,拉起她的手就走。记
得那天甜筒店里人声熙攘,她手上整支甜筒完全化掉,也没有真正去尝一口。

  两天之后的下午,趁家中没人,我把陈倩领到了家里。

  那部《蜜桃成熟时》已经成了我跟所有女孩们上床的前戏,闭上眼睛我都知
道屏幕中李丽珍正做着什么。我解开陈倩的校服时她很惊恐;我撩开她的胸衣时
她很惊恐;我最终把她推倒在床上时,她万分惊恐。

  可这一切步骤对我已经变成轻车熟路,俺再也不是那个藏在黑乎乎影院中,
只偷偷捏一两下她的手,就以为自己在恋爱的男生。

  我伏在陈倩耳边花言巧语哄她放松,用十分娴熟的手法挑逗她全身的敏感地
带,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情间的细微反应,直到她脸色从苍白变成微红,乳房
从柔软变得鼓涨,乳头一点点发硬,嫩白的两腿间一片泥泞。

  「你只要闭紧眼睛,心里就不会怕疼。」

  陈倩很听话。而我,真的早修练成了传说中的处女杀手,她腿缝中的红色,
滴落在那张沾满了处女鲜血的床单时,她张开嘴只吸了一口凉气,很快就被我亲
得一点也不挣扎了。

  初女开苞最好只要她一次,不然下次再约她就会困难重重。

  我尽量把时间缩短,飞快哄着自己射出。剩下的时间,温柔抱着刚刚碧玉破
瓜的陈倩轻声细语。一次次用嘴唇轻轻亲她的头发,亲她的耳垂,亲遍她惶恐而
软弱的胸膛,一直把好听话轻轻讲到她眼角的泪水流尽,终于微微露出笑容。

  陈倩离开我家之前,我轻声告诉她:「是你赢了。如果我现在仍然是你的男
朋友,却偷偷跟别的女孩上床,你心里会是种什么滋味呢?再见到童真真没必要
低头走开,只管用眼睛直直看她,你不知不觉中,用过了她的东西。」

  本来陈倩差不多被我哄得基本忘记失身这件人生中的大事了,但走到我家门
口,突然回头对我说:「丁一,我永远都不会觉得是我赢了。」一下一下抽着身
子哭出了声音。

  陈倩走后,我靠着防盗门很长时间发呆,觉得陈倩真傻,傻得跟我一样,哪
怕用一个这么动听的借口,也无法说服自己。

  我始终没有固定的女友。身边的任何一个混熟到可以上床的女孩,我都很清
楚,跟她只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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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发帖员 2009-7-29 15:38

一地芳草  作者:极品雅词

[font=宋体]                「四」

  然而我还是跌跌撞撞长到了十八岁。

  我所知道的人生真相就是这样,如果你不面对并战胜自己的幼稚,那你就会
越来越多的被它所困扰,直到明白这真相之前的每一天。

  一九九六年,高中生涯接近走到了尽头。离开校门之前,跟一群臭味相投的
朋友坐在校园体育场的草坪聊天。我懒洋洋问:「你们几个觉得,在这整所清水
一高围墙内,还有没有处女?」

  林枫说:「有,下学期开学就有了。」

  我大声笑,「那不能算,俺问目前。」

  高军叫:「你们漏掉了一个人,叶羚,我敢说她绝对还是处女!」

  叶羚长得不丑,甚至算得上很美。她有一双澄澈如水的清亮眸子,扎一束乌
黑发亮的马尾小辫,穿起牛仔裤两腿修长得惊人,笔直圆润让很多女生暗地里嫉
妒。就连她凶起来也韵味十足,一脚踢在你腿上,你心里先是一甜,然后才感觉
到疼。

  我长久默不作声,用长长的帽檐盖住双眼。从读完高中一年级,叶羚已经完
全不跟我说话了,身边有那么多可以上床的女生做朋友,缺一个关系纯净到你永
远不会想到跟她也上床的朋友,我始终以为算不上什么。

  其实我有时候会偷偷想一下,叶羚如果交男朋友,会是什么类型呢?

  十八岁我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衣服换来换去全是知名流行品牌,也貌似具备
点帅哥的意思了,但我深知叶羚喜欢的绝不会是我这种。

  后期叶羚对我的反感和厌恶,只从她眼神里就能清晰感觉出来,有几次我试
着强行拦在她面前说话,她甚至踢我一脚都不肯,只飞快地后退一步,视若不见
冷冰冰绕开。

  突然提起叶羚这个名字,惹起他们几个混蛋的兴奋,七嘴八舌从叶羚的三围
猜到内衣颜色,从她月经来潮的日子猜到手淫周期。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帮少年,单纯的打打口水仗,竟让我莫名其妙有些心
烦。

  他们几个,都被叶羚用脚踢过,却没一个人知道悔改,深以一次次被重踢为
荣。如果不是清楚叶羚出脚踢得有多疼,我深信此刻这群口水狂喷的混蛋,每天
都会找机会去多挨两脚。

  高军见我一直装聋作哑,忍不住问:「丁一,好像她从不踢你,不如我们打
个赌,你敢去当面问她一句手淫过没有,我在清水最贵的饭店连请大家半个月喝
酒。」

  叶羚从前经常踢我,吃甜筒抢不过我会踢,问功课时我装模作样不讲会踢,
去电影院看电影拉错手会踢,连我眼红想跟人打架也会踢。

  不过她已经很久踢都不愿踢了,我懒得对别人讲起这些,因为每次哪怕只偷
偷想一下,自己都会觉得很挫折。

  林枫在一旁起哄:「丁一,你真敢这么问一次,高军请完,我再请半个月喝
酒,接下来一直到毕业,大家每天都有酒喝了。」

  平时我跟这群人交情很好,网球帽檐搭在脸上,他们看不清我当时的表情,
如果有人看见,我十分确信,绝对不会再有谁敢拿这话题喋喋不休。

  家里开了几家饭店的江勇被这条件激起了热情,也许见我半天没有接口,忍
不住在一旁自告奋勇大叫:「如果你俩愿意去我家开的饭店连请一个月客,老子
拚着瘸上一条腿,也敢当面去问问叶羚。」

  七八个混蛋顿时轰然而起,我默默跟在一群人的最后面,后来他们几个回忆
说,那天我整张脸色冰冷冰冷。

  距离下午放学的时间很近,在学校大门前等了不多久,放学的铃声就响了。
江勇装模作样问我们有没有谁带了护膝护腿,又要借几件上衣提前绑在身上,我
一直冷眼旁观,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不阻止他。

  叶羚夹在人潮中远远走来。

  高军用手一推,江勇跳上前去:「叶羚同学,请问你平时有没有……过?」

  叶羚一定是没听清,她甚至微微皱了皱眉头,像在迷惘江勇嘴里飞快滑过的
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我从江勇身后扑上去,一脚踹在他背上,当场把他踹飞了出
去。没等江勇回过神来破口大骂,连着又是两脚补去,他小子喉咙里低低呜咽两
声,卧在地上抽成了一团。

  我知道自己出脚多重。但我想,当时江勇身上的疼痛,远远没有我心里疼得
厉害。

  我木着脸,掉头想走。

  砰地一声,后背狂震了一下,我向前踉跄了两步,一回身,叶羚跟着又一脚
踢上我的胸口。

  我咬着牙没退,心里莫名其妙一甜,然后才感觉到疼。

  叶羚的脚法依然很好,我像一根木桩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每组三脚,连挨四
下,十二脚踢来,十二脚,我接收到的快乐都大于疼痛。

  然后我看见叶羚哭了。

  照见叶羚晶莹泪珠的那道夕阳真美,从来没有一道这样的景色,让我像顿时
飞去了天堂。

  我上前去拉她的手,她一把没能摔开,「你干什么?」

  我拉着她就跑:「请你去吃甜筒。」

  叶羚挣扎着狂喊不去,可是她只有一米六几的身高,只有五十公斤的体重,
完全身不由己,被我拉得跌跌撞撞。那个傍晚又成了俺经历中的一个传说,某无
良少年丁一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抢人,把一个如花少女生生抢走,该事件不仅惊动
了警察,还惊动了我爸我妈。

  一直跑进路边的甜筒店,我才放开了叶羚的手。

  从吧台前排完队回来,把甜筒递给惊魂未定的叶羚,她像傻了,我一只甜筒
吃完她仍一口没动。我像从前那样张口去咬她手上那支,她才回过神来,一下全
塞进我嘴里,「这支不算请客,再重新去买。」

  终于像回到从前,哪怕我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她都重重一脚踢将过来。

  我笑得又爽又疼,「叶羚,想问你个事!」

  「问吧!」

  我问她:「其实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或者你其实想不想交一个男朋友呢?」

  叶羚说:「当然没有!当然不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挨踢是吗?」十八
岁叶羚也该熟透了,可她仍没有男朋友,还理直气壮说着当然没有、当然不想!

  这答案让我暗暗有些泄气,「等你挑好了男朋友,我每天都请客吃甜筒,你
快点交一个。」


                「五」

  早在一九九四年暑期,童真那位名叫杨光的男友考去了外省一所大学。杨光
开学离开清水后,我抱着怀里脱光光的童真,语调生涩地低声倾诉,丁一依然爱
上真真。

  她在我的眼里始终那么美,让我偷偷想拥有她,而不是使用她。

  童真说:「你真傻,我们这样……不是很好?」

  终于是我不再强求,只想无休无止抱着她做爱,我们两个人都那么娴熟,那
时我早已身经百战,她是早习惯了与我方便。

  一九九六年高考结束,我在考场外等叶羚考完出来,之前答应过她,考试结
束立刻带她去吃甜筒。我学业堕落到没资格参加高考,呆在清水一高的那三年,
我始终彷徨得像是一位路人。

  也许那时的童真身上仍保持着某种单纯。她比叶羚先走出考场,看见我等在
门口,对我灿然一笑,上前一步挽住了我的胳膊,「真没想到你来等我。」

  又是一幕众目睽睽之下,这次换一个美丽的女孩拉着我沿街奔跑,童真边跑
边兴奋地大声叫:「丁一,我感觉自己考得很好。而从考场出来看见你,这种感
觉似乎更好。」

  我得承认,童真挽住我胳膊的那一瞬,我忽然像回到十六岁那年,她毫无征
兆嗷地一声扑过来,用稚嫩饱满的女生情怀当场又震撼了我。我用一次眨眼忘记
了曾经答应过叶羚,用一个下午抱着童真泪流满面。

  我家换了两三次房子,我那间卧室更宽更亮。

  可那张单人床仍没换,我舍不得它。

  还记不记得这张床?还记不记得曾经的蜜桃成熟?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抱着
我,当时我不知所措,小弟弟顶进了你的裙子?

  连自己都知道这些话很傻,可是我全说了出来。

  童真用乳房蹭我的嘴角,我的眼泪把她美好的胸脯沾得湿漉漉的,再去亲吻
时,嘴里有些淡淡的咸味。

  我从床底拽出一只箱子,里面有很多昔日的奖杯,很多册少年的辉煌荣誉,
「这些是十六岁之前的我,被你简简单单一次拥抱统统变成了垃圾。真真,我始
终想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变成什么样才满意?」

  童真说:「丁一,我一直喜欢像个小孩子的你,哪怕……以后我嫁了人,只
要你想要我,我还会偷偷见你。」

  毫无例外我们又开始做爱。

  童真在我身下呻吟,她的体态慵懒性感,她的娇喘迷醉酣畅,「你知道吗丁
一,我跟杨光做爱的次数,比不上跟你做过的十分之一。」

  她分明在再次强调她是别人的女友。我们这三年,次数再多,不过是一次一
次偷欢。

  我把她的腿抗在肩上,淫弄撩拨,边奸边虐。

  做爱次数十分之一,就连做到高潮的快感程度,杨光也只有我的十分之一。
我了解她的身体几乎像她自己了解的那样多,只要我愿意,飞快就能把她弄到飞
翔。这是童真一次次高潮后亲口对我说的。

  我唯一可以惩罚她的,就是尽量让她慢些到达高潮,这时她会苦苦哀求,像
个可怜的小媳妇。

  童真的乳房倒挂在胸口,比十六岁那年更加细腻鲜活,我用指尖狠狠揉捏她
的乳尖,恨它为什么始终这样粉嫩鲜红,不像有些女生,处女之身这里都长成褐
色。还有她的腿缝,白嫩精美色泽干净,流出的淫水舔进嘴里都带着一丝清甜。

  这是天生的丽质,我亲口品尝过这样的乳房,这么净水甘甜的娇唇花瓣,再
拿别的女生跟童真一比,她们一个个输得是那样惨。

  童真爽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她姿态神情会更加美丽。我渐渐减
弱抽插的频率和力量,她喃喃哀求,「给我!快啊!」

  我问她:「你其实喜欢我,跟我做爱也很爽,甚至一辈子都愿意跟我好,为
什么,始终没考虑过做我的女朋友?」

  童真喃喃说:「丁一,你像个孩子一样可爱顽皮,杨光……他给我的感觉成
熟安全。我想拥有单纯洁净的同伴快快乐乐玩耍,还想拥有一份让自己气定神闲
的爱情。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太孩子气。」

  我怎么能够怪她?她喜欢我,她想要我,只是不想拥有我。因为我不够好而
已,不能优秀到让她爱上。

  我想,自己生命中天生缺乏了一种叫淡定的品质。

  不知道是被激怒还是挫折,我疯狂蹂躏着娇喘连连的童真,让她升到天边,
不等飞起一把再拽她回来,她小腹上的毛丛一直稀疏,童真恨恨说,全是我恶作
剧时扯掉的。

  那并不是恶作剧,而是我少年时代满满的抑郁和忧伤。

  所以我说当时的童真身上仍保持着某种单纯。那一年我们都那样孩子气,天
真到傻傻地以为,一个小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做完爱童真去洗澡,我第无数次像过去一样,靠着洗浴间的毛玻璃隔门看她
娇好的裸体被温水淋得粉红白嫩,忍不住一阵由衷地伤心,「真真,什么时候你
才能变得不这样美?」

  她不设防地轻笑:「永远这样美不好吗?你会一直喜欢,每次看见我,都想
拉我上床。」

  其实不是这样,她永远都这么美,我怎么才忘得掉。

  门铃忽然响了,我懒洋洋走去开门,带谁回家我早已经连爸妈看见都不怕,
既然按响门铃,谁过来更微不足道。而且,我一直虚荣地认为被朋友撞见我跟童
真关系非浅,是种可以安慰自己的满足。

  我开门,是叶羚,重重一脚踢来,「死猪头,说好等我,怎么没去?」

  童真听出了叶羚的声音,打开门慢慢从洗浴间走出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嗨,考得怎么样?」她拿一条毛巾绞着湿漉漉的头发,神情从容得像极了我的
女朋友。

  叶羚哦了一声,「还……行吧!」

  我悄悄窥视着叶羚的反应,见她极度正常,顿时安心了下来。「真真快换衣
服,今晚在名都酒店包房请客,庆祝你们高考大吉。」

  叶羚问:「我算不算颗电灯泡呢?」

  童真轻轻笑,「叶羚,你才是丁一最铁的朋友,就算他不请我,也不会丢下
你。」

  童真说的没错,餐厅包房我早就订好了,却不是为童真订的,那年纪我可真
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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