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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焚天愤天淫魔阴魔】【更新至267章】作者:唤醒黄昏的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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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九节九天元经

  地面已经复旧,整座峨眉山腹掏空,仙府广幅大到三百馀里方圆。那株老楠
树移植到仙籁顶上。因灵峰飞回,此间地脉俱都通连,外人不能穿行,二芝仙却
可任意游行自在,不足为虑。因妖人猖獗,尽管防范周密,仍不免将地底灵脉毁
了一处。为了一劳永逸,不得不运用仙法修复。

  严师婆朱梅飞来向癞姑笑道:“你这小淘气,你师父打算休你哩。”

  癞姑闻言心中一动,赶紧躬身笑问道:“矮师伯,莫拿小辈开心。师父为什
麽要休我?我没犯规条,说什麽也不行。”

  一言未了,屠龙师太已携眇姑然飞来。癞姑忙喊:“师父怎不要我?”

  屠龙师太对严师婆朱梅道:“你是老长辈,怎这样嬉皮笑脸?”

  严师婆朱梅笑道:“不是你说的麽?我瞧你还要她当徒弟才怪。”

  屠龙师太也知癞姑难安於荒岛,内心亦已全失主宰,难以持平匡正,只能顺
权威驱使,对本身自己也无仁心,非眇姑所能压制,只是那能宣诸於口。只能骂
道:“你这朱矮子,向来不说好话。你请吧,我师徒还有话说呢。”

  严师婆朱梅笑道:“小癞尼,我是为你好,你师父休你无妨,那把屠龙刀却
要要过来,莫被别人得去。”

  说完,已经飞去。屠龙师太随告癞姑,得知师祖玉箧仙示,功行便即圆满,
欲令眇姑承授本门衣钵,癞姑则重返师门,拜在妙一夫人门下。癞姑闻言,不禁
悲喜交集。想起朱梅所说之言,知那屠龙刀乃本门至宝,定连衣钵齐传眇姑,明
索十九不与。推说师恩深厚,不舍离开。眇姑倒愿赔钱送贼,以免祸起萧墙,如
肉俎砧板上,不给更麻烦,便对癞姑道:“你不必如此,那屠龙刀我请师父赐你
好了。”

  屠龙师太对眇姑道:“癞儿重返峨眉,不患无有奇珍。此宝你日後却少它不
得哩。”

  眇姑稽首说道:“师恩深厚,弟子刻骨铭心。但是朱师伯既然亲为此事提醒,
必有因由,违之不详。御魔全仗功力修为,不在法宝。时已不早,请师父赐给她
吧。”

  屠龙师太微一点首,便由怀中取出一把形如月牙碧光耀目的环刀,递与癞姑。
癞姑素觉眇姑面冷,不甚投契,见她慨然以至宝相让,好生内愧,也不敢就伸出
手去。眇姑只看着她,也不再说。屠龙师太道:“你还不知我和你师姊的性情?
既已出口,永无更改。不过她将来道高魔长,性又孤高,无甚同道;你为人随和,
到处皆友,务念同门之情。固然她内心坚定,终可无害,到底少受苦难为好。时
已不早,你速去吧。”

  要有同心,才可其利断金。内心诸多不满,只会越帮越忙。心有轻重之分,
事有主从之别。一个指手划脚的人,在轻视的心态下,更无理解事件的耐性,胡
作非为,只会坏事。兼且癞姑的所谓到处皆友,又何来有半个放她在心上,谁愿
自讨麻烦。

  癞姑知道再推便会坏事,把刀收了,屠龙师太也同了眇姑飞去。癞姑也随袁
星、袁化,同由新建立的仙府入内,更了新衣,准备少时随众排班叁拜。

  众仙同向广场当中飞落。忽听空中一声雷震,满空光霞潋滟中,金、石二人
立身的朵云前面,突现出一座红玉牌坊,长约三十六丈,高约长的一半,共分五
个门楼,一色朱红,晶明莹澈,通体浑成,宛如一块天生整玉,巧夺天工,不见
丝毫雕琢接样痕印。当中门楼之下,有一横额,上镌着“玄灵仙境”四个大约丈
许的古篆字,字作金色,建在五府前面。一时朱霞丽霄,金光映地,衬得仙府,
分外庄严堂皇。

  那稀世奇珍的红玉牌坊,乃当初海国水仙北海水阙九龙真人采万年红珊瑚熔
铸,竖在所居玉螭宫外。乙休用他当年所得那粒困龙珠交换,未开府前便带了来,
为显神通,故作惊人之笔,也没和妙一真人商量,一到便将凝碧崖前的上空云路
开通,中间所有危崖怪石阻隔,全数一扫而空,连上洞均整个掀去,展开了十来
里方圆云空,另用七层云带将上下遮断。这麽大一座坚硬之物,上不着天,下不
着地,一声雷震,万道霞光,说现便现。适才又有水火风雷之劫,却不知隐藏何
处。远近群仙目睹的,十有八九竟没有看出它的来路。

  凌浑回顾藏灵子和少阳神君并立一处谈说,忙喊道:“藏矮子,你看驼子多
人前露脸,你当教祖多年,不似我这穷叫花,才当了三天半花子头,休说送人,
连自己衣食还顾不过来呢。你打算送什麽?快说吧,这不比世人新屋落成宴客,
须等主人亲出招呼。莫非你非见了主人才献不成?”

  藏灵子道:“凌花子,你已创立教宗,还是改不了这张贫嘴,一点修道人的
气度身分都没有。真可谓是甘居下流,不顾旁人齿冷。你看齐道友,哪一样不叫
人佩服,无怪峨眉发扬光大,岂似你们这样,连说话都惹厌的!”

  严师婆朱梅道:“藏矮子,我如不和凌花子站在一处,也不多心。你说他,
我不管,为什麽要加‘们'字?”

  藏灵子微笑道:“这话还便宜你呢。凌花子不过说话讨厌,人还可交;不似
你和白矮子,又讨厌,又阴坏。”

  凌浑道:“两个矮子休要斗嘴,你们倒是有东西送主人没有?谁要拿不出新
鲜物事,把我这根打狗棒借他。”

  藏灵子冷笑道:“你不用巧说将我。我知两矮子在紫云宫混水捞鱼,得了好
些沙子。那本是峨眉门下弟子之物,你们还要给人,有什麽希罕?齐道友千古盛
举,又承他以谦礼相邀,我早备有微意,已将孔雀河三道圣泉带了一道来,总比
你们这些慷他人之慨的有点诚心吧?”

  众仙俱知那一道圣泉,藏灵子看得极重,他和峨眉又无深交,并且门人还有
杀徒之恨,素来性傲不肯服人,怎会如此割爱厚赠?俱都惊诧,只有限几人知其
用意。藏灵子以大劫将临,非有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等峨眉长老出力相助,难
於脱免。平日性傲,耻於下人,更苦路数不同,将来无法求助。不料妙一真人竟
命门人亲往送柬,延请观礼,词章更是谦虚,不禁又感又佩又喜,正合心意。竟
把守了多年的三道地脉灵泉,用极大法力,带了一道前来,惜以结纳,并为他年
万一之备。

  藏灵子续道:“孔雀河灵泉,不与本源相接,固然可用,终不如源远流长的
好。但是仙府全境山峦溪涧,均经仙法重新鼓铸陶冶,地脉暗藏禁制妙用,与凡
土不同,不是外人可能穿通接引。来时,泉源已由荒山引到山外,只恨雷池之隔。
适闻李、谢二位道友镇压地肺,不知事完与否?可请李、谢二位指一泉路,与外
通连,一劳永逸,行法时也方便些。”

  玉清大师知他用意,笑道:“李、谢二位真人已早毕事,现正在中元仙府以
内,与齐真人等相聚。妙一夫人曾说,教祖盛情可感,已将数千里泉脉贯穿,不
特源远流长,更无须竭泽而渔,异日双方音声如对,尤为绝妙。特令转告,本府
地脉中枢便在灵翠峰下,已由极乐真人留有泉脉,通向府外飞瀑之下,与教祖所
穿泉路相连。而此峰又是长眉真人镇山至宝,中藏无数妙用。道友只须将泉母由
峰西角离地九丈三尺的第五洞眼之中灌入,内里自会发生妙用,内外通连。用时
再向东方斜对第三穴中行法,便可随意施为了。”

  藏灵子一听,这等天机玄秘,最难推算的未来之事,分明又被识透,越发愧
服。因旁立人多,恐被听出,略微称赞了两句,便向灵翠峰前,随照所说,把身
後背的一个金葫芦取下,手掐灵诀,施展法力,朝峰孔中一指。立有一股银流,
其疾如箭,由葫芦口内飞出,射向峰眼中去。众人见那葫芦长才一尺二三,泉母
未射出时,看去似并不重。及到银泉飞射,立时洪洪怒响,长虹一般,接连不断
往外发射,藏灵子那麽大法力,双手捧持竟似十分吃力,一点不敢松懈。凌浑在
旁笑道:“藏灵子,真亏你,大老远把这麽多水背了来。要差一点,赔了自己一
份家私,还得把背压折,去给乙驼子当徒子徒孙,才冤枉呢。”

  猛听连声雷震,瞥见来路广场上水光浩淼,一幢五色光霞正由平地上升霄汉,
矗立空中,倒将下来。原来藏灵子圣泉已经放完,屠龙师太又施展法力,将灵翠
峰前十里方圆地面陷一湖荡,即将藏灵子圣泉之水,由灵翠峰底泉脉通至湖心,
涌将上来,已快将全湖布满。这湖正在红玉坊与仙府当中,将正路隔断。

  追云叟白谷逸和严师婆朱梅随即各由身畔取出一枚朱环,隔湖而立。白谷逸
朝环一指,立有一幢五色光华,自环涌起,上升天半,渐渐越长越大。倏地长虹
飞击,往对岸倒去。长虹这一头也脱环而出,恰巧搭向两岸,横卧平波之上,成
了一座长挢。严师婆朱梅飞身到了挢中心,双手一搓,抓起彩虹,喝一声:“疾!”

  那条笔也似直的彩虹,便由当中随手而起,渐渐离开水面约有四五丈。公冶
黄道:“够了,够了!湖长十里,两头离水二丈,当中离水只高四五丈,形势既
极玲珑,宛如一道虹卧在水上,日後可以荡舟为乐,不致将两边隔断。”

  严师婆朱梅道:“鸟道人,你说好,偏不依你。”

  手指处,彩虹忽断为二,各往两头缩退十多丈,悬在空中,当中空出一段水
面。再托朱环往下一指,彩霞又自环中飞泻,落向水面,晃眼展布开来。先现出
一片彩光灿烂的二三十丈方圆的平地。跟着彩光涌处,地上又现出一座七层楼阁,
四面各有三丈空地,两边彩虹随往下落,搭在上面。二矮分向两面飞去,各到两
挢中心,用手一提,各挢拱出水面三丈高下。

  一挢化而为二,每道长约四里馀,宽约十丈,中间矗立着一所玲珑华美的楼
阁,两边俱有二丈高的雕栏。直似长有十里一条具备五彩奇光的整块宝玉雕琢而
成,通体光霞灿烂,富丽堂皇。飞挢两面湖波中,又用紫云神砂建立起四座金碧
楼台,一边两座,恰与楼当中飞阁成为五朵梅花形对峙,紫霞点点,金碧辉煌,
越发壮观。各处峰崖上,也有二三十处各式大小亭台楼阁,隐隐出现。

  这次云幢上,共是百零八下金钟,四十九敲玉磐,忽听湖水哔哔作响,碧波
溶溶中突冒起满湖水泡,跟着一片极清脆的啪啪之声密如贯珠。每一水泡开裂,
便有一株莲芽冒出水面,晃眼伸长,碧叶由卷而开,叶舒瓣展,满湖青白二色莲
花一齐开放,翠盖平擎,花大如斗。佛国灵花西方青莲突在湖中连同後山千百株
花树,忽然同时开放。

  钟、磐声终,隐闻仙乐之声,起自当中仙府以内,琼管瑶笙,云萧锦瑟,交
相互奏。众仙侧耳一听,正是广寒仙府云和之曲。赤杖仙童阮纠笑对神驼乙休道
:“主人正在传授门人道法,只等此曲奏罢,仙府即时宏开,我们方可入内,也
只看得谢恩典礼了。”

  陈文玑、管青衣、赵蕙三女弟子立持花篮,分途往各远近仙馆楼阁飞去,所
到之处,只见祥光一闪,原有楼台亭阁,便即无影无踪,现出楼台下的本来的花
草。忽听第三次敲钟击磐,金声玉振,远远自仙府来路传来,灵翠峰上放出异香,
众仙纷纷飞起,说声:“仙府开了!”

  这次云幢上,又是百零八下金钟,四十九敲玉磐。长挢对面当中头一座仙府
上面,形似大泡的晶罩,突化云光流动,缓缓升起,将仙府全形现出。跟着左右
一边一座的晶罩,也各由峰崖後面化为五色云光上升。到了中央,渐渐缩小,会
合成一片丈许大小的彩云,停在当中。当中仙府高约三十六丈,广约七八十亩,
四面俱有平台走廊,离地约有三丈六尺。前面平台特别宽大,占地几及全址三分
之二。四角各有一大石鼎,四面栏环绕,正面两侧设有三十六级台阶,竖立着一
座大殿,上刻“中元仙府”四个古篆金字,广约十亩。

  当中设着一个宝座,两旁各有许多个座位,大殿通体浑成,无梁无柱,宛如
整块美玉,经过鬼斧神工挖空建造,气象雄伟,庄严已极。峨眉门下众男女弟子,
各持仙乐仪仗,提炉捧花,分作两行,正由殿中端肃款步而出,排列在平台两旁。
玄真子为司仪,手捧玉匣前导,引着掌教妙一真人和长一辈同门,到了台中央立
定,仍由妙一真人居中,众仙稍後,依次雁行排列。这时众仙均换了一身新法服,
羽衣星冠,云裳霞裙,加上仙景奇丽,仙乐悠扬,宛如到了兜率仙宫,通明宝殿。
众仙朝贺,同咏霓裳,端的盛极。

  玄真子随喝:“弟子齐漱溟等敬承天命,即遵恩师玉匣仙示,谨畏施行,连
日斋戒通诚,虔修绛牒,恭附缴奉天府玉匣之便,百拜闻上,伏乞慈恩鉴察,不
胜受命惶悚感激之至!”

  说罢,将手一招,空中卿云便即飞降。玄真子恭捧玉匣,往空一举,玉匣便
被卿云托住,冉冉上升。玄真子随命奏乐焚燎,齐漱溟率众门人弟子百拜。拜罢
礼成。妙一真人等始命奏乐迎宾,迎接入殿。同时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谢山
也由宝座玉石屏风後面相继转出。把中座空下,各自归座。随来众弟子,各随师
长侍侧。

  神驼乙休问妙一真人道:“齐道友,为何先不开府,直到缴还玉匣道经,拜
章谢恩,才行开放?与预定不符。”

  妙一真人道:“玉匣中恩谕如此,不敢不遵。”

  有诿可推,前时许诺自是过眼云烟,信者无幸矣。

  妙一真人随即起立对众仙道:“众弟子正式行礼,拜师传道,本拟宴客之後,
在此殿内当众举行。只为日前在青井穴,闭关开读家师所留玉匣仙示,对传道一
节,不许炫露。而九天元经,本是天府秘笈,一开府便须拜章缴奉,飞送天上。
因此临时变计,改在大师兄监临之下,以及各位前辈道友相助,先将元经仙籍虔
心叁悟通晓,等将全境改建,开府时辰已经将至,尚幸没有误缴还仙籍的时刻。
家师玉匣中留有新旧门弟子名册,应收录的俱写在内。除青城朱道友引进的纪登
以下诸人,因家师仙示,青城一派在朱道友与姜道友主持之下,日後门户还要发
扬光大,不应收录,未便传集,有负盛意。仰叨各位前辈、各位道友福庇,鼎力
相助,於极危难中平安渡过,居然勉成基业。又承嘉惠勤勤,无美不备,小弟等
及门下诸弟子,永拜嘉惠,感谢何可言喻。此後惟有督率门人,勉力潜修,以符
厚期。区区愚诚,敬乞垂鉴。还有荐引门人的诸位道友,适才恐误事机,不揣冒
昧,一时权宜,未得面奉清筋,便即仰体盛意,先自收录,擅专之罪,尚望原恕。”

  青城一系那些弟子全是兀南公的特务,由严师婆从蒋方良识海中拷出,那还
敢收。众仙纷说:“道友太谦,本来如此,何须客气!”

  侧顾殿外平台之上,众男女弟子已将仪仗竖好,乐器放置。安排筵宴,将从
左元仙府、灵桂仙馆运来的玉几玉墩,一一布置陈设,已将完竣。在最後面闪过
一个相貌奇丑,满头癞疤的胖女子,身後随定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看神气,似
一同做完事,抽空去寻同道闲话。

  那是因向芳淑在秦岭被血幕围拢,受华山派烈火轰得四外翻滚,阴魔事後才
知是同门,托玉清大师转赠一大把九烈阴雷,作为补偿。向芳淑以癞姑见识多广,
有所请教。癞姑带着向芳淑向鸠盘婆弟子金银二姝凑将过去。向芳淑随由囊中取
了数粒豌豆大小的紫色晶珠出来,与二姝观看,问此宝有何妙用?二姝惊道:
“此是黑眚阴雷,厉害非常。除家师外,天下只三人有炼此功力,俱非寻常人物。
此宝一放便完,无坚不摧,专御真火神雷,为魔教中有名法宝。”

  藏灵子一见,便认出那是九烈阴雷,正合抵御天劫的太阳真火之用,日常忧
虑的便是这件事。天劫不特厉害,魔头尤其神妙不可思议。一任在劫修士如何运
用玄功,虔心推算,也仅算出应劫时日而止,未来成败休咎,及那抵御之物,就
全算不出来,只能运至物现才触动灵机。就此赶去,又恐被人看破,向小辈要东
西,有失尊严。心正难过,忽听赤杖仙童阮纠笑道:“佳会不常,美景难逢。此
时外间天甫酉初,月还未上到中天。如以法力大放光明,使一轮明月映照碧波,
未始不可,终嫌造景不如天然风景清妙。仙府新境初建,美景尚多,有崇山峻岭,
茂林繁花,更有平湖清波,飞瀑鸣泉,虹挢卧波,琼楼交峙,均未游览。始若候
到月上中天,略借法力,由凝碧崖前将皓月清辉引将下来,照彻全境,上下天光,
岂不又是一番清趣?贤主嘉宾,良宵美景,稀有之盛。诸位道友,如无甚事,何
妨稍留鹤驾,暂息云车,索性多留半日,请主人将盛筵暂缓,先将全境游遍,归
来正好月上,然後对月开樽,临波赌酒,岂不倍增佳趣?”

  藏灵子首先说好,诸仙赞妙,妙一真人笑道:“凝碧崖旧有十八景,今番改
建之後,只灵桂仙馆一处新设。馀景除经仙师洞图命名外,好些多未定名。诸位
前辈道友来时,正值闭洞习法,未暇一一陪侍,诸多失礼,欲借杯酒,先伸歉诚,
略尽主礼。会後再陪同游玩,分别赐以佳名。既承先施之惠,敢不应命。”

  妙一真人夫妇、玄真子等峨眉派长老以及乙休、凌浑,白、朱二老,陪同海
内外仙宾,由殿对面长挢越过圣泉湖,波光仙影,冠裳如云,绕灵翠峰出红玉坊
右挢,转由右面一带山峦中通行,到右元仙府少憩。再绕行到少元仙府後面,经
後山绕行东面一带山径,经过右元仙府,由此通向中路的山径折回,到中央太元
仙府,顺广场正路,由中元仙府後门归还原处。除左元、右元二洞因是门人修炼
之所,洞口已经封禁,均非延宾之地,只在附近转了转,没有进去外,差不多把
仙府全景俱都游览殆遍,兼为新设诸仙景题名。

  怜惜小一辈的见师长在前,难免拘束,不能尽兴。由他们自结友伴,随意游
行。愿随侍各人师长的听便。

  阴魔严人英却身在灵峤女淫仙怀中,香辇罗绮内游的是肉山、骚泉。辇中另
有乾坤,坐垫可以反起成靠背,坐後有虚位舒腿,可倒骑在椅上坐,淫鲨骑坐上
阴魔严人英腿上,就是观音坐莲。可不知是五淫鲨未忘怀连山大师之秘,还是珍
惜这擎天巨,时刻必争。把阴魔严人英罩入裙内,以西牛贺州的高头大马,相对
阴魔严人英的中童身躯,恰好头在女淫仙颈下,上索乳蒂,下柱窿,恰到好处。

  香辇内,二淫鲨已知单对单的轮战,榨不出阴魔严人英精神气,筹思招来宫
中姊妹,引阴魔严人英上大荒神阙,用车轮战配气围攻。此时辇内,只刻意求欢。
观音坐莲就是局部了茎的活动,任穴快慢由心,才是女士奸淫的性趣。

  高潮实是辛苦的经验,是放纵的刺激,使得血液流往阴道壁,而呈现激烈的
充血状态。大阴唇、小阴唇、阴蒂之海绵体和血管组织因充血而肿胀,越是隆起,
越是强硬。所以纵欲的妇女,其大阴唇就像喇吧样突出来。达到「欲仙欲死」

  之高潮境界,实是血液过份充到性器官去,令到脑部缺氧。所以有些妇人全
身痉挛而脱力,感到恍惚,甚至神智暂时丧失。压力大到静脉瓣挡不住,激烈冲
过时的血液回顺,就是爆炸感。子宫、阴道有节奏性的收缩。甚至肛门括约肌也
受影响,若回流不顺,那就是十个妇女九个痔的原因了。

  令妇女舒服的就是不要过份充血,可以回流畅顺,波涛像的一股股暖流逐渐
地蔓延至全身。但那得阳具能给阴道一个压力才成,要是潺软的就越搔越痒,与
受刑差不了多少了。而阳具可不能长期在静处不动的状态中保持坚韧硬挺,必须
适当的动。但何时可动,保持着那个程度的坚韧,适合女方需要,绝难捉摸。妇
女为矜持,是绝不会讲的,只有对着小白面无需装模作样,才会发号施令。

  灵峤淫鲨得到阴魔严人英的不朽钢,更无需微观调控,施展鲸吸大法,一啜
一磨,一套一抽,温馨的感觉传遍全身,吃吃的娇笑着,笑得娇躯抖动。那些出
色的女人,所以妩媚性感,风情万种,就是深藏着淫荡疯狂,更是出於头脑中的
性幻想能力,经常在有意或无意识酿造“性幻想”的蜜酒,才能有诸内,形诸外,
神韵治荡迷人。

  五淫鲨轮流享受着金刚魔,那娇俏的脸庞上不住泛出动人心魄的光辉,显出
一副满足的表情,如痴如醉,异常妖艳。身子还沉醉在翠楼中那炽烈的高潮馀韵,
自然很快就动了春情,但也不刻意求取高潮。蜜穴里温和的收缩,膣壁缓拭轻摩,
就像一团热烫的火缠了又吸。阴魔严人英游刃有馀,却是手端碗上,另眼瞄镬里,
把鲧珠第三元神腾出,打着余娲的主意,也把游山的美女一一比评。

  香辇走到绣云涧侧,一眼瞥见向芳淑同了四个女伴,由仙厨前面,一路花花
柳柳,径由斜刺里说笑走来,只朝诸葛警我一同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师兄,便转向
对面许多仙禽翔集的岭腰上而去。与诸葛警我同行的熊血儿暗中叫苦不迭。

  原来藏灵子见到向芳淑的九烈阴雷,既要求人,偏要好高,顾全教祖身份,
於游山动身时,用本门心语,对熊血儿传命行事。熊血儿列身异派,却向名门正
宗趋炎附势,势最孤单。见峨眉门下这些女弟子鬓影衣香,云裳霞裙,个个仙风
道骨,丰神绝世,却知道众女都不好说话。素不相识,多半心存歧视,气味不投,
冒昧凑近前,一个误会,便遭无趣。正在呆看,打不起主意。

  诸葛警我平素不露圭角,由长挢上走回,见熊血儿徨无计,故作不知,邀约
同游,看熊血儿遇上时,如何下手?因向芳淑已去了一会,熊血儿心急,诸葛警
我偏成心怄他,假装玩景,不住指点泉石,领略风光,随地停留。

  直至相遇,众女正眼也未朝诸葛警我身侧的熊血儿一看。熊血儿不能上前答
话。如无诸葛警我同行,也可设法暗中隐身尾随,相机行事。这一来,反多了一
个大阻碍。想起荡妻施龙姑可恨,如不犯淫邪,同一干妖人来犯峨眉,今日岂不
正好同来?以她资质美貌,言谈机智,和对方一拍便合,本身得上好些便宜,交
上许多正经同道,还替师父也办了事,这有多好!偏生天生淫贱,甘居下流。如
不为了师门恩重,忍辱含垢,早已杀却。忽听诸葛警我笑问道:“道友有甚心事
麽?只管出神则甚?”

  熊血儿知被看破。暗忖:“他是峨眉大弟子,道行法力必高,要想背他行事,
决不可能。莫若舍个脸实言相告,也许能代自己手到要来。”

  待人以诚,才能相交莫逆!只是通天教主有云: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对
方若是蛇蝎心肠,真是开门揖盗。

  熊血儿也无选择,便向诸葛警我苦笑道:“明人面前不便说谎。小弟将来有
一大劫难,非得魔教中阴雷不能解救。适见贵派一女同门,得有此宝不少,意欲
求取三粒,由小弟赠她一件宝物,以当投桃之报。只为素昧平生,不便上前。因
是关系他年成败,惟恐他人捷足先登,好生忧虑。今承垂问,如蒙鼎力相助,请
向道友转让,感德非浅。”

  诸葛警我早受了指教而来,本意只防藏灵子不好意思明说,暗令门人相机求
取,而熊血儿性急如火,向芳淑又看他不起,万一情急下手,明夺暗盗。见熊血
儿处境可怜,便不去说破,接口笑道:“向师妹年幼,稚气未脱,小弟也决不令
她告人。既是同道,讲甚报酬?小弟必为道友取来便了。请稍等候,”

  熊血儿没想到如此顺利,并还守口,不以告人,真是感激万分。诸葛警我为
熊血儿求取阴雷,可资利用,知朱鸾与妖道巫启明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妖道炼就
三尸化身,又擅灵光遁法,除他必需斩却三尸化身,筹谋引熊血儿用红欲袋,以
毒攻心,较为省事。筹划先去姑婆岭埋伏相候,由朱鸾当先明报父仇,三女在旁
相助。妖道必被激怒,到时诸葛警我借送熊血儿为名,同往姑婆岭,作为无心相
遇。熊血儿见向芳淑有难,必要上前劝解,妖道必恃强不听。等到双方破脸,熊
血儿势成骑虎,不能与妖道并立了。“

  商议定後,诸葛警我匆匆飞回,持了五粒阴雷,对熊血儿说道:“向师妹此
物,得有颇多。说是九烈神君所炼,恐三粒不够应用,又多赠了两粒。”

  熊血儿一听是九烈神君之物,越发惊喜交集。喜的是足以报师门栽育之恩,
惊的是如此重宝,说就说是奉赠,免费才是最高价,到开口求助时,打死狗讲价,
只怕贴上一条命,也还不了债。这还自己是派内衣钵传人,才被绑上,等闲人物
可看不上眼呢,所以藏灵子要顾全教祖身份,可就顾忌着把整个教派赔上去,由
弟子承担那负荷。

  阴雷经阴魔重炼,有媒化反应,易主当然逃不过要阴魔确认。阴魔知悉玄真
子出身轩辕魔宫,潜入峨眉作内奸,对其得意弟子诸葛警我的伪装也是了如指掌。
叶缤为乌鱼礁群邪太众,严嘱朱鸾也不许妄动。这伪善奸徒拖红欲袋落水,必有
阴谋。

  更有小癞尼好事成性,妄顾後果,竟就自告奋勇,引了朱鸾、向芳淑、申若
兰来,随在妖道身後窥探,想认准妖道师徒面貌为日後相助朱鸾,合力报仇。不
料行踪不秘,众女随在妖道身後指笃咒骂,反吃识破。妖道也真是胆大,竟敢暗
叫妖徒神风使者项纪尾随下来,用他那面摄心镜,要将四女真形摄去。回岛以後,
只须探明四女一离本山,便可对镜行使妖法,将神形一齐摄去。被摄者不到功候,
毫无徵兆感觉,只到四九日期,妖法祭炼成功,行法时日则久暂由心,甚或远在
数年以後,等遇上异派妖邪动手,正急之际,突然发难,以便假祸於人。端的阴
毒险狠,无迹可寻。

  也是妖道气数将尽,阴魔早在朱鸾来峨眉寻师,就起了疑心,以第三元神窥
伺行纵,觉到摄心镜法气,又岂容妖道在峨眉伤人,其中更有自己的禁脔,反掩
在四女身前。妖徒只摄去了四个幻影,却是阴魔先天真气贯入的元灵,反将妖道
师徒切密监视。

  妖徒暗跟四女下来。正值诸葛警我带着熊血儿从左元洞下来,正往右元洞去。
朱鸾满面悲愤,由诸葛警我、熊血儿身侧走过。东海鲛人岛散仙巫启明的门人神
风使者项纪,他和熊血儿原是熟人,却只是相识,并无深交。项纪见了熊血儿,
唤至一旁,问四女来历。熊血儿心性刚直,有德必报?极感向芳淑赠他师父阴雷
之德,知项纪师徒未必安甚好心,便向他道:“你尾随她们何意?这几个少女虽
是年轻,一个也不好惹,莫要自寻无趣。”

  项纪哪知熊血儿心意,竟吐露真情。奉师命在仙府长老群仙之前闹鬼是何等
机密丑事,其心粗浅陋,可想而知。项纪说罢自去,熊血儿追上诸葛警我,并不
隐瞒,照实一说。诸葛警我试探血儿道:“向芳淑师妹眉间煞气,颇有晦色,日
内必有灾厄。那项纪之师巫启明以前积恶如山,道友与他师徒可交厚麽?”

  熊血儿知是套上来了,慷慨地道:“家师不令与他师徒亲近,我不愿使人难
堪,虚相酬对,实则无甚深交。如向道友寻仇,小弟虽然道力浅薄,独对他师徒,
却有制他之策。定当略效绵力,以报赠珠之德。”

  阴魔知妖道近来邪法厉害,熊血儿红欲袋已难擒他,弄巧还许两败,仍被妖
道漏网。此宝将来有用,此时不可损坏。於香车罗辇绕行到少元仙府後面,遇上
严师婆朱梅,心声传讯告以诸葛警我安排。严师婆朱梅以众弟子会後送客,虽可
随意,但在不曾奉命下山以前,不宜与人争斗。通知妙一夫人,严禁弟子离山送
客。

  香车罗辇已到右元仙府前面,下面是一条极深险的峡谷,是新入门弟子必须
通行的入口之处。谷口上有“小人天界”四字题额。谷径狭小,全崖只有数十丈
高下,危壁之上满布羊肠窄径。内中景物,层峦叠障,遍布蛇兽水火等各色各样
的危机,分别看去虽似奇险,却彷佛和人家园林中盆景假山,无一样不是具体而
微。尽管鬼斧神工,穷极工巧,曲折盘旋,形势生动,无如地势不广,共只数里
方圆,景又大繁,几步便换。最高最险之处,高远相隔不过三丈,只是蹄涔为沧
海,培为山岳。这是开府後,广开普渡之门。攀缘不上峨眉友好引荐,便得从这
“小人天界”入门。只见萤光点点,微若纤尘,流窜满谷,忽上忽下,忽进忽退,
往复盘旋於危峰峭壁,鸟道悬崖之间,宛如孤星跳掷。

  这小人天界不问他本身功力,只要是根骨深厚的有缘之士,便可通行;否则,
任是多大神通,也通不过。看似具体而微,实则景特繁多,包罗万有,可大可小,
与佛家须弭芥子之喻,殊途同归。禁法神妙,可幻可真,一切均早设就,身入其
中,只有心向本门,才可通过。而资禀缘福太浅,定力不坚,来此侥幸一试的,
到时悔心一生,不愿再入本门,始得中途被摄脱险,摄向山外。

  求道者,渐觉两边危崖高耸叁天,一切景物均长了不知多少倍,迥与人谷时
形似假山,具体而微,大不相同。行其中,只要心志不纯,立时地棘天荆,寸步
难行。悲风四起,蛇蝎载途,猛禽恶兽,怒吼驰逐,俱都凶睛闪闪,红光焰焰,
磨牙吮舌,似要攫人而噬。谷中本就阴气森森,天光早看不见,这一来,更衬得
景物越发凄厉。若还自恃法力,以为此类蛇兽乃主人所设,不好意思杀它们,已
是留情,未足为害。飞行处,只见前途茫茫,山重水复,直似置身大山之中。而
山高却增加无数倍,那两边危崖,也没见继长增高,只是一任向上高飞,老过不
去。只见山岭重重,道路崎岖,不是危峰峭壁,便是悬崖绝涧,再不就是森林插
天,荆棘满地。瞻前顾後,无可通行。就有途径,也是鸟道羊肠,横空孤寄,背
倚危嫩,下临无地,加以毒蟒当前,恶兽在後,步步皆成奇险,由不得使人眩目
惊心,惊悸失次。可以使经历的人,在那暗无天日,地狱一般的危境中,累得精
疲力竭,遍体创伤,逃窜上三五个月走不出来。甚至神志早昏,竟不知此来何事,
怎会到这暗无天日的险恶之地?只是一味前行,寻觅出山之路。

  直到最後,心生悔意,才由一处奇险之地,勉强挣扎逃出,委顿在地。本是
毒口馀生,前进偏是无路,这地方是乱山顶上,一片突出的危崖,下面是无底深
渊,来路是蛇兽成群。心想与其死於蛇虎爪牙,还不如坠崖一死,保得全尸。往
崖下坠落下去。身在仙阵之内,精神早已耗散,剑遁也早失去效用,一任奋力施
为,竟飞不起,只是眼花缭乱,身如弹丸,飞堕不测之渊。崖壁上怪石像潮水一
般,迎面往上飞起。斜视下面,无数大小石笋森列,宛如剑林矛树,锐锋根根向
上,落将下去,便是洞腹穿胸,死於非命。坠势迅速,眼看地底千百成群剑锋一
般的石笋,迎面向上涌来,断头折胸,万难躲闪,心寒胆悸。落到乱石丛中,头
既不似初坠时昏晕,身子也似在实地上,睁眼一看,身竟坐在地上,脱出小人天
界外。面前景物仍是初入小人天界时景象,空中所见石笋林,也在身侧不远,和
盆景相似,每根最高不过尺许。上边危崖削壁,遇险时所经景物,无不历历可数,
只是一切俱都具体而微,由下到上,高才丈许。竟闹得出死入生,精力交敝,技
穷智竭,法术无功。

  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但见优胜者的将军叱吒风云,那知萤光点点的纤尘攀
不上顶尖高位,如飞堕崖壁,纵不在石笋上断头折胸,也在石笋林外颓废不堪,
鲜不踏上邪途。

  有着定力灵慧,登上谷顶,才能进入少元仙府,等侯收录,所以正宗玄门吸
纳英材,所以得天独厚,不似旁门灾难太多,尤其天劫厉害,就是先难後易,早
把根基打好,不畏魔扰,所以天劫也不去寻他了。只是英才也非一帆风顺。派内
权威招亲唤戚,鸡犬升天,无权威支持,也只能耗尽灵慧,卖命一生,劫数临头,
必先牺牲,腆安门外形神俱灭,也无几个留得下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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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一十节普度金轮
    游罢全山,中元殿前平湖上面,已现出一片晴天,皓月已被赤杖仙童引来,照得全景清澈如画。各地仙馆,明灯齐放,光华灿若繁星。灵翠峰、仙籁顶两处飞瀑流泉,一个激射起数十百丈擎天水柱,一个如玉龙飞舞,白练高挂,给那十里虹挢与仙府前面红玉牌坊所发出来的宝光一映,千寻水雾,齐化冰纨,映月流辉。那凝碧崖前和远近山峦上,那些叁天矗立合抱不交的松杉乔木,桫椤宝树,映着宝光月华。苍润欲流之中,更浮着一层宝光。并有鹫鸠鹤,五色鹦鹉之类,翔舞其上。而两崖上下的万行花树,百里香光,竞芳吐艳,灿若云霞。湖中青白莲花,芳丛疏整,只十来片,每片二三亩不等,疏密相间,各依地势,亭亭静植在平匀如镜的碧波之中,碧茎翠叶,花大如斗,香远益清,沁人心脾,神志为旺。偶然一阵微风过处,湖面上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花影离披,已散还圆,倍益精妙。加上数百仙侣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无纤云,当头明月格
外光明,与这些花光宝气,瑶岛仙真,上下辉映,越觉景物清丽,境域灵奇。

  众仙宾因仙府前殿、虹挢平湖、玉坊飞阁气象万千,以灵桂仙馆一带最为清
丽,尤其那数百株桂树,都是月殿灵根,千年桂实,经用仙法灵泉栽植,每株大
约数抱以上,占地亩许,茂枝密叶,繁花盛开,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
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离去。盛会不常,日後难得再来,多想留连片时,候
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

  掌教妙一真人夫妇和谢山、叶缤,还有三五长老陪着新来的这几位仙宾,回
归太元洞,在殿中坐谈。玄真子微运玄功推算,向妙一真人道:“神僧神尼已将
恩师遗旨所说的婴儿度引同来。留宴大约无望,事完即同飞锡。现已快由李善人
家起身,我们速率众弟子,去到凝碧崖上空迎候吧。”

  妙一真人随传法旨,命众弟子奏乐,手捧香花,排班出迎。在座仙宾,凡是
佛门中人,或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後辈衷心敬仰,俱都随出迎接。那各
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谢山在旁,
忽然灵机一动,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麽?”

  谢山笑应:“这位天蒙老禅师却是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
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
吧。”

  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妙一真人说完这句话,便和本派同辈群仙相次由
平台上起身,各驾遁光,越过虹挢平湖,往红玉坊外凝碧崖前上空飞去。杨瑾、
叶缤二人本是并立一处,也随谢山一同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

  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
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此时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
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
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
数响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不禁想起佛家法力不可思议,
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

  想到幼年所遇高僧,也曾说过自己原是佛门弟子。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
值静中叁悟,不是不能推算过去未来。惟独对於过去诸生,详情因果竟是茫然。

  事隔多年,忽於武夷山中石洞以内,发掘到古高僧锦囊偈语,有“峨眉再见,
回首即是归路”之语,方若有悟。事後虔心叁详,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
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今日听着下方僧寺疏
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
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

  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前面的妙
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对谈。因相隔较远,语声甚低。彷佛听玄真子道:“人都
羡慕师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缘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种下呢。”

  白云大师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应在我门中,年纪偏又是个三月童婴,
禅门中几位至交,不是衣钵早有传人,便是功行将行圆满,不能待他成就。此子
将来外道强敌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强的禅师为师,任他生有自来,根器多
厚,也难应付。师弟,你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

  妙一真人道:“这一层我早想好了,少时自知分晓。”

  餐霞大师问道:“此子之师,可是谢道友麽?”

  妙一真人点了点头。白云大师笑道:“这个果然再好没有。我真非善知识,
已经拜读玉匣仙示,只差把话写明,竟未想到,岂非可笑?”

  後头是一段问答,谢山全听得逼真。闻言惊喜交集。照此说法,分明长眉玉
匣仙示,早已注明,自己果然还要返本还原,重入佛门。方在推详,忽听身侧不
远的知非禅师和无名禅师同声赞道:“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
弟子劫後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
展这等无边法力?”

  这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
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後圆圈相似,并无什强烈光芒。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
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
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
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後,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千百年来,信
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
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
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
看去相隔颇远。可是局中人所见迥异,若非悟道则一无所见。众仙知道佛家普度
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

  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叁上乘功
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
为魔侵扰,又无异舍身度人。而所接引的人,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
生的陷入也更深,甚或背佛叛道,决非佛门弟子,往往最难回头。而这类事,又
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於一念,丝毫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告以前因後果,
剖陈得失利害,均所不能。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行法
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
人,终於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所以如非交厚缘
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於尝试。

  只是晃眼之间,谢山突觉闪来一轮佛光,芒影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
咫尺之间。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
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後果,全都了了。当时大彻大悟,
金轮便已不见,身识依旧,外缘不变,但灵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心光亮
泽,感受清澈,安然闲立,一念不生,彷如另一世界。

  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山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
只在刹那间,元灵已回归前世法身。涅飞升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
在场众仙只优昙神尼感应到佛光启蒙。那佛门中道行稍高的十来位,餐霞、白云、
侠僧轶凡、屠龙师太等,深知此中微妙,也只见佛光,略现即隐,也未知罩向谁
的身上。除已经拜读玉匣仙示的主人家外,众仙虽断定殿前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
接引度化,看彩虹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阴魔与天蒙禅师的交易,本就有继承谢山法身之要,寒月禅师就在元灵出窍
刹那接入阴魔无相法体,由谢山法体会穿上三尸元神,接收一切。众仙为特强彩
光曜映下,无有意会。只芬陀大师觉察谢山法身闪影,知是阴魔,更要为他瞒天
过海,在遥远空中,以重低音轰隆几声佛号,引开众仙心识。声到人到,紧接着
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

  众仙知道神僧神尼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已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
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身後还随定一个
相貌古拙、面带忿怒之色的老和尚,在当前出现。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
而立。众仙十九认得芬陀神尼和晓月禅师。那领头一个,自是久已闻名的千岁神
僧天蒙禅师无疑。众仙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
“贫僧、贫尼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道:“弟子等恭奉师命,开辟洞府,发扬正教。自知德薄才鲜,道
浅魔高,群邪见嫉。如彼凶谋得逞,这千百里内生灵也同膺浩劫,齐化劫灰。不
特弟子等有负恩师天命,更缘由我起,恶祸之源,罪同作孽,所以天嫉英才。多
蒙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大发慈悲,使滔天祸劫消弭无形,功德无量。弟子等实身受
之,感德未已。复荷莲座飞降,弭增光宠。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
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於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
同是份内之事,说它则甚?且去仙府说话。”

  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
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平台上早有多人仰候,见了两位僧尼,也都纷纷
礼拜。瑛姆和极乐真人李静虚及灵峤诸仙也相继出见。众仙因这僧、尼行辈甚尊,
道行法力之高不可思议;尤以天蒙禅师为最,得见一面已是缘法,不便冒昧忝列。
外客除却灵峤三仙、屠龙师太、神尼优昙、半边老尼、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
百禽道人公冶黄、阴魔谢山、郑颠仙、知非禅师、易周、侠僧轶凡、乙休、凌浑、
杨瑾、嵩山二老等,馀者多自知分际,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
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

  群仙落座,那晓月禅师却始终漠然。芬陀大师道:“此人近来入邪日深,为
魔所制,为逞一己之私,已是丧心病狂,激引兀南公、轩辕老怪等为首邪魔为盟,
倾覆三清道统。天蒙师兄便用佛法隐晦神光,移形幻相,现出童婴是天蒙师兄弟
子转劫,冬眠九世,荫护尊亲。此人还不悔悟,要玉匣飞刀裁决。事关是贵派家
法与令师遗命,悉听尊便,不与我二人相干了。”

  晓月禅师那信精子冬眠的奥妙,却不料群仙目睹严师婆死关护法,阴魔严人
英认祖归宗,滴血认亲,印证了连山大师创举,对冬眠现像,深信不疑,更不敢
侮谩天蒙老禅师法力,令晓月禅师更无地自容,愤懑之馀,向前师告地状,焚心
沥血,洒向玉匣飞刀藏处。

  岂知玉匣飞刀本是由灵峤宫操控,由长眉真人讨来,以遗命纠察弟子。二女
仙淫心炽热,全由阴魔枕边摆布。虽然阴魔已承认童婴是他孽种,那只会爱鸟及
屋,更同淫共勉,感同身受,克意保全,更与兀南公、轩辕老怪的共工体制势不
两立,岂容晓月禅师得直,借妙一夫人丑闻,插手峨眉这藩镇。兼且灵峤宫属牝
鸡司晨,也无需谘询赤仗仙童,即发动玉匣飞刀。

  血影才起,忽听悠系鸣玉之声。那藏飞刀的玉匣本在中元殿顶一个壁凹以内,
这时突自开裂,飞出一道光华,只有尺许长,却寒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侵肌。
先由殿顶飞出,疾逾电掣,绕殿一周之後,略停了停,然後忽沉忽浮,缓缓往晓
月禅师立处飞去。晓月禅师本是面带悲忿,还存万一之望,望那偏心薄情的前师
所留下的玉匣飞刀能主持正义,却被这飞刀来势把最後一丝孺慕粉碎无遗。

  把心一横,奉献灵血入那前古共工氏用太乙元精和万年寒晶融和淬炼的断玉
钩,与飞刀灵气抗衡。

  前古共工氏的断玉钩虽是古代异宝,比灵峤宫的近代炼物强多,可是灵峤宫
二女仙合运的功力高他甚多。飞刀虽若遇有极大阻力,其行绝缓,却仍步步进迫。
晓月在忧惧危疑中,一眼瞥见妙一真人夫妇目注飞刀,面有笑容,大有得意快心
之状。心中恶毒之极,无从发泄,暗忖:“反正难免兵解,就是遭劫兵解,凭玉
钩的共工馀荫,自己道行法力,转世修为,一样速成。并还可以不必再转人生,
当时寻一好庐舍,立可重生修炼。不过仇敌法力功候太高,再行转劫,功力相差,
更难追步,此仇越发难报。此事由这童婴而起,倒不如趁此时机,将此子杀死,
就势拼着原法身不要,再去投生转世。”

  身旁断玉钩便化成两钩金红色极强烈的光华,互相交尾飞出,直朝婴儿飞去。
其势比电还疾,法宝又极厉害,相隔又这麽近,似此突然发难,便有大法力的人
遇上,多半惊惶失措,难於抵御。在座诸仙宾,俱觉此举太狠,激於义愤,好几
位都在厉声呼叱,知道救已无及。

  阴魔谢山却早已骨肉情深,防晓月转恨,顺血缘基因之便,化入亲儿体内,
借童婴後天肉身,化先天玄气为後天真气,暗中护持。钩光到处,婴儿顶门上突
升起一朵金莲花,竟将钩光托住。婴儿一双漆黑有光的炯炯双瞳,也自睁开,一
点也不害怕,反伸出一双赛雪似霜的小胖手,不住向上作势连招,似想将钩取下,
却不敢之状。天蒙禅师与阴魔有交易,当然不得说破,更要圆谎,随睁眼喝道:
“洪儿,适才怜你年幼,已将你多生修积功力还原,并赐你我佛门中的大金刚愿
力。将来防身御魔,尚无利器。你既想在证果以前借用此宝,便即取下,何必迟
疑?”

  三月婴儿答声:“弟子遵命,敬谢恩师。”

  随说,小手一抓,宝光立化为一柄非金非玉,形制奇古,长约二尺的连柄双
钩,落到手里。立即纵身下地,直朝妙一夫人奔去,妙一夫人即知是阴魔作怪,
随手便抱了起来,任阴魔在怀中爱抚,心中无限温馨,爱煞这小色鬼,更眷恋他
的神通广大,不避众目睽睽,当众亲热。

  除天蒙、芬陀外,连妙一真人这绿毛君,都为这“孕藏多生的母子亲爱〔所
感动,一嘘同情之叹。有心水清的见李洪三年後出道,反而不及童婴神妙,更叹
惜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亦有疑之是抱着他的天蒙禅师法力所致。

  那晓月禅师失却断玉钩,更犯众怒,就许形神皆灭,无望再转人生。万分惶
急。那柄飞刀本是飞来极缓,这时没了钩气阻碍,比初现时飞得还快,就这一睁
眼的工夫,飞刀已电掣而至,到了晓月离头丈许,倏地展开,化为一片三丈方圆
光幕,将全身罩住,外圈渐有下垂之势。只要往下一围,不特通体立即粉碎,化
为一股白烟消灭,连血肉都不会有残馀,便自身婴儿元神也同时化为乌有。

  晓月禅师枉自修炼功深,饶有神通变化,平日妄自狂傲,不肯低首下心向人,
到此存亡绝续,危机瞬息的境地,也是心寒体颤,六神皆震,想要自裁兵解,也
势已不能。料定不免於难,便把双目闭上,暗运玄功,打算死中求活,将元神缩
小,静俟飞刀上身时,乘隙将元神遁走,作那万一之想。对天心缥缈,天道无凭,
把善恶之别切底连根拨起。人在恨中,未有悟出世情的最深点是力,为仇怨播弄,
一时冲动,牺牲灵血打通哈哈老祖的僵体,致使这老贼以自卫组队,重播“共荣
圈〔阴霾。

  天蒙禅师不是不知晓月禅师含冤受屈,放之更为患无穷,但以生死攸关,不
愿陷深孽海,右手外向,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金光,将飞刀化成的光罩,
似提一口钟般凌空抓住,不令再往下落。玄真子、妙一真人诸旧同门师兄弟,见
天蒙禅师保驾,知晓月禅师劫运未临,必须表现友情,讨好众生,在那里下罪己
词,向长眉真人求恩原恕,卖好做作。晓月禅师只觉寒气森森,逼人肌发,却是
虚悬,尚未下合,听天蒙禅师忽朝自己微笑道:“一误何堪再误?长眉真人已允
门下诸道友之请,缓却今日惩处,你自去吧。”

  说时,奋臂一提,刀光便似一团丝般应手而起,被那五道金光握住,绞揉了
几下,金光银光同时敛去。禅师手上却多了一把长约七寸、银光如电的匕首。由
妙一真人躬身将那飞刀接过,恭恭敬敬拜至殿的中心,双手捧着往上一举,仍化
一道银光,飞向殿顶原出现处。又是一声鸣玉般响声,便自回匣,不见一点痕迹。
晓月禅师死中得活,想不到如此容易,一时心情竟是恍惚,也不知是喜是忧,是
愧是怒,呆在那里。瑛姆不知内情,喝道:“你已幸逃显戮,还不革面洗心,自
去二次为人,呆在这里有何益处?”

  这“革面洗心〔刺痛晓月禅师的悲愤心灵,旧友知非禅师的摇头叹息,瑛姆
和屠龙师太的怒目相视,状甚鄙夷。晓月禅师更恨玄天无眼,伪善宰恃,我欲无
言。只朝中座天蒙禅师合掌说道:”多蒙老禅师佛法相救,但我罪孽深重,无可
回头。他日天道重光,再谢大德。“

  屠龙师太最是疾恶,前在峨眉门下,便与晓月不和。一个勇於善;一个智於
善,皆偏离那仁於善,无法合群。仁是团结:说好的话是同声同气,说气话是同
流合污。勇、智二者皆过犹不及,如通天教主曰:“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好
勇不好学,其蔽也乱。”

  同是离群失落,因相怜结伴,却因各自固执而成仇。在此党争恶化,白刃交
锋时,勇者有用武之地,如通天教主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诛之。”一
将功成万骨枯,当然必须有屠龙师太这些烂头卒:行就行先,死就死先,企就企
两边的送命资源。最忌的是揭他们画皮的智者,必须极力封杀,免碍夺权大计。

  有权才有我,所谓“民为主、善信生享〔都是身外物,我身不在,一切不在。
拨一毛就少一毛,利了天下,使众生其多了空间。空间有限,天下善信空间多,
道者空间就少得可怜了。非肉俎砧板上,自然「我」不为也。若任智者广开民智,
无异舍身喂虎,必需有赤红血卫兵力出头,此乃屠龙师太的任务了。

  所以屠龙师太见他已是日暮途穷,一干旧同门对他表现得如此恩厚,依然不
能感化,听那行时口气,还是刚愎倔强不肯回头,仍要卷土重来,为仇到底。不
禁愤怒,大喝:“无知叛师孽徒慢走!你以为只有师父家法始能制你?限你三日
之内,如无悔过誓言,我便寻你作个了断!”

  晓月禅师早因她不分善恶定位,任凭口号播弄,盲刀乱舞,受创甚深,见她
阻拦发话,气火狂飚,便厉声喝道:“无耻泼尼!你也是被逐之徒,腼颜来此,
也配口发狂言,仗势欺人,还逞什麽威风?”

  话还未完,忽听天蒙禅师道:“屠龙休得多此嗔念。他自有个去处,管他则
甚?晓月,你还不到地头,何不快走?”

  晓月禅师听到“走”字,好似声如巨雷,震撼心魄,大吃一惊,又好似着了
当头棒喝,心中有些省悟,敌旺势逆,螳臂焉能挡车,身不由己,便往殿外飞去。
芬陀大师叹道:“此人求‘真'太甚,以致孤芳自赏,为魔力所暗制。不合妄用
机智,自信道力过深,欲巧惜妖师之力,觊觎教祖之位。并还想俟妖师数尽以後,
将他门下妖党一齐度到峨眉门下,使其改邪归正,自为教祖,光大门户,为千秋
万世玄门宗祖。起念虽由贪嗔,用心设想也未始没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哈哈老妖
得道七八百年,为南疆邪教宗祖,尽管走火入魔,暂时身同木石,元神仍能飞行
变化,运用自如。所炼害人害己的阴魔,滴水穿石。他又如何能不落在老妖暗算
之中?误用妖师秘传十二都天神煞,害人未成,为阴魔反制。由此明知是害,也
不计灭亡。我等只好略尽心力,稍微警惕。成败祸福,仍然视他一念转移。

  且由他去,他人沾手,只能越帮越忙。“

  说完,随即起立,同向妙一真人道:“天蒙师兄与寒月师弟因缘已了,我两
人尚有一事未办,还须先行,要告辞了。”

  叶缤此时因原来的忍神尼已败毁,蚩尤魔法封禁失效,轩辕老怪怎麽亲也不
及茎亲,但谢山的烙印残存,激荡互撞,无所适从,有许多话要芬陀请教,并欲
拜师。一见芬陀要走,忙即赶前跪下。芬陀大师含笑拉起道:“道友心意,我已
尽知,但贫尼与你缘分止此。行得匆忙,无暇多谈。从此礼佛虔修,诚心侍奉,
自能解脱。何庸多说?”

  阴魔化身冯吾,也未逃过芬陀大师的法眼,系於数代渊源,灭魔大业,势必
要助长声势,诱她忠诚献身阴魔,却不知阴魔施行淫虐,创伤深切无比。叶缤原
已悟彻自我,当然明白“诚心侍奉〔的对象,却忘不了那刻骨惨痛,一心皈依我
佛求解脱,便苦笑答道:”弟子已知无缘,只请和老禅师一样,略示禅机,赐与
法名如何?“

  说时,殿外云幢上,钟声正打到未一响上。大师笑问道:“你既虚心下问,
可知殿外钟声共是多少声音?”

  叶缤躬身答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大师又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叶缤又答道:“本未停歇,为何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则甚?”

  大师笑道:“你既明白,为何还来问我?”

  叶缤会意大悟,知业障如钟,已经铸成,任是千变万化的杵,也只同一结果
的音;千灾万劫都是同一根源,劫有停时,根源还在。因是“谢山概念〔作祟,
才身心失调,错过良缘,根在轩辕老怪的蚩尤魔法。知魔头在,永无宁日。遂立
心灭魔,不再发问。

  妙一夫人见双方话完,不得不把阴魔李洪那婴身放下,引导他朝众仙宾分别
拜见。众仙见阴魔李洪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如朗星,肖像妙一夫人,根
骨特异,禀赋尤厚,神完气旺,髓纯骨坚,宛如明珠宝玉。内蕴外宣,精神自然
流照。小小童婴,竟能达金花聚顶的天人境界,修为深厚得可把那前古共工氏的
异宝断玉钩光托住。

  在座诸仙也有自知,能攀登这境界者不多,非千年修为无可元气出窍。却不
知是强运後天真气摹拟先天真气,才觉其难於出窍。专修先天真气的阴魔,错烁
肉身,少了五行媒介,才发挥无碍。得血神经後,悉先後天的关系,借童婴的肉
身聚化,即达後天真气的千年现象。不过肉身越长,三尸元神越固,自主越强,
运用越难成效。孩子越大了就代沟越阔,非得再育肉身,或培植忍神尼、谢山法
身,或以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操控女奴,才可发挥无阻。

  诸仙骇於表现,无不称奇棒赞,公认未来仙佛主宰,心中不无顾忌。灵峤二
淫仙合运玉匣飞刀,败於天蒙禅师指上金光之下,知神州不可轻侮。灵峤宫虽然
傲视仙界,睥睨群纶,但也超越不过天蒙禅师与连山大师。二者竟然俱是这个孽
种的其师其祖,非笼络不可矣。等阴魔李洪过来拜见时,甘碧梧首先揽至膝上,
由身边取出一块古玉辟邪,给他佩在颈间,说道:“目前诸邪猖獗,此宝虽无多
大威力,却能防御左道中的阴雷魔火诸邪不侵,用以防身,不无小助。客中无以
为赠,聊以将意。异日有暇,望在便中过我灵峤荒居,或能有所补益呢。”

  阴魔奸淫了她个透彻,里里外外都撩个通化,有几多条淫筋秽毛,也清清楚
楚。这淫妇不外借赠宝为名,诱他父子上灵峤宫。宫内阴多阳少,侍女众多,都
是欲海强力榨蔗机,女淫阵更是英雄。软红十丈,入是不易,出则未之有也。阴
魔淫功无敌,欢迎挑战,看看金刚定海棒,捣你全宫上下每只牝穴一个稀巴烂。
更投其所好,表现出淫糜的好色遗传基因,借获宝的喜悦,现依恋情怀,腻入淫
妇怀中,呵气炙烫淫妇玉乳硕蒂。双手以身遮掩,伸下淫妇两膝间的狭谷,轻抚
蔓拨,直挑玉谷尽处的幽洞,把淫妇逗得浪涛汹涌。

  灵峤宫处地极东,习俗本是放荡,对淫亵行径,从不避众。远来峨眉,只入
乡随俗矣。及受阴魔李洪这欲界绝代高手挑逗,那得不原形毕露。揽实这小小童
婴肉紧揩擦,聊胜於无。丁嫦恐她於众目睽睽下,失常在欲火下,借赠宝把阴魔
李洪拦截过来,同赤杖仙童阮纠,各赠了一件碧犀球,用以行水,能使万丈洪波
化为坦途;三枚如意金连环,也是专破左道白骨箭类阴毒邪法之宝。

  阴魔李洪学了用法,重回妙一夫人怀抱,阴魔法身也逸出童婴身外,回聚谢
山法身,送天蒙禅师、芬陀大师出洞。妙一真人这才手指李洪,转向阴魔谢山道
:“日前拜读家师玉匣留示,才知此子本是佛门弟子。道友适才皈依佛门,也须
有番修积,门下又无弟子,虽有两位令爱,不久便去小寒山忍大师门下清修,如
今此子拜在道友门下,实是一举两得,不知道友心意如何?”

  阴魔谢山一听,正好骨肉团聚,悉心培育亲儿。芬陀大师更关切连心,接口
笑道:“此子本你前生师,夙有因缘,无异一体。”

  阴魔谢山听出弦外之音,知瞒不过这老尼,便起身答道:“谨谢大师教益。

  只请暂缓,容我拜师受戒之後,如何?“

  边说边往天蒙禅师座前走去。哪知刚一跪将下去,本在低眉默坐的天蒙禅师
忽然伸手向阴魔谢山顶上一拍,喝道:“你适才已明白,怎又糊涂起来?本有师
父,不去问你自己,却来寻我,是何原故?”

  阴魔谢山迷於原来谢山的今世,竟未往深处推求。及被天蒙禅师拍顶一喝,
猛然惊醒,何用求师,立即膜拜在地道:“多谢师兄慈悲普度,指点迷津。”

  禅师微笑道:“怎见得?”

  阴魔谢山起身,手朝殿外一指。众人随手指处一看,原来灵峤三仙适在禅师
等未降以前,施展仙法接引的明月,已应时而至,照将下来。凝碧崖前七层云雾,
连同由平湖後半直连正殿平台那麽宽大高深的洞顶,也被用移山法缩向後去。

  殿外当空碧天澄霁,更无纤云。那一轮寒月,正照波心。

  天蒙禅师道:“你且说来。”

  阴魔谢山恭答:“波心寒月,池上青莲;还我真茹,观大自在。”

  这是二人的哑谜。众仙只悟是:波心寒月是幻影;池上青莲自诠为出於污泥
而不染,却离不了根源;‘茹'者根也,喻六识的最深处,即人生追求所真想要
的。每个人的有他自己的真茹,一层一层的追下去,甚至终生也不知道;或同一
件事,在甲是真茹;却在乙是水中月。看他的志在那里,随他自己外,谁也分辨
不来。得到了,而不是有着毕业就是失业那种「失落」的感觉,就是真茹了。不
过真茹只是入门;而《观大自在》却是崎岖长路。谁能不用适应环境,可随意挑
选人际关系,不受资源的有限,而舍弃执着耶!

  但只芬陀大师知「寒月」是那原来谢山的前世,是天蒙禅师的同门师弟,阴
魔是问取承继名分,如青莲不染,达大自在样不受拘束。禅师喝道:“咄!本来
真茹,作甚还你?寒月是你,理会得麽?”

  这句哑谜是全权授予了。当然群仙只道点出错误。真茹是本身深处,自己的,
只会被埋,无可离身,何来身外回还!有「我在」就是实体,得「照处」就是大
自在,是因我在。有「观处」就是那达不到之处,是不自量力?莐念。阴魔谢山
道:“寒月是我,理会得来。”

  承教了,谢山的法体会操控得不逊原来。禅师笑道:“好,好!且去,且去!
莫再缠我。”

  货银两讫,交易完成,再不相干。当然亦是群仙所意会,功行圆满,飞升极
乐。阴魔谢山也含笑合掌道:“你去,你去!好,好!”

  你去了,再无拘束了。说罢,两位神僧尼便往外走。妙一真人等知难挽留,
只得恭送出去。天蒙禅师笑道:“何必如此?”

  自合掌当胸,全身迈出一片金霞,笼罩崖前边处,地面顿现出一团佛光,从
地底升出一朵金莲,放出万道金光,千条霞彩,祥氛瑞霭,花雨缤纷,缓缓升起。
芬陀大师也佛光荫身,直立凌空,面向天蒙禅师,环绕禅师法身外十丈,漫空团
转。天蒙禅师法身,万花爆射,十丈圈内,闪烁亮点,密不容针,弹出每个细胞,
以法身回大地,补欺心幻屈晓月禅师之垢。

  阴魔谢山心知其意,以丹代入谢山法体,先天无相法身微化随行,收集每个
细胞而储藏,为他日虚拟法体,化入晓月禅师元灵,拯救晓月禅师出哈哈老祖的
牢笼。天蒙禅师物化,自平地上升,去势更是神速,直上云霄。只见祥光略闪,
微闻旃檀异香,便不见踪影。真寒月大师亦於武夷同时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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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一节开府盟筵

  众仙回到了殿内,令婴童李洪行那拜师之礼。当然无法长时匿入童婴体内,
又不可能以元丹代替,碍阻童婴三尸元神的发育,只有对妙一夫人歉意一笑,要
李洪随师归山了。

  大殿中李洪业已行完拜师之礼,一轮皓月已列中天,因有仙法排云,碧天万
里,澄霁如洗,更无纤翳,显得月华皎洁,分外清明。红玉坊前,两云幢上的金
蝉、石生二人,重又鸣钟击鼓。司乐众弟子鼓瑟吹笙,萧韶交奏。仙乐声中,殿
中众仙款步而出。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主人,先趋平台前侧站立,重又向众仙宾
致谢临贶厚意,肃客入席。那在平台入席的诸仙宾,十九都是主人飞柬专使专诚
恭请而来的前辈仙尊,各派宗主,或是同道至交,自有玄真子、妙一真人等肃客
就座,主人一律揖让。

  那殿台上聚盟的五席,俱是一律两丈四长,一丈二宽的青玉案。每席共坐十
二人。当中列有主位,做一字横列,两旁作八字形,只席座均比主席高约半桌,
以示尊敬。五席之外,如湖堤、挢亭、灵峰、水阁等各处所设筵席,人数多寡也
各听来宾随意邀约。馀下有聚盟而不敢与诸位前辈真仙并列,俱去别处入席的,
有长沙谷王峰铁蓑道人、新近归正的异派散仙麻冠道人司太虚、陕西秦岭石仙王
关临、小南极不夜城主钱康。也有辈分介乎长幼之间的,如北海陷空岛大弟子灵
威叟、南海散仙骑鲸客等。外来一干後辈,席设水阁之内。盟下门人弟子,总共
不下八百馀众,都因後来皆在腆安门外被辘死,为玄真子一手抹去,并无名字留
下。本门弟子,在湖心阁以内作主人作陪,则得以与宴,馀者各有职司。

  众仙宾中,赤杖仙童阮纠、甘碧梧、丁嫦已得道千馀年,又是初次相见,自
然推居东席上座。第四位以次,便是易周、杨姑婆、一真大师、宁一子、少阳神
君、天乾山小男、藏灵子、半边老尼、知非禅师、锺先生、铁钟道人、游龙子韦
少少、灵灵子、玉洞真人岳韫。陈文玑、管青衣、赵蕙,虽是三仙弟子,但是得
道年久,已成地仙,论功行,便长一辈的群仙也多不如,本来席次尚高,因有师
长在前,只得屈诸末座。

  西席这面,首座极乐真人李静虚,以次为瑛姆、神尼优昙、神驼乙休、百禽
道人公冶黄、追云叟白谷逸、严师婆朱梅、滇西派教祖凌浑、白发龙女、屠龙师
太、金姥姥罗紫烟、步虚仙子萧十九妹、伏魔真人姜庶、大熊岭苦竹庵郑颠仙、
丹谢山、一音大师叶缤、杨瑾、玉清大师、素因大师。

  当中主座是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餐霞大师、白云大师,醉道人、髯仙李
元化、万里飞虹佟元奇、元觉禅师、元元大师、坎离真人许元通、顽石大师。

  酒过三巡,就由赤杖仙童阮纠发起,道:“日前我们听道友说起峨眉诸友法
力和诸比丘灵异之迹,才知近来修士大不易为。人心日恶,魔随道长。功力途径
虽然今古相同,因是妖邪众多,非具极大的降魔法力和团结同道,不能抵御。不
似千年以前,修道人只须得有师承,觅一深山,隐居清修,时至道成,再去行道,
一俟内外功行圆满,便可成就仙业。虽也不免灾劫,大都易於躲避。比较起来,
如今要更难得多。”

  乙休继道:“往日修士所得寒微,鸡鸣狗盗之辈也得供养,弹铗真君也叹食
无鱼、母无养,入道者少。自长耳定光仙奉献天人合一宝旗,邀得独尊玄门正宗,
道者贵比王侯,是以趋者日众。玄门正宗扶亲带戚,才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之说,再无馀地容纳白衣寒门,任禀赋深厚之士沦入魔道。近来天府更是冗仙
日多,所得供奉更是凡间同工散仙之倍。有竭泽善信存储之势,渐现败道。後进
修士面临进品无位之威胁,位少士多,升迁全在主管慈悲,不得不奉承班主欢心,
那还有闲心苦修道行。功行浅薄,更显群魔乱舞。“

  有职无权盟主妙一真人由是宣言,道:“修士之患不在天府,却在外道邪门。
妖魔鬼怪眼羡心妒,争夺更切,聚合成势,往往联群结党。以其强横修为,不愤
玄门正宗尽敛供奉,赶绝外教支流,比往日之鸡鸣狗盗也得供养,更有天渊之别。
妒嫉已经千年,切志攻讦,无日无之。千年已来,围殴落单修士,渐为时尚。道
者苦於孤立无援,自卫力弱,修为更难,频临败道。恩师有鉴於此,呼成立联盟,
共抗邪魔外道。无奈盟必有主,团结下,必有分工叙级,群仙惯於逍遥,功深者
碍难抒专降贵,一般修士弱於威力,盟事议而不决。贫道承恩师遗志,自问才疏
道浅,主盟无力,提倡虚盟主之权,俾使理事团不受制肘,能大显所长。得灵峤
宫同感,诸位长辈认可,才有今日成盟,光兴大道。”

  盟成,妙一真人命随侍男女弟子鲧珠严人英、牝珠司徒平、徐祥鹅、施林、
郁芳蘅、李文衍、吴文琪、周轻云司筹,将先备就赐给随众仙宾赴会的诸後辈的
锦囊取来,即席颁赐。囊中之物,也有法宝,也有珍玩,也有灵药仙果,品类不
一。俱装在妙一夫人用东海鲛绡织成的大锦囊内,外用旗檀木为架,悬在席前,
由上述司筹弟子随手探取,各凭福缘厚薄给与,凡在水阁入席的俱都有份。後辈
仙宾一一领收拜谢,无不欣喜非常。

  一会颁赠完毕,灵峤三仙中的丁嫦笑指云幢上面金蝉、石生二人道:“今日
主人开府盛典,仙宾又极众多,门下高足俱极劳苦,尤以云幢上司钟、磐的两仙
童为最。资质又都极好。贵派规法至严,未便唤他下来,且借主人仙厨美肴,略
当慰劳,不知可否?”

  妙一真人面对靠山,当然不敢逆意,更视仪礼如无物,便笑答道:“小徒只
在上面司乐,并无微劳。既承道友怜爱,敢不拜命,唤他们下来拜受好了。”

  丁嫦哂道:“当此大典盛会,原定仪礼,岂容率易更张;此时玉坊虹挢,碧
榭银灯,花光霞彩,月明星辉,多此两幢撑空朵云,也生色不少。为此一杯酒,
何须升降周折,飞觞赠饮好了。”

  要过甘碧梧面前杯子,连同自己杯子,持在手内,往上一扬,便有尺许方圆
两朵祥云,托着两只玉杯,分向二人云幢上飞到。群仙就知这欲海大白鲨见不得
根器丰厚的少男,所以群仙迎接时,把金、石二童派往老楠巢。今朝相见即别,
还是放不过去。阴魔神光扫描出杯底祥云之间,各有蓝田玉实一枚,只是注入了
“屠城木马迷魂法气〔入内,食後法气与淫鲨互通,虽万里迢迢,也在指掌之间。

  阴魔重塑五行肉身,正需此九天异果,先天真气非迷法所能沾,更爱屋及乌,
当然不愿两个情妇之子败道,微化无相法体窃入祥云,把蓝田玉实换了从元江宝
船得来的玄天异宝。金、石二童跪接过去,猛觉杯底有物落到手上。金蝉所得乃
是一只玉虎,大才两寸,通体红如丹砂,一对蓝睛闪闪隐射奇光,玉虎口内青烟
隐隐的似要喷出,神态生动,宛然如活;石生所得,乃是一块五角形的金牌,也
只三寸大小,上面符篆重叠交错,竟分不清有多少层数。二人原本一样机智心灵,
知非凡物。料是当着多人不便明赐,假作赐酒为名,暗中赐与。又岂知中间曲折。

  平台之上,在座诸仙,乙休、凌浑、神尼优昙和峨眉交深情厚的几位,只朝
上看了一眼,知欲海大白鲨必有诡计,却无凭无据,不敢无轻举莽动,故作不解。
玉清大师得阴魔玄精之助,隐约觉到先天真气弥漫云幢,知阴魔必有闹鬼,不会
任二童陷入术中,朝二童注视微笑。馀人多似不曾觉察。二童心中欢喜会意,悄
悄藏起,如无其事。见那祥云尚在,只朝丁嫦略微跪谢,把酒杯仍放云上,任其
托了往下飞去。丁嫦接过放下,笑道:“乐不可极,广寒仙子何能久羁?我们已
经饱沃仙厨,应该告行了吧?”

  说罢,灵峤五女仙首先谢别,所有在会长幼群仙俱都跟着起身告辞。玄真子、
妙一真人仍率众弟子,香花礼乐恭送。仙法均撤,明月隐去,凝碧崖前,仍是七
层云雾封蔽,回复原状。由灵峤五女仙、极乐真人以次,相继由平台、虹挢等地,
各驾祥云遁光向空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纷向主人举手作别飞去。这时月影沉
西,天已快亮,只见千百道金光霞彩,祥云紫气,挟着破空之声,在峨眉後山绝
顶上空,四下飞舞,电闪星驰,晃眼全都飞去,不知去向。只神驼乙休、白谷逸、
严师婆朱梅、玉清大师有事暂留;陆蓉波寄籍峨眉;赤仗仙童驻锡峨眉抗衡轩辕
魔宫,负有密令,暗中追查灵峤特使的谣传。

  阴魔谢山带了叶缤、仙都二女和儿子也是弟子的李洪,前往小寒山去访忍神
尼。杨瑾回庵同路,便道相送。无相法身掩护二孪女,免受毒手摩什骚扰。途中
杨瑾有事雪山自去。五人穿越小寒山禁制,直达元胎忍神尼法棚外。叶缤目睹神
尼光环照耀,自惭自愧。

  阴魔於叶滨心灵波动刹那,以先天真气启动魔法,企图解除“人形工具〔枷
锁。叶缤灵光一闪,骤悟前因,更是悔恨蹉跎。自身不慎,未能完成合体谢山的
使命,误己误人,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越描越黑。对不知情的谢山更
是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空虚之处,虽是冯吾影像入驻,爱恨交缠,但蚩尤洗
脑魔法,刻骨铭心,谢山烙印仍是不肯磨剔。阴魔谢山知叶缤心绪缭乱,虽然首
鼠两端也逃不出自己魔掌,无需理会,但若激出变数,终是不稳,需施展谎言千
次成真理魔咒的魔法将叶缤洗脑。谢山法身在,就是障碍,不宜久留。阴魔就把
谢山法身缴回丹元神,嘱咐二孪女照顾李洪,使回武夷山去。无相法身正待替入
忍神尼躯体,却收到史春娥的心声灵讯,轩辕老怪发动氓化歹嗝命,魔宫即将天
翻地覆。

  共工魔法基础是养刁民,以不劳而获引动狂徒的贪嗔痴。以敌人赞成我反对、
敌人反对我赞成为基础的《见乜反乜》魔功,蠃得众牲齐声叫好。无奈刁民无一
肯切身力行,只是等待分地派粮。负责之士,无论有识、无识,只要被缠上了,
才知其中流弊。当权者一致逐魔。天残魔君带领魔众逃亡,若丧家之犬,为轩辕
老怪夺权,流窜入边荒山岭,自欺欺人的称为万里长征,若蚂蚁的化整为零,抢
掠庄稼。轩辕老怪渗入犬儒的伪君子心法,讲你做,创出「谬贼咚嘶殇」魔法,
迷惑弱智奴才,才组得成一群魔徒卖命,却只是无兵官将。莫说养兵,连自己也
口粮短缺。

  适逢群仙二次大比剑,摩诃尊者司空湛为首,领着麻冠道人司太虚一党,攻
得极乐真人李静虚、苍虚老人一元祖师等道友形躯不保。与司空湛轴心结盟的哈
哈老怪窥觊东胜神州。

  当时神州只是外表一致,自长眉真人道成飞升後,盟友各持己见,闹得不可
开交,为四大纟:妙一真人承袭嫡系;太乙混元祖师主盟;异派只易帜受编认尊
峨眉;血神子邓隐的北洋系。各系鉴於寰宇群仙斗剑,轴心集团势盛,未敢招惹
哈哈老怪,独娥眉通好灵峤宫,知轴心数恶必败,只等待群仙两败俱伤,才叁入
比剑,收渔翁之利。

  轩辕老怪与哈哈老怪暗中勾结,由魔徒混入神洲派系内暗杀哈哈老怪门人,
挑起衅端。哈哈老怪强闯神州,轩辕老怪发动《同胞嚣叫》魔法,嚣叫抗御哈哈
老怪入侵。各派系你虞我诈,谁也不愿挡哈哈老怪锐气。妙一真人退守峨眉,异
派叛徒据地立派,北洋系据瓜分中原成立〈临时〉系及〈维新〉系,与哈哈老怪
妥协。

  太乙混元祖师对峨眉的怯战表现深深失望,为保存〈临时〉系及〈维新〉系
免被逐个击破,从主战转变为主和,联结两系组成五台派。哈哈老怪声言剿灭轩
辕老怪,太乙混元祖师让道,哈哈老怪却是进退维谷。剿灭轩辕老怪只是借口,
若与峨眉派两败俱伤,定必难逃太乙混元祖师毒手,所以只能拖着。若非利用轩
辕老怪、峨眉系、五台系的三方面的你虞我诈,半步也进不了。那些让道剿魔的
地区就是哈哈老怪败退後,轩辕老怪的大本营。哈哈老怪所谓剿魔,实是维护轩
辕老怪。

  至灵峤宫轰残哈哈老怪,及太乙混元祖师身亡後,哈哈老怪借道之区竟是轩
辕老怪阵地,勾结得明目张胆。峨眉也太把北洋系看扁了,未等根绝轩辕老怪,
眼看轩辕老怪已山穷水尽,手下也无死士可言,就露出独裁面目,才致异派叛徒
北洋系拖後腿。兀南老怪门下假冒病号魔君死士入侵,异派叛徒假败後受重整。

  北洋〈维新〉系佯败地缺魔君手下合拼。北洋〈临时〉系接受改编。成立的
轩辕魔宫只是一个空壳。死士全是北洋系下,寄在地缺魔君名下。病号魔君只是
兀南老怪傀儡,心情不甚畅快,称病匿居。

  轩辕老怪急练大弱隼魔阵以制衡北洋纟死士。天残魔君挟外洋仙魔自重,主
持宫务院,忧虑宫权旁落,不赞成魔阵。其先天修为不下轩辕老怪,却是南辕北
辙,得无相之要旨,无固定相,打着红旗反红旗。为牢抓着宫务院的人事,任由
弄权枉法、集体贪污。小人以利合,宫务院拨水难进。

  庐山对决,各路魔君知道那〈万言书〉大攻击,非是天残魔君暗中筹划相通,
特坏魔君何来能力挑出魔阵每个缺陷。挤得轩辕老怪退下火线後,众魔君齐齐反
特坏魔君,天残魔君临危卖友,保存宫务院权力。啸歧魔君联结地残魔君,得北
洋纟死士支持,统筹大局後,众魔君渐渐从大弱隼魔阵的失败,认识到光凭魔徒
的劳动力,少却知识的领航,调配资源,只会千篇一律,终致搁浅或更甚的冲入
死亡弯角。於是知识再受重视,在魔宫各领域占据了三分一强的话事权。兀南老
怪撤走导师,毛被挂起上神台,对各魔君心怀仇视,更不大合作,被视为骄傲。

  当年轩辕老怪耍赖,把大弱隼的缺憾推诿为宫内无人敢讲实话,提出学习忠
臣。给编了个反讽的忠臣罢官闹剧,为特怀魔君祭炼〈翻案风〉魔咒。轩辕老怪
於大弱隼魔阵惨败,被「谬贼咚嘶殇」魔法迷惑的弱智奴才送尽残命,已是孤家
寡人,只能居二线,借刁民民意,拉一派打一派。众魔君颇知非存则亡,推身膺
死士统领的病号魔君先从死士队伍打压北洋纟党羽。病号魔君借轩辕老怪虚名,
邀请与轩辕老怪有亲密关系的史春娥,向死士队伍评击天残魔君。

  天残魔君的价值在外洋关系。轩辕老怪老谋深算,把淫沟灵峤特使的史春娥
收纳身边栽培,就是拉拢灵峤宫,压制天残魔君。史春娥以心声灵讯寻求灵峤宫
的支持,却不知心声开放,六识藩篱尽撤,全被窃盗无遗。

  阴魔於奸淫灵峤五欲鲨中,从识海中窥得赤仗仙童的隐秘,思用叶缤传讯,
以认识冯吾为饵,引赤仗仙童入瓮。知赤杖仙童自惜羽毛,更惜此高层间谍,不
会毛躁揭破灵峤特使内情。筹划在小寒山外摆下玄女遁,施魔法蛊惑叶缤。

  阴魔无相法身甫出小寒山禁制,即收到元灵幻影的告急。朱鸾回小南极金钟
岛本与仇人东海鲛人岛巫启明同路。叶缤知妖人师徒此去要往灌口山访友,才令
朱鸾自回金钟岛。岂知朱鸾竟半途折往,就在灌口山遇个正着。妖人抱着斩草除
根之心,一经妖徒指认,即放出碧血神网罩下朱鸾。朱鸾竟已施展冰魄神光,交
叉合汇结成一个梭形方格光笼,在笼中施展天视地听之法。光笼外妖雾弭漫,浓
稠厚密,神光红芒透不出来。阴魔曾淫遍叶缤方寸之间,孰悉冰魄神光心法,才
体会到外观无改,心法却异,竟是暗藏琅秘笈迹像,知有蹊跷,决心使用淫求真
相,蜕化冯吾外相。

  当此风飚云涌之境,也无赏心悦目的情调,却有危即是机的兴奋。所以强奸、
迷奸、性虐待能令狂徒振软起硬,若是对方心甘情愿,则泄气难举了。妓寨设性
虐待服务,却是难以推广,就是顾客化钱,心识上知是假装做戏,如何七情上面
也难掩饰那毫无伤害的实质,奋不起来,那能不兴趣索然。

  阴魔冯吾有为而来,强奸或性虐会令三尸元神抗拒,事倍功半。淫雾迷情,
在此密封的光笼内,直是任由鱼肉。琅秘笈以煽动为修行基础,要表现出感情丰
富,自制的修养当然薄弱。一经淫雾灌注瑶鼻,朱鸾即刻神晕目眩,眼前事物朦
胧溶化为一片光雾,绕着身躯涡漩,整个人都酥软了。一股奇妙的麻痒从阴道不
断地冲击着,好像有几千几万只跳蚤在噬咬。难耐的呼吸起伏不定,心砰砰地乱
跳,血脉加速流动,全身都在鼓胀,发烫,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大小阴唇在坚挺
的压迫下,明显是感受到陌生的茎进犯,粗大,坚硬,灼人的炙热。充满弹性的
嫩肉抵不住坚挺的冲击,虽然也想抵抗,但无奈全身酸软无力,酥痒的快感,触
电般传入穷灵台,热轻缓插入,朱鸾觉到竟是炙烫无比,穴有若火焚,痛楚当中
感觉到一丝快感、一丝充实,那快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夹紧了中巨,蠕动的壁把热
浪榨入,一点一点地烧得她全身都软了,感到各处有似麻似痒的味儿,一波波的
酸麻不断刺激着,血液翻腾,冲击着玉乳发涨,使乳头搏动起来,揩磨着衣襟,
更擦燃欲火,灼得头晕目眩,咻咻急喘,只能柔弱地「哎」声轻噫。

  那穴膣肉不由自主向内吸合,紧紧地将茎匝住,轻轻磨动,花芯一张一弛。
巨在朱鸾那火烫的穴内连连地跳动,化钢炼柔的热劲,暖烘烘又带着酥麻从子宫
窜上。朱鸾欲迎若拒,忍不住蠕动起来。每一次的扭动,体内的欲火也在随着不
断增加,竟窜流浑身窍脉,全身麻痹,娇慵无力的呻吟随着喉间断断续续的轻嘘
喘吐。

  淫心动处,欲火飚摇,神已移,气已散,朱鸾阴精受先天真气施展透体大法
所诱,一股股温热腻滑的阴精泄喷而出,涓涓骚水溢出户,腿根一片狼藉,当中
波光,还混着一点点裂伤的处女落红。阴魔冯吾志在攻克朱鸾灵台识海,发掘隐
秘,以朱鸾的修为也花不了多少奸力,阴精丢泄的美妙快感已彻底占领了她的身
心,性已昧。

  龟头马眼紧抵子宫颈口,吸吮着从子宫深处迸发出来的玉女阴精,硬砍修练,
强采真元,透过抽提迎吸,纳为己有。泄身後的朱鸾已经彻底地失去了自主的意
识,舒服的人事不知,阴精接连狂丢不止。至无所泄,一道似痛非痛既舒服又刺
激的电击直劈泥丸宫,神智陷入阴云黑雾,寒风揪心,梦境翩翩翻腾。朱鸾失神
在梦境,虽只刹那,却已顺阴魔冯吾的灵息感应,重演前生今世,应劫投生的片
段,揭发蒋方良朱梅的阴谋。

  朱鸾本是兀南老怪亦徒妾沙红燕的弟子,转劫换胎在原身朱梅的远房族下,
安排巫启明寻仇,由凌雪鸿引入峨眉。估量凌雪鸿应劫後,无根可寻,蒋方良朱
梅得以远房祖辈匡导,事发也无责无患。岂料阴错阳差,凌雪鸿送了朱鸾去叶缤
的金钟岛,也转劫成道。叶缤素来寡於交游,正邪相方任其自我逍遥。因追杀黑
丑,依附峨眉,沙红燕传令朱鸾挑衅,图以巫启明的乌鱼礁四十七岛妖人,并吞
小南极。

  阴魔冯吾以兀南老怪有意挑起战祸,绝不能让叶缤叁与。最宜杨瑾出面制裁。
凭玄精递讯杨瑾通牒心识,知悉神尼芬陀已有安排,命杨瑾折转往峨眉邀朱梅帮
助。阴魔冯吾更需阻挠叶缤,回小寒山法阵外,摆下玄女遁,密令元胎忍神尼送
客出小寒山外,玄女遁阵前。

  先天真气隐藏的玄女遁,非叶缤所能察觉。叶缤瞥见阴魔冯吾掩映在林木丛
中,动作暧昧,爱恨交缠下怒火狂飚,不经思索即御冲剑起入林,祭射出两极圈
罩困阴魔冯吾,却不知自己已陷入玄女遁内。阴魔冯吾在元江水眼江底秘洞虐奸
叶缤前,曾操控两极圈,劫持叶缤出法宝外,又岂是两极圈所能囚禁,只因有利
用价值,才虚与委蛇。

  两极圈是叶缤采太阴元磁精英炼成,有五行生克妙用,变化由心,为任何法
宝所难摧毁,藏有一种极猛烈无比的太阴元磁的吸力。圈中人被元磁真气吸住,
外受真气点燃的神光火线环攻,只会炼化成劫灰。

  叶缤铸下此身属君之念,与初夜之痛交缠,下不得重火,只是想烧得阴魔冯
吾求饶,永为群下不贰之臣。无奈阴魔冯吾无相无我,本无一物,岂是太阴元磁
所能吸固,更是无物供神火焚烧,只是拖延时间,不使叶缤早往峨眉,太早卷入
乌鱼礁四十七岛的火拼。在两极圈中神火围烧下,神色自若,更淫词讽语把叶缤
调戏个玲珑透澈。叶缤被激得五孔生烟,气极怒骂,逐渐把神火放尽,仍是奈何
不了阴魔冯吾。

  阴魔冯吾待灵识传回讯息,知会杨瑾已动身离开峨眉,才笑嘻嘻的浮脱两极
圈外。叶缤恨极不舍,御剑追逐,却可望而不可即,总是不离阴魔冯吾左右,被
搔头捏面,轻薄个够,若逃离也不可得,才知入了樊笼,想起被强奸的痛楚,哀
毫惨叫,有如世俗弱女子的惊喊:“你想点!”

  阴魔冯吾讪笑道:“你慌甚麽!如此经不起玩,多吊瘾,你求我我也不来电
呢。”

  说完停了下来,观看叶缤反应。叶滨初夜受创,铸成性冷感,对性交又痒又
怕,只可调情,一但涉及奸情,则触发穴惨痛的记亿。痒痛交缠的升华,往往却
流於放浪形骸,乐於接受调戏,但触求性交要求,就转为木然。对三点被袭,反
应极为激敏,尤其甚者在半睡半醒中被触及乳房、户等重地,会整个人弹起惊叫。
但又有着人类生来的抗拒性,越受嘲弄就越不服气。

  阴魔冯吾看叶缤面红耳赤,知道惊惧已被淡薄,别有用心的问道:“你可知
道有关东晋神僧绝尊者住一禅师所着的《灭魔宝》吗?”

  绝尊者着的《灭魔宝》差不多集正邪各派法术之大成,选择既精,各异派中
最厉害神奇的法术法宝均载其上,每种均有绝尊者所留解破之法,反正两面俱都
齐全,只要精习以後,任他多麽神通的左道妖邪,也绝非其敌。绝尊者为此立下
灭绝群魔,不令异派存留的宏愿,因而诛戮异派邪魔太多,犯了杀孽。异派邪魔
也应运而生,不特不因绝尊者的法力诛戮消灭减少,反倒人数越众,声势越盛,
诡计层出不穷。

  绝尊者孤掌难鸣,防不胜防,导致门人竟然为魔头所乘,倒戈相向。事後文
问人省悟,立即痛哭自焚。绝尊者向我佛座前引咎忏悔,为这段因果沉滞五百年,
待门人转劫归来,将那阴险诡诈万端的魔头除去,方得证果。为此绝尊者特地在
川边倚天崖对面双杉坪上千寻石壁之内,用极大法力,开了一个三千尺深的石洞,
并还制了一个宝幢,将书藏好。内用佛家大金刚不坏法护山,外用符咒封锁,以
待转世之人来取。到了时限,取书人来,自然开放;否则,休想能动任何一片山
石。这多年来,正邪各派修士,不知有多少人生心觊觎,休说到手,连那藏宝地
方俱找不到一点线索。而对崖龙象庵,乃芬陀大师驻锡之所,又是一个极难惹的
正经修道人,左道妖邪自不敢去。近百年来,也无人生心觊觎。

  叶缤不是不知,只是赌气不答。阴魔冯吾续说下去,道:“有点事要你帮忙,
就以传你入宝窟之法为酬。”

  绝尊者《灭魔宝》确是梦寐以求之物,诱惑力极强。叶缤见两极圈的神火也
奈何这冤家不得,量非虚语,只是心中愤气难平,有好气没好气的反讽道:“你
这坏蛋神通广大,有甚事求人?休想再胡作非为。”

  阴魔冯吾耸肩笑道:“轩辕魔宫即将剧变,要你传讯赤仗仙童,要他遣派一
个弟子往崆峒平凉府潜伏,递送机密消息。”

  叶缤矜持不语,阴魔冯吾知她意动,把魔宫形势及绝尊者藏经秘洞开启之法
详细说了一遍,就身形淡化而没,玄女遁也无声无影下撤散。叶缤怀着矛盾的心
情飞往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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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二节玄门心声
    峨眉自群仙离去後,玄真子、妙一真人收去金、石两朵云幢,命众弟子自去择地饮宴,欢聚三日,然後以左右两洞,火宅、十三限等难关,考验功行,看各人功力深浅,或是下山行道,或是留守修炼。左元洞壁上之洞穴,便是留居弟子苦修之所。

  等回到正殿,玄真子、妙一真人随与诸仙,商谈未来之事。严师婆朱梅递过
一个长仅尺许的铁梭,形如穿山甲,前面有一风车,遍体俱是活瓣密鳞,蓝光闪
闪,名为碧磷冲,乃红花鬼母七宝之一。妙一夫人听罢得宝经过,叹息道:“此
宝於三次论剑有不少用处,可见上天仍是与人为善。红花鬼母只是偏激任气,为
人有善有恶,瑕瑜互见,如非伤了李真人好友,照她的前生为人,我们也不会寻
她晦气。便是真有过恶,只要勇於迁善,在大劫将临之前觉悟,一样回头是岸,
转祸为福。”

  为善为恶可不重要,致死之道还是莫犯权威。伤了权威的朋友,就非死不可
了。盖棺论定,还不是任权威说三道四。

  妙一真人笑谢道:“众弟子有何德能,还不是诸位前辈和诸至交好友,福庇
玉成。因见他们成道一切无不得之太易,惟恐不知惜福自爱,不知艰难,故此禀
承家师敕命,严定规章,以考验他们功行,坚其心志,稳扎根基,免致失堕,为
师蒙羞,且负诸位前辈诸良友成全的苦心。”

  权威就是权威,说得冠冕堂皇,只要是人去考验,就有徇私枉法,甚麽严定,
还不是一纸虚文。积习成风,尚可故意为难,矫枉过正以排斥异己,良之不存,
莠芜当道,比之无所严规更流於祸害。

  众仙谈论间,杨瑾去而复转,直降殿前,即对乙休说道:“我来时遇见毕真
真和花奇哭求相助。问其何故,才知伤了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
性命。不料韩仙子元神复体所需的灵药,竟是杨姑婆从对方师长求来。杨姑婆怒
极,说出便韩仙子护犊偏心,她也不肯宽容。二女求乙老前辈与妙一夫人为她转
圜,免去堕劫之惨,再行见师请罪。可是天痴上人知白犀潭之行,多半占不了便
宜,特意先期赶往赴约,一面又在岛上设下极厉害埋伏,准备此来不利,转激乙
老前辈自投罗网。岛上阵法布置完竣,已率领门人前往了。”

  毕真真乃韩仙子弟子,因生相太美,心却极冷,是有名的美魔女辣手仙娘,
专一含笑杀人。聚萍岛散仙凌虚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妄思亲近。恰巧毕真真
身後虚了一席,却绕过来,坐在毕真真的身旁。席间对於毕真真,只是赞佩了几
句,毕真真却因对方不是玄门正宗,明明恨恶,意欲惩处,却故意假以词色,对
虞重说,自己住在岷山天音峡里。虞重受宠若惊,误把杀星当作福神。

  南海散仙骑鲸客的弟子勾显、崔树,与虞重交好,往还极密,无话不谈。二
人看在眼里,见毕真真对待虞重,好似格外垂青,以为双方有缘。便怂恿虞重寻
到岷山天音峡。二女因见一白木船过滩遇难失事,下水救人,正遇三人走来。毕
真真越认为对方存心轻薄,当着所救船家不便发作,便令三人仍返原路,在姑婆
岭山中觅一僻静之处相候,以作长谈。

  这一来,虞重也不免动了点非分之想,喜出望外,一同依言去往等死。花奇
看出师姊要动杀机,心想对方师父既是峨眉邀请而来,必非妖邪一流。苦劝毕真
真不听,意欲抢在头里,警戒三人休存妄念找死。察听得背後之言,知虞重人品
不恶,忙即现身警告时,毕真真已蓄怒飞来,见面不容分说,开口大骂:“无知
妖孽,瞎眼看人,自寻死路!”

  三人俱都好胜,觉着是你先示好意,如何出尔反尔,还这等辱骂不堪,立即
反唇相讥。虞重说她冶容勾引,卖弄风情,这时来假充正经。似你这等无耻贱婢,
便再转一世嫁我,也必不要。毕真真益发激动杀机,竟将师传遇急始用,不许妄
发的防身至宝火月叉和西神剑,同时施为,猛下毒手。虞重首先遇害;勾、崔二
人仗着精於分身代替之法,各断一手臂以作替身,借遁逃走。花奇力说三人俱非
妖邪,急得起誓,毕真真才觉事情做错,以为师父素爱自己,又喜护徒,以前常
犯杀戒,不过数说几句,至多受点小责;如有强敌寻来,师父还代出头作主。

  听花奇埋怨絮聒,还在怪她胆小,先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勾、崔二人因元气损耗太甚,已难往前飞行,快要不支降落。杨姑婆因事往
白犀潭,遇见二人,唤落救治,问出前情。杨姑婆平日见毕真真动辄便启杀机,
嫌她心狠手毒,已向韩仙子说过两次,想不到毕真真今又作出此事。而凌虚子崔
海客,曾以百年之功,费尽心力,采取三千七百馀种灵药和万年灵玉精髓,炼成
亘古神仙未有的灵药九转还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极为珍秘,向不轻易示人,居
然慷慨相赠,助韩仙子元神复体,如何毕真真将她爱徒无辜杀死。杨姑婆好生气
忿,行法医了勾、崔二人的伤。虞重元神为火月叉所伤,损耗太甚,竟不能自飞,
勉强附在崔树身上。杨姑婆护住虞重元神,赶来见了二女,便是一顿大骂。

  二女才知复体灵药赠竟是适才被误杀的师长。毕真真知道师父患难至交,只
杨姑婆此一人,如为对方作主,已是不了,何况杀的是有极大关系的人。似此存
心诱人为恶,妄肆杀戮,想起师父翻脸时情景,不寒而栗。见杨瑾路过,求绕道
往峨眉,求乙老前辈和妙一夫人转圜,免去堕劫之惨。

  所谓玄门正宗就是麽一回事。苟无後台,吃了哑巴亏也无从申诉。杨师婆所
以怒气冲冲,也因自己威信。旗下人物轻易受残,还有人卖自己老面吗?不过手
指终是拗入,虽然有被用得着之处,苦主也经不起对方招朋引类,借讲情,软硬
兼施,不得不卖交情。

  乙休本来这里会後就应该走,为了维护私生女成道,笑道:“痴老儿要寻我
报复强救易氏兄弟之耻,早已在我算中。他向我蛮缠,非叫他丢个大脸,挫挫他
的气焰不可。自从铜椰岛回来,早已备就。痴老儿必不知我设伏相待。我等他与
山荆交手,再赶去,时候足有馀裕。只不能在此等候诸位道友传授众弟子道法,
派遣下山行道了。那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两处难关,寻常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
尚且难过,他偏拿来考验这些新进门人。固然法良意美,门下诸弟子美质良材甚
多,修为虽浅而道心坚定,不患无人通过,终觉出题太难。再者,此番如通不过,
不特将来更难,要在左元崖穴中,受上多年活罪,更是成就有限。别人与我无关,
只有司徒平、秦寒萼二人,为藏矮子所算,虽是二人道心不甚坚定,该有这场劫
数,仍又以行时负气,诸多自误,但我当初以为一切算就,照此行事,便可免难。
令他夫妻往紫玲谷赴约哪知阴差阳错,总是我当老前辈的预谋不佳所致。

  我曾答应他们,始终维护,必使成道而後己。这次出山修积外功,关系将来
成就非小。二人本身真元已失,要想这次通行火宅、十二限,十有九通不过去,
弄巧还许白吃一场大亏,多受许多年艰苦。我为此暂留数日,欲助他二人渡过难
关再走。偏生天痴老儿寻我麻烦,也在日内。我和齐道友虽是患难至交,但贵派
正当开山鼎盛之时,其势不能为我一人有所偏私,徇情坏法。如今我只好走,但
我既已许他夫妻,终要成全。好在白、朱二道友在此,请齐道友看我薄面,对於
二人格外加恩成全。虽仍照教规使其通行,不令独异,但请令二人由火宅通行,
同时并请白、朱二道友暗中鼎力相助。我少时再赐二人两道灵符,以作守护心神,
防身之用。这样冲过,固然勉强,但我既请齐道友法外成全,此後他二人的事,
便和我的事一样,如遇奇险,无论乱子多大,相隔多远,我必赶往相助,决不能
使他们因为功力不够,贻羞师门,也免使别的弟子援此恶例。不知三位道友肯酌
情推爱,予以成全否?“

  有後台揽上身,甚麽法治、公平竞争也只是蜃楼幻影了。招亲引戚,作弊取
巧,谁不争相效尤?信天道无亏,那能不焦头烂额。

  妙一真人笑道:“日前开读家师玉敕,门下弟子功力不够,而此时必须下山
行道的,何止他二人?这些内外功行同时修积,都由火宅通行。司徒平、秦寒萼
原在其内,只不过各︻蜺的福缘遇合。如无大力相助,凭诸弟子功力,仍难通行
罢了。道友道法高深,法力无边,每喜人定胜天。实则道友之助二人,也早在数
中。此时众弟子正在欢聚,道友又是起身在即,所赐灵符,请交小弟,到时转授
好了。”

  所谓天心飘渺,假人手而成之,天心实是人心,只不过不是大众之心,是权
威之心。说是人定胜天,何尝不是天公播弄,虚虚实实以愚人?法虽严,立法者
何尝不设定太平门,只是非寻常人通得过矣。究竟也是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不
卖老面,自己怕也缺乏支持,高位难稳呢!

  乙休随将灵符取出,交与妙一真人。严师婆朱梅接口笑道:“驼子,你正那
两女高足误杀了崔海客弟子虞重,又把骑鲸客的勾、崔二弟子手臂断去,万一令
正夫人盛怒之下,将她们杀以抵命,岂不可惜?她二人知你恩宽慈爱,求杨道友
前来乞恩,怎麽给她们设法转圜?一字不提,置若罔闻,是何缘故?”

  乙休笑道:“你哪里知道,我那山荆素来护犊,较我尤甚。毕真真这个孽徒,
被山荆惯得简直不成话了。你听她这〈美魔女辣手仙娘〉的外号,岂是修道人的
称谓?如在峨眉门下,就此七字,也早逐出门墙了吧?”

  追云叟白谷逸笑道:“诸位道友,休听他自壮门面的话。韩道友饮恨至今,
平日非但不与他见面,连送封信去都须转托别人。只恐驼子不开口讲这人情还好,
如若开口,弄巧人情不准,还要加重责罚,那才糟呢。”

  名份不一定是莫逆之交。说不定最想对方死的,就是枕边人。看利益得失而
已。祸起萧墙最是凶残,所以亲兄弟莫生在帝皇家。若不对着干,宝座旁落,其
荣辱得失可判若云泥。

  乙休正要答话,严师婆朱梅也插口道:“此事是夙孽。虞重死得虽冤,却物
腐虫生,并非无因。座中同辈甚多,为何单对此女殷勤?不能专怪一人,万一韩
仙子果然动了真怒,毁去真真的道力,迫使转劫,又太可惜。但是此罚必重,非
所能堪。最妙是得妙一夫人再为从旁关说,就不致有大罪受了。”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死者矣矣,生者可有用得到之处。自身难保的弱
者,本来就仰人鼻息。

  乙休笑道:“当初山荆若不遵前誓遭那劫数,在白犀潭寒泉眼里受这些年苦
楚,哪有今日成就?恐连这次道家四九重劫都等不到,就堕轮回了吧。因我杀她
家人,不稍留情,终是有点介介,如先见面,不免争论。恰值痴老儿自找无趣,
正好借此引她出来,只要见面,便无事了。”

  玄真子道:“道友修道多年,道行法力无不高出吾辈,只是微嫌尚气。天痴
道友一败,必然言语相激。所可虑者,不是道友不济,反是道友法力太强。万一
不幸,双方操切偏激,各走极端,惹出滔天大祸,亘古不遇的浩劫,也造孽无限,
百劫难赎了。”

  乙休笑道:“诸位道友放心,此事决不至於。我早一时走也好。”

  白谷逸道:“痴老儿对我二人,也早存有敌意,如往观场解劝,适是逢彼之
怒,只好静等捷音,暂且失陪了。”

  乙休笑道:“他带得人虽多,总是些无用後辈。你两个如去,更当我倚众凌
寡,欺负他了。”

  说罢,便即起身,化出满地红光照耀,飞往白犀潭去了。玄真子道:“此人
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如非天生特性,便是天仙,何尝无望?”

  白谷逸道:“此人可爱,也在他这性情上。如此双方仇怨相寻,不知何时是
了?”

  兼爱天下,又岂知亲者之痛?灯蛾但知光芒万丈,世人歌功颂德,一旦扑入
火去,才知光之来源,竟是燃烧它的脂膏而来,已是噬脐莫及。

  严师婆朱梅见杨瑾含笑不语,便问道:“杨道友,此次峨眉开府,内里虽然
灿烂,盛极一时,驱除异派,出力的人也实不少。但最主要的,仍是仗着令师和
前辈神僧的无边佛法,始能弭患无形,少费许多手脚。神僧行辈高,不肯入席,
自在意中。令师却较随和,又与峨眉两辈交亲,不料却走得那麽匆促,还有甚别
的大枝节吗?驼子适才分明希望道友助他先往岷山一行,他素不愿求人,居然示
意,可知重要。道友为何只做不解?”

  杨瑾道:“家师不肯入席,便自先行,一半也是为了此事。先已嘱咐,如何
可以助他?此来奉命助一孝女报仇脱难,此女并非峨眉门下。来时家师还说,朱
真人答应过她,怎忘却了?”

  严师婆朱梅笑道:“此女得师怜爱,未免骄纵;这次擅自离山,不知善恶利
害之分,故意假手敌人,去磨练她一二日,所以迟迟其行,此事原有安排,虽有
成算,尚拿不定。令师既令道友相助,妖道师徒伏诛无疑了。”

  杨瑾笑道:“叶道友故人情重,遇事不忍谴责,平日多所容恕,尽管从小锻
炼,得有玄门真传,依然不明事体,一味天真,以致易受人愚。但妖道师徒却是
恶贯满盈,特命我赶来约会朱真人,带上九疑鼎,赶往灌山口,将妖道师徒一齐
除去,免使留在世上害人。照家师所说,此时凭仗有人相助,一二日光阴足能支
持。不过看在叶道友份上,还以早些解救为是。”

  严师婆朱梅笑道:“既道友如此说法,又承令师雅命,早去早回也好。”

  杨瑾因师父不久飞升,奉命日後寄居峨眉,那九疑鼎便存放在太元洞内。径
去太元洞取来九疑鼎,然後辞别众仙,随了矮叟朱梅一同飞走。

  朱、杨二人走後,赤仗仙童笑道:“家师因天痴老儿修到今日,颇非容易,
平日又无甚过恶,为此令我三人来时由岷山起始,沿途暗中布置,使到时天痴师
徒不致受害。由小徒坐守,如法施为,向天痴老儿买好,否则易被乙道友看破,
反而不妙。”

  妙一真人道:“浩劫虽然十九可免,照玉敕语气,到时仍要应典。如不等双
方发动,事前消弭,虽然暂时无事,迟早仍是巨灾,不能算数。只因那地底万年
郁积阴火,不经乙道友冒险深入,运用玄功,给它泄去一半,异日终是祸根。所
以非要事前算准,到得恰是时候不可。”

  元元大师笑道:“这场浩劫已在数中,只是乙道友和天痴上人各以一朝之忿,
不惜酿此空前无边浩劫,功过该如何说呢?”

  玄真子道:“他二人为应劫而生,自然与之同尽。即凭本身法力,当时能够
脱难,他年末劫临头,孽重者,魔头愈重,受报也更烈。”

  正说到此,叶缤排云叩进,施礼後,向赤仗仙童覆述阴魔冯吾所托。赤仗仙
童啼笑皆非,果如阴魔所料,对灵峤特使的传言,不置可否,更留下叶缤。借轩
辕魔宫为题目,牵出连山大师现身逐退毒手魔什的传闻。

  妙一夫人心知事里内情,不想讲多错多,传英琼入内作答。英琼心知当日被
丹气所制的少年绝非连山大师,却泄不得身世秘密,只说是义父。当日从舍身岩
跃上一株叁天古柏,爬上了山头。跑了三里多路,过了几个峭壁,闯入栖云古洞。
洞中有一道者,周身火一般热,微微有些呻吟。经过一番照料,英琼累得几乎病
倒,捱到神佛奴接引来到,带下凝碧崖,在叁天老楠树树根窟内,摘取仙药。道
者痊愈後,收英琼为义女,未尝透露姓名。英琼说得似虚非虚,妙一夫人也说是
神似留像,一众同门也未拜见过连山祖师。赤仗仙童不得要领。

  英琼拜别要走,又朝玉清大师看了一眼,想是不敢,正待退出。玉清大师已
经明白,笑问:“他们又想找我吗?”

  原来英琼来时,众人要她乘机把玉清大师请去。这时英琼恭答:“正是。”

  玉清大师笑道:“此时无事,我也正想寻他们凑热闹去呢。”

  随向众仙略说後,和英琼同往灵桂仙馆走去。目送玉清大师出洞後,白谷逸
赞道:“玉清道友出身旁门,如今功力竟这麽深厚。尤其她为人谦恭和善,蔼然
可亲,不论长幼,没一个和她处不来的,真是难得。”

  妙一夫人道:“日前开读恩师玉敕,知日後竟能以肉身成道。可见上天乐与
人为善,真乃可喜之事,还未得和她细说呢。”

  叶缤道:“不但是她,便是女殃神邓八姑,昔年为人何等骄妄。犹忆前生和
她在北天山绝顶斗法,连经七日七夜,若非有同导前辈赶来相助,还几乎制她不
住。就这样,只将她两个同党诛戮,她本人仍然遁走。想不到雪山劫火後回头,
居然会投到正教门下。前日留心看她,竟是一身道气,造诣甚深,真出人意料。

  照此看来,无论什麽旁门邪恶,只要在大劫未临以前能够回头,便可转祸为
福,一样成就的了。“

  妙一夫人道:“这倒也不尽然。上天虽许人以自新之路,但也要看他修为如
何。对於积恶太重的人,尽管许其回头改悔,修为不深,仍是无立足之处。邓八
姑以前虽然身在旁门,夙根慧业却极深厚,只为身世枨触,习於性情乖谬,到处
结怨。尤其是那麽出名美貌的人,又在邪教中,能守身如玉,未有淫名,吃不到
天鹅肉的,少不免憎人富贵厌人贫。公关形象是搅不好,真正恶迹并无多少。以
她初意,只是眷念恩师,不肯改投正教,欲以旁门道法,寻求正果,其志亦未可
厚非。复在雪山走火入魔,身同木石,依然凝炼元神,苦志虔修,终於悟彻玄门
秘奥,顿悟以前失计。半仗着玉清道友同门义重,助她脱难,仙缘遇合也巧,但
一半仍要仗她本身修为,时机一到,立即应劫重生,始有今日。如论功力,本门
诸弟子中,实为首列。”

  修为如何!就是成败契机。若是北天山绝顶被纤,甚麽正果也人天两隔了,
那延得到今朝评功论价。

  叶缤道:“妙一夫人所言极是。当初我等因她太狂谬,心中厌恶转成私见,
彷佛罪在不赦,必欲杀之为快。回忆当时,委实也想不起她有什麽大过恶。佛门
号称广大,虽然回头便登彼岸,但究竟还是只有夙根智慧的人,到时才能大彻大
悟,放下那把屠刀,去登乐土。真要罪孽深重,灵智全丧,任你苦口婆心,舌敝
唇焦,用尽方法,劝诱晓解,就能警惕省悟,也只暂时,过後依然昏愚,甚或变
本加厉,陷溺愈深,非堕无边地狱,不知利害。真要是恶人都可度化,以我佛之
慈悲与佛法之高深广大,恶人早已绝迹於世,佛也不说那「众生好度人难度」的
话了。”

  度人难,诛恶也不易。就在阴魔冯吾羁留叶缤之际,灌口山中,竟有少年见
色起心。那少年乃北海土木岛主商梧之子商建初,路过当地,瞥见妖雾弭漫,自
恃家传法宝,上前救助朱鸾,却中了妖道的碧灵刀,幸有乃父采五金之精所炼异
宝六甲金光幛,连朱鸾一齐护住,一同被困妖云之中。二人仗着护身法宝神妙,
急切间,妖道尚奈何这一双男女不得,双方正在相持。

  严师婆朱梅、杨瑾二人事先商定,惟恐妖人漏网,早算计好下手方略,暗施
禁法,将妖道师徒逃路隔断,安置九疑鼎,然後和杨瑾一同现身。一上来就用飞
剑和法华金轮,将妖徒神风使者项纪消灭。为了成全朱鸾多年来的孝思,使其手
刃父仇,一味破法收宝,削弱他的法力,迟不下那杀手。妖道心疼至宝,又怀杀
徒之恨,情切报仇,总想杀死一两个,稍微泄忿,只管恋战不退。及至见势不佳,
把心一横,施展玄功变化,拼着耗损真元,行使恶毒妖法。

  杨瑾故作不知,将计就计,暗中运用般若刀断去妖道半条左膀。妖道便急用
断臂化为替身,严师婆朱梅忙放连珠太乙神雷,杨瑾用飞剑敌住妖道化身,两下
夹攻。妖道妖法无功,受伤又是不轻。力竭势穷,更连受重创,才知再若迟延,
必难幸免,欲用血光遁法遁走,又放出碧血神网。分化元神,刚一飞起空中,便
被九疑鼎所化大口阻住去路。妖道情急之下,将所有残馀法宝,一齐施为,俱被
收去。加上严师婆朱梅埋伏发动,身後左右又有幻象追逐堵截,若无可逃遁。朱
鸾受了严师婆朱梅之教,由幻影掩护,飞近身来,乘妖道微一疏神,暗运飞剑,
将他腰斩。

  妖道起初被困,只为不舍原身法体,吃了许多的亏。虽然身首异处,但原身
一斩,无可顾忌,还自恃炼就三尸,可以别寻庐舍,再作报仇之计。这样更易逃
遁,任怎不济,也保得两个元神。妖道那里腰斩残身还未坠落地上,迎面九疑鼎
所化大口已早喷出千条瑞气,夹着万点金星,来势急逾雷电。严师婆朱梅连放太
乙神雷,连同杨瑾的法华金轮宝光,朱鸾与商建初的飞剑法宝,上下四外合成一
片,电雷光霞,潮涌而至。

  三尸元神稍有丝毫空隙现出,便可逃走。妖道神志已昏,觉着身後上下左右,
雷火剑光法宝繁密如网,敌势大盛,危机四伏。以为分开遁走,必不能全保,如
被敌人伤却一个元神,再要修炼,须要三十六年苦功。他那三尸元神,修炼功深,
如往後逃,太乙神雷和那些飞剑、法华金轮必将他困住,不过元神受震,真气耗
损。见对面大口虽然神妙,专一迎头堵截,为体大只数丈,大口以外,尽有空隙,
欲由口边空处掠过。

  这一胆怯畏难,又思保全,不舍伤损,时机稍纵即逝,恰中了道儿。九疑鼎
缺了先天本命的混沌元胎,难以制他死命。谁知恶贯已盈,该遭恶报。阴魔早有
准备,等的就是这一步。暂停忍神尼活动,从忍神尼法身换来混沌元胎入注。那
九疑鼎可是此乃前古至宝,有无上威力,神妙无穷,能随主人意念运用,其应如
响。何况此时鼎中混元真气已经喷出,急往後逃,尚且无及,如何反迎上去,岂
不自投罗网?

  妖道三尸元神遁得固快,此鼎更为神速,明明悬在迎面,妖道元神所化三条
相连的影子电也似疾,往左上方斜飞过去,那大口竟似早有知觉,如影随形一般,
随着妖道逃处,不先不後,同时往左上方一斜仰,口中混元真气便将妖道三尸元
神一齐吸住,卷了进去。

  杨瑾撤去禁法,招回大口,然後照着师传口诀,如法施为,手指处,九疑鼎
回了原形。鼎中一连水火风雷之声过去,妖道元神立即消灭在内。阴魔也暗中招
回混沌元胎。杨瑾持鼎回到原处,朱鸾已先在彼,正用宝剑穿了妖道心肺,捏土
为香,望空拜祝,祭告先灵。

  杨瑾因朱鸾元气耗损,大难虽过,面上晦色犹未尽退。好友门下,又是自己
前生引进,生怕她海天万里,孤身飞行,万一再有波折,便令她同回峨眉养息二
三日。商建初对朱鸾颇有情愫,无奈虽由严师婆朱梅给了一粒灵丹嚼碎敷治,但
只能止痛,如免残废,必须往陷空岛求得灵玉膏,才可痊愈。刀毒甚重,不宜延
迟。况且老父性情甚暴,前与东海三仙结怨,此行是往峨眉,冒昧前往,就算对
方不计较,回岛也受斥责。想了又想,无可奈何,只得朝三人辞别飞去。人已飞
去,朱鸾还在凝望,杨瑾只道情根已种,却不知朱鸾被开苞在朦胧混沌心识中,
追亿商建初是否个郎。

  三人飞回峨眉已是第二日午後。阴魔接到白犀潭守洞神鼍告急,天痴上人师
徒已抵达谷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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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三节岷山中伏

  乙休本於赴峨眉开府前,已算计天痴上人必由之路的岭上,共设了二十六处
厉害埋伏,玄功奥妙,变化机密。更在青林岗中腰和岷山白犀潭暗谷口外,除用
极厉害的禁制外,并还各设一座旗门,具有极大威力。另外还有三处埋伏,专截
敌人退路,须等归退时始行发动,更是神妙莫测,一处比一处厉害。尤其是最後
一关地面设有摄形之法,哪怕不由当地飞行,只在横断千里以内的上空越过,形
影必为阵中神光所摄,同来门人,却一个也休想脱身回去。

  天痴上人本难幸免,幸好灵峤宫意图主宰仙界,尚有用他之处。因铜椰岛曾
受哈哈老怪所占据,还存妖邪根基。天痴上人虽倾向灵峤宫,却桀骜不驯,灵峤
势力渗透的进展滞阻缓慢。但若任天痴上人败亡,只会助长妖邪在岛上的声势,
又不想惹火乙休,更想给自大的天痴上人知道利害,才从中示好,将天痴上人驯
伏过来。灵峤三仙来时已沿途暗中布置,把这前後五处紧要埋伏相机破解。因其
中有两处,还不能先给破去。籍尹松云与峨嵋的芥蒂,无面见极乐真人、瑛姆,
赤仗仙童早在会晤乙休後,就把尹松云支使来了岷山,持着灵符守候,使到时天
痴师徒不致受害。

  青林岗地当岷江下游,石山峭拨,连岭排云。岭头上为石地,亘古无人,虽
然平整,因为上下艰难,草木不生。赤仗仙童顾忌尹松云的做骚天性,致另生枝
节,命尹松云就隐身在峰腰危石之上坐守。

  尹松云就是不甘寂寞,以这处埋伏,威力已减去一半,不足而讨好天痴上人,
要等少时天痴上人败走,才回来破这归途二处埋伏,便往岷山白犀潭深藏後山一
条暗谷尽头飞去。那最末一道埋伏,便在暗谷口外,两边危崖交错,中通一线,
已由谷主人行法禁闭。下面是盆地,林木茂翳,蓬蒿没人,地极幽僻。隐身谷左
崖腰磐石之上,相隔只有十来丈远。左对天痴上人来路,举手便可将埋伏破去,
右对谷口,可以观战,地势再妙不过。

  等了一会,忽见谷口有一极小人影一晃。定睛一看,那小人竟小得出奇,身
量比初生婴孩还小,仅似刚成形的胚胎,可是神情动却作矫捷如飞,这就是阴魔
得血神经真本後,得蓝田玉实之助,数日来重新育长的後天五行肉身。韩仙子当
日迷醉下,阴魔无相法身离体,也瞒不过她的深厚修为,知阴魔有分身之能,早
在公冶黄送情夫回峨眉,就把白犀潭的警卫交与小奸郎。阴魔知韩仙子坐关修炼
寒极秘简,难免受天痴上人惊动,误却修为。闪入白犀潭後,阴魔取出韩仙子至
宝如意水烟罗,把全谷罩护。阴魔初试後天肉身操练五行埋伏,却给尹松云看出
了一点影子。

  尹松云随听来路远处,风雷大作,破空之声由远而近,遥空云影中飞来十馀
道光华,晃眼飞近白犀潭上空,宛如十馀道白虹当空飞舞。电掣也似在空中旋了
三五圈。眼看离地不远,倏地一蓬五色彩烟,由伏处潮涌而起。为首一道白虹,
拥着一个白衣老人,满面俱是怒容,将手一扬,便是震天价一个霹雳,朝彩烟中
打去。

  天痴上人发觉埋伏乃道家最厉害的太乙分光有相旗门,不禁又惊又怒,知道
那彩烟後面还有无穷变化,自料随行诸弟子中,道行浅一点的,更非失陷在内不
可。无如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恨到极处,把心一横,豁出损伤法宝真元,要发
出太阴元磁神雷,下来硬拼。尹松云不等下面旗门现出,立即乘机手指掐诀,将
灵符往外一扬。

  乙休早以在神羊峰顶遥望,见一片祥光像雨电也似随着雷火打入阵内。将旗
门破去。跟着连声迅雷过去,彩烟消散,现出五座旗门。天痴上人面上立现惊喜
之容,将手朝天一拱,忙要收时,那旗门似有灵性,光华连闪两闪,便破空飞去,
一晃不见。天痴上人师徒也同时落到地上,白光敛处,各自现出身形。

  上人先朝谷内略看,冷笑道:“驼鬼不羞!我师徒应他之约来此,事前防他
狡赖,并还通知。如今人不出面,反把牢洞峡谷重重封锁,沿途又设下许多诡计
埋伏,难道暗算人不成,一缩头就了事吗?”

  说完,不听回应,又用目四顾,好似未看出什麽徵兆,越发有气。便喝:
“楼沧洲过来!”

  上首第六人应声走过,躬立於侧。上人怒道:“我原知驼鬼之妻因恨驼鬼无
义,以致应誓遭劫,恨同切骨,一向隐居在此,不与相见。驼鬼约我来此,不是
想借此引起同仇,以便圆他旧梦;便是想移祸江东,使我与这里主人成为仇敌,
他却置身事外。我师徒光明磊落,人未出面问明,决不作那无耻鬼祟行为。谷尽
头处,便是白犀潭,不必下去,只在上面问个清楚。”

  行为还算谨慎,但就蠢得可怜。既知人家已夫妻反目,竟不先探清潭主意向,
就兵临城下。对方那能说是无关,示弱於他。兼且弱国无外交,那是讲理的对象。
不自量力,只会是灰头土脸的下场。

  楼沧洲已纵遁光,缓缓往里飞入。刚进谷口不过三两丈远,忽听有一极小而
清脆的口音喝道:“来人慢进,这是什麽所在,也敢来此撞魂。”

  紧跟着,两道金光成斜十字交叉在谷径中心,将路拦住,金光下面现出一个
小胚胎。阴魔在铜椰岛时,本就要闹他一个天翻地覆,只是更讨厌朱梅,才没出
手。今见天痴上人只听对方说个地点,就欺上门来,不给他一个灰头土脸,可真
虐待自己了。

  楼沧洲知今日所寻敌人脾气古怪,而且机阱密布,说吃亏便吃亏。虽话说得
那麽难听,也得忍气作答。阴魔却没那精神容他多费唇舌,喝道:“无知蠢牛鼻
子,出去对老鬼说,谁来都得一步一拜,拜将进去,没有一个可以在这里撤野的。”

  楼沧洲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何况一向自大,忍不住喝道:“无知小妖孽,
是何精怪幻化,敢如此放肆?速唤乙休夫妇出来见我师父。”

  阴魔本就要惹事,正是有州官放火,那得任你点灯,只要权威在手,言词不
顺耳就是罪大恶极,喝道:“这牛鼻子,敢来我们白犀潭放肆。老金,把他吊了
起来再说。”

  楼沧洲猛觉头上雪亮,匹练也似当空撒下百十道银光。来势急如电掣。楼沧
洲手中青光刚刚飞出,已被那一蓬交织如网的银光,连人带青光一齐网住。当时
只觉周身俱被银光粘缚,越挣越紧,晃眼被裹成一团,高高吊起,低低悬在两边
危崖当中。天痴上人一时情急,厉声大喝:“妖物敢尔!”

  上人手一指,便有一团栲栳大的青霞,朝那银光打去。眼看飞到谷口,似被
什东西一挡,震天价一声巨响,炸裂开来。当时烟光迸射,地塌山摇,附近山石
林木,纷纷倒塌折断,沙石残枝,满空飞舞,半晌方歇。谷口以内,却是原样,
连草也未见摇动一根。上人由不得怒火中烧,喝令左右门徒分出八人,连同自己,
各按九宫方位,齐走向谷口外,各取一面三角小幡,掷向空中,立分为九幢五色
奇光,将峡谷上空围住。师徒九人一同运用玄功,同把手一搓,朝光幢上一扬,
便有九股彩烟,由光幢上蓬蓬飞起,宛如怒涛飞堕,眨眼将全峡谷一齐笼罩在内。
千寻彩烟立化成五色烈焰,将峡谷围罩,燃烧起来。天痴上人大喝道:“驼鬼夫
妻,再不放我徒弟,缩头不出,我略一施为,你那满潭中的精怪生灵,连你水中
老巢,全都化成沸浆了。”

  这两极神光炼成的真火,何等猛烈,并且此火见缝就钻,由心运用,楼沧洲
也善此法,只要有一丝空隙,穿将进去,便能发生妙用。爱徒虽然被困,法力尚
在,运用本身所炼真火一引,里应外合,这峡谷纵不烧熔成汁,也必被雷火震坍。
一经发挥威力,多厉害的禁法也禁不住。至不济,人总可以救出。

  哪知除却谷中禁制外,上面还蒙有一层宝网,罩得水泄不通,五色烈焰如何
攻得进。谷中仍无应声。乙休原是隐身神羊峰顶遥望,欲候老妻出谷,与天痴上
人斗法之际,再行现身。运用慧目定睛一看,见全峡谷山石上面,依稀似有一层
极淡薄的烟痕蒙住,才知谷口有老妻的至宝“如意水烟罗”蒙阻。

  此宝乃天府奇珍,乃是一面宝网,不用时,折叠起来,薄薄一层,大只方寸,
弹指展开,大小数百千丈,无不由心。妙在是与别的法宝不同,毫无光华,也无
甚形迹。多好的慧目法眼,也只依稀辨出一片薄得几非目力能见的烟痕;任多猛
烈的水火风雷,均攻不进。经阴魔後天肉身施先天真气引导,连熟悉此宝的乙休
也需用慧目才看得端倪。天痴师徒更无知无觉,合力围攻了一阵,枉自烈焰熊熊,
声势猛恶,连左近山石林木,好些俱被波及,不是烤焦枯死,便是碎裂崩塌,独
那条峡谷依然纹丝不动。

  天痴上人羞恼成怒,把心一横,回手囊中取出一件形如梭的法宝,手掐灵诀,
待要往地上掷去要攻入地底,勾动地火,将岷山後山白犀潭一带毁灭。只不过凿
地而进,可不是说做就做得到,更要累长的时间,天痴老儿这只是有姿态,无实
际。忽听远远空中厉声大喝:“痴老儿作此无赖行为,不怕造孽太大,遭天劫吗?”

  声到人到,跟着一片红光,比电还疾,由远而近,晃眼飞堕。乙休不等天痴
上人发话,朝谷口内用手一指,解了禁法,谷顶银光撤处,楼沧洲已被松开。楼
沧洲自觉丢人太甚,忙纵遁光便往外面飞去。天痴上人待楼沧洲方一脱网飞出,
便戟指大骂:“驼鬼无耻!原来也怕我毁却老巢。现已相对,总须见个高下。我
素来光明磊落,决不鬼祟行事,任是如何比斗,由你挑选,只要说出来,我便奉
陪了。”

  乙休由他怒骂,只微笑不言。等他说完,才答道:“只能怪你自己法力太差。
一片祥光随同雷火飞下,才将我旗门破去,凭你万无这样法力,路道尤其不合。
你却往自家脸上贴金,说甚麽见个高下,岂非无耻之尤?要我出题斗法,岂非荒
谬?你自恃有铜椰岛地层以下数千年凝聚的阴秽之气,我随你往铜椰岛去,看你
有甚神通施展,免得你死不甘服,说我依着家门欺人。你看如何?”

  天痴上人原知乙休道法高强,机诈百出,自料今日败多胜少,知道道家法宝
飞剑多半是金质,先用元磁真气先给敌人一个小挫,再乘机激怒,引他去至铜椰
岛入网。闻言只得愤怒答道:“这是你说的,我只好先得罪了。”

  说罢,两肩摇处,四十九口神木剑,化成四十九道冷冰冰的青光,虹飞电舞
而出。紧跟着双手一搓,往外一扬,又是无数太阴元磁神雷,发出碗大一团团的
五色奇光,齐朝乙休打去。天痴上人的元磁神雷能发能收,中上固是形神皆灭;
如与五金之宝相遇,立即由分而合,化为元磁真气,将它吸收了去。雷火克泽金,
得四十九口神木剑的木风相生,有相辅之妙,厉害非常。那青光神雷夭矫如龙,
出即暴长,一是飞出不远,即发出震天价的霹雳,爆裂开来,两均猛烈。

  阴魔因深知韩仙子对乙休的鄙弃,不会喜欢乙休干预潭内的事,必要以潭内
法宝却敌,才显傲性。化出一女子声音,当空喝道:“何方老贼,敢来我白犀潭
撤野?今日叫你知道泼妇厉害!”

  话未说完,青光霹雳忽然全被隔住,同停空中,此冲彼突,不能前进一步,
好似在空中突然悬有一堵坚强城壁,凭空阻住。只见青虹电舞,雷火星飞,上下
左右,任怎冲突,总是冲不过去。妙在是形影皆无,看不出一丝迹兆。同时,二
人面前飞落下一团青烟,光处,现出一个鸠形鹄面,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妇人。
周身黑衣,好似烟笼雾约,罩着一层精光,隐隐约约簇拥着一个道姑,凌空而立。

  自从当年夫妻二人为一件事情反目後,韩仙子便将躯壳委化,藏入天琴壑内,
设下禁牌神法,自己隐入四川岷山之阴白犀潭底。兵解以後所附的形体,并非原
来法身,更已用道家内火外焚之法,已渐将这第一躯壳化净,平日看去如同烟笼
身子,凌虚飘浮不定。

  阴魔幻化先天法身,模拟韩仙的形体,反正谁也未见过韩仙子躯壳萎化的面
目。乙休也认不出真伪,忙道:“山妻来了,怪你在她门前放肆,必有处治。我
夫妻素不喜两打一,这里又是她洞府,她是正主人,我不能越俎代庖,只好暂时
下来。等候被山妻打跑时,我就随你往铜椰岛去,捣你老巢,就便开开眼界,看
你那地肺秽浊之气凝炼的玩意,到底有多厉害好了。”

  乙休说罢,身形一闪,便落在那尹松云隐身观战的峰腰危石之上,相隔不过
丈许,落地先朝尹松云这一面笑了笑,跟着转面点手,一个矮胖的模糊人影便纵
了过来。乙休笑道:“今日本想叫痴老儿丢个大人,把他的门人全数扣下,片甲
不归,只剩他一个孤身逃回岛去。不想有人暗中作梗,处处给痴老儿解围,并还
大胆来此观战。依我脾气,本实容他不得。不过我素来不和後生小辈一般见识,
他特意派了个小辈来代他行法,使我不好意思计较,用心也忒狡猾。如不稍微给
他看点颜色,他必得了便宜卖乖。现有柬帖一封,你可拿到去峨眉的云路中途等
候,给他一个厉害。”

  说罢,只见身形一俯,跟着一闪,便即不见。尹松云明知乙休发言,是暗中
告诫,不令叁与此事,免得又去暗助天痴师徒脱险。但天痴师徒回去路上,还有
一处最厉害的埋伏。师命在身,也不能畏惧违背。行藏被人识破,此去不免吃亏,
径把师父所赐以备万一将来遇险,借以脱身遁走的本门心光遁符暗中施为。乙休
知他是赤杖仙童所差,也只虚声恫吓,那模糊人影只是钓鳌矶天狐超劫时收的看
洞獭人,如何敢与灵峤宫为难。

  斗场上,十馀道形如玉钩的碧色寒光从青烟中飞出,往天空飞去,直没入天
际密云之中。晃眼工夫,重又在云层中出现,光已增强长大,宛如十数条青虹,
蛟龙剪尾,不住屈伸掣动,发出极大的破空之声,自天飞堕,由天痴上人师徒身
後左右,每道光华各认一人,分三面环抄上来。

  天痴上人才知敌我之间果有一层阻隔,连敌人的法宝,也须经由上空越过,
不能穿行无阻。暗运元磁真气吸收,钩光依旧电掣虹飞,毫不为动。仔细观察,
竟不知是何物所制,只觉变化神奇,精光强烈。那钩光共是一十三道,中有一道
光尤强烈,因人而施。这十二弟子俱是天痴上人门人中上选,各得有本门真传,
但遇上这麽神妙莫测的法宝,也只勉为其难。天痴上人也得将当初成道时所炼与
心灵相合的镇山御魔之宝,今已多年未用的一口飞剑飞起应战,仍是觉得吃力,
正打算招回四十九口神木剑助战。忽听青烟中人喝道:“老贼不要发慌。我的碧
斜钩,乃水宫神物,地阙奇珍,通灵变化,向来出去以一敌十。既然你带的徒弟
有两个废物,待我收回两柄,免你师徒手忙脚乱如何?”

  随着说,忽有两道突然伸长,横空剪尾,往回飞去。天痴上人不知敌人藏有
深意,加以急怒攻心,愧忿交集,求胜心切,灵智已乱。匆迫之中,却不想碧光
初发出时,既由高空飞越,过了当中阻隔,然後下落,木剑、磁雷仍滞空中,可
知阻隔未去。那麽碧光收回时,怎会由平面横飞,不由上空飞起?却以为这一来,
正可将计就计,也不顾再收神木剑,竟将馀存的元磁神雷暗中发出,意欲尾随两
道碧光之後,潜追过去。

  原来阴魔一上来,便看中这四十九口神木剑,立意收它们下来。把两柄最厉
害的雌雄一双主钩,借词收将回来。只见两道百十丈长的青虹便即合流,就势把
四十九口神木剑归路挡住。阴魔便即运用玄功,将那隐在空中的宝网,再急速兜
将上去。碧光来去势均神速。天痴上人稍乱心意,只见两道青虹略一腾挪,四十
九口飞剑光,便似被什东西扯紧,横竖七八纠缠一起。自然全数落网。连那些未
发的磁雷也一窝峰似朝对面敌人飞去,烟光变灭,两三闪过去,便同失踪不见,
始终没看出空中法宝是什形状。此剑乃天痴上人心血所炼,天痴上人焉能不又急
又恨,气得咬牙切齿,须发皆竖,厉声喝骂:“驼鬼、泼妇,今日有我没你,与
你拼了!”

  说罢,将手一扬,飞起一团红光。到了空中,一口真气喷将上去,立即暴胀,
约有亩许大小,红光万道,耀目难睁,比火还热十倍。才一飞起,还未下落,附
近山石突起白烟,所有林木花草全都枯焦欲燃。泰山压顶般由上而下,正往对面
敌人当头打下。青烟中阴魔一声冷笑,接连飞出金碧二色两团光华,精芒四射,
只有丈许大一团,疾如流星,首先对准红光中心打去。双方势子都急,一下撞个
正着。先是叭的一声,金光深陷红光以内,包没不见。红光只略停了停,仍往下
打来。第二团碧光出手较慢,相继迎击上去。

  天痴上人见敌人金光虽吃红光包没,并未炸成灰烟,或被烧成汁液,化为红
雨飘散的情景,正觉有异,未容仔细观察,就在包没金光的红光快与碧光对撞的
瞬息之间,猛听红光中炸音密如贯珠。天痴上人刚觉不妙,一声极猛烈的巨响,
好似霹雳怒发,红光忽然爆裂,金光化为万千团烈火,无数金芒箭雨一般,夹在
烈火丛中四散下射,当空散将开来。天痴上人因此火熔石流金,奇热且毒,又是
神木剑的对头,众弟子身带法宝、飞剑,都是晶玉神木所制,一个躲闪防备不及,
立受重伤,慌不迭待要行法抵御。

  哪知阴魔早有成算。那碧光乃千万年凝寒之气,为乾天罡气所迫,日积月累,
还未到炉火纯青地步,已经人收去,凝炼成一团奇寒气质,名为寒碧珠。因只具
精气,未到炉火纯青的成形地步,难与雪魂珠相比,却附有乾天罡煞之气,如论
对敌时的威力灵效,尤其抵御真火,独具专长,更不在雪珠以下。

  碧光突往平面展开,寒光凛凛,同时吹出一股极猛烈的罡风,的烈火遇上便
即消灭,化为青烟,被风一吹即散。下馀的直似飓风之卷黄沙,朝前涌去,化为
千百丈无情烈焰,随着罡风向天痴上人猛扑过来。烟光万丈,照耀崖谷,风雷之
声,震撼大地天痴上人知道再不见机遁走,自己无妨,随带诸门弟子多半不死必
伤,决难幸免。没奈何,把脚一顿,大喝:“众弟子,随我速退!”

  忙由袍袖内飞出一片黑光,略阻火势,同时运用玄功,连随行十二弟子一齐
摄起,纵遁光破空遁去?因是恨极仇敌,怨毒已深,无可发泄;百忙中,天痴上
人一面收回黑光,一面手掐灵诀反风回火,并将适在谷口叫阵时取而未用的一件
法宝取出,要由地底攻入白犀潭,引发地肺真火,毁去敌人巢穴,连後山一带全
给烧成劫灰,稍泄胸中忿恨。可是那黑光略一阻挡,便吃碧光罡风荡开,依旧光
焰万丈,漫空乘风,电驶追来。这时身後漫空烈焰,已被碧光逼紧,反为敌用,
烈火如潮,劫云滚滚,势不可当。反风驱火之法不特无功,身後烈火光芒反被罡
风催动,来势更急,竟快被它追上。

  天痴上人这才死心息念,收回法宝,忙催遁光,加紧飞逃而去。幸好青烟中
不是那比乙休还要难惹的有名女魔头韩仙子,阴魔的後天法身只是胎孕阶段,未
能尽发异宝功能,否则以天痴上人的微末道行,在寒碧珠,如意水烟罗内外夹攻,
必无幸存。

  天痴上人见身後烈火光芒反被罡风催动,正纵遁光急驶,遥望对面山头上立
着乙休,手指天痴上人大喝道:“痴老儿,莫害怕,我那山妻是不会追你的。前
面我还为你设有一关送别,只稍微低头服输,便能无事过去,否则难说。如无人
救你,令高徒们也许屈留些日子。”

  天痴上人已经飞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骂:“千年压不死的驼鬼!自
己缩头,不敢和我对敌,却指使泼妇出头,只闹鬼祟行径。像你这等无耻,也配
称作修道之士?你当我真个败了不成?”

  乙休闻言,一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痴老儿,难为你收了这几个徒弟,
便自称一教宗主。这不是铜椰岛上,由你作威作福。今天我为戒你骄妄,有心怄
这闲气,因要见识见识你那先天混元一气大阵是什样儿,我只臊臊你的面子而已。
只管放心,此时决不会伤你,迟早放你回岛,不过令高徒们却须留此,作个押头
罢了。”

  其实乙休要留下天痴上人门下,另有居心。天痴上人收徒虽多,有成就的只
谨这十二弟子。少了他们,先天混元一气大阵发挥不到一半威力。

  互相嘲骂了一阵,天痴上人似觉飞近了些,却总飞不到前面峰顶。猛然警觉,
知已陷入埋伏以内。冷笑道:“驼鬼无耻,只使用鬼蜮伎俩,还敢说是和我相对
吗?不必再鬼头鬼脑暗算我门人,今日老夫误中诡计,甘拜下风。你夫妻真有神
通,敢去铜椰岛相见,我便从此退出此岛,隐居大荒,永不出世。”

  说完,果听西北方乙休哈哈大笑道:“痴老儿,居然肯输口。总算难为你,
识得我这移形换影之法,虽还不能脱身,也少吃一场苦头。至於请我老人家去捣
巢穴,卖弄你窃据多年的一点家私,作那孤注一掷,我不是上来就和你说,答应
准去的吗,何必再用这激将之法则甚?至於我那老伴,这多年来,只不许人到她
门前扰闹,照例不肯上门欺人。但就我驼子一个,已够你受用的了。晓事的,自
己一人先行回去,由东南方煞户飞出,以你法力,虽有一点阻碍,足可脱身。令
高足们也只屈留二日,我便亲来护送,无多停留。”

  说罢,便没声息。天痴上人闻言,自是愧愤难当,照敌人所说,独自遁回,
日後如何见人?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先辨明了真正子午方位和五行向背,把禁
制引发。想了又想,把随行门人聚齐,遁光联合,放起太乙元磁精气和身带两件
最得力的法宝,将师徒十三人全身护住,由自己向前开路。不照乙休的话,径直
往回路前飞,扬手一神雷发将出去。

  哪知乙休行时已将埋伏发动。一声霹雳过去,立时烟岚杂沓,天地混茫,上
下四处,沓无涯际。跟着五行禁制一齐发动,光焰万丈,一时金刀电耀,大木云
连,恶浪排山,烈焰如海,加上罡风烈烈,黄尘滚滚,一齐环攻上来。天痴上人
虽仗法力高强,五遁之术皆所精习,又有元磁精气至宝护身,未受其害。无如敌
人禁法神奇五行相生,循环不已。暗中又藏有乾坤大挪移法诸般变化,玄妙莫测。
竭尽全力,仅可免害,脱身却难。师徒十三人正在咬牙切齿,痛恨咒骂,无计可
施,猛瞥见身後现出一大圈白光,悬在空中,四外五遁风雷只要近前,便即消灭,
知道仍是那人暗助。

  这次尹松云先赶向前,惟恐又被乙休看破,格外小心,藏处极隐,人在禁地
以外,隐身法又极神妙。候到乙休走远,才照师命行事,取出灵符。天痴上人看
此白光出现在後,分明走了相反方向,连忙向南称谢,率领门人飞身过去。那白
光立即将天痴师徒环在阵中,疾逾闪电,转了两转,忽往斜刺里飞去。

  出阵後才知乙休狡猾,竟在远处行法遥制,频频运转,瞬息百变,并不专指
一处。如无白光指引,再有片时,非被引往白犀潭门上不可。那白光护送出阵,
立时隐去。阴魔收下天痴上人法宝後,因乙休尚在,不便现身,放过了天痴上人。
天痴上人猛瞥见左侧危崖上有人影一晃,是尹松云故显遁光,给天痴师徒看了一
眼,买上个好。

  随後尹松云便隐去身形,沿途查看,留神那矮胖人影,惟恐途中埋伏和他为
难。一会飞到,峨眉仙府上空彩云层已经在望,尹松云以为到达仙府,更无可虑,
便把隐身法收去。猛听背後有人说道:“道友刚来?”

  尹松云回头一看,却是个竟是个少年道士,眉若横黛,目似秋波,羽衣星冠,
容饰丽都,连女子中也少如此绝色,就是灵峤宫追寻的灵峤特使阴魔冯吾。尹松
云不禁吃惊,暗中戒备,没好气问道:“你是谁?素不相识,问我作甚?”

  阴魔冯吾笑道:“乙休防你多事,故意说说罢了。我有点事,暂时无人可托,
知你要来仙府,便来相候。”

  阴魔故意以冯吾外相现身,就是对赤杖仙童表示拣中了这骚王,免尹松云入
峨嵋碍眼。瞬间忽见一道光华穿破云层飞来,阴魔冯吾即见淡成幻影,化形没迹。
光华在云层上现出醉道人,递过一封柬帖。尹松云见是师父亲笔的机密指令,知
已被托重任,不再闲散,喜溢眉宇,向仙府恭恭敬敬拜了九拜,向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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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四节火宅严关
    阴魔无影无迹回到峨眉,已是开府第三日,亥末子初,众弟子齐集前殿平台之上,分班侍立,恭候传呼。到了亥时将尽,妙一真人先请玄真子升座。玄真子心妒“主〔位,曾於灵空中公开叹尤道自己不在”主〔位,讥之曰:“谁稀罕这无权名位,我手执派鞭,挞伐异己,天下莫我若也。”

  妙一真人置若罔闻,谕众弟子道:“日前仙府宏开,晓示尔等为完师祖当年
宏愿,日内必须下山行道,修积外功。但毕竟修业太浅,各异派妖人邪术厉害,
稍一不慎,为所诱惑,难保不身败名裂,玷辱师门。法力随时勤修苦炼,同样可
以与日精进,道心之坚定与否,却是最关紧要。为此当众晓谕:凡志愿首次下山
行道者,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严关,任择其一,通行无阻,始可重来前殿,与
下山诸同门会集,听我传授口诀。铜椰岛事完,分别就道。此事全仗自身定力智
慧,受害也视此为轻重。一切身经,也因人而异,景象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
里。也无须向过来人多事探询,徒乱人意,於事无补,心有成见,反倒不妥。到
时如觉难於自制,务把元关要穴牢牢守住,丝毫松懈不得。”

  这左右两洞因是关系乎甄别接班人重地,继往开来,内里禁制重重,神妙无
方,休说洞中火宅、严关,便是外景也多用仙法变易,非个中人所见,多非实境。
休说那些异派妖人,便自己这面好些位得道多年的仙人,也多半被瞒过去,入盟
叁赞事後方始知悉。

  众弟子随同叩谢师恩,由诸葛警我等为首四弟子率领,先往右元洞走去。那
那去右元洞的道路,原有两途:其一途是经下面峡谷,乃慕名求道入门弟子必由
之径,走过危峰峭壁,鸟道羊肠,遍布蛇兽水火等各色各样的危机险境的小人天
界,入少元洞内炼到能够服气辟谷後,到左元仙洞外峰壁上小洞穴中潜修。

  另一途是受举荐入门之弟子,经由崖顶通行。到了尽头,崖势忽然降低十馀
丈,在三面危崖环绕之中,现出一片形如圆盂的盆地。当中有一座十丈方圆的石
崖,全峰笔立如削,石质如玉,正中一洞,门额上有“灵虚可接”四个朱书古篆,
此是右元洞的出口,那入口尚在崖後。

  诸葛警我领众弟子先到少元洞前。到时,亥正将过,开府才三日,已积存了
数以千计由小人天界通过的新入门弟子。诸葛警我令众会齐,说道:“今日之举,
关系我等成败。这两处难关神妙精微虽是一样,内中却有一点分别。师尊虽说身
经景象不同,多所询问徒乱人意,於事无补,但以我四人同经两处难关,互相叁
考,为大家分辨出点难易,总还可以办到的。”

  众人闻言知为众同门犯险尽力,好生欣喜,无不应命,便随诸葛警我取路前
往。由少元洞右一片茂林和十来处楼台亭馆绕到独崖後正洞入口一面,是条白玉
甬路。快到那右元洞前,一水前横,宽约三丈,将路隔断,三面危崖环峙。对岸
设着一个悬挢。过去只是一座百十丈高的孤峰危壁,峰腰方是元洞正洞入口,约
有方丈大小,看去阴森森的。洞门上刻“火宅严关”四个朱书古篆,两旁另有好
些符篆。洞深只十丈,前後洞门相对,中间并无一物阻隔。由外望内,却冥冥蒙
蒙,无底无限,不能透视过去。

  火宅严关看似最难最险,但是关口只有一处,只要内火不生,外火不煎,道
心坚定,能将元神守住,不为情欲杂念所扰,即说过便过,脱险极快。无奈火宅
乾焰欠却先天真火,只能已後天真气仿效先天,迷惑神智。既由後天法力操纵,
任是制度完善,也是演译执导在人,评定通过与否,可以内定。试的是忠诚、德
誉,只要有无限忠心,性情强毅坚忍,誓死保护头目领导,无需才能道力。容易
起来也极容易。全凭头目领导信任与否。

  但难也难到极处,心性柔弱,克制功夫稍差,易为众生疾苦所摇动,有所失
足,轻则走火入魔,荫泽减弱,动辄得咎,不能行动。须要多年虔修,受尽苦楚,
培养心头活火,凝炼元神,重生肌骨,再显忠诚,二次重度难关。稍一不慎,仍
是重蹈前辙。那重的,不是五官四肢残废一两处,永难恢复,便是寿命转劫,甚
或形神全消,万劫不复,後悔无及了入洞的人,通行火宅之後,便由前门出去,
沿着崖上路径,去往前殿。通过与否,隔着洞门,均可看出。洞中遇险,被困在
内,也另有师长恩施格外,前往救援,由四大弟子送往左元洞壁穴中修炼。此外
之上下四方,均有禁制,只能循径前行,一步也错不得,只四大弟子各赐有一道
灵符,可以随意前後往来,是个例外。

  诸葛警我身列众同门之长,以身先试,沉稳心神,运用玄功,从容往内走进。
众人隔洞遥窥,安然步入,先前并无异状。诸葛警我以为只要道心坚定,神智灵
明,便可无碍,不为魔邪所扰。哪知即此一念,已落假空的下乘,到了紧要关头,
忽生异相。洞外所见为进约丈许,忽见洞中云烟变幻。诸葛警我发觉尚早,赶紧
湛定神思,返虚生明,一切以玄真子之思为我思,以玄真子之令为我行。即晃眼
仍复原状。洞外见人已无踪,跟着又是一片极淡薄祥光,一闪而灭。众人思忖,
觉着太易,诸葛警我已持灵符驾遁光,越崖飞来。

  诸葛警我就这样几微之间,几致所败,如此洞中虚实,难以宣扬以资叁证,
只能说句,各凭福缘,爱莫能助了。如此玄奥,只名门正宗,历劫三生的,能自
加谨畏,别具会心。有的仍是将信将疑,俱觉全洞前後十来丈远近,御剑飞行,
瞬息过完,只要到时按定心思,不起杂念,当无败理。却不知这一念,就是咫尺
天涯,不交心,就得不到提拨。

  下一个是岳雯走进,一起步便身剑合一,只用飞剑法宝护身,守定心神,化
成一道金光,飞将进去。自知师承之白谷逸非是峨眉纟统,少了东海十九年面壁
之功的道力,听诸葛警我那般说法,心有警觉,无後尘可步,不能以此等玄门上
乘功夫从容通行,宁费一点心力,拼却艰难困苦,但求有功无过,以本身法力和
坚忍强毅,战胜魔头,冒险闯关,以功勋取信。虽然不免身受一点苦难,却较诸
葛警我的走法稳妥,可免於树倒猢狲散,永一翻身。

  那景象也大不相同,刚飞入内,满洞即起祥氛,遥望烟云变幻,霞辉急漩如
潮,将飞剑金光卷去不见。待了好一会,电转云飞尚未停歇,也未见人回转。岳
雯先有成见,降魔却添魔扰,最後把心灵守定,不起杂念,虽在飞行,仍照日常
入定,安心排队,逸於现实,偶遇功力精进,魔头来袭时光景,任何磨折艰难不
去睬它,宁受幻景中苦痛,任伪装真神的魔头肆虐,才无阻无碍的超越,一道金
光自空飞堕回洞口,频呼好险,不能详说,最好要道力坚定,熬过去了。

  邓八姑自知以前走错了路,无诸葛警我上乘功力的福缘,又是再劫之身,修
道年久反倒吃亏,不为神衣魔头所容,通行两处难关,实非易事,恐怕求荣反辱。
又忝居女同门之长,如有失陷,殊难为情。向齐灵云提议二人联为一体,用雪魂
珠变化元神为护持,以齐灵云的道基定力,助邓八姑蠃取信任。

  齐灵云一入门便是玄门正宗,根基先就扎好,有教主父荫,连输诚也可有可
无,却需立威取誉,有雪魂珠为辅,当可占了不少便宜,知这样相辅而行,彼此
相助,实为双蠃,闻言喜诺。

  诸葛警我笑道:“火宅玄机微妙,纵千百人进去,到了里面,如非同一功力
心境,有一人稍有动念,便自分开,貌合神离,纵是同床也异梦。一切身经,迥
不相同。邓师妹有雪魂珠化身,齐师妹年来道力又极精进,这等走法,自是有利
无害。别位少时学步无妨,但须紧记,到了紧要关头,稍遇异兆,便须守定自己,
不可再顾同行之人。看似自私自利,实则彼此如若同一心思,转难两全。否则魔
头已经侵入,明明境中人已经分开,却因念头一动,又把魔头幻象误认作了同伴,
再想安然通过,不为所乘,却是难了。”

  同心同德,必需直接沟通,才能心心相印,免却魔头的苍蝇间白黑。稍遇异
兆,若有所疑,也需开诚弄个清楚明白,否则就不可纠缠不清。一旦有行事以瞒
隐夥伴之意,即沦入以魔头为侣,纵好心也必办坏事。

  八姑首先化成一团冷莹莹的银光飞起,罩向灵云头上;灵云立即身剑合一,
化成一道彩光,与空悬的银光会合,电驰星飞,往洞中飞去。一径飞入,毫无异
状,只是银光护着彩光,比初进时要小却十倍以上,恍如一点带着彩霞的寒星,
朝前飞驶,越飞越远。照情理说,这一会至少也至百里以外,却还未见出洞,是
因两心如一,心情坚毅,分明是用下乘功力通行,却能返照空灵,魔头无奈其何,
却谨畏稍过,也是为魔所乘,陷蹈光隐晦,偏仗自制之功所致。二女久飞不到,
忽悟玄机,心智益发空灵,晃眼飞出,别无所遇。洞外见祥光一瞥而过。再看洞
中空空,依然原状,银光、剑光俱无踪影。紧跟着便见二人由洞顶越崖飞回,降
落下来。

  众人觉着右元火宅似难实易,不似左元十三限繁难,关口太多,稍一不慎,
全功尽弃。又都自恃道心尚还坚定,不畏苦难,便无法力,也能通过,何况还有
飞剑法宝护身,多半俱愿就地一试。有好几个,因此一关是成败所系,未免存有
戒心,能得一年力较浅的人去试头阵,就便判断自己能否学步,有无成功之望,
自然甚好。另一半意存观望,看人行事,再定去取。

  英琼只为班行在後,未便抢先,立候一旁。见众人互相谦让,诸葛警我又说
以下只凭个人心志,不按班次,便要告罪僭先。众中癞姑久在屠龙师太门下,颇
悉佛、道两门奥妙,事前又听屠龙师太和眇姑暗中详示两洞微妙,以及通行之法,
预有师承,成竹在胸。若专说这左右二洞的玄机精微,却比四大弟子更明白得多。
见英琼这样道浅年幼的人当先,去试头阵,料是名列三英,必早有预定。忙抢先
讨好,过去说奉陪同行。英琼知道便修道多年的人,也未必容易过去,一听癞姑
自愿作伴同行,料定有心相助,自是欣慰。英琼才一进洞,便伸手来拉癞姑,癞
姑还当她临场胆小害怕。方想:“真糟!怎上来便如此胆怯?”

  此念一动,魔头便自袭来。英琼到了洞门,便将红珠放出,随见十八团清光,
宝相明辉,朗若日星,飞向空中,成一大圈,静静地环绕在二人头上,晶辉朗耀,
缓缓前移。癞姑毕竟入了魔障,触动沿途禁制埋伏。这麽一来,洞外诸人看去,
二女身影全都不见。光环进不丈许,洞中忽然祥光乱闪,花雨缤纷,不时又闻水
火风雷之声隐隐传出,俱为前所未有景象。那烟光花雨尽管千变万化,幻灭不休,
异相杂呈。

  众人十九俱觉二女过於好胜,以癞姑修道年久,尚还可说;英琼入门才得几
时,个个代她悬心。另有几个气量稍浅的,见英琼得天独厚,师长格外钟爱,期
以远大;本身福缘更深,到处奇遇,所获尤多。论起经历来,却比谁都浅。英琼
对人,却是好胜贪功,从不以虚礼谦让。彼此之间,虽无嫌怨,相形之下,未免
自觉减色,心中不快。彼等虽还未有幸灾乐祸之念,却也断定非遭大挫,或受险
难不可,方笑她不知自量。诸葛警我也看不出玄妙,认定那出口火宅玄关,乃最
紧要的所在,神妙精微,至於不可思议,如何勉强得来?即有至宝,也只护住心
身元灵,不为俗焰所伤而已。除非改变初念,省悟前非,使心神莹澈,反照空灵,
一念不生,始能照旧通行;否则休想脱身。

  那知红珠经阴魔先天真气洗炼後,已色空不异,分聚由心,无渣无滓,以法
力道心和魔头硬对。癞姑本意随同护持,就己所知,分任艰难,竭尽智力,代为
抵御,不料反而得了扶助,免却了许多繁难魔扰,无须坚忍毅力,拼受苦痛。而
光环依旧朗耀,前行直若无事。忽然洞中涌起一座火焰莲台,焰花蜂拥,如潮而
起,晃眼便将光环遮没,跟着一起隐去,全洞立成漆黑。

  众人不知吉凶,多半悬念关切。秦寒萼朝身侧新见不久、即行投契的同门师
姊万珍、李文衍等笑说英琼、癞姑狂妄,不知自量。并说:“洞中从未黑过,照
此情景,必已陷入火宅玄关无疑。自身功力不高,好容易得师祖之助,赐以防身
之宝,已能取巧通行,得了便宜,何苦还要卖乖?这都是年幼无知,器小易盈之
过。如若因此失挫,师尊立法之初,决难偏袒,这头次不得下山,岂不弱了三英
二云的美名?”

  说时,寒萼和万珍,都面带笑容,李文衍却一言不发,状如未闻,意似不满
二人之言。紫玲暗忖:“妹子器量偏狭,总以为师尊和长幼同门过於爱重英琼,
心中不服。即此妒忌之念,已非修道人的襟怀,况又幸人灾祸!那万珍枉在白云
大师门下修炼多年,也是偏激善忌一流,寒萼偏和她一见投契,顿成莫逆。每一
谈到英琼,都认她後来居上,心中不服。即以今日之事而言,少时自己也一样要
走过去,不早谨慎准备,却存隔岸观火之思。照此行为,不特将来成就有限,弄
巧身败名裂,均不可知。司徒平感恩戴德,死生以之,却受了妹子的累,异日难
免同膺大劫,自己担负夫妻名实,真可慨惜!”

  想到这里,忍不住朝寒萼怒视了一眼。寒萼自在紫玲谷遭难以来,已经愧悔,
早非昔日放纵。心虽不服英琼,也缘万珍议论英琼狂妄无知而起,并非真个愿她
遇险挫败,只是顺口对答,无心之谈。见乃姊瞪她,才想起所有同门俱都在场,
虽是悄声私议,未必全被人听去,但这类话到底不应出口,方悔失言,脸上一红。

  长幼有序,达者为师。居其位而恰如其分,才可襄上扶下,心志如一,收互
相扶助之功。癞姑身受火宅乾焰,见英琼智珠内莹,决无他虞,即知自己的不足,
泯却轻视之心,魔障灭退。遥见洞中一片祥光闪过,又恢复原来无人进洞时光景。

  廉红药得英琼开了个头,正合心意。人众有的想英琼、癞姑通行容易,系得
至宝相助,想再等两三拨过去,有无阻碍,再定行止。有的事前闻说火宅严关厉
害,一通不过,便无幸理。左元十三限看似繁难,至多遇阻,错迷洞中片时,一
经救出,便可无事。不似右元火宅,有走火入魔,元神耗损之险,事後还须苦炼
多日,受上许多活罪,才能恢复,一个不巧,身成僵朽,不能行动,苦孽更大。

  各怀戒心,意欲看过左元十三限,再打主意。另有几个预定请行的男弟子,
未及开口,因红药已经先说,不愿与女同门并进,只得暂候。

  只女神婴易静自从七矮大闹紫云宫,和红药订交。红药怀有特殊目的,伪装
温柔纯挚,最是迁就易静这等性傲好胜之徒,一见即交好。易静因两世修为,功
力深厚,久得师门真传,深知火宅严关奥妙。先见英琼请命通行,虽知三英、二
云乃峨眉之秀,必早预定在首批下山之列,但至交关切,终是担心。方欲随往,
因癞姑已先开口,便未上前。继见红药请命将行,暗忖她在瑛姆门下长大,道心
毅力许未必能有英琼那样灵慧坚忍,不似英琼得有至宝护身,此行艰难何止十倍。
我反正是要过去,何不结伴同行,助她度此难关,也不枉相交一场。“

  心念一动,忙赶过去结伴同行。红药虽得瑛姆指教,并授以防身之宝,因是
凭着法力硬闯,而又身怀秘毒,心终不敢十分拿稳,见易静来与作伴,自是心喜。
二女先将飞剑法宝放出,联合一体,连合化成一个霞光万道的光幢,将身笼罩在
内,往洞中飞去。只见光幢飞行甚疾,所到之处,烟云弭漫,光焰四起,变幻不
休。晃眼飞到出口左近,火焰莲台又复涌出。这次与前不同,到了玄关重地,红
药一任何等身受,不去睬它,只澄神定虑,藏身宝光之中,和往日入定一般,连
我一起忘却,不为幻象摇惑,由易静主持进退。只现得一现,便有祥光一闪,光
幢、莲台同时不见,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警我、岳雯同声喜道:“适才李师妹等妄将火宅乾焰引发,却被易、廉
二位学了乖去,稍受磨折,便过去了。”

  金蝉在旁,问道:“莲台出现,只眨眼的工夫,怎的还说易、廉二位受挫?

  “邓八姑笑道:”右元火宅神妙非常,一切相由心生,石火电光,瞬息之间,
便可现出百年身世,比起邯郸、黄粱梦境经历还长得多。我们旁观者清,只见眨
眼之事;如问幻境中人,正不知有多少喜乐悲欢,苦难磨折,够他受呢!“

  金蝉随拉石生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走走去。”

  易鼎、易震和南海双童甄艮、甄兑也举步上前。诸葛警我便问金蝉等六童,
是否各走各的?金蝉答说:“我们分开力弱,已经说好一起。”

  灵云插口道:“蝉弟胡说!此行关系非小,岂可视同儿戏?两人结伴已非容
易,你和石生尚还勉强,如何强拉别位?万一误人误己,如何是好?”

  金蝉道:“姊姊你不要管,我们本还不止六人,还少了一个呢。玄关厉害,
我们已经知道底细,包你没事。”

  灵云道:“万无此理。”

  诸葛警我、岳雯也说金、石二童年纪虽轻,如论道心坚定,智慧空灵,却不
在别人以下,本身决过得去,并还无什阻碍。如若同了多人,到了紧要关头,心
志不一,实难保全两不误,仍以分开为是。石生笑道:“大师兄不说多少人均可
同时通行吗?我们不过交情太深,意欲成败与共罢了。”

  诸葛警我重又告诫:“你们六人,或凭根骨,或凭功候,俱非不能通过。但
是各人基禀功力,不能相等,如何强使一路?”

  灵云再三叮嘱,令先後继进,不要一路。管头就是这样的魔障,如笼囚金丝
雀,体会不到个中冤屈,只因心在痴欲,求的是外间认可。以魔制魔,六童假意
两人一起,并肩分行,以示区别。

  金、石二童口中喃喃,似在祝祷,状甚诚敬,另外两起弟兄,却只行礼,各
把目光瞟住金、石二童,似颇专注。正是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两情若是久
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灵云心又生疑,金、石二童已先起立,其馀四童也相随
起立。金、石双双将手一扬,六童同时各驾遁光,做三起往洞中飞去。哪知遁光
飞抵洞口,好似早有默契,依然一起往前飞去。

  灵云大惊,心正愁虑。诸葛警我见六童遁光会合之後,飞行忽缓,洞中也不
现险兆,分明智珠在握,早有成算。猛想起众人都在劝阻,只八姑一人微笑不语,
必有缘故。心方一动,即听八姑对灵云道:“灵妹,无须忧疑。令弟和石师弟根
骨至厚,为本门最有缘福之人,便同行四弟兄,哪个不是福星照命,喜透华盖,
岂是失陷之象?他们年轻好友,志同道合,誓共安危,心意又复纯一,就是人多
也无妨害。何况二位师弟自开府客去之後,身旁隐蕴精光,我每自远处留心察看,
时见宝气笼罩全身。前日又把玉清道友约往一旁密谈,归来喜容满脸。分明成竹
在胸,不知从何处得来异宝,又受了高明指教,才会如此。否则他们虽有童心,
也都具有慧根,得过本门传授,哪能不知利害轻重,以身试险,误人还要误己呢?”

  只见最前面烟光滚滚,一只白虎周身俱放毫光,口喷银花,宛如箭雨,六人
遁光便附在虎身上面,上面更有一片三角形的金光。每面各有千百层祥霞,反卷
而下,恰似一匹鲛绡做的珠帘灵雨,将遁光罩住。灵雨冉冉而没,却随灭随生,
毫不休歇。所过之处,洞中烟光霞彩拦阻不住,前拥後逐,其势甚盛,与前几人
不同。

  诸葛警我笑对众人道:“这才叫凭着法宝之力硬闯呢。他六人的法宝以前我
俱见过。如是会後所得,金、石二弟自一开府便置身高云,分司钟、磐,直到送
走群仙,方始下来,似无机缘授受。看情景,是金、石二弟为主体,必非易、甄
兄弟之物。连适才英琼师妹以佛门之宝护身飞渡,更有癞姑功力高强之人同行,
也无如此容易;易、廉二位半仗法宝,半仗深知微妙,巧於趋避,更不足比。本
来通行火宅的人,法力越高、法宝越神妙的,阻力越大。哪似他们六人这等动静
相因,游行自在?你看烟光四起,云霞如潮,变幻明灭,前阻後涌,我们外看只
是美观悦目,洞中身经的人,却是处处险阻,厉害非常。他们竟能行所无事,始
终一般快慢往前行进,有如身拥千万宝炬,行於大雾之中,一任雾露纵横,全无
阻滞。此宝得自何方?竟有如此威力,岂非奇绝!”

  到了出口将近,洞中火焰莲台忽现。遁光到此,更不再进,在莲焰之上停有
半刻,先是万朵焰花腾腾直上,势甚强烈,可是遁光也愈发鲜明,以後莲焰渐弱
下来。端的前古异宝,又岂是近世摹拟的火宅乾焰可比。正是君权鼎盛,臣子输
诚;一旦权臣兵重,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倏地祥光一灭,遁光、莲焰全都隐去,
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岳、邓三人齐称:“难得!想不到小师弟们竟能众心如一,道力也如
此坚定。最难的是修为年浅,法力不如远甚,偏能在火宅玄关乾焰包围之中,战
胜诸般欲魔,安然入定,清净空灵,一丝不为魔扰。尤妙在易、甄四弟,也能终
始影从如一,不受一毫摇动。照此情形,便无至宝护身,依然也能通过。此宝素
来不经闻见,定是天府秘珍,由外方前辈真仙暗中传授无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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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五节憔悴斯人

  金蝉等六人有的年力较浅,有的还入门未久,加以童心未退,言动天真。众
同门多半视之若幼童小弟,尽管期爱甚殷,并不敬服。今见他们竟安然通过,又
是六人同行,并还以身试险,在火宅乾焰之上入定,以试道力,而竟无害,何况
於我。好些人都把事看容易,不禁心雄胆壮起来。早前已预定通行的有朱文和周
轻云、庄易和鲧珠严人英、余英男和申若兰三对,与及黄玄极、徐祥鹅、悟修、
石奇、凌云凤共十一人。因之而奋起,俱欲前往的加上了施林、尉迟火、周云从、
商风子,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余莹姑、何玫、崔绮、向芳淑。

  黄玄极本是玄真子徒弟,因糟践了一炉灵药仙草,被逐出门墙。破青螺魔宫
後,重返师门;灵和居士徐祥鹅、七星手施林是风火道人吴元智弟子;铁沙弭悟
修师拜云南昆明池开元寺哈哈僧元觉禅师;陕西太白山积翠崖万里飞虹佟元奇的
弟子是黑孩儿尉迟火;商风子随周云从落难到峨眉,醉道人嘉其忠义,列入门墙。
女飞熊吴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是金姥姥罗紫烟门下,开府後转引到峨
眉。

  诸葛警我见这些同门中有几个人决难通得过去,又不便明劝,便对众人道:
“通行此洞,实比左洞艰难,而且有险。不可以前人作比,心生侥幸,看得太易。
先行诸人,通行此洞彷佛容易,实则过去的人各有各的机缘,遇合既巧,仙福尤
厚。此事全仗自己功力和道心坚定,最好的神智空灵,物我两忘,和平日修炼入
定一样。到了紧要关头,谁也助你们不得。如若信心毅力稍逊,索性舍此就彼,
去往左元十三限,能通过去,一样下山;不能,也不致受此一劫之苦。”

  若是不能明指,不如不说。那些决难通得过去的人,既是缺乏信心毅力,就
不会涌身而出,实是自信太甚,无自知之明,那会知是说他。那些谨畏过正的却
心头上蒙上一抹阴影,反而受害。所以纵有婆心,发於智能薄弱,也必好心办坏
事。出於魔宫密谍细作的玄真子首徒,其魔残思维的深邃浸淫,加上先天魔质所
本,才得大成,更善於假好心办真坏事,华明其外,蛇蝎心肠。

  众人也是稍存私心,不以为意。数十道金红青白光华,或单或双,分成了二
十来拨,蜂拥飞入。

  洞原不大,共只十馀丈深广,可是烟光明灭下,除却入口仍是那麽高大外,
洞中竟不知有多深多远多大。霞彩乱闪,灿烂无俦,彷佛数十道光华,正飞行於
海阔天空之境,上下四外漫无涯际,深沉沉,烟云弭漫。各人有快有慢,所经之
处,光霞回旋,异态殊形,变灭无穷,景象绝不一致。洞光霞彩乱闪,灿烂无俦,
所现景象却是层次井然,无不历历分明,二十来拨彼此各不相顾。

  众人入洞,本是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当先;黄玄极、徐祥鹅、庄易、
鲧珠严人英、悟修、尉迟火次之;余英男、申若兰、朱文、周轻云又次。馀人排
列在後。

  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在白云大师门下年久,修炼功深,法力、飞剑、
法宝也都出色,都是各走各,并未结伴。内中万珍所用护身法宝更是神奇,遁光
之外,另有金红白三色奇光,交织如梭,环绕全身,通没一丝空隙。每遇烟云阻
路,前头便有金花爆散,化为万点金星,冲荡烟云而进。入洞才一晃眼,便越出
众人之前,可是所遇阻力也独多。

  紧随在後的黄玄极、徐祥鹅、庄易、鲧珠严人英四人相继越向万珍之前。悟
修、尉迟火仍是在後。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渐渐落到六人中间。

  余英男、申若兰、朱文、周轻云四女,却始终如一,平平稳稳。朱文、周轻
云一拨是用天遁镜和青索剑,余英男是用南明离火剑,申若兰用前师红花姥姥的
异宝碧云绡,组成一拨,护身前进。每遇烟光突起,总是一闪而过,最为平顺,
不多一会,竟超前众人,飞到火宅玄关出口重地。

  朱文、周轻云二女在前,略微停顿,首先通过,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无灾无难到公卿。余英男、申若兰二女继至,却被滞留在莲焰之上,遁光由明转
暗,知已遇险,被困火宅。究竟是半途出家,非自小培养,纵有满腔忠诚,热切
交心,思维习惯必然有所磨合。黄玄极、徐祥鹅、庄易、鲧珠严人英四人尾随赶
到,莲台火焰只一涌起,便现祥光,差不多和朱文、周轻云二女一同飞出。

  凌云凤、石奇、向芳淑随後追上,与铁沙弭悟修、黑孩儿尉迟火、五人五起,
超越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相次赶来玄关出口。余英男、申若兰二女遁光
倏又由暗而明,心诚自然容易沟通,祥光一闪,二女不见。铁沙弭悟修、黑孩儿
尉迟火、石奇、向芳淑也没多延时候,随後祥光接连几闪,相继隐去,只凌云凤
竟似最险。

  凌云凤自和杨瑾同斩妖尸,合斗姬繁,连经几次大敌之後,未免心高气壮,
越把事情看易。本来火宅关,说易也真易,以云凤的跟红顶白,忠诚之极,更可
与周轻云一争二云席位。无奈修练白阳真人所留洞壁上的图解,把前半道家扎根
基的几个坐图忽略过去,不曾叁悟,始基未固,犹如不学。道心浑沌,不知有容
仍大,才会目中无人,於白犀潭把阴魔惹火了。

  阴魔玄机奥妙,无隐弗瞩,念动即知,就把心魔从火宅乾焰引出。云凤偏又
好胜,到了紧要关头,身被莲台吸住,不知谨慎敬畏,妄想仗着法宝飞剑之力,
强行闯过。上去便由贪嗔二念引动,魔火乾焰一起,心神立即迷糊,跟着妄念纷
呈,轻易翻出情缘魔念,被阴魔淫奸的恨火焚心,所以受害较烈。眼看走火入魔,
幸得杨瑾早就料她不能通过,代向妙一真人力为关说,得了特允,亲持芬陀大师
灵符前往救助,才免形神齐危之险。无如定力不坚,上来便错,乾焰发作太快,
救援不及。虽然免却一场大难,所受的伤甚重。

  跟着,郁芳蘅、李文衍差不多同时赶到,也差不多同时出险。虽无显赫功勋,
却是资历久远,忠贞可靠。万珍刚达莲台,便即滞住,遁光立暗。似是被困发急,
强欲挣脱,通身金花乱爆,纷飞如雨,可是无甚力量,与初进时大不相同,也不
闻雷声。猛瞥见一片金霞,自莲台前出口一面电掣飞来,只一卷,便把万珍裹起,
往入口电驶飞来,晃眼到了众人面前,一闪不见,留下已昏迷如死的万珍。

  八姑将雪魂珠放出,向万珍全身滚转。万珍心骄自恃,看不起一干未学新进,
恶念潜生,少不免行为有所排斥,做成暗涌倾轧,对同门的危难,相应不理,假
作不知,因而对师门利益有所亏损,忠信成疑。在洞中为魔头所侵而失陷,备受
苦难,丧失神智,吃八姑雪魂珠光一照,立即醒转。见了眼前境况,觉得全身酸
痛欲裂,料知身已惨败。前後多人入洞,无一失陷,独自己落到这等结局,不禁
又急又悔,又愧又惜。不能下山还在其次,匆促之间,更不知损伤了多少功行元
气,便吞声饮泣起来。秦寒萼平日信服万珍,本定结伴同往,吃紫玲强行止住,
心还不服,及见万珍如此终场,好生警惕欣幸。

  众人因见万珍受挫,多未向洞中注视。忽又见两次金霞接连卷到,落地一看,
乃是周云从和余莹姑,受伤却没万珍的重。说是到了火宅严关,现出莲台,依例
上坐入定。心神微一把握不住,魔便袭来,内火外火一齐燃烧。

  余莹姑生长於盗匪之家,满脑子暴力至上,只因骤失母姊,哀哭无依无靠,
为元元大师误作孝思。一念寻仇,竟将师令忘诸脑後,忠诚不稳,元元大师觉到
收错为徒。

  周云从书香世代,只识在废纸中求仙境,满脑袋虚浮学说,是讲人做的伪君
子。学说基础就是要把理论当作都是已永远存在。假定有“一个善解人意的主人
〔听用”蚁民名义〔去骗得全心全意为国为民。匪恶本质的主人根本不会理会讲
乜,只能隐恶扬善,自我麻醉,用<尽量>这卸膊词句去骗蚁民。所以自古有言
:书生误国!

  两人欺心入道,在莲台乾焰照耀下无所遁形,知道不妙,祝告各位师长恩怜
垂佑,愿往左元洞勤修,等候二次下山行道。倏地心神微一昏迷,身内外也不再
烧热,便已出洞。均无甚损耗,只精神略倦。

  忽见一道剑光越过崖顶飞到,落地现出商风子。原来商风子、周云从二人入
门日浅,自知功力太差,左右两洞本来不敢问津。只为日前金、石二童俱喜商风
子天真朴厚,想纳入商风子,结成七矮之数。商风子却一心感念云从对他恩义,
情胜骨肉,死生成败俱要一处。金、石二童以周云从出身富贵之家,上有父母,
下有妻子。如今忘情,人不足取;不忘情,便是学道阻碍。到了紧要关头,魔头
一侵,易起杂念,如何能行?

  金、石二童要的是商风子的浑金朴玉,可惜际遇坎坷,先遇周云从,牢结成
生死交。要是能背约寒盟,另投明主,也不是忠义可取了。所以万般皆是命,命
里有时终须有,命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是妄念,必然贾祸。

  商风子、周云从见金、石六童过得辉煌,虽是说得顶凶,却一个出事的也没
有,不由生了希冀之心。以为道力坚定,毅力强固,能够忍苦熬受,便可过去,
并不在乎法力如何。此关一过,非但即可下山行道,并且成就也快。周云从思念
九房父母,还想争上二云一席。依了商风子,还欲结伴同行。周云从终是有点内
怯,惟恐牵累。初意心志坚诚,总可有望,哪知结局仍是一成一败。

  商风子与施林、何玫、崔绮通行过去,便有一幢彩云接住,飞往前殿。同来
亦是一片金霞拥了凌云凤缓缓飞到,神情十分疲敝,落地便被杨瑾接住,似已受
伤,不料也脱险通过。入殿後,见掌教以次,连同各位仙宾俱在座上。先过去的
诸同门,随侍在侧;也有刚通过去,正在拜命承教。

  商风子连忙跪倒谢恩,妙一真人便告以云从洞中遇阻,已经开恩送回。风子
先闻言大惊,立即跪下苦求,许他留山修炼,异日和云从一同进止。妙一真人朝
玄真子相互一笑,便行允诺,只令好好勉力虔修,以期晚成大器,随即指点去途。

  商风子见了周云从,便赶过去,嘻笑道:“大哥果没受伤。掌教师尊已经答
应我陪你一同修炼了。”

  众人见接连好几个人遇险,尤其万珍那样法力高强,更有异宝随身的人,反
而受害最烈,而道力浅的,倒是轻得多,看来谁也不能定准,各把侥幸之心收起,
望而却步,俱觉还是左元通行比较平稳。诸葛警我早已领有师命,笑问秦紫玲姊
妹道:“二位师妹和司徒师弟,怎不由此过去?”

  秦紫玲自知生身异类,缺乏玄门正宗的沽名钓誉基础,纵有满腔忠诚,却输
送无门。不为所信,难通心腹,卖命也无从卖起。只因自己修为不弱,凑巧有所
见用,才得列入门墙,岂敢硬闯火宅。忙谦谢,说恐有失堕,不敢冒昧涉险。八
姑笑道:“玲妹道心最是坚定,左右均可通行无阻,司徒师弟也还可以闯过。愚
姊直言,幸勿见怪,寒妹为人情厚,除非留山修道,如走右元火宅,虽然涉险,
或者还能闯过;如走左元十三限,决过不去。休看那里结局无什凶危,少时能从
容通行的人,恐没几个呢。以我愚见,最好用弭尘幡和伯母那粒宝珠护身入洞,
恭谨向师尊求恩。司徒师弟另做一起,此行十九有望。三位以为如何?”

  秦寒萼器小自大,必然行为鲁莽,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因骥附其姊,才得
并列。更身为乙休私生女,靠山坚牢,能惹她的也没多个。只要赋她以清闲,则
蠃得乙休大助力,自是必需成全。要是由她走左元十三限,以其定力之不足,法
外成全更难於掩饰。

  这话如换在先前时说,秦寒萼决不爱听。此时当万珍失险之後,秦寒萼不敢
再涉狂妄,对八姑又素所敬服。谢教之後,转问乃姊如何。秦紫玲自知元阴已失,
心仍踌躇,但有口难言。无奈当时得令者有言,听者不宜逆意,违则有祸,秦紫
玲只有各谢教益,依言行事。

  孙南、吴文琪、赵燕儿本是委决不下,听出八姑话里有因,再一算计,只是
资禀好的新同门全都过去,师父分明借此一试,以坚各人向道之心,为传授本门
心法的基础,不由心活,相继前往。

  秦寒萼与乃姊结伴同行,因万珍前车之鉴,一心谨畏,倒也不敢疏懈。秦紫
玲向来谨慎,道心坚定,更不必说。姊妹二人在弭尘幡法宝、飞剑护身之下,缓
缓前驶。毕竟秦寒萼因真元已失,一到出口火宅玄关紧要关头,便显道浅魔高,
由不得万念杂呈。平时有什经历思虑,到此齐化幻景,一一出现。始而秦寒萼还
能忍受苦难,只管澄神定智,不去理它。本来再要稍忍须臾,即可过去。不料忽
现出紫玲谷遇难,与司徒平好合情景,已知是幻景中应有景象,不知怎的一来,
心神微一松懈,立受摇动,神智迷惑,竟然认假作真。以致遁光一暗,乾焰随即
发动。外火勾引内火,一同燃烧,局中人却情思昏昏,如醉如痴,眼看入魔,不
特秦寒萼要遭大难,连秦紫玲也要连带受累。

  秦紫玲未起妄念,可是二人同路一起,休戚相关,乾焰魔火已被秦寒萼引动,
何等厉害,虽然内火未燃,心神也自摇荡不宁,一样难於禁受。秦紫玲又误把乾
焰认作幻象,强忍苦痛,不以为意。这样下去,即使道心始终坚定,不致被牵累
到走火入魔地步,但到了时限,人却非受重伤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阴魔当然不会任这第一个淫奴遭难,以先天真气隔离乾焰
魔火。秦寒萼耳边猛听震天价一声霹雳当头打下,有人在耳边大喝:“外魔已侵,
还不速醒!”

  秦寒萼闻声惊醒转来,觉出身心火烧如焚,知道不妙,赶紧用强制功夫,澄
神反照,复归空明。神智一清,遁光由暗转明,内火不生,外火随以熄灭。无如
危机瞬息,虽因为时极短,才将内火勾动,立即醒悟,未遭焚身之惨,受伤已是
不轻,元神也受了一点耗损。时候一久,依然难於支持。忽然一片金霞迎面飞进
洞来,将她卷了出去。

  秦紫玲始终神智清明,乾焰止後痛苦一失,益发慧珠活泼,反照空灵。倏地
面前祥光一起,身便能动,知已脱了险境,忙即向前飞去。姊妹二人恰是同时飞
到前殿平台之上落下。秦寒萼已面容灰败,委顿不支。女神婴易静自殿内走出,
先将灵符一扬,一片祥氛向寒萼绕身而过,寒萼身上热痛立止。易静再将灵丹与
她服下,送往太元洞内,即随凌云凤在洞中面壁入定,将所耗元神恢复。毕竟救
应及时,用不着效凌云凤坐关三百六十日。三日後的铜椰岛天劫也赶上了。

  牝珠司徒平首先通过。孙南、吴文琪都是中规中举人物,自知分际,纵是无
功,也不致有过,也为乾焰放行。只赵燕儿夙世冤孽太重,被送了回来。

  下馀弟子,如周淳、醉道人门下松、鹤二童;仙宾引进的弟子,如林寒、许
钺、赵心源等,尚有四十馀人;加上从小人天界通过的新收弟子,如湘江五侠虞
舜农、黄人瑜、黄人龙、木鸡、林秋水,加上李镇川;及偷渡而来的魔区灿众,
数以千计,见此情形,多贪左元难而无险,决计改图。

  那李镇川虽是大盗,平日劫富济贫,人尚正直,因受了无数冤抑,无从申诉,
这才落草为寇在川东一带,平日颇有义名。前时在戴家场与白琦苦战中毒被擒,
蒙玉清大师解救,又经佟元奇一番点化,翻然悔悟。知道虽有令名,毕竟身在黑
道,并不是个个名门正宗门下,都是明察秋毫。自己武艺低微,死了也无可投诉。
回山之後,将劝勉手下解散,齐投峨眉,凭坚定不移的舍身输诚之念,通过小人
天界。

  诸葛警我问明众人意向,便即率领着往左元洞走去。

  那左元仙府附近景物,尽管优美繁多,一座百十丈高的孤峰危壁,全峰笔立
如削,由上到下辟有一二百个大小洞穴。最大的洞穴,高不过五尺,宽仅二尺,
约有二丈来深,至多可以容得一人在内跌坐。小的洞直容不下大人,也只二三岁
幼童,可以勉强容纳。有的浅不过尺,坐处并还向外倾斜,形势不一。环峰四外,
俱是松杉之类古木,大都一抱以上,叁天蔽日,衬得景物越发阴晦。

  这是左元洞十三限入口,平日为众弟子修炼入定之所。在少元洞内炼到能够
服气辟谷,或是师恩准其速成,赐了辟谷灵丹,然後仍须常年在这峰壁小洞穴中
潜修。如若修炼未到功候,休说游行自在,便连本府偌大一片仙景,都好比千仞
宫墙,人天界隔,休想能够游涉。只每日有一定时,可以随意在峰侧一带和峰左
青溪坪、古辉阁两处,与众同门互相比剑观摩。

  左元洞在峰腰,约有方丈大小,看去阴森森的。绕向峰後一看,正对前洞,
还有一个後洞,洞门上横刻着“心门意户”四个朱书古篆和些符偈。由这心门意
户通行,越过内中十二道大限,经由前洞口飞出,始得下山修积。

  此洞长大不过十馀丈,由前洞口直望後洞口,空无一物。洞与外观孤峰一般
大小,比起两边洞门却高得多,地也凹下,共只三数十丈方圆,洞壁彷佛甚薄,
看去不似石土凝成。用手微叩,渊渊作金铁声。却设有难关大限十三道之多,六
贼七害,动念即至,防不胜防,但是势较火宅柔和,为害较轻。

  凶险虽无,严关却多,一关难似一关,层层相因,纷纷叠至。过完一道又是
一道,考的是才能、智慧。无奈忠诚易考,才干心智的创造力就考核者也是缺乏,
只能定下标志方案,令考生强求广记博忆,墨守成规。尤可侥幸的是哪怕身入困
境,只要聪明灵慧,能知警觉,便可化险为夷。只要能连耐过十三次魔头侵扰,
哪怕定力稍次,但能悬崖勒马,临机省悟,仍可勉强通过。

  即或不然,最厉害也不过元气耗损,晕倒在内,修炼些日,即可复原。不似
右元火宅,一经沉溺,便身受大害,不可收拾。心念虽不坚强,而性情温和,聪
明善悟的人,均可一试。心性急躁,没有耐性的人,去了却易偾事。虽无火宅之
险,但关口太多,过时繁难已极,所经景象,因是心境不同,各有难易,欲关六
限易通行,情关七限比较难过,尤以喜怒两限为最。哪怕走到末一关,稍失疏虞,
前功尽弃,立时昏倒在内。此中玄妙与佛门殊途同归。一切景象身受,皆由心念
引发,只要明心见性,神智澄明,不为七情六欲所扰,便可通行无阻。

  以诸葛警我四大弟子的功力道心,通行左元,更较火宅为易,不多一会,便
已回转。

  林寒、周淳、许钺、赵心源、云紫绡祝告入洞。人进去时,洞口金霞一闪,
人便不见。由外观内,只是暗沉沉一片浅红淡黄的烟雾,别的什麽都看不出。洞
内五人刚往前走不到两丈,相继回顾,只剩了自己一个,同行他人不知何往,再
看前後洞门,俱已隐去,神志也似有点迷糊,思潮全集,七情六欲已被引发。不
再前进,果然好些,虽仍进退两难,待克己止念,尚未现出别的幻象。

  要是估量眼前无非幻景,为防万一,特意放出飞剑,护住全身,并将身畔法
宝取出备用,驾起遁光,朝前急驶。满拟飞行迅速,这数十丈之隔,眨眼即至,
怎奈埋伏发动,有了阻挡,便堕入魔障。在阵内只是飞行,别无迹兆,而且四顾
空空,上不见天,下不见地,渺无涯际,身在其中只得加紧飞驶。到元气衰竭,
即天旋地转,神志渐昏,似要晕倒。正惊急害怕间,猛觉眼前一花,金霞乱闪,
照眼生辉,突现出十馀个朱书古篆,大约径丈,都是光华四射,飘忽如电,一个
接一个,连是甚字也未认清,一闪即灭,字尽光消。

  克己也者,人皆知之,有若共识,实则差毫厘,谬之千里。为克而克,有如
见乜反乜。与佛曰之回头是岸,同曲异工。回头是岸是拧转所在的位置方向,不
是反转以前的所作所为,倒行逆施。克己则以应何事、何物、何人而克。通天教
主有云:克己复礼。是以礼为基石明灯也。若是要一切克尽,肉身也必无存立之
处。

  许钺先被金光卷出,连头一关都未通过,人已昏迷。晃眼工夫,跟着云紫绡、
周淳相继卷出。都是到第七八关上,遇阻昏迷。醒後回顾,前洞就在身後,直似
做了一场幻梦,根本不曾前进。身历者却是受到洞中的厉害幻象,无异经过多少
岁月,诸般困厄,一切只片刻之间。

  林寒是无名禅师记名师、赵心源原是侠轶凡弟子,深得克己精要,七情六欲
自有主宰,通过了十三层关口。二批起身有虞舜农、木鸡、林秋水、黄人瑜、黄
人龙、李镇川、连同醉道人门下松、鹤二童,共是八人。结局全被金霞先後拥回。
裘芷仙、章南姑、章虎儿等,本来就打定主意,不求侥幸。馀下诸人俱都知难而
退,情愿留山修炼。

  这留山修炼的男女弟子,有三千之数,因热门的大法被选了去,留下八九玄
功这些水泡项目,修完也只能是未修前一样水平。说是求八之辅,登九五之尊,
却是把八九难关误解为八九年份,失五行之生克,为玄真子驱策,硬攻腆安门,
全被辘死,名字也留不下一个,被玄真子通通抹掉。

  四大弟子随向留山众同门举手作别,同由崖顶飞越,往前殿飞去。前殿里,
只秦寒萼、凌云凤二人不在。妙一真人升座,正向下山诸弟子训示,分别传授道
法。这次下山诸弟子,均有道书一册,各有告急信火,只可用一次,一面法牌,
由可传音带话,千里如相晤对。道书共分三章二十七页。除首章所载乃本门口诀
心法,心法司天顺地,宇内一体,彼此相同而外,其馀均按着各人资禀功力,传
授多半不同。修炼途径随个别禀赋、机缘,各有方向,专其所专。临阵对敌则分
工合作,生克敌方缺憾,收四两拨千斤之效。

  妙一真人随唤女神婴易静、李英琼、癞姑三人上前,说道:“依还岭幻波池
洞天福地,久为妖女崔盈艳尸盘踞,气候一成,便难剪除。不过时机未至,早去
也无用。兹赐你三人柬帖一封,柬帖所示要言不烦,一切仍须尔等自己打算,合
力同心,相机行事。等到除去妖邪,即以此洞赐你三人,以便日後收徒传道,以
光大本门。还有南疆红发老祖结仇一事,也是他末劫将临,本身虽不为恶,终以
所习不正,平日又喜纵容恶徒在外横行为恶,罪孽太重。尽管白道友感他旧德,
用尽心力暗中维护,终难挽回数运。为此一朝之忿,妄动无明。如今仇怨已成,
扬言开府後百日之内,如无人前往负荆请罪,便和本派绝交成仇。即使我命尔等
卑礼前往请罪,仍是难解仇恨,本可不去理他,但终是未公然破脸为敌之前,礼
须尽到。海外归来,尔等即觅静地,照我道书所传,除心法口诀必须下苦功精习
外,再将中篇所载降魔防身之法勤练四十九日。或再加功勤习,务在百日以前赶
到,便不误事。数定难移,如真不能忍受,还手无妨。”

  齐灵云、秦紫玲、周轻云三人所赐道书,也是共同一本,等时机到来,再移
往紫云宫海底仙府。诸人领了训示,准备海外归途,各照师命,分途行事。

  众人派定之後,妙一真人正看着岳雯,还未开口,赤仗仙童向妙一真人笑道
:“非严人英亲去,谁也借不到巽灵珠和吸星神簪。”

  妙一真人看看呆头鹅的鲧珠严人英,再望望妙一夫人。妙一夫人会意,事关
微尘阵主旗之约,笑道:“能人所不能,非他莫属。”

  是首肯了。妙一真人才对鲧珠严人英道:“这次乙道友和天痴道友斗法,将
会消灭一场亘古难遇的浩劫,但他二人事後都不免有一点伤害。非得大荒山无终
岭散仙枯竹老怪的巽灵珠和南星原散仙卢妪的吸星神簪,不能消去那所受的伤毒。
这两位老前辈,均在唐初先後得道,久已越劫不死。隐居大荒之後,便为一事反
目,各不相让,千馀年来未共往还。各在所居方圆三百六十里内设有颠倒五行迷
踪阵法,以致他那里言动心意,颇难推算周详,好些不能预计。去的人得於此者,
必失於彼,难於两全。大荒往返九万里,山外方圆有二万九千七百里,二仙虽然
同在一山,一在山阴,一在山阳,相隔也几四千里;并为期共只数日,也颇辛劳。
必须在第七日子正以前,赶到铜椰岛,才不误事。急速去吧。”

  妙一夫人颇知阴魔有化身之事,借嘱咐几句,带他出殿,看这替身能否胜任。
到红玉坊前,见他双目精光闪亮,知先天法身已经回体。心头才落下石块,即想
到赤仗仙童点名托付,必是他那几个淫荡师妹的圈套,知这小色鬼定会猴在那些
浪货身上。但环顾峨眉上下两代,可无解大荒二老互相倾轧的左右为难,只能恨
恨的拧了他一把,酸溜无言的看阴魔严人英驾起遁光,由凝碧崖红玉坊前破空直
上,电驰星飞,先往大荒山南星原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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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六节大荒万里

  往返九万里,虽是路途遥远,可是阴魔先天法身的最高境界,可心到神到,
转移天际也只是刹那间。虽因夺回血神经後,才知被邓隐误导,致销化了後天五
行肉身,需重育元胎,但得红花姥姥的火凤凤元胎为基本,修到最高境界,与光
速无异,循环大地一周,紧十数秒矣。这数日重修,元胎还是微渺,幸好血影神
光已迈入第六层骤化境界,介乎亚光速与光速之间,比一般千年老仙的超音速快
得多了。如此境界,当然不是淫女血肉雕塑出来的严人英肉身所能达致。分派凡
躯肉身由鲧珠首导,往铜椰岛远外候命。

  先天法体一口气飞到东溟极海,望着万里方圆一片海洋、数十万岛屿和浮沙
落间,所藏伏的精邪海怪,大有不知是恩是仇之概。这类妖物在岛上盘踞修炼,
大都修炼数千年,炼就内丹,善於变化,各有极厉害的法相,与寻常精怪不同。
更在这些岛屿上面设有一道极长的禁制,禁法十分神奇,横在海中,宛若天堑,
无迹象可寻。得此精怪之助,横断海峡,大荒岛幸免沦入对岸的轩辕老怪魔掌;
但精怪却挟制大荒二怪,视大荒岛为跳版,号称不沉母舰,立心非良。岛内以兵
凶为法,流绕岛上,暗中操掌法界人天,雾飚光折,看来光亮明清,实则无可视
入,绝无透明度可言,使禀赋本是薄弱的大荒岛善信,蜕变为僬侥,更难翻身。

  大荒二怪中的卢妪就是这些精怪的招牌;而枯竹老怪,本是哈哈老怪的异父
兄弟。其母色诱神州散仙,献上牝穴,极尽下贱行径,才得植他入神州门户,寄
入金龙色魔名下。哈哈老怪当年败走,还留下不少残馀势力。枯竹老怪得所协助,
道成入主神州门户。多年来悉心分化,弄得此神州门户分崩离折,拆成国派、亲
派、新派,更互相攻讦,如道君所宣法规:一气化三清。哈哈老怪势力坐收渔人
之利,极力散播苔毒。大荒二怪多年来争主大荒山,从明争暗斗至今,已告白热
化。访其一怪,另一怪必不相见。无如人不亲土亲,先向卢妪所在飞去,无相遁
光神速,先飞越过东海角,入东荒极海。只见海天混茫,万里无涯,水气汹腾,
上接霄汉,波涛益发险恶,天日为昏。不料遁光刚一飞近神獭岛,这大荒岛头一
关,刚巧拿出赤仗仙童的柬帖,忽听飕的一声,千百丈方圆一蓬蓝晶晶的光网,
像蛟龙吸水,其疾如箭,由岛面上直喷上来。变起仓促,来势又迅急异常,事前
一无警兆,谁也难以料到会有这类广大神速的埋伏,却也未能网得住阴魔严人英,
只不过手中柬帖给光网扫过,现出一张大荒岛山阳两条路径的草图,傍注的字迹
一闪即隐,说要在此闹点事,讨好枯竹老怪,卢妪一份,由灵峤女仙代劳。

  阴魔早也料到这些欲海大白鲨必是以此为挟,但也是唯一途径。否则以大荒
二怪之玄机奥妙,善於前知,要是分途行事,也必然两面不讨好。当然做戏做全
套,阴魔装作年轻气盛,扬手把太乙神雷连珠般发将出去。五行肉身虽是胚胎,
但也自打得天摇地震,雷火横飞,霹霹连声。岛上妖物始终不曾现形,光网也未
再现。

  那岛通体石质,一色浑成,草木不生,更无一个可以容人栖止的洞穴。只岛
顶上有一座天生石柱,上有“东溟门户”四个朱书古篆。另外有一茅篷,篷前有
一石坛,已被太乙神雷震裂粉碎。到处山石崩裂,俱是适才雷火之迹,别无迹兆
可寻。阴魔见对方龟缩不出,更有所求於人,不想多事耽搁,照柬帖上草图,径
自往大荒岛阴无终岭路途飞去。

  前面上方无边云雾,隐现大山,下方惊涛浩森,好些岛屿三三两两出现其中,
远近不一。有的烟雾弭漫,分明隐有埋伏,料卢妪所设神屏天堑就在前面不远。
猛瞥见身前里许,有一道极长虹影一闪即逝。晃眼遁光飞过,并无梗阻。料知卢
妪好胜,恐神屏禁制难阻来人,反失声威,不等硬闯,已先知趣撤去。脚底大小
岛屿也越飞近,倏地狂风大作,阴霾四合,海水山立,白浪滔天,上下四外,更
有无数冷雹漫空打来,当时天地混沌,形势甚是险恶。

  这类妖怪,平日作威作福,卢妪也忌之三分,来人若不给它们看点颜色,寸
步难行。阴魔便将从霞儿处要来的禹鼎一指,鼎中九首龙身的怪物立发怒啸,随
着一片金光霞彩飞舞而出。那些埋伏岛上的精怪本就奉灵峤宫指令,虚应故事,
但卢妪法令森严,只许败逃,不许不战而退,本来就不知如何尽力而又不伤及灵
峤娇客,竟逢着本是水怪克星禹鼎,无一不胆战心惊。幸好阴魔未将阴阳两道光
华放出,任那些埋伏岛上的精怪望影而逃。随着雾散烟消,一时俱尽,重返清明。
所过之处,精怪依然兴风作浪,却只敢在海底腾嚣。阴魔便不在就近登岸,环山
而驶,先往无终岭绕去。

  那无终岭乃大荒山阴最高寒的所在,穷阴凝闭,上有万年不消的积雪坚冰,
云迷雾涌,亘古不开。适自数千里外所见於天边浓云密雾中,便是此岭。枯竹老
怪住在半岭山坳之中,这等荒寒阴森之地,心性多半乖僻,双方素无渊源,其不
通人情之处,可想而知。

  人类行为,不同物理。物质各有其特性,同质分子都差距极小;同样的反应
可在控制下的环境,重覆演历。但人类行为就极其千变万化,随一念之异,其反
应可以是南北殊途,两个极端。在同一时空,同一环境,同处一针之地,观点角
度不同,都会有不同反应,何况无相同环境可模拟。调查询问也不会有真心答覆,
不是为六识所染的舆论趋势认识下,言不由衷;就是本身也未涉及问卷的情况里,
未必会认识自己,只能胡说八道。所以一切都是靠估。亦无所谓估得中或不中,
因为无可能重头再试。选择这条路不如理想的话,会因资料不足而错,但其他路
就能肯定资料齐全吗?可能更伤亡惨重。

  当然这次灵峤女仙估中了,安排了适当的环境,合乎<敌之敌,我之友>的
定律,套枯竹老怪上勾。不过要给老怪知道是个圈套,阴魔侥幸不死,也都要脱
层皮呢!

  那岭又高又大,岔道甚多,歧路纵横,上下密布,到处都是危崖幽谷。外观
全差不多,内里却是移步换形,形态奇诡,险峻幽深,穷极变化,无一雷同。使
人置身其间,神眩目迷,无所适从。尤其老怪所居,更是曲折隐秘,多细心的人
也难找到。只是阴魔以先天真气,暗锁目的地,有气机指引,又那能迷途。到老
怪禁区的入口处,地图的指示到此就模糊不清,因为再有寸进,枯竹老怪则知是
熟人指引,引出老怪的怀疑。这时是等老怪自动献身,阴魔却看着岭上径路回环,
暗忖:“这洪荒以来,亘古未辟的东荒岭,怎会有这些天然山径?”

  这一念分心,觉得奇怪,正待上去一览,却坚了枯竹老怪的自信,开声呼唤
道:“小兄弟,岭上乃东天青帝之巨木宫阙,那宫主危如河豚,冒犯不得。幸我
刚睡醒回来,怜你这好资质,故以好意相告。你虽不至於到顶上去,照你这样走
法,难保不误越灵境禁地。就是你能够脱身,何苦怄这闲气呢?此外全岭只我一
人,自来无人寻我,我也不肯见人。境物又极荒寒,如是无心经此,年轻人一时
好奇,意欲登临,或是误信人言,间关来此,有所希图,这两样,全办不到。最
好听我的话,回去吧。”

  阴魔闻声立即停步,侧耳恭听。听那语声柔嫩,说得又慢,宛如两三岁婴儿。
乍听甚近,细一听,竟听不出相隔多远,语气却极老到。知道此山只枯竹老怪一
人在此隐居,那宫阙宫主必是灵峤女仙驻地,不愧河豚之称。阴魔听完才躬身答
道:“赐教的可是枯竹老仙麽?”

  那婴儿口音好似奇怪,微“咦”了一声,问道:“你是何人,难道是来寻我
的麽?”

  阴魔暗忖:“大荒二怪最善前知,三万里内事,略运玄机,了如指掌。自己
连越卢妪所设关口,连与水怪争斗,怎会不知来意?当是明知故问。”

  确是明知故问,套人内心意识,是人在江湖,面对人心险诈的世界,不可或
缺。阴魔前身饱惊忧患,当知赤诚相见,才能共处。若贪图方便,以机诈混蒙过
关,也必凶终隙末,遗祸终身。所以徐公三十六计的最高一计,还是走为上计,
否则必图穷匕现。

  阴魔直说来意。老怪笑道:“见小兄弟年纪这麽轻,早疑心是来寻我的了。

  我因生性疏懒,隐此千馀年,每一入定,至少便是二十四年。最多时,还有
把两三次并在一起,借着入定,到人间走上一遭的。遇到这等入定时,便和死了
一般,什麽也不知道。我身外有三十六根神竹禁制,与法体休戚存亡,息息相关,
外设天玑迷阵,另外又设有颠倒迷踪之法,外人休想看破,万难侵入。因我以前
性情好胜,因防护法身念切,行法太狠,步步设伏,阵法又阴险,只要误入阵地,
立蹈危机,就当时不死,也被困在阵内,非我功成归来,不能脱身。

  “我隐此以前,曾发宏愿,欲以旁门成道,为後人倡,许下极大善功。在我
宏愿未完以前,本身决不出谷一步。而外人只当我隐居在此,为人乖僻。实则我
内外功行并重,修持至苦。每隔些年,便以元神转世,去往人间修积。与山阳卢
家老魅行事大不相同。听你一说,又再占算,方始得知来意。幸你先来寻我,如
若先寻卢家老魅,便不免徒劳了。

  “你觉这山阴霾密布,景物如此阴森,而山上下偏又有那麽多人行途径,奇
怪吗?此山古昔本是仙灵窟宅,自从青帝来此立宫,除岭头原有冰雪外,常年阴
霾笼罩全山。那些在此修炼散仙,有的避向别处,有的数尽转劫。剩我一人,在
这青灵谷内自为天地。你一入谷中,便另是一般光景。

  “似你这样慧眼美质,本就喜爱,乐予相助,自然愿与你相见。不过我有两
节须先言明:一是从前向来访之友,曾有约言:任是谁来,须凭他法力通行迷阵。
卢家老魅诸事与我相反,独此略同,但我不似老魅无耻。她那南星原,人一走进,
她怕人家知道破法,扫了她的面皮,百计为难。我这里,你只管放心走入,我决
不例外作难。二是我此时见你心喜,颇多闲谈,见面时便成哑人。此来之事,我
必照办,但有少碍,谷内不便谈,谷外不宜谈。你取到後,途中尤须慎秘。

  如有别的话问,最好此时先向我说,见了面我却无什话了。“

  阴魔听老怪说个不休,当然知道是与卢妪势不两立,知自己身怀禹鼎,正是
南星原精怪的克星,那能不百般讨好,拉拢峨眉。心想:“除借巽灵珠外,别无
他事求教。来意已知,谷外又不宜说,还有何话可问?”

  忙躬身答道:“弟子领命,就请指点途径赐见吧。”

  老怪笑道:“毕竟少年人性子急,你想不起问什话了?”

  阴魔的先天真气善测人心,老怪虽是千年道行,但语言已溢出口外,既知是
来借巽灵珠,少不免要访卢妪,问入南星原方法。只不过不问犹可,问来的方法
必是更大的乱子,冤缠仇结。不依方法而行,那就成则招妒,不成则咎由自取,
莫如不问。

  老怪停了停,忽又笑道:“你想不起,由我发动,也不怕她,焉知她不和我
同一心思呢?你由右侧一片黑石山後,侧身而进,夹壁阴暗污秽,可用遁光飞进,
无庸太谦。曲径如螺,往复回环,虽非阵地,也易迷途。你只记住:先见岔道,
连往左转三次,再往右连转四次。此是入谷前段,约有一百馀里。过此以後,入
了中段,约三百里途径,改为西进向左,一退向右,再连往左转五次,退回中间
一条歧路,重往右转六次。左右递转之间,歧路最多。尚须记准左双右单之数。
此是天生阵图,谷中上设天罗,你冲不过。任你飞行绝迹,飞遍全径,也不易走
上正路,费时就多了。走完中段,现出三百六十五座石峰,疏密相间,暗合周天,
我那迷阵便设此地。我看你年纪虽轻,颇具功力,必知阴阳消长之机,便能走入
神竹林中相见了。”

  五六百里之遥而有如对面晤谈,似觉惊人,但以旁门的元神寄物法术,鸠盘
婆的万里传音也不过如此。阴魔不伪不诈,也无需锋芒太露,只答道:“弟子紧
记。”

  老怪也笑道:“我在六百六十里外和你对谈,此乃旁门下乘法术,何足为奇?
见我时,我身後之物你先收起来,再走向前,行至两半山交界处再行取视。令师
所索之物,过海再看。不可忘了。”

  阴魔应声遵命,随照所说前行。走进夹壁一看,不特阴湿污秽,霉气触鼻,
路更高高下下,险峻异常。无相心法,无我无物,十多里路程,无尘无识。进入
一条螺旋形的曲径,路略宽些,但是两边危崖交错,中通一线,其黑如夜,不见
天光。路更崎岖,石刃森列,高低错落,险滑诡异,如登刀山剑树。那转角之处
尤险,宛如蛇行之径,越往前越难走。阴魔法身虚拟,点尘不惊,不欲穿山透石,
毕露锋芒,略为提气,已飘过万丛山岭。孤零零似一座叁天危壁的石碑之後,便
是一片平阳。所谓三百六十五峰,现在眼前共只不过大小七座,四外山岭杂沓,
俱都不像。

  阴魔知道老怪决非妄语,缓缓向前飞去,越峰而过。天玑迷阵,迷不到心眼
雪亮的阴魔。血影神光扫描处,路路皆通,却故作闭目守向而行。数十玲珑雄奇
的大小峰峦,波浪一般向後面倒去。暗中计数,果有二三百座之多。等数满三百
以外,面前倏地一亮,竟是清光大来,顿换了一个世界,一扫沿途阴霆昏沉之气。

  只见两旁双峰对峙如门,身已入了一片极平坦的幽谷之中,谷势越往前越开
展。两边山崖苍布满,间以繁花,灿如云锦;乔松何止万株,轮盘曲,上下飞舞
;女萝丝兰,袅袅下垂,清馨四溢。加以左有平湖,清波浩浩,湖边桃、李、梅、
桂各种四时花树,疏密相间,连萼同开;右有百十万竿朱竹,大都径尺以上,干
霄蔽日,宛如千顷红云,鲜艳夺目。当中一条广径,环湖而西,路旁瑶草如茵,
琪花盛开,五色目迷,与凝碧仙府的天孙坪彷佛相似。

  西行十馀里,背湖右趋,一条丈许来宽,五色云石铺就的石径,长约里许。

  两旁尽是合抱不交的梅花老树,株株荫披亩许,干古枝繁,姿态灵奇,繁花
千万,满缀枝头,冷艳幽香,沁人心脾,觉比凝碧冷香拗尤有过之。尽头是一座
石山,高仅七八丈,宽亦如之。石色如玉,不着点苔,孔窍玲珑,不下千百,清
奇灵秀,无与伦比。

  石後只有亩许大小一片石地。左有一石坡,清泉淙淙,顺坡而下,流入坡下
小溪之中,再往山前梅林之中泻去。右边乃是梅林尽头,约有六七株形态古拙的
老梅,花大如杯,俱是未经见的异种,疏落落,开在枝之上,不似山前花开繁盛。
正面是座削壁,也是光滑莹洁,可以鉴人,除近顶石隙中倒挂着十几丛幽兰外,
不生一草木。崖下却有数十根竹树,沿途所见都是朱竹,此却翠色。白石清泉,
绿竹梅花,危壁如玉,幽兰吐芳,端的仙境清绝,点尘不到。

  阴魔试探着往里走进,在第三排竹树当中,有一株极大的竹桩。那根枯竹,
只比人高出两头,皮色深黄,十分光润,腰围竟比人还要粗。阴魔神光扫瞄,探
出神竹设有禁制,人在其内,外观不见。

  阴魔身才入林,那枯竹便无声自裂,作两个半片向两旁隐去,现出地上一个
鲜竹叶编就的蒲团,上坐一个身材矮小,形若枯骨,又瘦又乾的老怪。头梳道髻,
大若酒杯,横插一根玉簪,精光四射。双手交胸环抱。十指爪甲,色光如玉,由
前胸起,两旁交叉,环绕全身,各有数匝,纵横交错少说长亦过丈。眉长也有尺
许,分披两肩,却不甚密。见了阴魔,只把眼皮微抬,瞳子略动,开合之间,精
光射出数尺。这精光闪入阴魔的先天真气里,却表达出热切的心识,与谷口外的
音大相径庭。

  人体构建在基因的合成,思维、声音、体态、样貌无不互相关连。正如血型
一样,非其同形必受排斥,所已世无不同组合的子女。老怪体内的元神肯定不是
谷外的语音,那语音却与眼前的躯壳吻合,所以元神定是外来。先天真气过滤精
光的心识,赫然竟是重复着“白谷逸”三个字音。阴魔印证眼前的元神与白谷逸
的躯壳竟是同一基因,其中定有诡秘。

  阴魔随即端肃下拜,借呈上书信,以先天真气探索那元神心识,竟是极其强
烈的电光火石一片段,就是当年烂桃山的一幕。千年毒瘴冲霄而起,通体满是画
满符篆的竹叶片,寒光若电,晶芒四射,立成了一个碧色光幢,这元神却囚在一
幢六角形的青荧荧怪火中。片段虽是刹那,已足够了解当年的事态。真正的白谷
逸把竹叶神符当作护身符,导致本身元神给青灵怪火栓入老怪躯壳内。白谷逸躯
壳内应是枯竹老怪的元神,所以修为突然深厚,由同行并肩也护不了妻子,竟突
然晋升入宇内三仙。无奈白谷逸的达摩一派心法,元神法体一致,令高大英伟的
躯体被枯竹老怪的乾瘦元神融合了去,变成又老又丑。老怪的神游不是转生,却
是凭竹叶之秘,乘人之危难夺取根基深厚者的庐舍。

  那元神也似觉到阴魔的领悟,似有喜容,却再没有更深接触,书信便自化去
不见。阴魔拜罢,随去身後一看,就在老怪脑後,有两大片竹叶凌空而浮,上有
“半岭开视”四字。叶上有一个五色花须织成的锦囊,光华隐泛,料是所要借的
巽灵珠就在囊中,拱手请下,藏入法宝囊内。

  刚退出林,便见烟光乱闪,耀眼生辉。回顾身後,神竹已全隐去。化成一片
飞瀑,与溪相接,清籁汤汤,越显幽致。水光如镜,似有形影照出,晃眼越显越
真,前半竟是来时途径,跟着现出中段曲径,中间现一横岭。又是许多大小山峦,
到处异兽珍禽,长都数十丈,九头八翼,人首蛇身,各种各样,多於《山海经》
所载,异态殊形,飞走游行,往来不绝。最终现到一山谷,外有石碑古篆“南星
原”三字,一闪即没,只剩下匹练凌空,珠帘倒挂,知是指点路径。

  依形影出阵,却是天玑迷阵的另一边,前行便是由山阴到山阳的直通捷径。

  大荒山为东方天柱的主峰,地域广大,方圆三万馀里。无终岭和南星原两地
却是相隔最近。但即无须绕越,也有四千馀里之遥,沿途的殊形异兽是南星原的
守卫。老怪居心叵测。卢妪要是开放禁区,变成示弱受侵,为老怪窥得防卫机密
去;不开放,则殊形异兽必死亡殆尽。

  依指点的路径,近无终岭一带,山高谷深,尽是螺旋曲径,上有枯竹老怪所
设天罗,不能冲空飞越。三四百里的途程,歧路尤多,往复回环,竟要加出好几
倍,真比天玑迷阵的另一边的途程,迂回曲折得多。须把这一带禁地走完,始能
升空直飞。不过经先天真气锁定终点为基石,随气机指引,稍事攀越一些较矮崖
峰,就迅速越过天罗禁区,谨照适见瀑布上面途径由空中飞行。

  遁光随着山势上升,见沿途光景越发惨淡,草木生物早已绝迹,地上不见一
点石土,到处都是万千年前凝积的玄冰陈雪,气候奇寒,微风不扬。由寒氛冷雾
中急穿而过,发出飕飕尖声。仰望山谷,雄奇伟大庄严,静荡荡地矗立在高空之
中。回视来路,冻雪沉昏,冷雾弭漫,只身後云烟波卷中,露出丈许大小一条缝
隙,是遁光冲过之处。晃眼便已飞近山脊之上,那极高峻的横岭,大荒山两半的
交界处。

  山阴这一面冰雪纵横,暗雾昏茫;越过山脊,就是山阳的南星原;而依山脊
攀登岭上就是灵峤淫仙的巨木宫阙。来时柬帖未有招唤上宫阙,阴魔当然依本子
办事,随探手入法宝囊内,将那两片竹叶取出,分展开来一看。上有不少字迹,
写的是入南星原盗宝之法,极其恶毒。

  枯竹老怪在竹叶上说:卢妪近来也时往人间行道,只是以元神幻化,入世济
人。自持法宝神奇,又有两种灵丹,彷佛对末劫将临,有恃无恐,行事极为任性,
更与老怪夙仇不解。此次阴魔独自先见老怪,彼必不快,向其借宝,难免推拒,
加以天生刚愎之性,宁折不弯,到时必以迷阵作难题。她那迷阵,从未有人破过,
如被破去,必以为生平之耻,另以法力为敌。阴魔破阵入见之时,如见她面上皱
纹忽隐,便是忿急,百无顾忌,不可与敌,速用灵符护身,由她头上急冲过去。
卢妪身後悬有一个法台,上有她近年防御末劫,做替身的法物,及所借之宝。她
必以全力回救法物,顾不得困人。阴魔乘此时机,取了宝物,速往东南方遁走,
离却南星原,再转入回路。骤出不意,必可脱身。万一再被追来,不必回斗,只
把太乙神雷往後打去,一面加急飞行,便无事了。

  刚刚看完,青光一闪,竹叶忽然化去。阴魔无相无我,岂会因任务的压力而
妄顾後果。若是如此结仇逃走,可不是借宝所为了,又何必去呢?真当阴魔是呆
头鹅不成!看来老怪又看中了阴魔的火凤凰元胎,重演当年烂桃山事变,更借故
挑衅,拖峨眉落水,与卢妪为敌。阴魔自持无相无我,元神就是先天真气无相法
身,岂是老怪的灵符拘押得住。任卢妪百无顾忌,又看她其奈我何,况且有灵峤
淫仙代劳,老怪的安排怕要落空。五条欲海大白鲨只匆匆一,还未得她们彻头彻
尾呢。

  主意打定,阴魔晃眼越过岭脊,眼前一亮,便入了光明世界。山阳景物,比
起山阴,简直大不相同。只见远峰凝翠,近岭摇青,到处嘉木成林,碧草如茵,
繁花似锦。那些林木多是七八抱以上,花开十丈,叶大如船。遥望数千里外那南
星原也在一个山谷以内。谷口一片危崖当中,现一圆月形的大洞,高大几及十丈。
壁上满是千年老,苔藓肥润,厚达三尺,一片浓绿,更无杂色。那迷阵却看不出
一点形迹,天气又很清明,决不似伏有杀机。

  忽见谷中奇光明灭,烟岚杂沓,雷霆大震。约有半盏茶时,忽如破锣的老妇
口音说道:“你奉命借宝,却过门不入,迹近轻侮,本来应稍惩戒,幸我适以慧
光查照,得知借宝因由。那驼子也与我有一面之缘,他那好友赤杖仙童更是我的
至交。我总神游未在,你恐误事,情有可原。虽不再与你为难,但你自老怪物那
里走来,我终不愿见你。所借之宝自有神阙弟子送去,不劳挂怀。”

  阴魔闻音辨识,知老怪灵符在胸前,神光外映,卢妪若任由入谷,又下不得
重手,定被看出了埋伏布置去。阴魔只要能把法宝借到,交灵峤淫仙,不也一样
归入自己手中,随口恭答道:“弟子愚昧无知,遂致失礼。多蒙仙婆大度包容,
谨当遵命。”

  话刚脱口,忽听厉声喝道:“谁不知我刚愎量小,你却说大度包容,讥嘲我
吗?”

  真可有自知之明,过份恭维真是如同嘲讽。阴魔忙道:“弟子怎敢放肆?仙
婆鉴宥。”

  随听老妇狞笑一声:“我昔年宁失天仙位业,致令千年以来多生烦恼,便为
本性难移,不肯改却。”

  语音才落,即遥闻破空之声,挟着五道金光,电驰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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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七节神阙淫鲨

  五道金光,突见散化如晕,晕光中扑下身来,就是灵峤宫的管青衣、陈文玑、
赵蕙及两个同样美艳的少女。形影现处,管青衣先到,急不及待,把香喷喷热烘
烘的娇躯挤入阴魔怀内,似能透出火般地紧贴,捧紧阴魔头首,把丰厚红润娇软
的樱唇凑压过来,先来一个热辣辣的湿吻。娇舌伸了过来,冰芳清凉,香唾馥沃
浓麝,入喉透心,燃放满腔热血,若火山熔岩冲激会阴。

  陈文玑飞输了一步,也不甘心,从阴魔背後揽着,把一双玉手伸下阴魔腿根,
抽出那无坚不摧的茎,狼狼的搓揉抹捋,把会阴的熔岩引爆,汹涌灌注,充撑得
金钢魔粗长狰狞,炽热坚硬火烫,把管青衣悬空撬升,伸透出管青衣娇臀胯外。
龟头热气蒸腾,连周边的水气都一鼓全收,蒸成了薄雾。

  赵蕙较为矜持,与旁立的同来二女仙,看着似香覃的突出龟头前部有若船头
昂起上翘,目睹这种罕有类型,名器中的名器,齐现面红耳赤,欲火腾飚,眉目
含春,桃花妖艳。更被龟头热浪幅射入,膣壁翻腾酸痹,不禁玉腿交剪,自我磨
挪。浑身散发热情烧火的魅力,更充满了野性的诱惑!这娘们果然是个骚婊子,
一碰到男人就大发特发其骚。

  管青衣被茎贴压户,从腿根撬起,炙得气竭筋疲,瘫伏在阴魔肩上。赵蕙才
介绍同来另二女。一名宫琳是甘碧梧弟子,一名花绿绮,乃三师伯兜元仙史邢曼
门下,俱是娇艳如花,一样的玲珑浮凸,腰肢纤幼、婀娜多姿,曼妙惹火,硕大
的乳球、阴阜胀撑衣裙。

  赵蕙道:“卢妪的吸星神簪替你代劳,借来了,你何以谢我们。”

  阴魔傲笑道:“弟子无德无能,只有一枝之长,仙子不嫌狰狞,在下定当尽
所能。”

  赵蕙又喜又恨,气结道:“既知狰狞,你就不会温柔些吗!就是太尽所能,
颇令人有爱又恨,在在要人求饶,也不敛慢。”

  你口水多多,陈文玑已情怀荡漾,深藏的如焚欲火,如渴骥奔泉,无论身心
都完全开放在欲焰的支配之下,表现极其淫荡疯狂,就此露天幕地,推开筋酥脉
软的管青衣,按下阴魔,先打了一个幕天席地的赤裸野战。

  五女仙颇知不能给阴魔主宰抽插,那会撞得她们回不到气,被个别击溃,早
有默契,以车轮战,行凤在上的交沟体位,主宰摇套旋磨,控制抽插的节奏和深
度,由另四仙紧持阴魔四肢,莫使作怪。

  陈文玑行的是空翻蝶姿势,扶阴魔仰卧,展其两足,正面跨坐上阴魔严人英
腰上,狼忙的挫身套进巨入牝穴中,感觉到更深的插入花芯,紧凑迫贴壁,把她
的空虚填满,无有一点点间隙。女上位是能直接刺激到阴蒂,强劲的刺激满足得
陈文玑一阵眩晕,把娇臀向着巨紧紧地逼过去,前後晃动,挤压着,贴着那充满
了穴的巨,紧紧的绕圈绞缠。

  巨筋突兀,在那不断收缩的膣糜肌上轻轻磨动,磨得陈文玑性兴奋高涨,血
压上升,刺激血液流往阴道壁,海绵体和血管组织充血,压抑着并排的静脉,使
血液回流受阻。透过静脉澎胀,大阴唇、小阴唇充满血液而肿胀增厚,阴蒂也膨
胀变大。越是隆起,越是强硬,对压力越时敏感,女性到此才能说是引起性趣。
血压激烈起来,感到牝穴温暖,引起子宫有节奏性的收缩。

  阴魔感觉到巨被软柔但却又有绝妙的力劲包裹,虽然动作受到了绝对的限制,
纯粹由陈文玑操控,但从欲海征伐出来的心识,知道做一个绝对受控的小男人,
并不可能蠃取芳心,更只会受到歧视,一切无有是处。灵峤淫娃是给阴魔在峨眉
的速战速决插得魂飞魄散,才矫枉过正。

  雌性的先天质素还是需要被雄性征压才能享受到震撼的性趣。只是因道德枷
锁,女性羞於启齿,以至难以尽如她意,化作出墙红杏,饲养小白面以舒畅其不
足,却得不到震撼的高潮,少不免对小男人鄙视,形成小男人的低劣地位。

  阴魔可不是被紧持了四肢就束缚得成。要反攻,当然得有雄强的腰力,挺得
起身上的娇娃。迎逆着陈文玑的款摆套捋,挺起硕大龟头深深在她穴花芯上顶撞。
陈文玑不由自主的浑身昂屹,强劲的刺激冲擦到灵台上去。这些反应是壁充血过
度的急放,做成的不由自主反应,被标签为淫荡,所以妇女视为羞赧。

  陈文玑感到深处的悸动和震颤,那娇俏的脸庞上满带着激情痴迷陶醉,不住
地喘气。阴魔每一下挺顶,都直贯花芯,让敏感娇弱的花蕊承受着快乐的重击,
花芯一张一弛,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冲击着的陈文玑心房。一股暖烘烘又带酥
麻的感觉从陈文玑穴直窜而上。舒爽得每个细胞怦然活跃,一股热气随意游走四
肢百骸,慢慢地汇聚。一阵阵酥麻的快感,蚀骨销魂,酸痒赞心,慵倦得骨软精
疲,有若快要溶化,嘤咛呓喔的娇喘呻吟。

  阴魔把先天真气从龟头马眼导入陈文玑玄关,毫无阻滞地直贯子宫深处,深
深地占据了陈文玑情欲的要害,顺七大春情穴游走跳荡,逗得陈文玑浑身滚热抖
震。达到了性高潮,乳房明显增大和出现红晕,垂下的奶子急遽晃动,稍经动作
便狂放的摇摇曳起来。吃吃的娇笑着,笑得胴体抖动。晃动出雪白乳浪,淫荡的
摇晃,乳蒂猩红闪亮,划拨着流窜的虹彩。

  典型的高潮是子宫膣肌的不断进行收缩,阴道附近的肌肉也节律性痉挛,带
动着穴膣肉绞磨茎,绞得龟头酸痹,同进高潮。阴魔魔强劲,追求更劲压的澌磨,
把淫侣催入难以承受的欲仙欲死境界。陈文玑臀瓣不知不觉中渐渐地松弛,一阵
阵黏腻而灼热的淫水阴精水滑漉漉的倒灌出来。

  陈文玑的阴精被阴魔一吸一啜,爽得整个人都在飘飘然下,说不尽的舒泰,
动也动不得。被赵蕙掺扶下来,由宫琳轮替上去。

  宫琳行凤在上後背式之背飞凫体位,背面跨骑阴魔腹上,抱巨纳入牝穴後,
双手按在阴魔膝盖上,形成一个杠杆作用,使臀部的上下捣动更为有力。阴茎从
这个不寻常的角度进入,保留着兽畜类从後挺进的变化,重点是研磨那近会阴的
阴唇末端。因阴唇末端的按压下巨入契角度,道前壁的敏感点遂成撞击的重点,
兴奋勃大而隆起。穴深处的花心口更像小嘴一样凑着马眼吮吸,发出或急或缓的
吸力。

  雪白的肥臀更加高高翘起,高大肥嫩,上下颠簸,泛起一圈圈外扩的臀浪,
陪衬着丰满的香躯,乳房和屁股都是鼓鼓的。腰是腰,奶是奶,屁股是屁股,动
起来更加充满诱惑力。丰满的玉臀,急摆急舞,旋磨转摆,贪婪地追逐阳具怂哪
所带来的快感。只见嫩肉鲜红波浪起伏,正在一缩一涨地鼓动着,阴道又满又胀,
随着旋转筛动的刺激下,居然撑不了两三下就泄了,浑身酥软的倒在阴魔严人英
的身上。小嘴发出不知是哭泣还是喘气的声音,媚眼半闭,如痴如醉地张着樱桃
小嘴猛吸着气,全身的香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起一样,璎唇娇喘吁吁如兰,不断
“啊啊”地泄出轻声哼叫。

  魔猛地一颤,竟又粗壮了许多。这霎那之间,小穴里彷佛原有的电流又加了
压,更猛然一伸,刺出一种强大的电波,像无数只钢针射向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产生一种高度兴奋的魔力,刺激着她整个的身心。那闪电般的强烈刺激,在美艳
淫女的胸膛里不断地轰呜,炸响。又痛、又胀、又酥、又麻、又酸、又痒。

  真是五味杂呈!

  “啊┅┅心肝宝贝┅┅你真厉害┅┅得姐姐┅┅都快要┅┅崩溃了┅┅浪水
都快要┅┅要流乾了┅┅你真是要我┅┅我的命啦┅┅小冤家┅┅噢!呀┅┅呀
┅┅我又┅┅丢了┅┅”

  从子宫深处迸发出来的玉女阴精,由龟头马眼吸尽无遗,宫琳泄得酸麻无力,
由管青衣替代。

  管青衣早些时以热吻挑情,却被阴魔反刍,引爆欲火焚心,又痒又怯的兢兢
业业把魔吞咽,已全身发软无力,赤裸酥绵的软滑香躯俯倾贴紧着阴魔,无法自
己。再被阴魔聚气急撑魔,粗壮火热的猛力的直贯花心,强烈而又突如其来,促
使她全身直挺起来,胸前一双修长玉乳急促弹跳,上下起伏,抖出一波接着一波
的诱人乳浪。乌润汗湿的秀发披下来,黑白相映,培添目眩神迷。

  肉在穴内弹跳,搔刮出阵阵酸麻、膨涨。管青衣不堪刺激般的跟着急速地跳
动,整个娇躯到处都变得软疲晃曳,周身似火的不停抖颤,酥麻痹痒,下意识的
四肢爪实阴魔。只能昂起似桃花的面庞,娇俏的脸庞上现出极度欢愉的神韵,瞪
着水汪汪的媚眼,一面的痴迷陶醉,咿呀咿呀的喘息吐气,发出酸软无力的呻吟。
玉掌轻撑胸前,想要套动却又无力,娇媚得令人怜惜。

  越坚强,越辟张,是一阴一阳,相须而行。骨盆的抽做成不随意的溢血暖流
从骨盆扩散到身体的其他部位,因收缩和颤抖而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冲到脑际上去,
爽的眼冒金星,口中「哎呀~~哎呀~~」的娇声呼噜,享受着极大的感官刺激,
达到性高潮顶峰。快感的感受好比分娩时轻度的阵痛,管青衣不禁激烈呼号:
“哎┅┅呀┅┅亲爱的┅┅花芯麻┅┅麻了┅┅要┅┅泄了┅┅要┅┅呀┅┅我
要泄了┅┅”

  爽得如一滩湿泥,泄出一股股的热精,应声而出,滋补了阴魔的胚胎。

  花绿绮真有闻名不足以比见面之感,心存怯懦,采凤在上之合腿势,把阴魔
严人英双腿分开。正面跨坐,怯生生的扶持魔,缓缓契入娇。此际初逢盖世霸,
也真被撑得膣痹麻。入进後,才慢慢躺下,合拢一双玉腿。因为双腿合拢,肉洞
猛然收紧起来,穴内膣肉将玉茎紧紧含住,紧窄厉害。龟头感受到更多压力,带
给双方更刺激的快感。这种强烈感觉通常令男子很快达到高潮。

  阴魔无相无我,快感泛若流水,享受过就调元复气。花绿绮可就为快感泛淹,
的互压使爽痒的感觉扩散全身,乌润汗湿的秀发披了下来,摩挲娇弱地颤着。腰
肢急摆,阴户猛抬,夹捋不已。一双抖颠的豪乳,荡磨着雄健胸膛,压力使乳乳
头搏动起来,并像火一样燃烧着,蒸蕴出几多浓郁的乳香。

  清雅美丽的绝色少女桃腮晕红,发放出迷人娇态,骚媚浪荡,微张着那鲜红
娇艳的红唇,发放着勾心夺魂的媚态,微翘的樱桃小嘴吐出沉重的呼吸中带着轻
柔的噫嘤慵喘,听来更是刺激得若一团无形烈火。牝穴中气热如,温热滑腻的淫
水溢涛灾涌,在龟头上舔舐。那酥痒难当的快感令她陶醉,销魂,浑身酥软,香
汗淋。不断地发出了哼哼唉唉的浪叫,似是幽怨,又若难过的细细娇喘,媚眼如
丝的娇媚嗲态,真令人如痴如醉,意气勇猛。

  情益悦,魔伸缩摇转甚急,穿梭着一张一缩的咬合。花绿绮感到快要爆炸,
足舒目暝,齿闭紧,鼻息微缓,神思昏迷,娇息吁喘,颤声不绝。,低沈的「咿
咿唔唔」淫叫,含糊不清,越来越浪兴摇荡,不住泛出欲仙欲死、动人心魄的光
辉。

  气喘声颤等状是女人自泄阴精之验,只有道行精湛,能对景忘情,在欲而心
无欲,乃能得之。阴魔严人英先天真气透澈花芯玄关,阴精一泄如注。

  花绿绮既泄,阴魔即上吸鼻气,下吸滑津。盖鼻为天门居上元,下元为命门,
在阴宫,其关常闭而不开,内育玄药名黑铅,又名月华,其津滑。凡媾会,女情
吒媚,面赤声颤,气乃泄,其关始开,津乃溢。阴魔一抽一吸,抽中有吸,上下
贯通相应,引阴精逆流而上,从尾闾搬运逆上督脉,串夹背,透昆仑,入泥丸,
流注於口,化为琼浆,随唇止息,舌搅华池,会混神水和合,咽下重楼,直至丹
田,方得精气周流,为有用之物。

  赵蕙冷眼旁观,知花绿绮泄精受吸,不敢面对阴魔,采凤在上之合腿势,作
後背式的首足互掉。那阴壁膣肉便向内吸合,紧紧地将魔含住,轻轻磨动。面对
式因耻骨互碰而难以紧贴;後背式则耻骨涉虚,更容巨深入。阴魔顶起大龟头深
深地在花芯上顶弄一下,火烫粗壮的压迫感从下腹直逼喉赵蕙屯头。粗大的龟头
撑满在湿润紧凑的洞不住地脉动鼓胀。魔更能伸缩弯摆,粗大龟头的角摩擦蜜洞
内壁的敏感嫩肉,加重璧花芯的刮磨,擦出触电的刺激,火撩般冲击赵蕙香躯,
通过骨盆蔓延至全身,全身陡然僵直屹挺,手指都颤抖起来,乳房、颈项、臀部、
背部都感到非常的紧蹦。

  性兴奋高涨,流窜全身,性感带部份变得非常敏感,血压上升而压抑静脉,
血液不回流,大小阴唇充满血液,隆起强硬,热烫地牢牢夹实绞缠着那撑满穴肉。
大脑中枢少了血液供应,达致轻度眩晕的高潮境界,有若飘入云霄的悬浮感觉。
一波波酸麻的感觉不断刺激着。特别娇弱、特别软媚的娇喘从喉间奔出,喘息声
时续时断,时快时慢,嘤咛呓喔摆殿臀扭动。

  高潮绝顶也来得迅速,周边肌肉收缩、阴道和子宫发生痉挛,出现不自主的
抽动,穴深处的花芯更凑紧马眼吮吸,发出或急或缓的吸力,更揩磨出逐渐增强
的激情波涛。璧痉挛令血液回流,重归大脑中枢,激荡成坠落或敞开的感觉。一
点一点地烧得赵蕙骨疲筋酥,全身麻软,粉臀不断痉挛颤抖。忍不住的淫叫声既
淫荡又羞涩,欲拒还迎,雪白的肥臀上下颠簸着,泛起一圈圈外扩的臀浪,已玄
关失控,阴精涓滴外流。巨的啜吸阴精更使赵蕙三尸元神爽得再没办法动弹。

  阴魔在五女仙娇躯牝穴上,轮番流撬,每个淫娃都是筋疲力竭,还贪婪不舍,
要同门扶离巨,才依依不舍的交换位置。到赵蕙也瘫痪无力,五女仙就只能黏糊
在阴魔身上,哼唧呻吟。

  阴魔只把赵蕙泄出的阴精采撷,可不敢伤及元阴,意图翻身向另四女采战,
却感应到一朵彩云从岭峰顶飚下。主持彩云的是一个像若六、七岁的小女孩,生
得娇小玲珑,粉弯玉股也是具体而微。阴魔的先天真气扫瞄出是天心环心法,知
是宫阙诸女仙久候不耐,驱动彩云前来招唤。

  彩云将六条肉虫一齐包没,沿岭脊卷上青帝宫阙。阴魔才知宫阙隐匿深藏,
祥云横亘闭锁,垣环宫殿,所以来时只见那些天然山径,高入云端,无从得见宫
庭。

  彩云裹了五小仙往後殿飘去,留下阴魔在内殿。殿内空旷温香,地上满铺毡
褥,团花簇锦,软若棉絮,柔韧处莫悉其厚,卧在其中若托在云海之上,却非浮
游。殿顶圆拱体环,外壁平分八瓣,全部以琉璃嵌,比铜镜更为明亮。因角度叁
差,有昂有俯,把殿内肉虫映入琉璃的不桐角度。

  甘碧梧、丁嫦早已在殿内守候,夥同三女仙,成五瓣梅花,把阴魔圈瓣中,
都是赤条条的搔首弄姿,互相挑逗,淫蘼霏霏,赤裸裸的表达内心、肉体对淫的
狂炽需求。三女仙俱是灵峤宫赤仗真人女弟子,姚瑟二师姊,兜元仙史邢曼三师
姊及罗茵六师妹。都是蓝田玉实培养出来的精品,曲线玲珑浮凸,一头金发,阴
毛却是乌黑丛厚,长挛茸耸。西牛贺洲的高头大马,更能夸耀那丰硕乳球。阴唇
阔大且厚,大小阴唇松弛泡肿,垂出阜外,记录下穴使用之频繁,荒淫无度,致
优生发达。无奈黑瘀碍眼,控诉着那些废软弱无力,压不成阴唇血液回流,积聚
得色斑沉淀。纵是淫门差劲,也无碍五女仙的殆人骄态,显出金、土、木、水、
火五行腰身的不同魅力,神韵各异,颇为惹火。

  魔不甘示弱,茎上血脉筋胳浮凸胀张,更显纠结狰狞,隐隐约约似是群龙围
拢龟头,若在张牙舞爪,择人而噬,挑逗得五女仙无一不腰酸痹,淫水翻潮。

  姚瑟以师姊专贵,先行主动凌坐阴魔身上,轻易把巨套入内。金形腰身圆韧
结实,显示个性坚韧强悍,乳房饱满怒耸,硕挺而不坠;属於性欲强烈,充满饥
渴的内心都在呐喊着:只要我喜欢,有什麽不可以?无需男人挑逗,甚至主动要
求、需索无度。这种女人禁不起一点刺激或野性的呼唤,轻触其乳头,就会马上
忘乎所以。

  因两个师妹败在阴魔下,姚瑟未敢托大轻敌,要以五行合混,合克阴魔的地
支真气。四师妹分坐阴魔双掌两膝,拼肩互靠为倚角,通五行身躯本气互调。

  惜未能五行合运,改不了道的体相,套之主自有其偏执,存交错之隙。

  夫女之胜男,犹水之灭火。水火不济,纵不灭也耀不出光的小男人,苟且偷
安;而火旺却水蒸,克若寇雠,必无两全。水火得济,则如釜鼎之能和五味,知
而行之,以成羹霍,必需有金媒之受克,克为财,足以载水。无奈外观辉煌,实
是两败转化。

  阴魔以使命之铜椰限期尚远,有的是时间,不以坚急攻,可慢火煎鱼,不作
攻克为尚,以生泄为本。生泄之道,崇尚和谐。如水之於木,慕木的高大威猛,
甘愿依附,奉献一切以助木之长成,是爱的牺牲,生之者也。而泄也者,是似水
的千依百顺,谄媚之以甜言蜜语,引动欲求的升华,诱导出舍弃一切,从讹诈得
来。虽不及两情相悦,也堪取乐子,享受当然舒适得多。

  上乘御女,工挹吮吸。阴魔瞑目闭口,但以鼻微微导引,行气相应,去故纳
新,凝定心志,元阳真气常住丹田,以养精神,曰锁闭玄关。经三百息,耳无所
闻,目无所见,心无所思,游心太清之上,委形何有之乡。摄住谷道,欲击不击,
待彼之劳,养我之逸,潜聚元神入龟头,默视来势,顺遇而变。

  姚瑟腰身金形坚实,藏阴精於肺,开窍於鼻。五女仙未能融运五行,藏套巨
之璧仍是金坚,阳气飘溢,性属申猴,猴性不安。阴魔真气化亥支猪性,容涨善
纳。申金生亥水,水柔无忤,巨经得起姚瑟像麻花糖似地发疯地扭动,钢强刮久
挫,搜括入骨。姚瑟得前所未有的心舒体畅,如温泉注入体内,涨化春溶。姚瑟
沉醉入温柔快感,元神松懈,无遮无拦。

  滴水蚀钢。阴魔先天真气乘隙入楔,回避姚瑟体内五行真气,穿越花芯,施
展催阳淫法,元阳如暴洪涌入姚瑟体内,与元阴溶和,诱动直入姚瑟三尸元神。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带来一股又一股的酥麻酸痒滋味传遍全身,自然生热且急,
钢也自动摇。

  每一次直达花芯,真阳附拥,给姚瑟带来筋酥肉麻,骨骼疲软,咿呀咿呀的
喘气,哼哼叽叽地呻吟,无意识地发出陶醉的呼,彷佛要将淫欲彻底叫出樱唇:
“好棒!好棒!┅┅好孩子乖┅┅喔!宝贝,乖哦┅哦┅┅哦┅哦┅”

  这个怨妇长期处在性饥渴中,心中的欲火积压得太久了,好像火山暴发似的
骚浪起来。不住的酸麻,涨化,春溶,爽朗,声颤不止,娇喘嘘嘘。金质咽於气
喘,肺也,肺气至鼻中涕出。强敌自佚,阴魔动而不施,粗挺的魔在火烫的穴内
不断灌注元阳,姚瑟很快地就感到全身发软,玄关爆炸。二气交精,流液相通。

  阴魔散去了守元神通,龟头紧抵子宫,逆旋花芯,吸收着泄出来的阴精。索
精引气,自尾闾上流,直入泥丸,灌溉朱室。脑气下降肾宫,流入琼台,精气化
洽,是谓还精。摄纳之元阴,交融直窜全身经络。神明统归,不寒不热,不饥不
饱,还精补益,道生不息。

  姚瑟阴精漏泄无收,疲惫不堪,犹恋栈不舍。金之不克是患於水,邢曼以土
厚腰身入替。土厚撑而韧,身材浑润丰满、乳球累坠、肩圆臀耸,善承而索纳,
惯克亥水,土身藏阴精於脾,开窍於口,性属辰龙,龙性缠绵。膣有如旋梯,咂
压紧贴无隙,一圈圈的肉环锁紧夹闭,紧紧地收夹卷捆,铁箍般将茎紧夹,似乎
要把肉挤压成酱。松时吸得龟头散松气化,亥水困囚无遁。

  魔以剩馀水气为引,先天真气导元阳回归丹田,承所得於姚瑟的金质元阴,
转化酉支鸡性,排泥善啄。魔茎变得坚实,经得起邢曼挤压,似泄非泄。辰土生
酉金,金土同属四大之地,和混而不合质,外缘散化,混淆入土。邢曼土厚得金
气,有孕的徵兆,浮大地的光荣。如土性的有容仍大,实质优柔寡断,给坚强的
引导。金藏则土浮,渐渐啄入花芯,有胎动的快感,令邢曼身心舒畅,甘愿供育。

  酉支真气丝幼坚锐,啄穿土层,波及邢曼三尸元神,会合丝丝清凉的元阴,
擦得邢曼神智昏眩,不狩不拦,放入一股热气由小腹中升起,游走四肢百骸,慢
慢地汇聚,遍体酸痒酥麻,奇趣绵绵。邢曼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充实换来丝丝酥淋
的快感,激情升涌充斥淹没了灵智,引出深藏骨内的春情欲焰,享受那性的高潮,
意识开始模糊,任陶醉的情怀一直泛滥深到她的灵魂深处。

  脾气至也,阴精自漏,阴魔加以先天真气潜入搜刮,邢曼灵台也浮离太虚,
开窍於口,娇呼不断:“啊┅┅┅可爱的儿┅┅好心的乖乖┅┅┅宝宝┅┅┅我
的心肝┅┅┅你真是我的命┅嗯┅┅┅嗯┅┅┅舒服呵!┅┅┅好舒服┅┅唔┅
啊┅好爽┅嗯┅好爽┅又流出来了┅┅┅”

  邢曼在泄身後已经彻底地失去了自主的意识,如醉如痴,神魂荡漾,只能无
意识地呻吟浪叫,荡魄销魂,完全迷失了一切。螓首低俯嘤吟,频於失控,为金
气啄削。虚娇喘及含糊的叫声,随着喉间断断续续的轻喘款摆吐语呢喃,娇喘,
喘息着,轻微的呻吟,酸软无力的呻吟,全身已发软无力,整个人在瞬间好像连
骨头都化掉了,只剩下一团软泥。

  克金唯火,罗茵鸢肩宽平,斜削直束下窄腰,坳起高翘的耸臀,胸前峰乳峭
拨尖锐,有着火辣辣的性感,金钢也销熔。火色赤於南,藏阴精於心,开窍於耳,
阳气冲厉,性属午马,马性勇敏。

  罗茵移离邢曼,互调岗位,压坐上阴魔腿根,把巨套入娇嫩浅紧暖的窿,若
摇若捋,环口徘徊揩扫,自然的散发出一种蛊惑迷人的慵懒春情;乌云叠鬓,杏
脸桃腮,浅淡春山,微翘的红唇都含着一股媚态;赤裸的肉体洁白晕红,娇柔腰
柳摇曳着高耸的乳峰,起伏有致,散发着淫荡艳女的魅力,份外诱人。

  火之力在其尖,伸缩不定,幻变无方,花芯啜力特强,道内火热得有如熔炉
一般,就像一团热烫的火,缠了又吸。其用在转换气机,分化重组,输送真元以
交换生气。看似公平,和谐互调,实是强弱悬殊,效果有异。气之弱者,精英争
夺得送,被同化了以回转後,其影响力非轻。气强一方,非无所容的渣滓,谁肯
去那贫瘠不毛之境,回转後也是饱受歧视排斥,其容身之机,还是有用於威凌弱
侣。

  不过阴魔先天无相,不受制於後天层次。火泄生土,借邢曼辰土体气,熔酉
金为丑土,尚牛性不动之静。魔屹栓厚撑罗茵洞,据其火气之腹地,渐粗渐伸,
坚挺在罗茵那火烫的穴内抵住花芯嫩肉,连连地跳动,轻柔细致在内滑动,一寸
寸地抚爱那火锅膣壁。

  罗茵元阴火焰得土气而充实,主意多多,层出不穷,对上有容仍大,事事跟
随,整个人吸啜得飘飘然,说不尽的舒泰,不以克抗设防。阴魔输出的精英忠於
使命,乘虚蹈隙,若是一群特务,拢聚淤滞的气机为用。淤滞的气机本就受斥於
原体,一经策反,更是捣乱的先锋。

  渐渐积成土盈火泯,火灰滞延罗茵元气火眼,透穿花芯,涉及三尸元神。罗
茵恁地一股酥麻直透心扉,一波波酸麻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将她整个阴户撑得结
结实实,伸时顶球如散入云霄,缩时如开闸灌溉,顺经脉贯注全身每个穴窟,充
实得又胀又麻每一个细胞被欲火烧得酸麻酥痒。面颊赤滟,眉靥乍生,心气至也。
耳鸣心震,吃吃的娇笑,笑得胴体抖动,血液在体内循环奔腾,内心的热潮,像
泉水般膨拜着。积盈的热情就像充血般欲燃爆开来,阴精泄如流泉。

  阴魔真气摹拟先天,无边无际,只存而不撷。罗茵乐不思截,也嘤咛呓息转
急,也没有办法止得住体内的欲火。每一次的扭动,体内的欲火也在随着不断地
增加。压不住那从体内涌出、不断翻腾的欲焰火气。不断泄出娇腻淫荡的呻吟,
娇慵无力。姚瑟惧罗茵败道,命甘碧梧接替。

  甘碧梧曾受阴魔勇挫,寅虎虽猛而威已怯,木形腰身已直不起来,昂挺雅拨
的傲凌木性现出千层树皮,为退撤保元作准备。木居东其色青,藏阴精於肝,开
窍於目,未已肝气先至,眼光涎沥,斜视送情。

  木弱土刚,湿淋淋的阴道虽然不规则地收缩,全无空隙的挤压研,却磨动土
也濒折无功。阴魔还需引发甘碧梧气机,拨土纵火,转罗茵午火为巳火,与寅木
和谐。火热的巨不离不压,采补之深浅只在阴魔严人英方寸一念。魔弹跳无方,
元阳涌入龟头顶部,缓缓炸出巳蛇火,烤炙寅木春情,使甘碧梧心神温馨,念虑
安闲,灵魂彷佛软绵绵像踏在云雾中,飘摇外浮,涟漪春波的荡漾着心湖,遍体
舒泰。

  木助火盛,穴深处开始逐渐换为火热,那魔深深热化花芯,一股温热的洪流,
温柔地浸润着千层玉体,一直深到她的灵魂深处。木性傲,得千变万化的诱惑,
光怪陆离,辉煌出众,甘碧梧陶醉,销魂,浑身酥软,一股酥麻快感便往上窜升,
轻飘飘的浮游感和麻痹,令整个娇驱像充饱了气似的轻飘,两个乳峰在不知不觉
之中,好像要爆开似的涨着。

  甘碧梧受火蛇热气贯得欲火焚心,花芯开放,浑身酥酸,喉咙深处的闷绝叫
声也愈叫愈压抑不住,忍不住频频喘气。瞬间已完全崩溃,含糊不清的浪叫:
“小淫妇快融化了┅啊┅啊┅咯咯┅┅喔┅┅好舒服┅┅又痒又麻┅┅全身快散
了┅啊┅┅啊┅┅┅来了┅┅又来了┅┅啊┅┅喔┅┅好┅好美┅┅好美┅┅”

  木火相生,谐中见漏,只惜漏者爱其高潮舒适,任意挥霍无度。让灼热的火
焰在体内扩张,由点而面,子宫都被撑开的火辣冲击,青春的身体由花芯开始麻
痹,烧了又烧,烧得她浑身发热。那热焚焚的烈火快要把她烧焦了,筋脉皆酥,
瘫软如绵,灵魂彷佛出窍,到了九霄云,慵软软的再起不来。

  丁嫦知甘碧梧不堪重摘,自持修为深厚,子水虽曾受克於阴魔的辰支真气,
却因阴魔後天修为尚浅,却只阻而不填。替下甘碧梧,跨临阴魔严人英端。珠圆
玉润的腰身,得水之形,有水旺之实,自料得五行合运,娇淫水汪汪,容姚瑟的
金气、摄甘碧梧的木质,无惧阴魔之辰土真气,料也再阻拦不住。

  水凝於北而色黑,藏阴精於肾,开窍於二阴。阴魔不以巳火为抗,敛火化木,
借甘碧梧寅木为引,转为卯木,兔性飘忽而狡,善备三窟,水淹不沉。巨受淹而
不倒,植根深入水底,擎天巨贴抵花芯。水润木长,卯支真气顺根茎之延,契入
壁,根茎吮而不栓。

  丁嫦体味到花芯被撑满的充实感觉,不自主地夹紧那深深插入内的粗挺魔,
享受到子宫会叫的那种感觉,舒适疏爽的性趣入透中枢灵台。水性柔顺,爱高大
威猛,丁嫦身子轻飘飘地好像魂魄出窍,要飞起来,神思恍惚,连三尸元神也不
设防。

  木根渐渐穿透子宫,卯支真气化为一股暖烘烘又带酥麻的感觉从子宫窜上,
淹泛丁嫦元神,激起逐渐增强的高潮,电导般的窜流浑身细胞。魔从内生,五淫
鲨纵然真气合运五行,也鞭长莫及。

  丁嫦血液翻腾,周身发热,玉乳滞涨,感到全身各处有似麻似痒,连骨节也
酥酸得几乎快要松散开来。瑶体颠震,摆摇着娇柔赤裸的香躯,把膣最敏感的娇
嫩部位,凑合缠磨。乳香云涌,呼气如虹,叫声呓腻幽延,柔情似水,若断若续
的丝丝唇音牵缠万缕,低回荡魄,如泣如诉的娇吟床声,勾魂萦心。

  玉户开张,口鼻气冷,阴户琼液浸润,沥出粘滞,肾气至也。阴道膣壁起了
水纹般的蠕动,不断地抽搐,痉挛紧缩。阴精淫水沁出如泉,但卯支真气贯注下
的魔则坚硬撑满,水泄不通,阴精给吸嗦出体带给丁嫦酸麻虚空感觉,如饥如渴,
呢喃娇喘,呻吟也酸软无力。卯支真气如根茎楔入,真阳附拥,丁嫦无从阻拒,
也不愿阻拒,任阴精涨化春溶。

  五淫鲨虽然未被削骨搜髓,残劫本源,却也被淘空根基。那对外运用之元气,
及培元息养的阴精,虽不至赤地千里,也双双赤贫虚弱,形现於外,宇内仙界巡
逻主宰的威望日趋下滑。

  阴魔以一敌五,回轮五行,已奸淫多日,在五仙牝穴内,得氤氲化育之功,
五行肉身尚是胚胎,虽未成形,却也不再是先天法身的累赘。

  胎气已初步凝聚,神光探得铜椰岛毒火已出地面,七天期满,无法拖延,告
别淫鲨,法身转化神光。以光速闪到铜椰岛外围,聚合凡躯肉身,才转为清晰剑
光。看岛上金光灿烂,峨眉众仙大放金光,如筒柱天,围拢铜椰岛上空,直圈上
二天交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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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八节铜椰天劫

  话说阴魔严人英出使大荒去後,妙一真人吩咐众弟子在太元洞内照道书用法
习练,等红玉坊前钟声齐鸣,再行齐集前殿。

  三日後申初,猛听殿内传呼,两朵云幢正往上升,金蝉、石生飞身上去,将
钟、磐撞动。凡是奉命下山男女众弟子,俱齐集前殿平台之上,分班排列。

  妙一真人升座,说道:“大方真人已到铜椰岛三日,先颇获胜。天痴上人发
动先天元磁大阵,引使入网。大方真人刚强任气,明知敌人激将,阵法厉害,自
恃玄功变化,法力高强,炼就不坏之身,无所畏忌,故意叫明之後再去犯险。不
料还有木精桑姥姥暗中襄助天痴上人,利用本身乙木,混乱先天五行方位。大方
真人受其愚惑,稍一疏忽,误走死户。等到觉察,身已陷入地肺之中,为镇岛磁
峰镇压。当年遇难被困时,便是受人暗算,神山压顶,认作是生平奇耻大辱。天
痴上人此举,大犯其恶。大方真人心中怒极,拼着甘冒大罪,豁出酿成大祸,把
地下面地火勾动,并以法力会合,烧毁磁峰,同时攻穿地肺。天痴上人或自身得
脱,门下几辈弟子,连同铜椰岛仙山福地,必然同化劫灰。我们前往解围,去早
了,天痴上人还当我们与大方真人交厚,有意压他。必须让他觉出一点危险厉害,
再去方是时候。到後各按方位立定,不许另生枝节。事完,无须同归。各按道书、
柬帖所示日期、地点行事便了。”

  说罢,真人起身,众弟子仍是一律穿着开府时所赐仙衣,待铜椰岛事完,才
换便装,分赴各地积修外功。妙一真人夫妇和玄真子三人,率领长一辈众仙,连
同赤仗仙童、玉清大师、杨瑾、白谷逸、严师婆朱梅、叶缤等众仙宾,连同附骥
的陆蓉波一同去至殿外平台。众弟子仍然排列两旁,只金、石二人仍在云幢上等
候。妙一真人笑对众仙道:“各位道友遁光快慢不一,众弟子中无多人能够追上
我们。力求先声夺人,必须一同赶到。不如由大师兄和贫道两个主人略施小技,
用玄门灵光遁法送了去吧。”

  赤仗仙童笑道:“我们俱为主人出力,自然应由主人送往。别位料也无此神
通。就请施为吧。”

  妙一真人、玄真子齐声同说道:“道友何必太谦?贫道兄弟献丑就是。”

  说罢,同将袍袖一展,立时满台俱是金霞,簇拥着长幼群仙数十馀人,连同
金蝉、石生云幢,一齐向空飞起,晃眼越过飞虹挢、红玉坊,破空直上。刚刚穿
出凝碧崖上七层云封,升入高空,妙一真人把手一指,一声轻雷响处,金霞连闪,
比电还疾,流星过渡,径直往铜椰岛飞去。飞遁迅速,瞬息千里,没有多时,便
到了铜椰岛附近海上。

  妙一真人老远便把遁光隐去,遥望海空辽阔,沧波浩荡,水天一色,渺无涯
际。铜椰岛方圆千里,偌大一片地方,还有那麽高直一座磁峰,直似一枚翠螺,
中间插上一根碧玉簪子,静静地浮沉於滔天巨浸之中,并无丝毫异状。海上全是
静荡荡的,休说不似有猛恶阵势,竟看不见一个人影。

  众仙照预拟机宜,隐蔽身形,各按方位列开,分停空中等候,众弟子随在妙
一真人身後。妙一真人把手一扬,一声轻雷响处,发出千百丈金光,照耀天地,
连附近海水都映成了金色,天宇霞绮,齐闪奇光,绚丽无俦。跟着金光敛去,众
仙仍隐,只妙一真人与众弟子一同现身,计有:诸葛警我、岳雯、邓八姑、齐灵
云、李英琼、癞姑、廉红药、易静、金蝉、石生、易鼎、易震、甄艮、甄兑、朱
文、周轻云、庄易、黄玄极、徐祥鹅、余英男、申若兰、悟修、尉迟火、石奇、
向芳淑、郁芳蘅、李文衍、何玫、崔绮、施林、秦寒萼、秦紫玲、牝珠司徒平、
孙南、吴文琪、林寒、赵心源,一共三十七人。凌云凤伤在火宅玄关;商风子陪
侍周云从未下山;笑和尚闭关未出;严人英去了大荒岛。

  再看下面,已非适才景象,只见全岛地面到处都是残破火烧痕迹。景物调丧,
满目荒凉。离地丈许,全岛都是一片灰檬漾的烟雾布满,隐约仍见金光照曜前的
安然蜃景。铜椰灵木也只在东面洞後,有十来株较小的,尚还健在;馀者全都断
的断,烧的烧,不是化为劫灰,便是连根斩断,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狼藉满地。
天痴上人所居洞府已然崩裂,洞顶也被揭去。只那磁峰由峰尖撑起一片五色烟幕,
斜射向下,直连四外附近四五十里方圆的地面。

  环着烟幕,分列着数十个着青白半臂短装的天痴门人,各持长剑、小幡,指
定峰上,一个个俱是满面愤激之色,有的衣饰不整,身还负伤。峰前不远,有一
玉石法台,大只方丈。天痴上人站在当中,手持长剑、宝幡,主持阵法,面上神
色益发愤怒吃紧。台前有一圆光,青芒闪闪,四下斜照,频频转动。

  离台三十丈高下,在三十六丈方圆以内,按九官方位,分列着九个门人,各
有一片青云托足,每人手中持着一面形如古镜的法宝,看去非金非玉,色作深灰,
镜面上却是暗无光华。天痴上人目注台前圆光所照之处,手中长剑一指。空中门
人随将手中宝镜一晃,镜面上便有一道由小而大的五色烟光,朝那所照之处射去。
神驼乙休已踪迹不见。

  天痴上人本就防有人空中路过,看出下面挫败情景;又防来人与乙休交好,
觉出有异,下来诘,或是当时动手助敌,或是另约能手来此应援。不料运用全力,
行法正紧之际,忽听雷声有异,只见金光万道,上烛云衢。知所设迷景竟然被人
破去,来了劲敌,不禁又急又怒。现时虽把强仇禁压地底,已然用尽心力,仍然
禁制不住,被他在地底到处穿行,往复乱蹿。就这样师徒多人合力防范,尚恐稍
有疏忽,一个照顾不到,立被脱出。便当时他败逃不再拼斗,也是留下的一个极
大的祸害,被他日後卷土重来,必有准备,更是敌他不了。怎再经得起添一个强
敌,来此分心?

  天痴上人益发手忙脚乱,也不顾观察敌人是谁,急欲先发制人,把心一横,
慌不迭先把左肩一摇,由肩头葫芦内飞出一道极强烈的青光,晃眼展布空中,先
将众门人连法台一齐笼罩。接着急倒转阵图,将手中长剑向空连指,九面宝镜齐
放光华,朝一处地面射去,更不再向别处转照,自觉防备甚严,才略放心。忽听
身後有人说道:“天痴上人,别来无恙?”

  天痴上人定睛一看,满地金光已敛,一片祥光簇拥着老少三十数位羽衣星冠,
霞披云裳,道骨仙风,宝气霞辉四映的男女仙人,缓缓飞近前来。为首一人,正
是一别数十年,新奉长眉仙敕,开辟碧凝仙府,承继道统的峨眉派教祖妙一真人。
天痴上人知是敌人乙休患难至交,不禁心里着忙,又急又怒。更不便遽然发作,
也不出位相迎,径在法台上把首微点,强笑答道:“闻得道友新承大任,开府建
业之始,必甚辛劳,今日缘何有此清暇光阴降临荒居?贫道旁门下士,自审行能
无德道力浅薄,神仙位业自问无福;更不敢仰承交游谬窃荣光。遁藏辽海,僻处
穷丘,不过妄冀长生苟延岁月。君子小人云泥分隔;荒服野岛难款嘉宾。今蒙宠
临,岂不有渎教祖尊严吗?”

  妙一真人任他发完了一大套牢骚,才笑答道:“道友高卧灵山福地,千秋清
福,便天上神仙,也未必有此自在。何事谦逊,自抑乃尔?道友也无须对我疑忌。
家师仙敕开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元会运世,中间每万二千九百六十年必有一次
大劫,虽不至於天地混沌,重返鸿蒙,但也能使万千里方圆地域海啸山崩,洪水
横流,煞焰腾空,化为火海。纵以天心仁爱,发生灾祸之处多在辽海极边荒寒隐
僻之所,终仍要伤亡榘万生灵,造孽无穷。而引起此劫的祸首罪魁,也必膺天戮,
终古沉沦。最厉害的是,此劫因是定数,大祸伏於无形,一触即发。应劫肇祸的
局中人,不论有多高法力,事前一意孤行,决不知悉;照着家师仙敕所示,劫难
今日已临,正应在此岛。小徒无礼,乙道友仗义皆是定数。再有片时,大劫便要
发动。此劫浩大,仅比洪荒之始稍逊。一旦发生,不但山崩地裂,全岛陆沉,而
地火一起,烈焰上冲霄汉,熔石流金,万里汪洋齐化沸水。不但所有生物无一幸
免,宇内大地全面悉受波及,到处地震为灾。更热气上蒸,布散宇内,沸流狂溢,
通海之处多受波及。奇热所披,瘟疫流行,草木枯焦,鸟兽绝迹,不知要有多少
亿万生灵葬送在内。为此奉命来此,挽回这场浩劫,使二位道友休要各走极端,
令浩劫一成,不可收拾。道友如能上体天心,下从鄙意,酌情推爱,就此交出阵
图,由贫道等遵照家师所示,设法挽回。贫道自知道力浅薄,惟恐力微,难胜重
任,除本门师兄弟外,并还请有好几位法力高强的道友同来,按家师仙法妙用,
散在空中。如今地底灾劫将要发动,吉凶祸福实系於道友一念转移之间,尚望卓
裁,功德无量!”

  天痴连吃了许多大亏,好容易费尽心力,诱敌激将,还是仇敌骄狂大意自行
投入,才将他困入地底。能否如愿,永禁在内,尚无把握。擒虎不易,放虎更难。
岛上所有洞府灵宫,泉石树木,几乎全被毁灭;门下弟子又连重伤了好几十个,
伤轻的还未在内。端的仇深恨重,百世不改,如何肯为对方几句话,自留永久後
患?先朝空中注视,果有好几处云影不能透视,分明有人隐身在彼。因是隐形神
妙,不用力留心察看,决看不出。心中有气,至於为此引起空前浩劫一层,初听
虽颇动心,继一想:“乙休已吃那洞中九宫宝镜所发五行真气,射入地底,将他
紧紧困住,通往峰底地肺之路,又被行法隔断,被困入已一日夜,当已力竭神疲,
如何还能兴起什麽巨灾浩劫?对方分明和仇敌交深,约人同来救援,故意编造这
些说词,等话说不通,再把来人一齐现出,恃强硬来。你既设词愚弄,我便将机
就计,也和你来软的,看你用什方法证实前言?你身是一教宗主,决不能说了不
算,平白和我翻脸。”

  主意想好,冷笑一声,故意问道:“贫道法力浅薄,不能前知。想不到这万
二千年小元大劫,竟应在此。如非道友惠然相告,预示先机,贫道和驼鬼罪魁祸
首,都是万劫难赎了。本来今日道友宠临,又是专为救我师徒危亡而来,驼鬼虽
然万恶,仇恨如山,看在道友金面,命我放却,我也不敢违背。不过我闻这类天
劫之源,大抵凶煞之气日积月累,当在地底,千万年来蕴蓄一处,如脓疮高肿,
蓄毒已多,终须有个溃裂,犹强弓之张机,引满待人,一触即发。贫道便将驼鬼
释放,不过免其挺而走险,不去引发,但是隐患仍存,发作愈晚,为害尤烈,迟
早终是为祸生灵。我意道友神通广大,法力回天,又同来许多位道友,虽然隐身
空中,相机而作,不屑赐教,到底人多势众。既来此挽回劫运,想必有个通打算。
与其只图苟安,贻祸未来,何不传声告知驼鬼,索性指明祸源,令其引发,诸位
道友施展法力禁制,使其缓缓宣泄出来,不致蔓延为灾,流毒生灵,岂不比先放
驼鬼,祸源仍在强得多麽?”

  妙一真人知他用意,笑答道:“道友之意,以为乙道友真个被困地底,必须
道友放他,才得脱出吗?道友已为乙道友化身所愚,以为压困在下,五行真气全
指一处,不能行动脱出,却不知圆光中所现景象,乃是乙道友所弄狡猾,那上层
禁制内之先天乙木戊土之气不过暂时阻他脱出,并伤害他不得。真身早已深入地
层之下,那先天乙木戊土之气更无所施。他此时正用极大法力,玄功变化,已然
攻入元磁神峰之下,地肺之上,再穿通下去千三百丈,便是毒火发源的火眼。劫
运所关,乙道友,和道友一样,却没算出地肺之中,会由混沌初开以来,蕴伏着
这麽一个绝大的祸胎。

  “诚如尊意,这类千万年蕴积地肺中的凶煞玄阴毒火,本名太火,元始以前
本是一团玄阴之气,凝成球团,遍布宇宙,为数以亿万计。多半阴阳相为表里,
满空飞舞流转,吸收元气,永无停歇。经千万年後,混元之气俱为这类气团吸去,
日益长大。待乾坤位定,天宇日高,这类气团飞升天上,齐化列宿星辰,以本身
阴阳二气吸力牵引,不停飞转,各从其类,以时运行,终古不变。

  “内中独有几团阴恶之气,质既重浊,不能飞升天宇,便被包入地肺之中。

  地肺深居地底五千丈下,约有全宙极十分之一大小。形与真肺相同,共有十
二万九千六百三十二个气包,连在一起。气包大小不等,最小的也有千百里深广,
为前古地层隔断。前古地层数共十三,不是坚逾钢铁,便是奇热无比的沸浆层泥,
一层比一层难,地质更比它重。

  “那纯阴凝积的前古太火,终古以来,深藏於地肺之中,紧贴地肺上层,千
万年来地质日益加厚,一层层长上地肺之外。内中不是布满沸浆,便是涨满黑毒
之气,奇毒无比,蓄怒已千万年。日益孕育膨胀,越来越大,势最猛烈。每包中
心,均有一团厉害无比的玄阴真火,地肺之中水、火、风、雷,无不厉害难当。

  只要将外皮攻破,立即破土上升,所过之处,无论金铁石土,遇上便成熔汁。

  “阴火更是元磁真气的克星,一烧便燃。一声巨震,千百里的地面立被震裂,
直上遥空。上半揭向天空,万里方圆内外,沙石泥土满空飞舞,毒火上冲霄汉,
劫云烈焰,布满宇内。全海成为沸汤,腾涌如山,毒热之气,中人立死。灾区蔓
延达三万里以上。此外较远之地,亿万生灵虽不至於当时死亡,而热浪毒气流播
所及,天时必要发生剧变,水、旱、瘟疫、酷热、奇寒,种种灾祸相次袭来。

  只有极边辽远之区,或者不被波及。

  “必须假手於引发人,使其宣泄。试问谁敢下去?即便深入其中,也只略知
大概,仍是徒劳,莫知所措,因在地下太深,难於观察。别人无此法力下去,就
有此法力,谁也不肯冒此奇险,身入无底汤火地狱,去受那等苦难。

  “乙道友现时正以全力攻穿地肺。一会,地底熔空,真气鼓荡,越来越猛,
地肺中包孕毒火的元胎便猛然爆炸,乙道友随以玄功变化,借着火遁上升,全岛
立即粉碎,崩裂陆沉,多神奇的禁制也制它不住。大劫一成,再有多大法力,也
无可挽回了。休说乙道友尚不知它为祸如此之烈,不肯罢手出来,即使肯重朋友
情面,与道友消嫌释怨,不去攻穿它,好好出来,暂时虽可无事,祸根留存,到
时仍要胀裂,揭地而出,并且发作愈晚,其势愈猛。非借此图一观,不能引他舍
却险路,否则必由火穴横穿过去。

  “道友不信,我请同来诸道友略一施为,便可见出真相了。我们也不把详情
告知,道友只须将阵图倒转,使其本末倒置,向那祸胎的尾梢开上一孔,容毒火
喷出,缓缓宣泄,便可化险为夷。

  “家师在日,为此曾拜录章,通诚默祷四十九日,发下无边宏愿,遗命贫道
等门人弟子,勉斯重任。贫道等此举,固是不无微功。而二位道友本是应劫之人,
一念转移,感召祥和,自然功德无量。天仙位业,全仗各人修为,虽难预测,不
久道家四九重劫,必可平安渡过了。”

  妙一真人一生愚昧,刚愎自用,盛气凌人,但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权力功利
之心较淡,肯甘愿当上无权盟主,才有“民为主〔会盟成立。也是因此,这大劫
的功德才肯让天痴上人分享。

  天痴上人想到仇人的种种欺凌侮辱,又复恶气难消。终觉天劫未必如此厉害。
暗忖:“以自己法眼观察,所见决无差谬,幻影化身哪有这等神通?阵法外人不
能运用,等到仇人将火引发,出土之际,冷不防猛下毒手,暗将阵图转动,乘其
疲敝,仍用先天乙木戊土真气,将他压入地底火穴之中。好歹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打好主意,方欲回答,倏地金光耀眼,全岛大放光明。同时九道金光霞彩,
以自己法台为中心,分九面直射下来。那磁峰法网,连同空中辅佐行法诸弟子,
全在金光笼罩之下。空中四方八面,俱有法力高强之士现身,以玉清大师、杨瑾、
白谷逸、严师婆朱梅、叶缤、餐霞大师、白云大师、齐霞儿主外八宫,辅以李元
化、醉道人、元觉禅师、许元通、顽石大师、佟元奇、元元大师、陆蓉波,共有
一十六人。那全阵机枢中央三元主位上,浮空有三片祥光,上拥赤仗仙童、妙一
夫人、玄真子三仙。

  天痴上人忙抬头一看,见过的只有一半,已无一个是好惹的,不相识的尚不
在内,齐朝自己含笑,点头为礼。九官方位和中枢要地,早已暗中被人制住。凭
自己师徒,如何能是对手?不禁心中急又气。继一想:“照敌人如此大举,分明
所说浩劫不是虚言。如为专救乙休,决不需如此劳师动众。好在是对方以礼请托,
题目又极光明正大。事关无量生灵百年惨祸,不能以个人私怨,遂走极端,生斯
浩劫。真个怎麽都讲得过去,不失体面。”

  念头一转,立即哈哈笑道:“道友一言九鼎,何况又有诸位道友光临,便不
闯此空前浩劫,也无不遵命之理。道友一派宗主,领袖群伦,道妙通玄,无隐弗
瞩,焉有虚语。”

  眼看灾劫将化详和,早已匿身二天交界处的峨眉死仇兀南公,当然非暗中破
坏不可,以秘密通道诘责朱梅。并未知在文瑾躯壳身内,以朱梅自命的蒋方良元
神,已被严师婆替代。严师婆朱梅志在反间,不得不虚应故事,便在空中喝道:
“痴老儿,齐道兄已然对你情至义尽,只管扭捏则甚?你不想想,当初驼子寻你
要人,是我请他来的。我别的不如驼子,破你这鬼门道却是拿手,你困得住吗?
还不快把你那鬼画符献出来,尽说闲话则甚?”

  这样说能激天痴上人走极端吗!严师婆不是卧底人才,比玄真子差得太远了。
必须面皮厚得如透明,黑得如光亮,使猎物给卖了,还替他数钱,死成一片血肉
浆网,还对他歌功颂德,这才有机会掌执“派鞭〔呢。

  天痴上人虽被说得满面羞惭,知一回话更是难听,但却不会入壳,强笑道:
“朱矮子惯一巧使别人上当,自己却置身事外,说便宜话。当着诸位道友,谁来
理你?”

  随将手一指,身外烟光尽敛,请妙一真人入内,指着面前台上阵图说道:
“道友既明九宫三才妙用,区区末技,料已早在算中。贫道暂且退过,敬请道友
施为如何?”

  妙一真人倒是精於卸膊,拦道:“道友且慢,此阵虽然略知大概,但这乙木
戊土真气,外人不能运用,须我二人合力,一面倒转阵法,反下为上;一面仍借
土木之气阻住四侧,好使乙道友专攻中央。还有太阴毒火由地底上升,更不可使
其散布空中。诸道友虽然也按九宫三才方位施行,实则专为对付升空毒焰劫火,
一面少遏上升之势,一面将它送入灵空交界之处,由乾天罡风化去毒质,再以法
力化为沙土,由天空倒灌下来,沉入海底,受潮汐冲刷,去其恶性,死灰永不重
燃,方保无害。诸道友不能兼顾下面。所以此阵的运用,仍须借重道友和贵高徒
之力相助,与同来诸道友无干。”

  天痴上人便请施行。妙一真人随即行法,使对面圆光大放亮彩。查见神驼乙
休面容深紫,似因被困怒极,气得眉发皆张,须髯如戟。遍体金光,包没在风雷
环绕之下。左手掐着诀印,右手上发出一朵金花,正朝地底冲去。金花万瓣,其
大约亩许,宛如钊轮电驭,急旋飞转。所到之处,地层下那麽坚厚的地壳,全成
粉碎,化成溶汁沸浆,四下飞溅,看去猛烈已极。妙一真人便向天痴上人笑说:
“此方是乙道友的真身,替身现在那旁,道友且看,有无分别?”

  天痴上人朝那指处一看,又是一个神驼乙休,照样金光护体,在适才自己师
徒合力用阵法禁制的地下,东驰西窜,好似为法所困,走投无路,神气稍微板滞,
远不如真身激烈。如不两相对比,细心观察,却看不出。天痴上人自愧弗如,好
生暗佩。笑问:“还有多少时刻,始行发难?”

  妙一真人道:“道友已能上体天心,转祸为福,时甚从容,决可无害。不过
乙道友玄机灵妙,动烛隐微,他正忿极,拼命施为正急,此时如将元磁神峰移去,
恐被觉察,一被推算出来,就许延误,别生枝节,再想攻下去便非容易。好在至
少还有半个时辰,道友只看我把手一招,即将神峰移去,我自有法开通地穴,引
那毒火上升,并接应乙道友上来好了。”

  妙一真人又照预定手势,向空连挥。空中四方八面十馀位男女仙人,各发出
千百丈金光祥霞,联合一起,作成一个十顷方圆的光筒,由存身之处,笔也似直
矗立高空,将下面的一片地域凌空罩住,却比天痴众门人所存身之处略高,并不
往下落来。

  又隔一会,妙一真人手朝神峰一挥。天痴上人隐闻地啸之声渐渐洪厉,便早
已有了戒备,忙即行法,向峰一指。说也真巧,那麽叁天排云的神峰,连环峰守
伺的众门人,刚刚拨地飞移,即听峰脚原址震天价一声爆响,当中十亩方圆一片
地皮,首先揭起,直上天空,地面上陷一大洞。碎石惊沙宛如雨雹般四处飞洒,
一股极浓厚的黑烟,若撑天黑峰由那陷洞中突涌上来。边缘处,见风立化成深紫
暗赤的毒焰,形态诡幻百变,流转出五光十色,比箭还疾,齐往当空直射而去。

  声如轰雷,洪洪发发,震撼天地。全岛都在摇动,大有震塌之势。

  这时正值斜阳衔山,馀霞散绮,晴云片片,簇拥天心,吃毒火烈焰往上一冲,
首当其锋,立似残雪投火,一见即消。正中心云层,先被冲破一个大洞,以外环
云立即滚滚翻花,往四外散荡开去。晃眼工夫,云洞越大,四外惊云也由厚而薄,
由聚而散,化作残丝剩缕,消灭净尽,天色立被映成紫血颜色。煞气弭漫,声势
惊人,端的古今罕见!

  空中四方八面十馀位仙人也早有准备,一听地啸之声,毒火裂地而出,便把
先发出来的大圈筒光往上一合,随着上长数百丈,恰似一个光城,齐套火穴,由
地面往上三百馀丈,将那太火毒焰紧束在内,使其直射遥空,不致波及四处。当
中三元阵位上,三位仙人立得最近,责任也极重大。地穴一陷,玄真子和妙一夫
人立照预计,施展玄门最大法力。各在祥霞护身之下,一个由侧面指定一团青霞,
抢出毒焰之上;一个手持一柄宝扇,往上扇去。一前一後,随着焰头,电一般往
空中飞升上去。

  赤仗仙童则放出一圈祥光,环绕全身,冲烟逆火直往火穴之中投下去。刚刚
飞入火穴,便听霹雳连声。神驼乙休披头散发,目扬眉,须髯立,周身俱是金紫
光华围绕,两手往外连扬,震天价霹雳连珠也似往上乱打,凶神恶煞一般,正由
地穴浓烟之中冲将上来。两下里恰巧在火穴口撞上。

  乙休是因势所迫,不得不挺而走险,只觉出这一带地肺的气包太大,不知内
中的阴火毒气,早在千万年以前,被前古太火吸收了去,结成一个长大几及万丈
的祸胎,紧贴肺包上部,正待时机发动。肺包连祸胎才一穿破,毒气立即激射而
出。乙休虽是法力高强,因在地底饱受苦难,已数日夜,所攻地层又极坚厚,人
已劳极,又骤出不意,没想到还未攻入中心,毒烟便已激射,如此猛烈。忙运玄
功,行法护身,受伤已是不轻。知比预计厉害,喜必可报大仇。

  乙休随火气上升,猛觉通身炙热如焚,痛楚非常,虽觉有异,还不知道此乃
洪荒以前太火毒焰,无论多大法力,久了也被炼化。还不知道此举关系定数,几
乎发生空前浩劫;更不知众人在上施为,只容他攻穿一个百亩大小火穴,以资宣
泄,四外地皮俱被法力禁制,坚逾精钢。只因被困时久,怒火中烧,尚嫌火未成
灾,未能炎天沸海,将全岛陆沉,还在连发神雷为毒火助威。

  乙休刚自火穴飞出,赤仗仙童早已冲烟冒火而下,知此老性情古怪,急切间
也无法劝止。便不由分说,手指处,绕身祥光迎将上去,连乙休一齐圈住,一同
往上升起。乙休通体也觉清凉,神雷立时无功。乙休本和赤仗仙童交好,见他这
样行径,先还以为他知道自己在地底被困,误为阴毒之气所伤,特意赶来相助。

  晃眼之间,二人飞入毒焰金光之中。

  一出地面,乙休瞥见烟外有数百丈金光环立如城。等再上升,飞出金光圈外,
又看出妙一真人以次,峨眉师徒长幼两辈,还有嵩山二矮、杨瑾、叶缤、玉清大
师等,总共竟有数十人之多,并还列阵相待,各以全力施为。灾星已过,灵智已
复,自然一望即知。心念一动,立运慧目抬头仰望,不禁看出凶危,省悟过来。
这一惊真个非同小可,暗中直道侥幸,满腔怒火立即冰消。

  赤仗仙童说:“道兄身中阴毒,虽仗道力高深,不致大害,到底不免苦痛,
暂时还出去不得。”

  话还未了,妙一真人已经飞来,刚说了句:“乙道兄,请随我来。”

  阴魔严人英已宛如长虹刺天,疾愈电射,由东南方暗云红雾破空而至。赤仗
仙童首先察觉,笑道:“乙道兄仙福无量,来得正是时候,请随齐真人去吧。”

  妙一真人亦笑问阴魔严人英,道:“怎此时才到?总算还未误事,也亏你呢。”

  阴魔严人英亦回复呆头鹅的样子,躬身答道:“得灵峤诸仙赐助,才幸不辱
命。”

  妙一真人道:“你数日之内往返大荒九万里,也颇劳苦。先在一旁歇息。便
随他们巡防吧。”

  阴魔严人英应声,随将手中所持一个手掌大的蚌壳,一个蕉叶卷成的三寸许
小筒奉上。躬身退下,向峨眉众弟子丛中飞去。

  神驼乙休一听阴魔严人英往返大荒,必是为了自己所受伤毒而去。是师命,
还是奸情?女儿不能自用,心酸酸也得益人,但发妻,外室也给别人奸上了,自
己连酸馀也沾不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无处去。望着阴魔严人英背影,不知
是感激还是怨恨。

  妙一真人不等阴魔严人英离去,已将手中蚌壳张开,由里面发出碧莹莹亮晶
晶七点酒杯大小冷光,射向乙休身上环身滚转,上下翻飞,毫无停歇。见乙休伤
神,亦同病相怜。

  枕边人另有奸淫外遇,绝瞒不过另一半。骚水、液精交流,於外人嗅觉中,
腥臊不堪,但交沟中人是不觉有味的。事後怎样清洗,也不根绝,因精水已渗透
体内,渐渐由汗腺蒸发。气味强烈的,还可识别谁是那第三者。不过这些气味对
无性交关系之人,是不具厌恶性的,只会刺激那些曾与淫妇有性交关系之人,这
就是神秘的忌体香。所以滥交的淫妇有“臭〔这个名词。

  妙一真人也不禁叹息一声,然後说道:“此时内子正随大师兄引火升空,我
三人正好无事。道兄体内阴火已被巽灵珠照灭,只等吸星替将毒吸去,立即复原
如初。适见天痴道友师徒也受有伤,且去他洞府中一同施治吧。”

  乙休已知中毒颇深,珠光照後,身虽不再火烧,体生清凉,真气仍不敢运行
全身。便把蚌壳接将过来,手指七点寒光,如法运转。随同往天痴上人洞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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